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京都街道上大多數已經是空無一人, 各家各戶都是家門緊閉,除了零零散散的幾家大戶人家門口的燭火燈籠以外,就再也沒有人氣了。


    立夏抬頭看天,天上鑲滿了閃閃發光的星子,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河斜躺在天空中。月亮像塊彎彎的玉石似的掛在濃墨染過似的天空上。


    “總覺得忘了點什麽……emmmm……想不起來了,那就算了吧。昌浩,我們現在從哪裏開始?”


    現在,立夏和昌浩站在了京都貴族區域的東大街上,原本昌浩夜巡都是從平民區開始的,但是今天有立夏跟著,平民區的街道是沒有燈火的,能見度不高,沒有經驗的人很容易在雜亂的街道上被絆倒,所以昌浩想著要讓立夏有一個適應的過程,從尚有光線的貴族區域開始,慢慢地適應。


    “我們先從東大街開始,然後再去西街。”


    “恩,我們走吧。”立夏點頭。


    兩人腳旁的紅蓮看了眼今天突然改變了線路昌浩,心裏瞭然,毛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在前方開道。


    果然自家的小孩最好了,又溫柔又可愛,跟別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看起來今晚夜巡的隻有兩人一神將,其實在暗處,還有緊跟著自家master的emiya和關注著自己心上人的老爺爺晴明。


    立夏對於這個跟自己長的相似的孩子有著莫名的好感度,一路上兩人都在愉快地交流著,說著說著,兩人漸漸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昌浩對著立夏大倒自家混蛋爺爺的苦水和在陰陽寮裏,周圍的人對於自己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孫子卻沒有什麽天分的議論。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訴說的昌浩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是怎麽了,就是想對著立夏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立夏,我有時候是真的在想,也許我真的是沒天分也說不定啊……琴棋書畫還有各種樂器我都學過,可是沒有一項我學出了成績。


    陰陽術也是一樣,作為爺爺的孫子,從小就有人對我抱著極大的期待和惡意,我從小就被爺爺親自教導,可是還是很多咒術還不能使用出來,於是各種謠言和議論就都出現了……


    總是有人對我說作為晴明的孫子我應該是怎麽樣怎麽樣的,我也總是說要超過爺爺,但是我其實心裏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那可是無數次拯救了京都,拯救了這個國家所有人的大陰陽師啊,還創造了新的式神之術和陰陽流派,我這種人怎麽可能會超過他呢……”


    昌浩說著,臉上的漸漸出現了自卑的神色,在紅蓮心裏一直都是活潑的,積極的昌浩原來心裏都在惴惴不安著,驕傲又自卑。


    “昌浩……”


    紅蓮怔怔地看著昌浩,白色的小妖怪站起來,紅彤彤的小妖精看著他,像兔子一樣的長耳朵豎起來,專注又有點憂傷。


    “沒事的喲,昌浩,我就問你,你喜歡陰陽術嗎?”


    立夏背著手,跟著昌浩在路上慢慢地走著,這個少年就像是當初剛剛被選為拯救人理的時候,充滿著仿徨自卑,又被責任和命運一步步緊逼著。看起來像是接受了自己的角色,但是事實上卻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萬幸的是,立夏自己走出來了,因為他很喜歡被自己守護的大家,羅曼尼,達文西,瑪修,迦勒底的大家,還有被自己召喚過來的眾多servant們,為了他們,立夏要成為一個配得上他們的期望,可以守護他們的人。


    但是昌浩還太小了,才十三歲的他作為世界支柱要承受許多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晴明的冷嘲熱諷是激起了少年不服輸的勁頭,但是少年內心裏的仿徨和自卑依然沒有被解決,反而被埋在了心裏,等在著某一次的徹底爆發。


    現在做為過來人,做為前輩的立夏對昌浩提出了疑問。


    “昌浩,你喜歡陰陽術嗎?喜歡跟陰陽術相關的事物,喜歡小怪喜歡爺爺嗎?”


    立夏再一次發問。


    “……”


    昌浩聽到了立夏的發問,耳邊的這幾句問話在反覆迴響。


    ——你喜歡陰陽術嗎?


    ——喜歡跟陰陽術相關的事物嗎?


    ——喜歡小怪嗎?


    ——喜歡爺爺嗎?


    我……我喜歡嗎?


    昌浩耳邊的這幾句問話在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迴響著,他迴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接觸到陰陽術的時候,想起了第一次看到爺爺施展出陰陽術時候的樣子,想起了第一次與小怪相遇,第一次被爺爺要求背咒文的時候……


    那些本以為自己早就忘記的情節被昌浩全部想起,每一個迴憶都是恍若昨日發生,清晰可見。


    原來自己心底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了……


    “喜歡,我喜歡的!我喜歡陰陽術!喜歡每一個術式成功的時候!喜歡每一個咒語!喜歡小怪!也喜歡爺爺!”


    昌浩的聲音逐漸加大,最後一句話仿佛是他從心底喊出來的一樣。少年稚嫩的臉上滿是堅定,漆黑的雙眼裏閃爍著喜愛和執著地光芒。


    “那就行了,昌浩,隻要為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就算是現在沒有成效,但是隻要我們努力一把後,能夠讓自己不後悔,不留下遺憾,就夠了。”


    立夏說著,眼裏全是對迴憶的笑意。


    “昌浩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有你這樣的想法,為什麽偏偏就是我呢?我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清楚,就這樣突然讓我承受了這麽大的重擔,我還眼睜睜地看著所長死在了我的麵前……


    我其實也好害怕啊,我真的可以嗎?我從來都沒有什麽天分,也不是什麽天才,突然有一天就接觸到一個全新的世界,緊接著就發現這個世界危機四伏,隨時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險……


    但是隻剩下我了,隻有我才能去阻止解決這一切,每天白天都在積極向上地去戰鬥著,晚上自己卻躲在房間的角落裏抱著自己在瑟瑟發抖著,那段時間真的是太模糊了,我隻記得害怕和哭泣……


    但是我開始擁有了家人們了,我感受到了大家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我也跟喜歡很喜歡跟大家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也許大家永遠都不會這樣聚集在我的身邊了吧。


    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成長,在學習。我希望自己可以配得上他們,我希望自己沒有遺憾,如果最後還是失敗了,我無愧於心,因為自己真的用盡了全力了,也許還是有些可惜吧,不能再跟大家在一起了……


    所以昌浩,你不要管別人怎麽樣,隻要你自己覺得自己該要為喜歡的東西努力一把的話,那就去拚盡全力吧。自己的心情隻有自己知道啊,用盡了自己的努力後,也就不會有什麽迷茫了不是嗎?”


    立夏笑起來,精緻迤邐的臉上眼睛彎彎,嘴角楊起,貝齒微露,藍瞳半遮半掩,似絕世寶石的眼中波含脈脈,又宛如花盛處的盈盈風景。


    emiya在暗處看著自家的小崽子和這個跟自家master有些相似的少年,眼神複雜。對於這個在見到他之前就已經知道其存在的孩子,emiya心裏其實是厭惡的。仿佛是自家孩子在自己不經意間弄出的汙點一樣,對於自己不在意的東西向來冷酷無情的emiya對昌浩有一種欲除之後快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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