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漾聽了宋翡的慫恿,想著這些年莫隨心對自己的言聽計從,便動了心思。


    這心思通暢了,莫漾連腦袋都不覺得痛了。


    晚上莫隨心迴到家,看見莫漾坐在實木沙發上看電視,精神還不錯的樣子,他這才放了心。


    “好了這是?”莫隨心走到莫漾身旁坐下,捧著莫漾的臉蛋仔細瞧了起來。


    莫漾臉色紅潤,跟早上那副虛弱的樣子截然不同。


    莫漾握住莫隨心的手背,這動作顯得親昵。


    莫漾突如其來的主動,讓莫隨心感到吃驚。“漾兒...”莫隨心低下頭,額頭靠著莫漾的額頭。


    他心裏淌過一陣熱流。


    莫漾主動親了下他的唇,莫隨心更是心花怒放。“你今天心情很好?”別看他們夫妻舉案齊眉的,實際上感情並不像外人看上去那麽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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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漾因為年輕時候的那些事,心裏是埋怨莫隨心的,這些年一直在給莫隨心找不痛快。


    早些年,就連在親熱的時候,莫漾都會變著法子惹莫隨心不開心。但莫隨心對莫漾是真的死心塌地,縱然跟莫漾處在一起並不快樂,但他還是要跟莫漾糾纏到底。


    你看,時光不負有心人,莫漾終於還是從內心深處重新接納了他。


    莫隨心心頭一熱,猛地一把抱住莫漾,就在客廳裏,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莫隨心的體格健碩,他抱著莫漾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迴應莫漾的熱情。


    一番激情後,莫隨心有些飽足,就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莫漾清洗幹淨身子後,往脖頸抹了一點香水。莫隨心每年都要外出幾趟,有時候帶著莫漾,有時候孤身一人。


    獨自離族去給人看病的話,他總是會給莫漾帶一瓶香水迴來,所以莫漾有一櫃子的珍貴香水。


    莫漾與莫鳳英一樣,都是小家碧玉的長相,年紀上來了,莫漾的五官依然精致小巧,顯得年輕。


    噴上了香水的莫漾,在房間裏轉著圈圈,竟顯得可愛。


    莫隨心握住莫漾的一隻手,笑著問她:“你今天很奇怪啊,很主動,讓我受寵若驚。”


    莫漾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平時苛待你了?”


    莫隨心被莫漾那一眼看得心窩子都在作癢,他又把莫漾拉到了懷裏,說:“你今晚是不想我休息嗎?”


    莫漾不語,隻是躺在他的懷裏淺淺地笑。


    莫隨心動了情,再度俯身而下。


    -


    翌日早上,莫鳳英過來看望母親,見母親腦袋不痛了,精神也很好的樣子,還覺得奇怪。“媽媽,你頭痛好了?”


    “嗯,昨天就好了?”


    “爸爸給你開了藥?”莫鳳英以為是莫隨心給莫漾看了病,抓了藥服用了。


    莫漾搖頭,“不是什麽大毛病,很快就好了。倒是你,怎麽又來了?人家宋翡天天往爺爺那邊跑,你倒好,懶洋洋的。”


    莫鳳英撅著小嘴說:“我去做什麽,爺爺現在所有心思都放在宋翡的身上,哪裏還在乎我啊?”


    以前,莫鳳英可是莫張狂最得意的孫女,也是他最器重的少主,那時候他每天都要盯著莫鳳英學習。


    莫鳳英以前還挺煩學習中醫這件事,但現在有別的人取代了她的位置,她日子輕鬆了,卻並沒有感到開心,反倒還有些失落。


    “找到了命更長也更有天賦的新少主,我就成了被拋棄的垃圾了。”莫鳳英說這話是客觀事實,並不是在嫉妒誰宋翡,埋怨爺爺。


    但莫漾聽到莫鳳英的話,心裏卻有了小情緒。


    鳳英說的都是對的,父親找到了更有天賦的宋翡,他就是拋棄了鳳英。


    以前在鳳英和南宮瑩瑩之間,父親尚且做不了抉擇,現在,隻怕他心裏更是有了一杆天秤。


    莫漾捏緊了拳頭。


    該怎麽辦才好?


    讓鳳英弑父嗎?


    莫隨心對莫鳳英,那是真的疼愛至極,莫鳳英若知道想要打破詛咒的另一個方法是殺了莫隨心,她寧願死,也不會那麽做!


    莫漾想著事情,臉色變幻莫測,都不說話。莫鳳英察覺到媽媽的表情有些陰沉,她心裏感到不安,“媽媽?你在想什麽?”


    莫漾抬起頭來,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莫鳳英,她說:“有了新的少主,你這小少主,就沒有價值了。”


    莫鳳英早已認清了這個事實,但從媽媽的口中聽到這話,莫鳳英卻是心驚肉跳。“媽媽...”


    莫漾眼神閃爍著,語氣越來越陰沉,“他們會拋棄你,他們不會為了你,殺了最後一個藥人的。”


    “鳳英,你的爺爺和爸爸,他們拋棄了你...”莫漾心中在滴血,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沒幾年時光可活了,便恨意滿滿!


    莫鳳英臉色也不好看,她低下腦袋,認命一般,說道:“這也挺好啊,就算我死了,還有宋翡呢。以前壓在我肩上的重擔,終於是挪開了,我還鬆了口氣呢。”


    “宋翡多厲害啊,她天賦比我還高,又肯吃苦,還是病毒專家。有她帶領咱們莫家,咱莫家醫術肯定會發揚光大,說不定還能迴到六百年前在洛王朝風光無限的地位呢。”


    莫鳳英語氣聽上去是輕鬆的,至於她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這就沒人知道了。


    莫漾聽到這些話,隻是更心疼自己的女兒。


    她握緊了莫鳳英的手,告訴她:“鳳英,就算所有人都拋棄了你,媽媽也不會拋棄你。”


    莫鳳英是莫漾肚子裏掉出來的一塊肉,她把莫鳳英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就要保護好她。


    若連當媽的都不保自己的女兒了,那還指望誰呢?


    莫鳳英聽到莫漾這些話,心裏酸酸的,她一頭撲進莫漾的懷裏,緊緊抱住莫漾的腰身。“媽,我不想待在族裏了。”


    這個莫族,讓她壓抑。


    “這莫族,讓我快喘不過氣來了。”臨死前,就讓她過兩年輕鬆的日子不好嗎?


    這話,莫鳳英不是第一次提及,就在考試前她也曾說過一迴。莫漾拍著莫鳳英的小腦袋瓜,她說:“好,媽媽去跟你爸爸說說,爭取讓他同意。”


    “好。”


    等莫鳳英走後,莫漾便也離開了家,去慎思樓找莫隨心。


    莫隨心是癡人,是醫癡也是情癡。他除了陪伴莫漾,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慎思樓研究那些醫書,疑難雜症。


    聽人說莫漾來了,莫隨心還有些意外。他放下手中那本記錄著各種疑難雜症的醫書,起身走到外麵迎接莫漾。


    今天莫漾特意打扮過,穿一身淺綠色的旗袍,頭發披一半,挽了一半,戴了一對光彩奪目的粉珍珠耳環。


    莫隨心盯著她多看了數秒,才握住她的手臂,問她:“怎麽過來了?”


    莫漾說:“我今天要去頂樓打掃藥房,猜到你可能在這裏看書,就來看看你。”


    莫隨心拉著莫漾進屋,他抱著莫漾坐在辦公椅上,問她:“今天怎麽穿的這麽好看?”


    “穀中百花齊放,我也想穿得好看點。”春天是真的來了,百花齊放,山穀中美得像是仙境。


    受環境的影響,穀中的這些女子,最近都打扮得靚麗惹眼。全都脫了厚重的外套,穿上了輕盈的連衣裙,或是襯衫春裝。


    莫隨心笑了起來,“一把年紀了,你倒是愛美。”


    莫漾:“我打扮得美美,是給誰看呢?”說話時,她還朝莫隨心投去一個勾人的眼神。


    莫隨心默念這是白天,不能亂來,才壓下了心裏的邪念。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莫漾才上樓去打掃衛生。等莫漾一走,莫隨心就沉下了臉色。


    不對勁!


    莫漾這般熱情主動,太反常了。


    莫隨心將醫書放迴原位置,沒有驚擾任何人,獨自迴了北山的房子。


    他一個電話,叫來了照顧莫漾衣食起居的大嬸子。那是個六十出頭的女人,因為生得普通,又沒有莫漾會打扮,一眼看上去很顯老態。


    莫隨心指著對麵的一張空椅子,心平氣和地請阿卿嬸子坐下。“阿卿嬸子,你坐。”


    “好的家主。”


    阿卿嬸子惴惴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莫隨心的臉色。見莫隨心表情平靜,阿卿嬸子摸不準這人心裏在想什麽,就不敢輕率開口。


    言多必失,還是少說話為妙。


    “阿卿嬸子,這些天,夫人頭疼的頻繁嗎?”


    見莫隨心是問這個,阿卿嬸子緊繃的那根弦頓時鬆開了。


    阿卿嬸子老老實實地迴答道:“昨天上午疼得厲害些,都沒吃午飯,一直在床上躺著。天快黑的時候,夫人才從樓上下來,那個時候頭疼的毛病已經好了。”


    阿卿嬸子見莫隨心眉頭一皺,便又趕緊說道:“不過最近穀中頭疼的人還挺多,可能是天氣變化無常,多多少少有些流行感冒。”


    隻是頭疼,並沒有其他的異狀,因此便沒有引起大家的重視。


    莫隨心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老家主這些天也有些頭疼,應該是流行感冒。”莫隨心琢磨著,下午就開副藥,讓食堂裏熬藥了,讓穀中的居民自己去食堂喝藥。


    流行感冒,也是要醫治的。


    “對了,這些天我也忙,前段時間還出差去了,沒時間陪著夫人。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沒有人招惹夫人不快吧?”


    “那倒沒有。你不在的這些時候,夫人隻迴了趟娘家,一般都待在家裏。”知道莫隨心疼愛夫人,聽到莫隨心這個問題,阿卿嬸子倒沒有多想。


    “哦?夫人迴過娘家?”


    “嗯。”


    “迴去做什麽?”


    阿卿嬸子說:“夫人的母親崴了腳,在家休養,夫人聽說了,就迴去吃了頓飯,坐了會兒,當天就迴來了。”


    莫漾的娘家母親就住在穀中,來迴也方便。


    當年莫漾被莫隨心強行帶迴莫族結婚,對此莫漾的父母也都默認了莫隨心的做法,所以莫漾與親生父母的關係並不親密。


    除非逢年過節,一般莫漾是不迴娘家的。


    聽阿卿嬸子這麽一解釋,莫隨心暗道原來如此,若不是莫漾的母親受了傷,莫漾是不會迴去看望她的。


    明白從阿卿嬸子這裏問不出莫漾頭疼的原因,莫隨心便遣走了阿卿嬸子。


    莫隨心這幾天腦袋也有些疼,他想著既然都迴來了,索性就去睡個午覺。


    莫隨心迴房躺下,沒有莫漾陪著,他還有些不習慣,睡不著。


    莫隨心往莫漾的那邊翻了個身,腦袋朝下趴在莫漾睡的枕頭上,雙手臂伸到枕頭下麵壓著,這樣才睡得舒服些。


    莫隨心很少午睡,難得睡了個午覺,醒來還不肯睜眼。他雙手隨意的在枕頭下麵摸了摸,這隻是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但他卻摸到了什麽東西。


    嗯?


    莫隨心睜開了眼睛。


    他坐了起來,揭開枕頭,掀開了身下的床單,便看到床單跟墊絮之間藏著一張照片。照片麵朝著墊絮,背膠對著莫隨心。


    莫隨心眼神閃爍了幾下,才伸手拿起那張照片。翻過照片來,看到了一張英俊的少年麵孔,莫隨心眼睛驟然眯了起來。


    這是...那個孩子?


    這孩子跟他爹長得太像了,二十年過去,莫隨心還清楚記得那個男人的模樣,所以隻看一眼這個孩子的臉,他便認出了他的身份。


    莫漾怎麽會有那個孩子的照片?


    【你不在的這些時候,夫人隻迴了趟娘家。】


    想起阿卿嬸子的話,莫隨心很快便想明白了一切。那孩子雖然不知道莫漾的存在,但莫漾的父母卻一直在關注那孩子的成長。


    看樣子,莫漾迴娘家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了孩子的照片。看到了那孩子,她心裏肯定是思念孩子的,心裏裝著心事,怪不得會頭疼難受。


    聯想到昨晚和今天莫漾麵對自己的熱情討好,莫隨心像是吃了一顆老鼠屎,表情特別難看。


    她的歡喜,從來都不是給他的。偶爾給他一點顏色,都是要討好他。


    莫隨心有些不甘心,明明一開始,她是愛自己的。他送她去大學報到的那一天,她也曾依依不舍,對他三步一迴頭呢。


    可她卻愛上了別的男人。


    莫隨心死死地捏著那張照片,等他迴過神來時,照片已經被他捏皺。


    莫隨心將照片放在桌上,用手一下下地將它撫平,然後把照片放迴了原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起床去了慎思樓。


    他到慎思樓的時候,正巧看見莫漾從慎思樓裏走出來。


    打掃整理藥方需要好幾個小時,莫漾這是剛打掃完要走。見到莫隨心,莫漾朝他走過來,問他:“你剛才去哪兒了?我沒在裏麵看到你。”


    “有些頭暈,迴家去午睡了會兒。”莫隨心若有所思的看著莫漾,問她:“你剛才去找我了?”


    “嗯。”


    “有什麽事?”


    莫漾拉住莫隨心的手臂,搖了搖,才說:“陪我走會兒吧,我們邊走邊聊。”


    莫隨心同意了。


    穀中山花爛漫,處處都是景致,春意撩人。


    莫漾與莫隨心穿梭在花叢中間,聊著瑣碎事。莫隨心卻無心賞景,他隻要一想到身邊女人的心裏究竟裝著什麽人,便感到難受。


    莫漾隨手折了一朵杜鵑花,別在耳朵後麵,她抬起頭,望著莫隨心。“我好看嗎?”


    莫漾的皮膚是白嫩的,與穀中那些天天種草曬太陽的婦人相比,她就是貴婦人。杜鵑花別在耳旁,點綴得那張臉嬌豔,別有魅力。


    莫隨心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她,點了點頭,“是好看的。”


    莫漾微微紅了臉,她把花取下來,捏著花甩來甩去。邊走,她邊問:“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也是在一個春天。”


    莫隨心當然記得。“我自然記得。你小時候一直被放在你外婆家生活,嶽父母接你迴族那年,你都十五歲了。”


    莫漾的外婆住在城裏,她的衣著打扮都很時尚。穿著一條淡綠色的娃娃領連衣裙,莫漾往穀中流水小橋上一站,就美得醉人。


    莫隨心那一年正巧也在參加莫家的考核,第一場考核結束,莫隨心跟著他的兄弟們一起從慎思樓迴到穀中。


    在去食堂的路上,他們看見了莫漾。


    那時候,穀中的小女孩打扮都很樸實,突然見到個穿著時尚的城裏姑娘,一群小夥子都站在原地,不肯走了,就呆呆地看著橋頭上的莫漾。


    莫漾也注意到了這群年輕的小哥哥們,她被幾個男孩子大膽的打量著,臉皮子薄的她俏臉緋紅一片。


    莫隨心第一次看到十五歲的莫漾,便對她一見傾心。


    莫隨心用三年的時間將莫漾追到手,過程曲折,都可以寫一本令人啼笑皆非的小說了。


    後來莫漾高考考上了美術學院,一門心思想要去學美術。但她的父母卻覺得學美術沒有學醫有前途,不願送她去讀書。


    莫隨心也舍不得莫漾去讀大學,他天天都盼著娶莫漾迴家,跟她做夫妻。但莫隨心更想要莫漾開心,他說服了莫漾的父母,讓他們同意莫漾去上大學。


    開學那天,還是莫隨心親自開車送莫漾去的學校。


    莫隨心以為他們會一直幸福的走下去,等莫漾大學畢業,他們就結婚。但莫隨心怎麽都沒有料到,莫漾的生命裏,會闖進來另一個男子。


    那個男人叫齊聽雪,他爹媽給他取了個風花雪月的好名字,一聽就是搞藝術的。


    大學四年,因為路途遙遠,莫漾隻有暑假跟寒假才會迴族。和莫隨心分隔兩地,相聚時間甚少,莫漾對莫隨心的感情越來越淡。


    莫漾大三那年,那個叫做齊聽雪的男人闖進了她的生活裏。齊聽雪比莫漾高一屆,臨近畢業返校,在校內舉辦的畫展上認識了莫漾。


    他們是同專業的學生,有著共同的愛好和話題,加之齊聽雪長得英俊倜儻,在他的猛烈追求下,莫漾很難把持住一顆芳心。


    那段時間,莫隨心剛接管莫族,身為家主的他手忙腳亂,每天連休息時間都不足,自然也騰不出時間去關心莫漾。


    而莫隨心天真的以為愛一個人就是一輩子,不會變心。他從來沒有想過,莫漾會愛上別的男人。


    畢竟在那個年代,談戀愛了就很少有分手的。


    莫漾早就不愛莫隨心了,她好幾次想要在電話裏跟莫隨心提出分手,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大四畢業後,莫漾打算留在城裏和齊聽雪一起生活。莫漾下定決心與莫隨心分手,便寫了一封信,在信中交代清楚她身邊發生的事,跟莫隨心正式提出了分手。


    看完那封信的,莫隨心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這是假的!


    莫漾不會背叛他!


    莫隨心抱著求證的心思,連夜開車去了大城市,找到了莫漾。他到莫漾所在的城市時,正是清早。


    莫漾從一個小區裏走出來,手中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


    那是一個英俊的男人,他長得比莫隨心可要好看多了。那男人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說不出來的氣質。


    而麵對他時用矜持嬌羞的姑娘,在那個男人麵前,卻是主動的,坦誠的。原來她不是害羞,她隻是沒辦法在自己的麵前放開...


    莫隨心裏想著事,沒注意到自己差點踩空,還是莫漾趕緊一把抓住了他,這才避免了莫隨心摔腳。


    “隨心,你在想什麽呢?走路都不看腳下的嗎?”


    莫隨心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一道坡坎邊上。剛才那一腳要是踩空了,他順著坡坎摔下去,少說也要在床上躺一個月。


    莫隨心搖搖頭,有些感慨,“在想你年輕時候的樣子。”


    莫漾一想到年輕時候的事,便想到了齊聽雪。


    她不敢深想,多想就會心痛。“都一把年紀了,還總想年輕時候的事,怎麽的,覺得我老了,開始懷念起我年輕時候的樣子了?”


    “是不是覺得,還是年輕的好?”


    聽到莫漾的打趣,莫隨心卻嚴肅了一張臉。“漾兒。”莫隨心深情地凝視著莫漾,他說:“我喜歡年輕的還是成熟的,你會不知道?我這一輩子,隻喜歡過一個你。”


    莫漾年輕,他便喜歡年輕的。


    莫漾老了,那他就喜歡老的。


    他喜歡的,從來都隻是一個莫漾。


    莫漾聽到這些話,心裏不是不感動。但這種話她不敢多聽,好聽的話聽多了,就會掉以輕心。


    莫漾握住莫隨心的手,“我有個事跟你說。”


    “你說。”


    莫隨心知道,正戲終於要來了。


    她故意討好他,逗他開心,現在終於開始索求好處了。


    莫漾並不知道莫隨心的真正心想,她順著階梯往穀中走,便走便說:“鳳英最近身體越來越差,心情也不好。隨心,我想帶鳳英出去玩一趟。她不是一直都很想大理看看嗎?我想陪她出族,去大理走一趟。”


    莫隨心記得,那個孩子就住在大理。似乎藝術家,都很偏愛那座城市。


    “隨心,你怎麽看?”莫漾仰頭望著莫隨心,眼睛裏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莫漾清楚莫隨心最喜歡看到自己的哪種模樣,每當她眼神深情地注視莫隨心的時候,莫隨心就很容易心軟。


    莫漾仰著頭,沒有注意到莫隨心垂在腿邊的雙手,早已捏緊了。


    莫隨心倏然一笑,“當然可以,鳳英長這麽大了,還沒有去外麵看過世界。她一個人外出,我也不放心,有你陪著,自然是最好的。”


    “隻是...”莫隨心蹙起眉頭,有些為難。“隻是我事務纏身,可能沒辦法陪你們母女一起去了。”


    莫漾便握住莫隨心的手臂,她輕輕地拍著莫隨心的手背,端的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


    “你忙,我們不怪你。這次就讓我跟鳳英單獨前去,等你有空了,我們一家人再一起去旅遊。”


    “...好。”


    莫隨心溫柔地凝望著莫漾臉上那愉悅的輕快的笑容,他眼裏的笑意一點點散去,最後徹底被陰霾取代。


    離開他的身邊,她就這麽開心嗎?


    莫漾一顆心早已飛到了大理,她一想到就要親眼見一見大兒子了,便滿心愉悅,以至於她根本就沒注意到莫隨心那陰鷙的眼神。


    莫鳳英得知爸爸準許自己出去玩,她是有些吃驚的。“媽媽,爸爸真的同意了?”莫鳳英十八歲那年就曾吵著要去外麵玩,但莫隨心跟莫張狂都不準許。


    莫漾笑了笑,說:“嗯,你爸爸真的同意了,我親口跟他說的。”


    “那太好了,我這就去收拾行李!媽你幫我買飛機票,你記得我身份證號碼的。”


    “嗯。”


    看著女兒離去,莫漾這才收斂了所有笑容。


    去見大兒子,她該怎麽跟對方交代自己的身份呢?又該送什麽見麵禮才好?


    當晚莫漾便在網上買好了機票。


    第二天一清早,莫鳳英便背著小書包,跟莫漾一起去了莫家的私人飛機坪。莫隨心也陪著她們母女,一家三口站在飛機坪上,進行了臨別前的談話。


    “鳳英,到了外麵手機要時刻保持開機狀態,不要亂跑,要跟你媽媽呆在一起。”莫鳳英這是第一次外出去旅遊,莫隨心還是不放心她。


    知道女兒有多向往外麵世界,莫隨心擔心莫鳳英會迷失在外麵的花花世界裏,失去了方向。


    大清早,氣溫微涼,莫鳳英隻穿了一件薄襯衫,可能是著涼了,便咳嗽了起來。她一咳嗽就停不下來,莫隨心趕緊扶住她的胳膊,他問莫漾:“鳳英的藥帶了嗎?”


    “帶了帶了!”莫漾忙掏出藥丸喂到莫鳳英嘴裏,莫鳳英吃了藥丸,等喉嚨好受了一些,這才握住莫隨心的手,說:“我們去玩幾天就迴來,爸爸,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女兒的話,溫暖了莫隨心的心。


    莫漾提醒莫鳳英:“鳳英,我們該出發了,快跟你爸爸說再見。”


    “爸爸拜拜!”


    莫鳳英跟莫隨心抱了抱,便背著包坐上了直升機。


    莫漾與莫隨心無言的望著彼此,飽含愛意的眼神之下,都藏著更深層的東西。


    一隻鳥兒就要飛出鳥籠了,它心裏怎麽會不開心呢?


    主人眼看見自己最心愛的鳥兒就要逃走了,他又怎麽不生氣了?


    明明心裏都各懷鬼胎,但他們還是笑著擁抱住彼此。


    “玩的開心,到了給我打電話,缺錢就告訴我。”莫隨心抱著莫漾,心裏是悲傷的。


    莫漾說了聲好,便上了直升機。


    宋瓷與宋翡站在宿舍樓的天台上,仰望著飛機坪上空那輛越飛越遠的直升機,她突然說:“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步?”


    宋翡聽著直升機螺旋機發出的巨大的聲響,她彎唇冷笑,語氣莫測地說道:“莫夫人的辦事能力,就是迅速。”


    她以為還得再等幾天,莫夫人才能離開莫族。


    “等著瞧吧。”宋翡抱臂冷笑,說:“等莫夫人迴來,這莫家很快就要亂了。”


    莫家越亂,對他們就越有利。


    宋瓷瞧見了宋翡臉上那抹冷笑,她偷偷地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告訴宋翡:“宋翡,我很愛你的,你可不要欺負我。”


    宋翡抿平了唇角,她有些生氣地拍了拍宋瓷的腦袋瓜,“蠢貨。”


    宋瓷捧住腦袋,氣急敗壞地罵道:“別拍了,越拍越蠢!”


    宋翡又笑了,隻是那笑容很淡。“宋瓷,這世界上,我最疼你。我會欺負任何人,都舍不得欺負你。”


    這話,聽上去半真半假,但宋瓷知道宋翡說的是真的。


    莫隨心送走了莫鳳英母女,迴到慎思樓前,看到韓湛正站在逐日箭旁邊發呆。


    “韓先生。”莫隨心笑走上高台,客氣地與韓湛道謝,“還得多謝韓湛,若沒有韓先生贈送的直升機,從咱們穀中趕去機場,得要三四個小時呢。”


    有了直升機,再去機場,都不需要一個小時。


    “莫家是醫學世家,這數百年裏,造福無數,救人無數,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冠冕堂皇的話,韓湛最擅長說。


    莫隨心聽到這話,心裏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來,但態度依然擺得謙虛,“韓先生謬讚了,身為醫生,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聽說韓先生對這把逐日箭很有興趣,每天都要來看上一迴。”莫隨心似笑非笑的說道:“可惜了,這把弓無人能撼動一分,否則啊,就送給韓先生了。”


    正是因為知道逐日箭無人能拿動,所以莫隨心才會說這樣的話。


    韓湛心裏充滿了疑問。


    那天周五也說逐日箭無人能撼動,今天莫隨心也這樣講,那顯然就是真的了。


    韓湛就覺得奇怪,為什麽別人都無法拿動這把弓,而他就可以呢?


    這時,他的手機滴滴地響了兩下,是韓湛設置的鬧鍾。


    關閉鬧鍾,韓湛歉意一笑,告訴莫隨心,“我的藥該熬好了,莫家主,先失陪了。”


    韓湛正在養傷,每天都要定時喝中藥。


    “韓先生快去吧。”


    “失陪。”


    韓湛走後,莫隨心迴頭望著身後那片天空,臉上神情一寸寸變得冷漠起來。


    他招招手,遠遠跟在他身後的莫隨雲便走到了他的身邊。“家主。您有什麽事吩咐?”


    附近沒人,莫隨心說話也不需要掩飾,他告訴莫隨雲:“找人盯著夫人,不管夫人在大理見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事,都要向我如實匯報。”


    莫隨雲吃了一驚,卻聰明的不問一句廢話,轉身就找人辦事去了。


    -


    韓湛還沒到宿舍樓,就聞到了一陣淡淡的中藥香味。


    宋瓷剛把煤火關掉,她打開了瓦罐的蓋子。見韓湛迴來,宋瓷起身對他說:“藥已經不燙了,快來喝。”


    韓湛的藥,是宋瓷給他配的,韓湛算是宋瓷的第一個病人。


    一個敢醫治,另一個敢被醫治。


    都勇氣可嘉。


    韓湛端起小碗裏的中藥,眉頭都沒皺一下地把中藥給喝了。喝完藥,韓湛在實木沙發椅上坐下,他問宋瓷:“那把逐日箭,沒有人能拿動嗎?”


    宋瓷嗯了一聲,“宋翡說你天天往慎思樓那邊跑,怎麽,你看上了那把逐日箭?”宋瓷左腿膝蓋放到韓湛雙腿間,她摟住韓湛脖子,彎腰對韓湛說:“你要真喜歡,等莫家這件事結束了,到時候我讓卡車來,把它運迴去。”


    莫家這破山溝溝裏,也是有公路的,隻是比較蜿蜒。


    韓湛被宋瓷這話逗笑了,“不是,我倒沒有想要把它占為己有的想法,隻是每次看到逐日箭,我就邁不開腳步,總覺得它在吸引著我。”


    “喲嗬。”宋瓷被韓湛的話給逗笑了,“難道那裏麵住著你前世的情人?”


    韓湛一巴掌拍在宋瓷臀上,“胡說!”


    宋瓷便乖乖地閉上了嘴巴,抱著韓湛的腦袋,與他依偎在一起。


    沉吟片刻,韓湛才交代了自己的秘密,“瓷寶,我能拿動那把弓。”


    宋瓷鬆開韓湛,眼神將信將疑地打量著韓湛,“你說真的?還是開玩笑?”


    韓湛:“真的,周五當時也在。”


    宋瓷眉頭緊擰著,嘴中呢喃著說:“這事玄乎...”韓湛怎麽能拿動逐日箭呢?不是說,六百年來,就沒有人能拿動它嗎?


    兩人針對這事討論了一會兒,但沒有討論出個結果來。十點鍾的時候,莫張狂給宋瓷打來電話,“上來我這裏。”


    “好的老師。”


    不知道莫張狂找自己有什麽事,但他都打電話來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宋瓷收拾了下,就蹬著自行車去找莫張狂了。


    路過一片藥田,宋瓷看到了周五。周五正在研究一株藥材的果子,宋瓷把自行車停在藥田的田坎上,問周五:“看什麽呢?”


    周五舉起手中小拇指大小的紅色果實,他說:“這東西有毒嗎?”


    宋瓷:“沒毒,有毒的都種在西山那邊。”穀中還有小孩子,北山這片山種的藥材,都是無毒或者微毒素的藥材。


    周五心想也是,他說:“這莫族藥材還的確是多,我手裏這個,我愣是沒認出來,你認識嗎?”


    “碩果,壯,陽的。”


    周五哭笑不得,說:“這名字取得倒挺合適。”男人服用了,碩果累累。


    宋瓷一看到周五,就想到了韓湛說的那事。她不相信韓湛能舉動逐日箭,就想在周五這兒求證一番。


    “周叔,你真的看到韓湛舉起了逐日箭?”


    聞言,周五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起來。他一屁股坐在田坎上,望著慎思樓的方向,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來,含在嘴裏。


    宋瓷奪走周五手裏的打火機,親自給周五把煙點上。


    周五嘿笑了一聲,“你這丫頭!”


    周五捏著煙,猛吸了一口,才說:“宋瓷丫頭,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宋瓷以前是不信的,但她都碰到重生了,她還有什麽立場不信任前世今生呢?


    “有的吧。”


    周五點點頭,嗯了一聲,才說:“傳說中,逐日箭封閉靈識後,隻有它的主人可以重新喚醒它。”


    “逐日箭一生中共有兩個主人,一個是把它創造出來的主人太平帝獨孤桀,另一個,就是帶著它上陣殺敵的南宮仙。”


    “你信的話,那韓湛就是獨孤桀的轉世。你不信的那話,那韓湛就是大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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