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舒朗瞧著他的模樣一時便是心疼起來,他一下子握住顧慎言的手,用力道:“你想要的,也就是我想要的,我必會同你一起,護著這天下無虞。”


    顧慎言瞧了他一眼,很快又把眼神遊移開來,輕輕笑一笑,將手放在他的手上。


    卻說修齊行止兩個,一時麵麵相覷,竟不知如何開口。


    他們坐在窗邊兒,將方才情形瞧得清楚,自然曉得顧慎言同蕭舒朗兩個之間倒不是什麽簡單的關係。偏生這兩個,一個是他叔叔,一個是他表兄,如何開口都不得宜,當真是教人尷尬起來。


    行止覷了修齊一眼,總不好開口講些什麽,一時略略有些不知所措,忽聽得修齊道:“頭先我就瞧著王叔……”說到這裏總要避嫌,不好再說什麽,他便一下子牢牢攥住行止的手腕子,“你隻離著他倆遠些便是!”


    行止聽他這話,一時笑出聲來:“我隻當你是要說些什麽,誰知道這般不著邊際,我倒是想知道,你這心裏天天是怎麽想的,天馬行空地教我抓你不住。”


    修齊笑起來:“旁人的日子怎麽過我倒是管不得,若事事我都去管,豈不是要九顆心竅才夠。隻是實在是有一件事好奇得很,這兩個倒是怎麽到了一處去……”


    行止笑道:“那咱們也隻當是不曉得此事便是。隻是若得了空好歹旁敲側擊兩句,兩個人也多曉得避嫌些,他們也多不避著人,這事教旁人知道了,豈不是背地裏又去嚼起舌頭根子來。”


    修齊聽了這話漸漸有些沉默,他終究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忍不住開口道:“行止,你是不是頂怕這個?”


    行止怔了一下子才意識到他這又是多想了,忙笑著扯一扯他的衣袖,認真道:“若說這個,我有什麽怕的隻是有了人,才有了懼。一切恐怖、顛倒、憂思、纏礙,究竟是由何而生,我想你比是明白我的心的。”


    修齊聽了這話忽然便覺得一切清楚明白,一雙眼睛深深地瞧著行止,“你比我通透許多,從此我何必同別人學,隻和你學便是了。”


    行止聽著這話笑出聲來,望著遠天漸漸明亮的月色,望著眼前活潑動人的修齊,隻覺得此生若能一直如是,便足夠了。


    第17章 第八章 朝日熹微


    第八章 朝日熹微


    卻是晨起時分,太陽隻淺淺地映出些光輝來,照在官道旁邊一簇簇野菊的晨露上,蕩漾出別樣的光澤來。幾株鵝黃色的野菊花枝莖生的長了些,探在道上,還未搖曳幾下,忽地行過一行隊伍,幾人駕了馬在前頭,後頭行著一駕精緻的馬車,這花便教馬蹄踏得零落不堪,待他們過去,馬蹄又揚起漫漫的黃沙來。


    馬車駛得極快,駛過的風吹起了馬車上垂吊著的褐色簾子,恰是露出車裏兩個女子溫雅嫻靜的身影。


    竹瀝借著簾縫兒瞧了瞧外頭的情形,輕聲道:“我瞧著是到了京城的地界了,闊別數載,竟是有些不敢認了。”


    秦纖瞧瞧從簾子縫兒裏往外頭覷了一眼,見與來的這一路上的景致也沒什麽兩樣,忙悄悄收迴眼來,正看見竹瀝瞧她一眼,一時忙側著臉笑道:“娘,京城和咱家那裏有差別沒有”


    竹瀝輕輕點一點她的臉頰,笑道:“好歹從小帶你四處遊歷,還隻一副沒見識的模樣,若是你爹瞧見了,隻恐怕是要笑你的。”她那笑意漸漸隱下去,“京城不過是人多了些,哪裏有什麽特別之處,更何況風景人情,皆是不如汴州那裏,不然我和你爹怎就選在汴州住下了”


    “娘,你和爹四處遊歷,當真是教人神往,等我大了些,我也要如此的。”秦纖輕輕翹起嘴角,“爹常說,我沒出世之前,咱們家原是住在京城,那咱家的宅子可還在不在的”


    竹瀝瞧著她笑道:“家裏的宅子早賣了,既然我們不愛這裏的生活,又何必在意這些”她笑道,“若不是欠著他們蕭家些人情,恐怕這輩子我們也不會踏上這京城了,不過……既然來了也好,畢竟總有一事我擱在心頭數年,若有機會能了上一了,也算是全了我這樁心願。”


    她嘆一嘆氣道:“隻是你爹爹同你哥哥偏生往北邊兒去了,這樣不湊巧,我們傳書給了他們,恐怕他知道了也是要懊惱的。”竹瀝輕輕摸了摸秦纖的臉頰,她和秦夙當年離開京城,其實心中怎不牽掛這過往是非。自平帝崩了,秦夙心裏便如何也過不去這個坎,日日也是傷懷,然而究竟當年已到了那般地步,他再是傷痛也沒了勇氣迴來這一趟。


    此次蕭舒朗請她進京診治,卻又正是個機會,無論如何,好歹是迴來了啊。


    秦纖瞧她娘親的意思,知曉裏頭有大文章,也不敢多問,隻是隨意說著話岔開去了。她自小隨著爹娘在外頭遊歷,幼時便聽說京城繁華熱鬧,旁處皆是比不得的,自是想看一看,不知爹娘幾番不許,後來才曉得其實還有一段舊事,雖然心中亦是好奇,然而既然父母不願多言,她自然也不便去深究,不成想今日竟能隨娘親進京來,已是有趣得很了。


    竹瀝看著車壁怔怔出神,這樣多年多去,竟是不知那孩子究竟怎樣。當年平帝那般留下那孩子,想來必不會虧待他的,隻是每每想到此事,她心中總不可抑製地湧上些酸痛,到底是心疼。


    卻說蕭舒朗這邊,昨兒接到了驛站的信兒,曉得他們差不多今日晨下便能抵達京城,大清早便遣了隨身的小廝風風火火地策著馬出了城,在城郊官道旁兒的茶肆上侯著呢。


    他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麽迴事,如何便會對顧慎言這般上心了。頭先他也是萬花叢中遊戲之人,自從見了顧慎言,仿佛一點一點慢慢改變了自己。


    先時不過是想著,這人怎麽這般冷麵冷心的,表麵客客氣氣,實則是待誰皆是疏離的。他那時便起了興致,知道同他接觸的多了,他才曉得,原來顧慎言也是那般溫柔的人,他看向瑞官兒的眼神那樣柔軟,當真是讓他心動的。


    想到瑞官兒,他不由嘆了口氣。


    瑞官兒那病吃了幾劑藥卻似好轉,隻是誰知道沒幾日卻又高熱不退,臉頰燒得通紅,瞧著教人心疼死了。他連著幾日去瞧瑞官兒,瞧著不好便忙遣人去汴州將竹瀝請了來。


    蕭舒朗和六安把馬繩兒繫到一邊兒去,兩人便從茶肆坐下了。這會子攤子搭起來,這攤子還蒸著熱氣兒騰騰的包子,聞著味兒蕭舒朗倒是餓了。


    他瞧著六安半晌,六安瞧出了他的意思,忙擠著臉皺眉愁道:“三爺,你可別難為我了,這些醃臢的東西你吃不得,頭先你便是跟著珩哥兒在外頭胡亂吃了一通,迴頭便鬧了肚子,太太知道了這事兒,可是把我好一頓罵了,我可不敢教你在外頭多吃什麽。”


    蕭舒朗聽了不由癟癟嘴,氣道:“我這半句話沒說,你隻這一通話在後頭等著了,在家裏聽嘮叨聽得多,出來還要聽你咕咕噥噥這一套,當真快要嘔死我了。”他嘆口氣,“不吃人家的東西,好歹在人家攤子上,要口茶喝總成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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