崔誌和抬起頭來,瞧著穆臨安笑道:“壯士會錯了意思,溫姑娘早就應允本官,哪裏不肯?”


    他一麵說,一麵朝著溫姑娘施壓,那溫姑娘怕極了,此時又怕牽連了二人,眼淚不由垂下來,任是誰看了也不由心生憐意。


    穆臨安瞧了更是怒極,正想拔劍出鞘,卻覺得行止用力攥住他的手,隻聽得行止道:“大人怕是會錯了意思,溫姑娘斷斷是不能入這名冊的。”穆臨安聽著,曉得行止另有法子,這才收了力氣,在一側默默瞧著行止。


    崔誌和皺眉道:“你是何人?你憑什麽如此道!”


    眾人的眼光都放到行止身上,行止卻恍若不覺,謙謙作揖,溫雅笑道:“小人顧行止,無名小卒,不由大人掛齒。小人如此說道,隻因小人是這溫姑娘的……未婚夫婿。”


    這話一出來,眾人不由吃了一大驚。認識行止的,自然知道這是他信口胡謅的,隻是不知他這是什麽名堂。


    溫姑娘悄悄抬眼望一望行止,忙低下頭去,她也是聰穎之人,曉得這人是來解了她的疾困,因此更不敢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垂著頭,心裏仍是惴惴的。


    崔誌和打量行止一番,哂笑道:“本官怎麽不曉得溫姑娘已有婚約了?若是已有婚約,又怎麽還在這歸雲軒裏頭?”


    行止彈一彈袖子,緩緩笑道:“在下早與溫姑娘定下婚約,隻是家中苦寒,因此出門許久攢足了銀兩,這才歡喜迴來迎娶溫姑娘,不想卻見這一幕,在下先替溫姑娘道歉了。”


    崔誌和冷笑道:“你連溫姑娘的閨字也不曉得,還敢自稱其夫婿?”眾人聽了,心頭不由為行止捏了一把汗,隻見行止神色卻不慌亂,仍是溫雅笑著。


    隻聽行止笑道:“大人,溫姑娘在外頭,怎能用自己的閨字呢?”他負手而立,“既然已到如此地步,小人隻好和盤托出,溫姑娘現下這名字,不過是應付外人罷了,其實她閨字乃是織繡兩個小字。”


    崔誌和板著臉問道:“溫姑娘,他這話都是真的?”


    溫姑娘一咬牙,忙磕頭道:“大人,奴家不敢瞎說,行止說的全是實話,請大人成全。”


    行止手裏捏了一把汗,他深知這般扯謊這崔誌和又是不傻,怎麽肯信,他隻好心裏先對著顧七致歉,又款款笑道:“崔大人若是不信,隻問我這位兄弟便是了,他最是曉得實情了。”


    他緩步走到顧七身邊,眼神懇求似的瞧著顧七,顧七正吃著點心笑得開心,冷不丁自己就成了眾矢之的,隻好認命地放下點心,瞧著行止眨眨眼,心裏道:可是你小子欠我的。


    他站起身來,哈哈笑道:“噯呦,崔大人!”


    崔誌和不料到他在此,當即吃了一大驚,幾乎登時要跪倒,顧七不做聲地扶上他,哈哈做笑:“我那兄弟都說的實情,還是我做的媒啦,崔大人就給我一個麵子,別教我丟了臉麵啦!”


    崔誌和忙作揖笑道:“自然自然!”他為人圓滑,自然瞧出來顧七不願暴露身份的意思,但禮數哪敢不周,隻好幹笑道,“在下退下!”


    顧七點一點頭,笑道:“多謝崔大人成全啦!”一邊說著,一邊卻是笑得高興。


    慕益之站在人群後頭,隻默默瞧著行止,心裏不由生出疑竇來。看來這個顧行止早已看出顧七的身份來了。他不動神色,打算姑且按兵不動,隻看這人打算何如了。


    待到崔誌和去了,行止才深吐一口氣,見清榕顧七幾個有滿腹的話要說,隻好道:“這裏人多眼雜的,咱們樓上說去罷。”一邊說著,一邊攙起那位溫姑娘來,溫聲道,“方才多有得罪,望姑娘見諒。”


    溫姑娘悄悄抬眼望一眼行止,又忙低下頭去,搖搖頭,聲音細如蚊音道:“多謝公子。”


    眾人一齊上了樓,待到了隔間裏頭,這才鬆下一口氣,清榕道:“行止,我當真是要被你唬死了。”清榕從小見慣了這樣的事,因著心裏並沒有多少想法兒,隻是頭一迴見行止如此,實在是為他擔憂得很了。


    行止忙對眾人作揖道:“行止方才一時腦熱,也承大家的心了。”


    臨安笑道:“行止,你當真是極有主意,我真心要佩服你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暗暗決心,如此君子,必要結為兄弟,隻打算著等眾人去了再與行止說此事。


    行止又作揖笑起來,他不忘深深向顧七作揖道:“此事最該謝的便是七爺!”


    顧七努努嘴,又笑起來:“小行止,你……噯,我都不曉得說什麽好啦!你這聲謝我收下啦!”


    眾人正笑著,卻見溫姑娘深深行禮叩頭道:“奴家多謝眾位大爺恩德!”


    眾人忙去扶她,都道不必,她隻是不肯,忙笑道:“你隻謝行止就是啦!”


    溫姑娘盈盈站到行止跟前,柔聲道:“奴家當真不知如何說謝了,從今往後,奴家當牛做馬伺候公子,必要報公子恩德。”


    行止唬了一跳,忙擺手道:“不成不成,這怎行,此事若非是七爺,崔大人必不肯答應,姑娘千萬不要客氣了。”


    顧七忙道:“小行止,爺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啦,你可千萬不許再說啦!”


    溫姑娘道:“奴家原是跟著娘親過活,從不知爹爹何處去了。從小我和娘親相依為命,好容易長大成人,可是娘親一場重病便撒手去了,爹爹又迴了來,逼著奴家做這些勾當以供養爹爹,奴家幾番自盡不成,隻能從了爹爹的話……”話至於此,眼淚滾滾落下來,直是泣不成言。


    眾人聽了無不傷心,更是罵她那爹爹所做非人,隻聽臨安氣道:“你爹在何處?我這就了結了他去!這樣的人,怎配做人父母!”


    眾人雖是生氣,仍是強拉他,清榕道:“臨安兄,切莫衝動。”


    行止嘆息道:“咱們就是想做荊軻聶政,世道也不許的。咱們從長計議才是。”經此一事,穆臨安很歡喜行止為人,因著很是聽他的話,這才安穩下來。清榕一旁瞧著,不由垂下眼瞼來。


    行止溫聲道:“溫姑娘,不知要如何稱唿你?”


    溫姑娘抹一抹淚,笑道:“公子今日救了奴家,奴家就是再世為人,公子方才不是說了,奴家就叫織繡。”


    眾人聽她言語,曉得她是一極爽利的姑娘,心裏也歡喜她,笑道:“真是好名字的!”


    行止當真不好意思的,隻好問道:“那織繡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織繡笑道:“往後公子哪裏去,織繡便哪裏去,就算公子生活用度不足,也有織繡。”


    眾人感慨,勸道:“行止,織繡真真好姑娘,你隻留下她便是。”


    清榕笑道:“正是,再說行止你要做生意,有織繡姑娘豈不更是得心應手的!”


    行止見眾人模樣,實在不知如何拒絕,隻好道:“織繡姑娘,行止方才未曾說明白,行止已成親了,無論如何不能耽擱織繡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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