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早餐,管家便接到了電話。


    他聽完電話,走過來對賽西裏奧說:“有克隆尼小姐的快遞。”


    自己的名字突然被提到,坐在一旁看報紙的奧利安娜有些詫異地抬頭,“我的包裹?”


    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現在住在伯爵府。


    是誰寄來的快遞?


    管家垂首應道:“是的。”


    這時,下人拿著包裹快步走進來。管家從下人手裏接過那個小包裹,雙手遞到奧利安娜的手上。


    包裹很小,從外形猜不出來裏麵是什麽東西。


    奧利安娜拿著包裹,搖了搖。


    輕飄飄的,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想了想,奧利安娜還是起身避過所有人,迴了她自己的房間。奧利安娜讓幫傭送來小刀,她拆掉了包裹。


    拆掉包裹紙盒,裏麵是一個小禮盒,禮盒上麵綁著蝴蝶結,蝴蝶結下麵壓著一封信。


    奧利安娜抽出信紙,展開,看到了一頁書寫的非常漂亮優美的英文體,翻譯過來,是說——


    【吾愛安娜:


    一見鍾情始於見色起意。


    第一次看見你,實不相瞞,自持冷淡的我,可恥的起立了。


    但我一生驕傲,又怎肯承認自己是個凡夫俗子。


    你窮追猛打,我如避猛獸,但我終究還是個俗人,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你的溫柔陷阱。


    今日查爾斯河上的夕陽很美,但我卻忘了夕陽掉進黑暗,光與暗衝突的那一刻的震撼美景。我能記住的,隻有你閃閃發亮的藍眸,和你柔軟香甜的雙唇。


    在中國,love,被翻譯成愛情。


    愛與情,其實是分開的。我們總能輕易地在一秒鍾時間內愛上一個人,卻鮮少有人能用一輩子維護這份情。


    奧利安娜,我留不住夕陽,但我想要留住你。


    安娜。


    奧利安娜·克隆尼。


    你無需愧疚於我的死亡,我珍惜生命,但我更珍惜你。安娜,倘若時光重來,我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身為男人,我做不到看著我的女人去死。


    為你去死,是我心甘情願。你可以為我難過悲傷一段時間,但是安娜,快十年了,你應該從過去走出來了。


    那個男人...


    那個叫做蘇問的男人,我嫉妒他,但我也感激他。我嫉妒他取代我陪在了你的身邊,但我感激他讓你餘生不孤獨。


    安娜吾愛,這次,真的到了道別的時刻了。


    我有一個請求,請你務必答應我。


    答應我安娜,不要再想念我,好好珍惜身邊人。】


    奧利安娜怔然地看著信上的內容,手已開始顫抖。


    小葉塵他竟然蘇醒了葉塵的記憶!


    為何上次在卡塔尼亞當誌願者的時候,葉塵什麽都不告訴自己?


    奧利安娜拆開盒子,在裏麵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查爾斯河上美得令人心醉的夕陽風景。


    奧利安娜再也忍不住,抱著那張照片,背靠著牆壁低頭嗚咽出聲。


    蘇問不知何時已經上了樓,他立在房門口,盯著奧利安娜哭泣的模樣。蘇問下意識想隱匿,他本就是影子,習慣了藏在了黑暗中。


    但...


    蘇問腳步一轉,朝著奧利安娜走了過去。


    他拿走奧利安娜手裏的信紙,看完紙上的內容,蘇問心裏有些發堵。


    “安娜。”


    蘇問捏著那張紙,聲音顫抖地問奧利安娜:“他蘇醒了記憶?”


    奧利安娜哭著點頭,“是。”


    蘇問抿著唇,表情非常嚴肅。其實還有一句話,他想問,卻不敢問。他想問問奧利安娜,小葉塵憶起了葉教授的記憶,你...會不會離開我?


    蘇問內心掙紮萬分。


    這時,奧利安娜卻抱住了蘇問的腰。


    蘇問渾身僵硬,不敢動一下。“安娜...”


    奧利安娜在他的懷裏動了動腦袋,她說話時聲音的鼻音很重:“蘇問,葉塵死了,下次你陪我去波士頓,我們去看看他,好嗎?”


    聞言,蘇問是欣喜勝過難過。


    喜的是奧利安娜願意帶他去看葉塵,就說明她已徹底放下了葉塵。


    蘇問壓下滿心的嫉妒與痛苦,他抱住奧利安娜,告訴自己:隻允許她為葉塵再哭這一迴,若有下次,他就要生氣了。


    樓下,一群人看到奧利安娜離開後,蘇問也做賊似的跟了上去,都麵麵相覷。


    阿讓彎唇一笑,調侃道:“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他們是沒空下來了。”


    老司機宋瓷朝阿讓投去一個意味綿長的眼神。


    阿讓也對宋瓷擠眉弄眼。


    韓湛將這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心中十分不悅。他想到在遊艇上阿讓說過的那些話,就總覺得阿讓對宋瓷暗生情愫,心裏時時刻刻惦記著這個嫂子。


    誰讓宋瓷又美又迷人呢?


    韓湛瞪著阿讓,教育他:“擠眉弄眼地做什麽,那是你嫂子,放尊重點。”


    宋瓷詫異。


    阿讓張了張嘴,大概也是想到了在遊艇上為了刺激韓湛而說的那些糊塗話,他也有些尷尬。


    “這邊美妞多,我出去看看。”阿讓起身便逃走了。


    誰稀罕你的宋瓷!


    世上美人千千萬,就你把宋瓷當寶貝!


    阿讓說走就走,這時賽西裏奧也說:“我還有事,先離開了。宋瓷,你今天幫我照看下清嘉,好嗎?”


    “當然可以。”


    宋瓷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隻有受傷的那條腿走路還有些不便,隻能拄著拐杖慢慢地行動。


    宋瓷知道蘇歡顏想念蘇清嘉,便給蘇歡顏撥了視頻電話過去。


    蘇歡顏接了視頻,非常開心。


    宋瓷注意到蘇歡顏身後的背景是自己家院子。


    這天的望東城是個豔陽天,晚秋的太陽倍感暖和,蘇歡顏便帶著幾個寶貝兒來到室外玩。


    瞧見蘇歡顏又帶著孩子去陪韓淼韓珺了,宋瓷心裏感到溫暖。“歡顏,你今天又去我家了?”


    “嗯,昨天鍾叔帶著淼淼和珺珺,我帶著程序,跟蓓蓓家的黎傲一起去了海洋館。今天一早,程序又鬧著要來找姐姐們,所以便來了。”


    蘇歡顏將手機的鏡頭對準三個孩子。“來,給你看看他們。”


    看到長得白白胖胖的韓淼,和越長越機靈可愛的韓珺,宋瓷十分想念孩子。念女心切的宋瓷,當場捂著嘴哭了起來。


    沒有當媽的人,是不能理解這種感受的。


    蘇歡顏知道宋瓷是哭了,趕緊拿著手機走到安靜的地方跟她講話。


    等宋瓷平靜下來,蘇歡顏這才告訴她:“你們放寬心養傷,孩子們有我和外公看著,沒事的。”


    “還有,淼淼今天能站起來了,雖然隻能站一會兒,但也很棒了。”


    聞言,宋瓷就更心酸了。


    身為父母,她與韓湛本該陪在孩子們身邊,觀察著她們每一天的生長變化。


    但他們卻與孩子們分開了半年之久。


    宋瓷滿心愧疚。


    “珺珺呢?她會站了麽?”


    蘇歡顏告訴宋瓷:“珺珺身體偏瘦,體能不是很好,發育的偏遲緩。但你也別太擔心,前天老爺子帶著她們去醫院做了體檢,醫生說珺珺的發育還算正常,隻是偏瘦了些,要精心照顧。”


    “外公呢?外公身體還好嗎?我每次給他打電話,他都說還好。”宋瓷也不知道老人家是不是在騙自己。


    畢竟之前他老人家還摔過一次,身體是大不如從前了。


    蘇歡顏笑了笑,告訴宋瓷:“老爺子身體好著呢,每天都給孩子們變著花樣做吃的,今天還熬了玉米糊糊,珺珺可喜歡吃了,把碗底都舔幹淨了。”


    想象著韓珺舔碗底那慫樣,宋瓷也笑了。“對了,清嘉今天跟我呆在一起,歡顏,你要不要跟清嘉聊幾句?”


    聽說蘇清嘉就在旁邊,蘇歡顏開心極了,忙讓宋瓷把手機給蘇清嘉。


    把手機給蘇清嘉後,宋瓷便離開了。


    她站在距離蘇清嘉兩三米遠的位置,看到小丫頭坐在草坪上,拿著手機,像模像樣的跟蘇歡顏說話。


    蘇歡顏問:“清嘉,意大利好玩嗎?”


    蘇清嘉說:“沒小朋友。”


    “爹地沒帶你出去玩?”


    “爹地工作。”


    蘇歡顏暗自給賽西裏奧記了一筆。


    蘇歡顏又問:“那你每天有吃飽飽嗎?”


    蘇清嘉忙點頭,開心地說:“爹地給我很多好吃的。”蘇清嘉扳著手指頭開始跟她媽匯報信息,每天吃了什麽,什麽好吃,什麽不好吃。


    每天外出,蘇清嘉都要背著一個小書包,裏麵裝滿了五花八門的小孩零嘴,還有蘇清嘉喜歡喝的液體奶。


    蘇清嘉肉眼可見的更胖了。


    蘇歡顏安安靜靜地聽著,聽完,就問了句:“清嘉,你最近上稱了嗎?”


    蘇清嘉還小,不知道什麽叫做心虛,但也知道自己惹媽媽不開心了。她另一隻小手在自己肥墩墩的肚子上捏了一把,表情天真而真誠地說:“我瘦了哦媽媽。”


    宋瓷翻了個白眼。


    真是個小騙子。


    蘇歡顏盯著蘇清嘉明顯比以前更胖的雙下巴,心有些累。看來賽西裏奧不會帶娃,是時候把孩子接迴自己身邊照顧了。


    賽西裏奧晚上過來接蘇清嘉的時候,宋瓷就把蘇清嘉體重超重,需要控製飲食的事跟賽西裏奧講了一遍。


    賽西裏奧聽罷,反問:“哪裏胖?一點都不胖。”他掂了掂手臂上的蘇清嘉,竟說:“我還抱得動。”


    宋瓷:“...”


    大哥,如果你都抱不動了,那肯定得兩百多斤了。


    宋瓷不得不提醒賽西裏奧:“哥,孩子要是超重了,對身體不好的。你如果照顧不好清嘉,歡顏會跟你爭奪孩子的撫養權的。”


    聞言,賽西裏奧表情驟然一變。“這麽嚴重?”


    “嗯。”


    賽西裏奧盯著靠著自己肩膀熟睡過去的小寶貝,暗自下定決心,明天開始一定要嚴格控製好蘇清嘉的飲食。


    第二天蘇清嘉又被送了過來,宋瓷發現蘇清嘉沒背小書包,看樣子賽西裏是斷了她的小零嘴。


    蘇清嘉垂頭喪氣,像是一朵被狂風暴雨虐過的小花朵,看到宋瓷後,沒精打采地說:“瓷瓷,沒牛牛了。”


    宋瓷假裝心疼她,趕緊在她肥嘟嘟的屁股上拍了拍,“爹地都是為了清嘉好,清嘉別不開心。”


    沒零嘴和液體奶,蘇清嘉一整天都開心不起來。


    宋瓷趕緊將賽西裏奧的轉變告訴了蘇歡顏,蘇歡顏得知賽西裏奧也開始給女兒控製飲食了,她深感欣慰。


    這天,宋瓷正配蘇清嘉玩積木,就見奧利安娜走了過來。


    奧利安娜明顯是有備而來。


    “宋瓷,借一步說話。”


    艾斯伯爵的莊園處處都有監控器,還有警衛巡邏,宋瓷也不擔心蘇清嘉會走丟。


    她叫住蘇清嘉,告訴她:“清嘉,瓷瓷跟你姑姑說會兒話,你先自己玩會兒啊。”


    蘇清嘉拿著一塊拚圖,頭也不抬地對宋瓷她們揮了揮手,“去吧瓷瓷。”


    宋瓷這才一瘸一拐地跟在奧利安娜身後離開。


    來到艾斯伯爵種植的那顆海棠花旁,奧利安娜停下腳步。她指著一旁的椅子說:“你坐著。”


    宋瓷搖頭,“我站一會兒也好。”


    奧利安娜就沒再堅持。


    她盯著宋瓷,嘴唇上下碰動了數次,卻沒開口說話。看得出來,奧利安娜的內心非常掙紮。


    “安娜,有事你直說吧。”宋瓷都替奧利安娜著急。


    奧利安娜這才說:“rain的遺體今天火化,你要去看看嗎?”


    猝然聽到rain的名字,宋瓷表情微白。


    “今天麽?”


    “嗯。”


    rain的遺體被人帶迴了羅馬,一直放在殯儀館,今天才火化。奧利安娜知道rain跟宋瓷感情深,便過來告知她一聲。


    宋瓷說:“我要去。”


    她怎麽能不去?


    rain可是她的孩子啊!


    宋瓷迴屋去換衣服,換了一身黑色的風衣,還將長發都綁了起來。韓湛見她坐在梳妝凳上,還戴上了黑手套。


    韓湛感到奇怪,宋瓷很少穿一身全黑,這是要去做什麽?


    “你要外出?”


    宋瓷的傷還沒好,要去哪裏?


    宋瓷將黑手套戴好,這才轉過身來望著韓湛,她說:“rain今天火化,我去跟她道個別。”


    宋瓷的聲音裏,不自覺添了冷意。


    聽宋瓷提到rain,韓湛眼神微凝。


    “瓷寶...”


    宋瓷低著頭,沒做聲。


    她轉過身來,拿起桌上的香水瓶放在手心裏把玩,明顯是心不在焉。


    韓湛站在宋瓷的身後。


    他望著鏡中宋瓷的臉,瞧見她眼裏的哀傷,韓湛心裏也不好受。“瓷寶,你是在怪我嗎?”


    怪他心狠手辣,竟然算計一個克隆人。


    怪韓湛嗎?


    宋瓷其實明白,誰都有立場責怪韓湛心狠手辣,唯獨她沒有。


    韓湛害怕她出事,韓湛憎恨愛德華,韓湛想為死去的母親報仇,韓湛想讓阿讓獲得自由...


    韓湛跟奧利安娜聯手算計rain,說到底,也是為了保護她。


    但宋瓷還是會埋怨韓湛。


    倘若被韓湛算計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克隆人,宋瓷都不會這麽難受。但那個孩子偏偏是rain,是把她當做媽媽,為她擋槍而死的rain。


    “韓湛,我不是怪你,我隻是...”


    宋瓷抬頭盯著鏡子裏的韓湛,她表情突然變得脆弱起來。


    她嗚咽了一聲,用掌心蓋住臉,哽咽說道:“我隻是舍不得rain,她那麽天真純善,她什麽都沒有做錯,但她生下來就被人虐待,被人傷害...”


    “韓湛,我心痛她!”


    韓湛摟住宋瓷的肩膀。


    他親了親宋瓷的頭發,因為心虛和愧疚,他連半個安慰的字都說不出來。


    哭過一場後,宋瓷推開了韓湛,忙起身進了廁所去洗了把臉。


    沒化妝,宋瓷直接就跟奧利安娜一起去了殯儀館。前往殯儀館的路上,宋瓷一言不發,隻沉默地偏頭望著窗外。


    奧利安娜知道宋瓷心裏不好受,甚至清楚宋瓷心裏在責怪自己。但奧利安娜並不在乎宋瓷對自己的看法。


    她不後悔自己做的一切,但她還是對不起rain。


    到了殯儀館,宋瓷先下了車。


    她走了兩步,突然被奧利安娜叫住。


    “宋瓷。”


    宋瓷轉身望著奧利安娜。


    一身黑色皮衣的奧利安娜,看上去顯得冷漠不近人情。但她望著宋瓷的目光,卻充滿了愧疚。


    “宋瓷,對不起,”


    宋瓷嘴唇囁喏了小會兒,才說:“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麽,那個真正該聽你道歉的人,已經死了。”


    說罷,宋瓷便進了殯儀館。


    rain的遺體剛從冰櫃裏取出來,身上還很冰涼。她的遺容還算祥和,身上穿了一套藍色的衣裳,遮住了腹部那些可怖的彈孔傷痕。


    望著rain,宋瓷想到在卡塔尼亞與rain相處時的朝朝暮暮、點點滴滴。她控製不住的情緒,伏在rain的棺材旁痛哭流涕...


    rain被火化後,火葬場的人隻交給宋瓷一小捧骨灰。


    宋瓷將rain的骨灰先寄放在火葬場。


    她總不能帶著rain的骨灰迴伯爵府,那多不好。


    又過了幾天,宋瓷小腿上的肌肉基本上已經長好。新生的肉是淺粉色的,與她原本瓷白的肌膚差別很大。


    好在現在天氣冷,可以穿褲子遮擋住。


    這天早上,宋瓷對韓湛說:“我有東西遺落在了卡塔尼亞,我想迴去找找。”


    “是什麽?”


    宋瓷說:“阿倫死的時候,曾給了我一張照片,讓我代他找到他的弟弟。韓湛,阿倫為我而死,我必須完成他的心願。”


    “阿倫的弟弟麽?”韓湛倒是聽龍雨說過阿倫的事,知道阿倫在二十多年前,弄丟了自己的弟弟。


    “你知道關於阿倫弟弟的事嗎?”


    韓湛點了下頭,“聽說過一些。”


    “哦?能跟我說說嗎?”


    “你坐著,我講給你聽。”於是宋瓷便躺在貴妃椅上。


    樓下,阿讓正跟蘇問在比鬥功夫,兩人都是接受過最專業訓練的殺手,這兩人交鋒,場麵熱血。


    韓湛站在窗戶邊上,掀開窗簾,望著樓下打得難分難舍的兩人,這才說道:“阿倫的父親出了軌,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他們的母親受不了刺激,便投河自殺了。”


    “阿倫的弟弟...”


    韓湛放下窗簾,他靠著牆,低頭看著宋瓷,他說:“阿倫的弟弟,那時候才五歲,他做了一件誰都不敢做的事。”


    “他做了什麽?”


    韓湛聲音有些低啞,他道:“阿倫的弟弟在晚上放了一把火,把他父親跟情人和孩子,一把火燒死了。”


    宋瓷大吃一驚。“那時候他才五歲...”


    “是的,阿倫的弟弟,那時候的確才五歲。但是宋瓷,你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哪怕隻是一個孩子。”


    “阿倫的弟弟因為目睹母親投河自殺,他恨父親,更恨那個破壞他家庭幸福的女人。孩子是最天真的,但也是最邪惡的。”


    他們天真,是真的天真。


    他們邪惡,也是真的邪惡。


    那時候,八歲的阿倫已經知道了害怕,知道放火燒人會坐牢,所以他不敢。但阿倫的弟弟才五歲,他可不會管那麽多。


    “阿倫知道弟弟就是放火殺人的兇手後,他書都不敢讀了。在一個下雨天,阿倫故意在河邊偽造出他們兄弟不慎跌入河水中的假象,然後帶著弟弟逃離了村裏。”


    “阿倫帶著弟弟,從北方,一路輾轉到了南方。一路上,兩人做起了乞討。”


    “阿倫的弟弟是在廣州車站失蹤的,二十多年前的火車站還很亂,人販子、搶劫犯,到處都是。”


    “阿倫弄丟了弟弟,一輩子心裏都有個疙瘩。我聽說,阿倫大部分工資,都用在了尋找弟弟這件事上。”


    宋瓷聽完這個沉重的故事,胸口唿吸有些不暢。


    “宋瓷。”韓湛告訴她:“阿倫與弟弟走失了二十多年,你想要找到他,這是非常不容易的。”


    那時候不像現在,還有dna認親庫。那時候,親人孩童走散了,就很難被找到。


    宋瓷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她說:“那就慢慢找吧,花一輩子的時間找吧,不找,死了我也沒臉去見阿倫。”


    “行。”


    韓湛要求跟宋瓷一起迴卡塔尼亞,宋瓷自然不肯。“你好好養傷,等我迴來,我們下周就迴國。”


    “你放心,我讓阿讓陪著我去...”


    “阿讓?”韓湛頓時皺起眉頭來,“他不行,換一個人,我讓賽西裏奧找個下屬陪你迴去。”


    宋瓷目光狐疑地盯著韓湛,她又不蠢,早就察覺出了韓湛對阿讓的不喜。“韓哥,你該不會是覺得阿讓對我...”


    宋瓷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說:“你不會以為他喜歡我吧?”


    韓湛沉著臉,目光危險。


    宋瓷覺得好笑,“這怎麽可能!韓湛,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阿讓有多討厭我,我可是江時雨的女兒,他巴不得弄死我才好!”


    宋瓷非常有自知之明。


    韓湛冷哼,竟說:“我也巴不得弄死江時雨的女兒,結果呢?”結果他卻娶了江時雨的女兒,一輩子都被江時雨的女兒捏得死死的。


    聽韓湛這麽說,宋瓷竟然無言以對。


    她想到在太平洋的那幾天,阿讓對她做過人工唿吸,還威脅要她陪他睡的往事來...


    天啊,阿讓不會真的喜歡上了自己吧?


    宋瓷被自己的猜測給嚇到了。


    見宋瓷表情一會兒驚怒一會兒誠惶誠恐,韓湛眯起了灰藍色的眸子,聲音危險地問道:“你們之間,有什麽事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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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瓷下意識舉手發誓,“真沒有!”


    “那你那是什麽表情?”一副背著老公跟人出了軌的不安的樣子,不要太明顯。


    宋瓷心虛,她說:“我去找賽西裏奧,讓他給我配兩個得力的下屬,我中午就迴卡塔尼亞。”


    宋瓷說完就溜了。


    韓湛皺眉看著她的背影,總覺得這丫頭有事瞞著自己。


    想了想,韓湛也邁步跟了上去。


    阿讓跟蘇問打了一場,感到暢快。


    他脫了衣服,去遊泳池晨泳。從水裏冒出來,阿讓便看到宋瓷站在泳池邊,正用一種打量而懷疑的眼神看著自己。


    阿讓朝宋瓷吹口哨,“小甜心,要不要下來跟我一起遊泳?”


    宋瓷賞了阿讓一個白眼。“什麽小甜心,惡心。”


    阿讓笑了笑,雙手按著泳池岸上的鵝卵石,一個用力,屁股便坐在了鵝卵石板上。“找我做什麽?”


    阿讓甩了甩腦袋,用毛巾擦了擦濕發。


    濕發沾在了宋瓷的身上。


    宋瓷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阿讓拿著毛巾,偏頭看著欲言又止的宋瓷,有些不耐煩了。“有事說事,別磨蹭。”


    宋瓷腦子一抽,開門見山般直說:“阿讓,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阿讓一愣。


    見阿讓不說話,宋瓷心裏咯噔一響。


    臥槽,該不會是真的吧!


    宋瓷趕緊說:“你別喜歡我,喜歡我沒結果!我心裏隻有你哥,我可是江時雨的女兒,你要是喜歡我,你就是欠虐。”


    “嗤!”


    阿讓被宋瓷逗笑了。


    他嫌棄地將宋瓷上下打量了幾眼,一臉輕蔑地說:“你看我像是愛吃剩飯的人嗎?”


    宋瓷:?


    “霍夫吃剩下的飯,我才不會碰!”


    說完,阿讓一頭紮進了水裏。


    宋瓷被人比喻成了剩飯,竟然也不惱。她聽了阿讓的迴答,終於把心放迴了肚子裏。


    宋瓷心情不錯,轉身就走了。


    他走後,阿讓又從水裏冒了出來。阿讓望著宋瓷那一扭一扭的窈窕背影,他輕笑了一聲,“美得你,真當你是香餑餑,誰都想啃一口?”


    韓湛藏在暗處,看到阿讓又一頭鑽進了水裏,這才轉身離開。


    中午,賽西裏奧找來了兩個下屬,其中還有個是宋瓷的老熟人,正是當初將宋瓷從美國帶走的那個貝德。


    這貝德,是阿讓的人。


    對上宋瓷那含恨帶笑的眼神,貝德目光閃閃躲躲,不敢與她直視。


    宋瓷指著貝德,對韓湛告狀:“韓哥,就是他把我從《樂癡》慶功會上綁走的。他還把我丟進了海裏,差點淹死我!”


    貝德:“宋瓷小姐,我也是聽命令辦事。”


    韓湛冷眼瞅著貝德,他說:“保護好夫人,如果她出了事,我把你丟進海裏喂鯊魚。”


    貝德忙點頭。


    -


    宋瓷乘坐私人飛機迴到卡塔尼亞。


    道路損毀,房屋倒塌,這座城市正在重建。飛機停在一處開闊的平原,貝德找來一輛車,帶著宋瓷去了克隆尼家族的住址。


    克隆尼家族臨海而建,受地震跟海嘯的雙重摧殘,房子倒了大片。但宋瓷的房子跟愛德華的房子,卻還屹立著,沒有倒下。


    被水泡過的房子已經發黴。


    宋瓷穿著運動鞋,避過滿屋子的垃圾,小心翼翼來到樓上。她的房間一片潮濕,裏麵竟然死了一條魚。


    看樣子是海水褪去的時候,這條魚沒有及時遊走,被關在這屋子裏幹涸死了。


    宋瓷捂著鼻子,在床頭櫃裏翻了翻,被她找到了照片。照片裝在一個金屬盒子裏,竟然還沒有泡壞。


    之前愛德華給宋瓷準備的那些首飾也都還在,她將首飾全部收了起來。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宋瓷將每棟樓裏的貴重物品都收好了。


    這也是知道克隆尼家族的強大,否則早就有小偷登門搜刮了。


    貝德看到宋瓷雙手空空的進去,出去卻雙手提得滿滿當當。他趕緊走過去幫宋瓷拎東西。


    好沉。


    也不敢問宋瓷這些袋子裏裝著什麽,貝德將東西放進車裏,才問宋瓷:“夫人,還有什麽事嗎?沒有的話,我們現在就迴去。”


    宋瓷說:“送我去海灣。”


    “好。”


    貝德將車停在海灣,宋瓷踩著一條小路來到海邊。


    夜幕快要來臨,宋瓷蹲在海岸邊,望著平靜的大海,將手指放在嘴邊,用力地吹了一聲口哨。


    宋瓷連著吹了五六聲口哨,這才坐在岸邊,靜靜地等候。


    過了幾分鍾,海麵出現了波動的跡象,宋瓷站了起來,便看到一條鯊魚的魚鰭劃破海麵,迅速地朝她遊了過來。


    宋瓷展顏一笑。


    “coco!”


    聽到宋瓷的聲音,coco遊得更快了。


    coco浮在深海,就那麽看著岸上的宋瓷。宋瓷想了想,脫掉了鞋子,潛入海中。見宋瓷下了水,coco擺著尾巴遊了過來。


    coco含著宋瓷,帶著她來到深海,開心地將她拋高高。


    宋瓷被丟到天空,又一頭砸進海裏。


    她腦子都是懵的。


    coco圍著宋瓷轉圈圈。


    宋瓷自己浮出海麵,一把抱住coco。她翻身趴在coco的背影,跟它說了很久很久的話。


    coco帶著宋瓷在海裏慢慢地遊動,等天快黑了,coco將宋瓷放在一塊冒出水麵的礁石上。


    宋瓷坐在礁石上,一雙腳放在海水裏。


    coco靜靜地浮在宋瓷的腳邊,與她一起,望著天上的星星跟月亮。它大概是知道宋瓷是來跟它道別的,它非常不舍宋瓷。


    coco蹭了蹭宋瓷的腳丫子。


    宋瓷俯身撫摸coco的腦袋,問它:“好久不見,coco,你最近在做什麽?”


    coco不會說話,其實它心裏很難過。


    它本來是想守著愛德華的屍體的,但守了一段時間後,愛德華就像是一隻皮球,不受控製地漂浮到了海麵。


    就在前幾天,coco出去覓食迴來,發現愛德華就不見了。


    他終究還是被其它魚類給食用了。


    感受到coco的悲傷,宋瓷非常舍不得它。但這裏是地中海,宋瓷不可能將一頭大白鯊偷偷地送去中國。


    再則,coco在這裏出生,這片海域才是它的家鄉,它是不會離開家鄉的。


    “coco,我得走了,以後,我會再來看你的。”


    coco聽懂了宋瓷的意思,它又蹭了蹭宋瓷的腳。


    coco將宋瓷送到了岸邊,念念不舍地看著宋瓷離開,coco這才隱入深海。它生於這片海洋,也將終於這片海洋,它會永遠陪自己的主人生活在一起...


    深夜,韓湛還沒睡。


    聽到直升機降落的動靜,韓湛趕緊走出屋子,站在大門口等待。


    宋瓷跟貝德拎著幾個袋子走了進來。


    看到韓湛,宋瓷把手裏的袋子丟到韓湛手裏,說:“金山銀山為聘,韓哥可願嫁我?”


    韓湛:“頑皮。”


    韓湛打開袋子,盯著滿袋子的珠寶,有些驚訝。“你這是把愛德華的家洗劫一空了?”


    “便宜別人不如便宜咱們。”


    第二天早上,宋瓷將珠寶倒在桌上,跟奧利安娜像皇帝選妃一樣,在那些珠寶裏麵挑挑揀揀。


    她們各自挑了十幾件喜歡的珠寶,這才把剩下的珠寶丟給賽西裏奧。“賣了吧,賣了平分。”


    賽西裏奧想了想,也從裏麵選了幾套珠寶,“這是給我老婆的。”他的歡顏不能沒有份。


    見狀,阿讓就不幹了,他可是最愛錢的!


    阿讓迅速伸手,將桌上一看就很值錢的那幾套珠寶搶了過來。


    眾人紛紛看著阿讓,眼神無不鄙夷。他們心說:你一沒老婆二沒女朋友,你湊什麽熱鬧?


    阿讓臉皮特別厚,在眾人的注視下,阿讓轉身,直接將那些珠寶全部塞到貝德懷裏,並說:“介紹一下,這是我愛人。”


    貝德抱著珠寶,一臉懵逼。


    阿讓瞪了眼貝德,警告他:“東西收好了,可別丟了。”


    “...好。”


    轉過身來,阿讓朝眾人挑眉,他說:“怎麽的,還搞歧視?”


    一屋人都不吭聲。


    論陰險狡詐,還是他阿讓厲害。


    等賽西裏奧將剩下的珠寶打包送去拍賣,等其他人各自迴了房,阿讓拉住貝德,伸出雙手。


    貝德抱著那堆珠寶,猶猶豫豫地說:“三公子,分,分我一點唄?”同流合汙,他也該分一杯羹。


    阿讓邪佞一笑,十分大方的說,“晚上去我房間,我就分你一點。”


    貝德趕緊將東西全部還給阿讓,扭頭就跑。


    阿讓跟捧寶貝似的捧著那些珠寶去了拍賣場,將它們買了,將錢全部存在銀行卡裏。


    晚上睡覺,他都要穿著屁股後麵帶錢兜的褲子。


    老婆孩子什麽的,都不如金錢來得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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