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求生欲望


    楚淩熙以為皇甫澈一定會問自己什麽的,他那麽聰明怎麽可能看不出來,老太太是故意把自己留下的。


    可是皇甫澈卻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朝著楚淩熙笑了笑。


    第二天吃過早飯,皇甫澈就準備去老太太做針灸治療了,楚淩熙卻沒有出門的意思,以往都是楚淩熙陪著他一起去的。


    “皇甫澈,去做針灸的話,你自己去好不好,我一會給你熬藥,然後今天想做點好吃的。”


    皇甫澈看了看楚淩熙於是點了下頭,便一個人走了出去。


    來到了老太太的住處,老太太早已經等候在這裏了,皇甫澈像往常那樣準備脫掉自己的衣服,因為涉及到的穴位很多,所以皇甫澈每次治療都需要脫掉衣服。


    老太太的針就放在一旁,她卻沒有要施針治療的意思。


    “年輕人,我們聊一聊再治療。”


    皇甫澈和老太太之間一向沒有什麽話題,治療漫長的過程中,他們甚至不會說一句話。


    皇甫澈不知道老太太今天是怎麽了,可還是點了下頭。


    老太太仔細打量著皇甫澈,良久才道,“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皇甫澈聽了老太太的話,什麽都沒有說。


    老太太卻接連搖頭,“你不可惜,可惜的是淩熙。”


    皇甫澈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隻是木訥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年輕人,你為什麽想死?”


    皇甫澈不太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我並不想死。”


    老太太搖了搖頭,“不,你心裏一直想死,你瞞不住我。”


    皇甫澈沒有作答,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這治病一來看病症,二來看醫者,三來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識,倘若一個病人並不想活,那病症再輕也會要了他的命,醫者醫術再高明,也治不好他。”


    老太太意味深長地看著皇甫澈,她仔細查找了醫書,反複看了自己的藥方,並沒有找到什麽問題,可仍舊沒有效果,那問題隻能出在皇甫澈自己身上了。


    皇甫澈低垂著眼眸。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對老太太報什麽希望,或者說他對自己沒有報什麽希望,從他知道自己的病開始,似乎他就認定了這個病一定會要了他的命。


    現代醫學那麽發達,都對他的病症沒有辦法,老太太這樣一個連醫師資格證都沒有的人,又怎麽可能治好,大概也許是給他一些安慰罷了。


    他之所以接受痛苦又漫長的治療。無非是為了楚淩熙,為了讓她好受一點罷了。


    “你為什麽不想想淩熙,一個人什麽時候最痛苦呢?”


    皇甫澈不說話。


    “有了希望,又失望甚至絕望的時候是最痛苦的,你不痛苦,因為你從來沒有報任何希望,但是淩熙不一樣,她對你報了很大的希望。”


    老太太繼續說著,盡管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心結是什麽,可她必須得這麽做。


    “你現在看上去老老實實接受治療,實際上無非是活一天算一天罷了,有什麽意義呢?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死了,她會多麽痛苦?”


    皇甫澈從一開始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到最後發瘋的時候讓楚淩熙了結了自己的生命,楚淩熙也答應了。


    他的確沒有什麽求生意識,或許是因為這是藏在他骨子裏的東西,和他自小的教育以及性格養成有分不開的關係。


    他決定死了會比活著好。


    他甚至對自己的病有些恐慌和害怕,他無數次在網絡上查詢相關症狀。


    他這樣的情況一開始慢慢失憶,直到像是老年癡呆一樣,最後頭疼到發瘋。


    他堂堂皇甫澈,怎麽可以允許自己成為一個老年癡呆的人呢?


    所以還是快點結束這樣的過程。


    “在你治療的時候,你以為自己是最痛苦的嗎?你想錯了,淩熙才是最痛苦的,她不知道我的辦法是否奏效,卻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去嚐試,她看著你痛苦,恨不能替你受過。”


    老太太的言辭並不激動,卻深深地戳在了人的心窩上。


    “今天我不會給你治療了,你迴去和淩熙好好商量一下吧,倘若你真的一心求死,那怎麽治療也沒有用,閻王爺攔不住該死的鬼,你迴去吧,我們都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如果知道注定要死,還不如把剩下的時間留給自己愛的人。”


    皇甫澈緩緩站起身來,看了看老太太,深鞠一躬便走出了門。


    一路上他都在迴想著老太太的話。


    或許他真的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治療上,明知道治不好呢,浪費時間做什麽?


    還不如趁著他還清醒,多陪陪楚淩熙。


    打定主意,皇甫澈迴到了自己的家裏,他一進門就看見楚淩熙坐在客廳的藤椅上淚如滿麵。


    楚淩熙應該是沒有想到皇甫澈會這麽快迴來,所以藥她還沒有去熬呢。


    看見皇甫澈站在門口,她急忙別過臉去,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今天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我現在去熬藥。”


    經過皇甫澈的時候,皇甫澈一把將她拉了迴來,攬入懷中,“哭了?為什麽哭?”


    那一瞬間楚淩熙淚已決堤,她撲在了皇甫澈的懷裏,“我受不了了,皇甫澈,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沒有那麽堅強,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真的不是一個堅強的人。”


    不,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她什麽事都能扛的過來。


    皇甫澈不知道楚淩熙為什麽會這麽說,“怎麽迴事?”


    楚淩熙哭了好一陣子,抬起淚眼看著皇甫澈,“皇甫澈,對不起,治療的過程一定很痛苦對不對?我不應該為了自己的私心,就讓你承受這些痛苦,如果注定了治不好,那我們就不治了,好嗎?”


    皇甫澈的心裏“咯噔”一下,楚淩熙還是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呀。


    老太太說的一點都沒錯,真正痛苦的人是楚淩熙。


    “皇甫澈,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心疼你,我真的好心疼你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去做治療的,如果是你自己,你是不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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