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奧利安娜而言,這點錢,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聽韓湛這麽說,宋瓷這才收下銀行卡。


    在得知奧利安娜的牛逼身份後,宋瓷再看蘇問,就有種在看同類的感覺。他們都是嫁給首富的人啊!


    韓湛換了身休閑裝,便帶著蘇問和奧利安娜,一起去了萬禹縣男子監獄。


    龍雨提前接到電話過來等著,他看到韓湛的時候,還有些尷尬。龍雨搖了搖頭,努力將昨晚被韓湛趕下車的那一幕給遺忘掉。


    四人同乘一輛車,蘇問坐在副駕駛,奧利安娜隨宋瓷他們一起坐在後排。


    路上,氣氛一直很沉默。


    監獄在萬禹縣與望東城之間的省級公路旁,男子監獄共有六個,而韓湛他們要去見的那個人,則被關押在第一監獄,也就是重監獄。


    他們先去了監獄辦公大樓,登了記,獲得了探視的許可後,這才開車去了第一監獄。


    第一監獄距離辦公大樓最近,監獄的院牆四周拉起了天羅地網,那些鐵網上,都是通了電的。


    這監獄裏都是些不肯服軟的硬骨頭,他們在外麵作惡多端,進了裏麵也惹是生非不肯認命。


    這裏曾發生過一件令人捧腹大笑的事。


    因為知道進了監獄後是插翅難逃,便有人模仿肖申克的救贖中安迪的行為,用了八年的時間打通了地道,結果地道的出口卻是第二監獄..


    當時那個犯人從地洞裏鑽出來,被第二監獄的獄警用槍抵著頭的時候,當場崩潰痛哭。


    直到現在,那位仁兄還在第一監獄裏麵繼續服刑。


    監獄森嚴,一靠近監獄,宋瓷就下意識腿軟。韓湛牽著她的手,拍了拍,告訴她:“怕什麽,你又不會進這裏麵。”


    宋瓷並沒有被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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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蘇問,這個道上的第一殺手,走進監獄這種地方,竟然坦蕩自然,沒有半點不適。


    宋瓷心想殺手就是殺手,這心理素質就是牛。


    他們在會見室等了六七分鍾,提前接到了電話的第一監獄的獄警,很快便將囚犯押了過來。


    那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勁瘦男人,麵貌看著很老實,反正一看就是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一點也不像是宋瓷想象中那種毒販子的長相。


    倒是一雙眼睛,一看就是狠角色。


    這人進了監獄,受了刑,都還有一身硬骨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這種人,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放出去還會繼續作惡的賊。


    蘇問要見的這人,叫張潘安,沒錯,就是貌若潘安的那個潘安。


    張潘安手上腳上都被戴著鐐銬,聽說他在監獄裏差點失手殺了人,他是頭號罪犯,監獄隻好給他上了腳銬手銬。


    張潘安在椅子上坐下來。


    他坐下後,那雙陰沉的眸子掃過玻璃外的這些人,最後,目光停下了韓湛的臉上。


    “西南山域的孤狼...”他用那種吃人骨頭的語氣,緩緩地念出韓湛當年在部隊裏的稱號。


    當年,張潘安的兄長張茂安在海上被狙殺,張潘安想要報仇,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到了幾個主要仇家的資料。


    韓湛退伍後,張潘安曾來找韓湛報過仇,結果...


    結果就瘸了一條腿。


    張潘安的左腳,隱隱的揪痛起來。


    誰都知道道上張潘安是個瘸子,卻沒人知道,那個讓他成為瘸子的人,是如今宙斯國際的ceo韓湛。


    張潘安死死地盯著韓湛,那眼神兇狠至極,像是要喝他血啖他肉!


    若時光倒退迴半年前,宋瓷絕對不敢直視張潘安的眼神,但經受過愛德華的調教與疼愛,宋瓷現在心理素質也變強了。


    韓湛麵色不變,淡定地坐在不張潘安對麵的椅子上,任由張潘安瞪視。他見過最極致的惡,張潘安這等貨色,還入不了他的眼。


    等了片刻,見張潘安還瞪著自己,韓湛好奇問道:“你一直這麽瞪著我,眼珠子不疼?”


    張潘安:“...”


    “孤狼。”張潘安聲音聽上去也令人不舒服,就跟磨骨頭一樣。他說:“你來找我,做什麽?我倆可不是朋友。”


    “問你個事。”


    張潘安冷笑,“我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嗎?”韓湛起身,竟然繞過了那道門,直接進了裏麵,來到了張潘安的身邊。張潘安吃了一驚,“你...”


    他怎麽能隨意進來?


    韓湛拿出兜裏的煙,取了一支,放在張潘安嘴裏。


    張潘安許久沒抽煙了,下意識咬住過濾嘴。


    韓湛親自幫他把煙點燃。


    張潘安跟抽筋一樣,用力地抽了口煙。


    這是好煙。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他的腦袋便被韓湛一把按住!


    韓湛將張潘安的腦袋摁在麵前的桌麵上。“你乖點,你要是不乖,明年的今天,你墳頭前就會冒香煙了。”


    這個‘香煙’,可不是張潘安嘴裏抽的香煙,而是祭拜死人用的那種煙。


    韓湛能進入裏麵,能當著工作人員的麵按著張潘安的腦袋威脅他,那他的確能說到做到。


    張潘安是個狠人,但也怕死。


    他咬著煙說:“你要知道什麽?”


    韓湛這才鬆開了張潘安,優雅地走了迴去。


    隔著一麵玻璃,韓湛坐在椅子上,蘇問站在韓湛的後麵。韓湛問張潘安:“你跟張茂安,是親兄弟?”


    “堂兄弟,關係親過親兄弟。”


    “嗯。”


    突然從韓湛口裏聽到哥哥的名字,張潘安有些莫名。“我哥死了多年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韓湛沒迴答張潘安的問題。他又問:“劉大倫跟你哥之間,有什麽恩怨?”


    一聽到劉大倫的名字,張潘安眼裏便迸射出濃烈的仇恨之色。


    “劉大倫...”張潘安冷笑,“那小狗逼,老子要知道他長大了會是我們的克星,當年我就會弄死他!”


    看樣子,他們之間淵源頗深。


    “哦,說具體點?”


    張潘安突然古怪一笑,他說:“我說了,會減刑嗎?”


    韓湛輕蔑地看著他,反問他:“你覺得,你這種垃圾,有資格談減刑嗎?”


    張潘安被韓湛堵得啞口無言。


    他表情訕訕的。


    張潘安閉著眼睛,想了想,才說:“劉大倫恨我們哥倆,因為我們害得他弄丟了他弟弟。”


    蘇問目光微閃,下意識問道:“你們做了什麽?”


    突然聽到一道陌生的且中文講的還不算標準的男音,張潘安睜開眸子,掃了眼韓湛身後的那個男人。


    他不禁問道:“你又是誰?”


    韓湛舉起左手,身後蘇問看見了,立馬閉了嘴。


    韓湛疊著一雙過分長的雙腿,左手手指在右手的皮手套上,漫無目的地敲打著。他說:“跟我講講,阿倫弟弟走丟那天,你們對他做了什麽。”


    見張潘安嘴巴緊閉,明顯是不想配合,韓湛拋下誘餌,他告訴張潘安:“你要說了,這腳銬可以免除。”


    張潘安表情略有鬆動,他鬆了口,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記得不太清楚。”


    “記得多少,講多少。”


    有韓湛這句話,張潘安便放了心。他說:“得是十二多年前的事了吧,那會兒我跟我哥才十多歲,在廣州一帶,給人當小弟。”


    “那時候,我們就住在火車站附近。那年代火車站附近是斂財的地方,我們兄弟就在那邊負責搶劫什麽的。”


    “劉大倫那狗逼小時候窮的要死,是個窮討錢的。帶著他弟弟一起,天天在火車站附近討錢。”


    “我們兄弟有時候沒有收獲,就搶他的。別說,那家夥討錢本事還不小,那個年代,他每天都能討到二十幾塊錢呢。”


    韓湛冷靜的聽著,表情沒有變化,宋瓷卻頻繁地蹙眉。連小乞丐的錢都槍,張潘安兩兄弟還真是丟人現眼。


    “在我們的欺壓下,劉大倫那逼和他弟弟就總挨餓,吃不飽飯。有一天吧,好像是初冬天,有點冷。”


    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那天他們搞了一筆大的,殺了個女人,拿到了好幾萬的現金。


    兄弟倆就去買了一件拉風的皮夾克。


    至今,張潘安都記得皮夾克那股好聞的氣味。


    張潘安迴味了下那皮夾克的皮革味,這才慢吞吞地講道:“我們去火車站的時候,正好看到劉大倫跪在地上跟人討吃的,說他弟弟餓得快要死了。”


    “我們看到他弟弟瘦巴巴的,躺在避風口,的確像是要餓死了。我們平時就喜歡欺負劉大倫,我就跟我哥去買了幾個包子和饅頭,我們在饅頭包子麵上灑了一些瀉藥,騙劉大倫說那是老鼠藥。”


    “我哥告訴劉大倫,隻要他跪著把這些饅頭包子都吃了,還對我們磕頭說謝謝,我們就給他一千塊錢,讓他們過好生活。”


    “其實我們也是想逗一逗劉大倫,但我沒想到,劉大倫那逼,在明知道那包子饅頭吃了會死的情況下,竟然真的一膝蓋跪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將包子饅頭都吃了。”


    “當時我們兄弟直接愣住了,都有些後悔了。”


    提到劉大倫這個人,張潘安是充滿恨意的。但對劉大倫本人,張潘安卻是敬重的。


    一個才八九歲的孩子,能為自己的弟弟做到那一步,怎麽不令人佩服?


    當時張潘安跟張茂安有些被感動到,都打算給他們兄弟一百塊錢,讓劉大倫走了。


    但是...


    “最後一個饅頭還沒吃完,劉大倫他那個弟弟突然醒了,突然衝過來衝劉大倫大喊大叫。動靜挺大的,吸引到了巡警的注意,我們剛殺了人,最怕碰到條子。他弟弟那麽一鬧,我們就趕緊走了。”


    “過了幾天我們再去,劉大倫那瘋狗舉著砍刀追著我們就砍!”張潘安拉起監獄服的外套,露出手臂上那個刀疤,他說:“你看,這就是那瘋狗砍的!”


    “後來被條子看到,我們被救了下來,這才知道劉大倫的弟弟走丟了。我們跟劉大倫之間的梁子,就這麽結下了。”


    說完,張潘安感到委屈,他說:“我們也沒真給他下耗子藥,我們就是想逗逗他。他弟弟走丟,那也怪不得我們啊!”


    “他弟弟自己瞎幾把矯情愛亂跑,走丟了也是他自己活該,怪我們做什麽...”張潘安嘀嘀咕咕地發起了牢騷。


    而得知了當年哥哥背著自己吃饅頭的真相後的蘇問,終是淚眼模糊。


    他埋在心裏恨了二十多年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哥哥不是背著他在偷吃,他是在為他拚命!


    哥哥罵他滾,罵他是拖油瓶,根本就不是本意。哥哥隻是遷怒他的莽撞,導致他們丟了一千塊錢的救命錢!


    那可是哥哥用一條命去拚的一千塊啊!


    他慪氣跑開了,哥哥沒有主動來追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拋棄他,哥哥隻是生氣了。


    或許,哥哥當真以為自己吃了耗子藥,很快就要死了,所以他不敢追上去,不敢讓弟弟看到他死時的樣子...


    蘇問淚流滿麵。


    他不要這樣的真相!


    他寧願哥哥是真的貪吃,是真的嫌棄他是個累贅,也不想聽到這樣令人心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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