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本病例冊丟在桌上,宋瓷起身走到書房的飄窗台上坐下。


    宋瓷拉起窗簾,將玻璃窗推開。韓湛聽到書房窗戶被打開的動靜,他仰頭眺望了一眼。


    見宋瓷坐在飄窗台上,韓湛揚眉問道:“怎麽了瓷寶?沒有找到你喜歡的書?”


    宋瓷搖了搖頭。


    盯著韓湛那張明朗俊逸的臉,宋瓷腦海裏又浮現出照片上那個眼神陰鷙的小男孩的臉龐來。宋瓷心痛不已,她悄悄地捏緊了拳頭,笑著同韓湛說:“韓哥,你說我們的女兒,以後會像誰啊?”


    韓湛不假思索答道:“自然是像你。”


    “為什麽?”


    “你好看。”韓湛說的都是大實話,他就覺得女孩子要長得像宋瓷才好看。


    “那性格方麵呢?”


    韓湛仍是說:“隨你就好。”


    宋瓷像是隨意的問了句:“那韓哥小時候是什麽樣的性格啊?”


    韓哥正在用短刀將細竹條打磨光滑,聞言,他頭也沒抬地說道:“比較調皮,男孩子嘛,都是那樣。”


    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小男孩應該是什麽樣子的,隻是總聽別人說男孩子都比較調皮,為了讓外公放心,韓湛就刻意做一些調皮的事讓外公放心。


    像是掏鳥蛋啊,追雞攆狗啊,韓湛總能搞出一些大動靜來。


    宋瓷聽到韓湛那漫不經心的迴答,心都在滴血。如果不是看過那份病例冊,宋瓷也就真的信了韓湛的話,但看過那些照片後,宋瓷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那個滿眼裝滿了絕望和痛苦的小男孩。


    韓湛的童年,一定過得很煎熬。所以他才那麽地恨他的父親,討厭自己的母親。


    生活在地獄生活中的韓湛,不知道自殘自虐過多少迴,比起活著他大概更願意死去。所以他就恨江時雨,若不是江時雨的存在,愛德華就不會招惹韓木蘭,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韓湛這個人了...


    江時雨是韓湛痛苦的根源。


    這一刻,宋瓷鬱結了多天的心結,突然被打開了。


    她將窗戶關上,迴到書桌旁,重新打開了那份病曆,耐心的將病例冊上麵的診斷記錄全部看完。


    -


    院子裏陽光溫暖,韓翱宇給自己煮了一壺茶放在茶桌上,他則坐在躺椅上,身上蓋著一張薄毯,閉目曬著太陽。


    宋瓷平底鞋踩在石板小路上,發出輕微的響動。


    韓翱宇的眼睛眯開一條縫,盯著從花園盡頭走過來的宋瓷。今天的宋瓷穿著一件喜慶熱情的紅色高領毛衣,長腿被一條黑色牛仔褲包裹著,年輕靚麗,朝氣蓬勃。


    韓翱宇望著宋瓷,一瞬間時光穿梭迴到三十三年前,那一年,年僅二十三歲的江時雨也穿著一身紅衣,站在輪船的甲板上。子彈穿破江時雨的腹部,血液將那件紅毛衣染得暗紅。


    “外公。”宋瓷悅耳年輕的嗓音,喚迴了韓翱宇的迴憶。


    韓翱宇指著一旁的木椅,對宋瓷說:“今天太陽不錯,宋丫頭陪我曬曬太陽吧。”


    “好。”


    宋瓷在椅子上坐下,彎腰往幹淨的紫砂杯中倒了一杯茶水。她端著茶,嗅著茶香氣,這才抿了一口茶水。


    放下茶杯,宋瓷明亮的目光落在韓翱宇的身上,她突然說:“外公,書房裏的病例冊,我已經看過了。”宋瓷不相信那本病例冊會湊巧出現在那裏。


    韓翱宇徹底睜開眼睛。


    有些詫異的盯著宋瓷瞧了一會兒,韓翱宇才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宋丫頭,你果然聰慧。”既然已經被猜出來了,韓翱宇索性承認了,“沒錯,病例冊是我放進書房的。”


    宋瓷暗道:果然是外公做的啊...


    “你跟湛湛起爭執的那晚,湛湛迴來找我了。”


    這件事宋瓷不知道,宋瓷便問外公:“莫非他是來跟你告我的狀?”她臉上含著笑意,是在開玩笑。


    “不是。”韓翱宇搖搖頭,才說:“我很多年沒見他那麽迷茫無助過,他來見我的時候,冷得手腳冰涼,眼睛發紅,是剛哭過的樣子。我記憶裏,韓湛上一次哭,還是他剛知道自己沒了兩根手指的時候。”


    宋瓷抿著唇沒說話,這話不知道該怎麽接。


    韓翱宇繼續說:“知道湛湛對你做的事後,我認為他很糊塗,把他罵了一頓,他老老實實的聽著,屁都不敢放一個。”


    宋瓷淡淡的笑著,並沒有評價韓翱宇的行為。


    “湛湛就問我,有沒有什麽法子能夠取得你的原諒。”韓翱宇別有深意地看著宋瓷,他說:“其實我也是在賭,我把那份病例冊放在書架上,是在賭你對湛湛的一片心意。”


    “你若是真的愛他,在看到那些病例記錄後,一定會心疼他。你若不愛他,那東西你看見了,也不能影響你的心情。”韓翱宇指著宋瓷,他說:“你坐在這裏,就表明你心裏是愛他的。”


    在韓翱宇的麵前,宋瓷就像是一個透明人,沒有任何秘密。


    論睿智,十個宋瓷都不是一個韓翱宇的對手。


    韓翱宇這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宋瓷心裏在想什麽,宋瓷為什麽會來找自己,韓翱宇心裏都明明白白。


    宋瓷臉上從容優雅的淺笑,終於變成了苦笑。“外公,您老可真是人老心不老。”


    “我就當你是誇獎我了。”韓翱宇發現茶水冷了,就讓宋瓷給她倒一杯熱的。宋瓷站了起來,彎身提起紫砂壺給韓翱宇倒了一杯熱茶。


    雙手捧著熱茶遞給韓翱宇,宋瓷聽到韓翱宇說:“說吧,你想問我什麽。”


    宋瓷的確是有事想跟韓翱宇聊聊。


    重新落座,宋瓷略作沉吟,才開口問韓翱宇:“外公,你找迴韓哥的時候,韓哥是什麽樣子的?我想了解一下。”


    她想要將韓湛這個人,了解的清楚明白。


    韓翱宇歎息了一聲,才說:“很糟糕。”


    宋瓷心一沉,問道:“有多糟糕?”


    “那孩子的眼睛,就像是狼一樣兇殘,看人總帶著一股攻擊性。”


    韓翱宇掌心托著那杯茶,陷入了迴憶之中。


    他娓娓道來:“我找到韓湛的時候,他渾身是血,抱著他媽媽的屍體跪在地上。我當時看見他那瘦不拉幾的身子跟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針孔眼,我心都要碎了。”


    “我想要將木蘭的遺體帶走,但韓湛不許我碰她。我告訴他我是他外公,我是來接他迴家的。他當時看我的眼神,十分冷漠,充滿了不信任。當我拿出我和他媽媽的合照,他這才看了我一眼,然後問了我一句話。”


    那句話,韓翱宇至今都記得清楚,一字不差。


    宋瓷預感到那句話一定很誅心,她鬥膽問道:“什麽話?”


    韓翱宇臉上的老褶子肉顫抖了起來,他說:“湛湛問我:韓老先生,這些年你在哪裏?我媽媽死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宋瓷眼皮顫了顫,沒吭聲。


    “我當時特別無措,我從來沒有那麽愧疚難過過。我想要抱抱他,他卻把我當做毒蛇一樣避之不及。我把他強行帶迴望東城後,安排全國最好的病毒專家團隊,和心理醫生團隊給他做心理疏導。”


    “進了醫院,醫生給他做身體檢查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上有很多刀痕。有的刀痕很深,有的刀痕很淺。我以為是愛德華那畜生虐待他的傷口,但醫生卻告訴我,那是湛湛自己割的。宋丫頭,你能想象到我當時的心情嗎?我還記得,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你外婆哭得有多悲痛。”


    不止外婆哭了,就是鐵骨錚錚的韓翱宇,也在韓湛的病床旁灑下了熱淚。


    宋瓷見韓翱宇情緒有些激動,想到老人家有高血壓,她忙安慰韓翱宇:“外公別激動,那都過去了,韓哥現在不是挺健康的麽?”


    韓翱宇點點頭,用手揉了揉微微發熱的眼睛,待情緒平靜下來,這才沉聲開口,又講道:“迴國後最開始的半年裏,湛湛幾乎沒有開口說過話,但睡著後又總是大喊大叫地要媽媽。那段時間,我跟他外婆過得很煎熬,每天晚上聽到孩子喊媽媽,我們的心都在滴血。”


    女兒被殺,外孫精神不正常,那段時間,韓翱宇與愛人頭發都白了一把。


    “但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兩年的心理疏導後,湛湛的精神狀態好歹是好轉起來,也願意開口說話跟人交談了,隻是在治療的過程中,服用了許多激素藥,身子變得肥胖了許多。但那個時候,孩子能活著就是一件好事,胖點瘦點又有什麽關係呢?”


    “外公說的是,活著比什麽都重要。”一想到韓湛每次提起自己小時候肥胖的事,那副毫不在乎的口氣,宋瓷胸口就悶悶的痛。


    韓湛這人,總是習慣將所有的痛都藏起來。


    深深地看了宋瓷一眼,將宋丫頭心疼外孫的那副模樣瞧在眼裏,韓翱宇心裏總算是寬慰了一些。“宋瓷啊,外公代韓湛給你說聲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太重了,宋瓷不敢受。她臉色微變,忙說:“外公你別這麽說,錯的人是韓湛,外公你這樣說是折煞我了。”


    “宋瓷,這件事湛湛錯的離譜,但外公也自私,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原諒湛湛。湛湛兩歲時被迫跟我們分開,童年又過的那麽淒慘,還眼睜睜看著父親殺了自己的母親。宋丫頭,你的童年很幸福,你無法想象到!湛湛是怎麽熬過來的。”


    “湛湛一時糊塗利用了你,但他已經迷途知返,跟你坦白從寬認了錯。不是真的喜歡你,湛湛是不會將這些事告訴你的。”


    “宋瓷,坦白是他對感情的低頭。你能不能,念在韓湛是初犯的份上,原諒他這一次呢?”


    韓翱宇老了,管不了天下跟百姓,但他還想把自己這個家庭保護好。他不忍見韓湛跟宋瓷這樣一直僵持下去,還是希望他們兩口子能過得幸福美滿。


    宋瓷一沒被韓湛傷筋動骨,二沒缺塊肉,她這條命還是韓湛救的,她心裏早就不怪韓湛了。


    況且老人家已將身段放的這麽低,宋瓷並非鐵石心腸,便原諒了韓湛。“好,外公我聽你的,我不怪韓哥了。”


    韓翱宇將手伸向宋瓷,拍了拍宋瓷的手背,他說:“這次就委屈你了,宋丫頭。”


    宋瓷搖頭,“我不委屈。”


    她從不委屈自己,不是真的原諒了韓湛,宋瓷就不會答應韓翱宇。


    這時,韓湛突然走了過來,“外公,搖籃的支撐架怎麽做,你會嗎?”


    韓翱宇慢慢地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我來教你。”


    爺孫倆跟搖籃鬥智鬥勇去了,宋瓷便去廚房做午飯。


    韓湛用三天的時間,成功地做了一個嬰兒搖籃床,每一根竹藤條都別他打磨得光滑,到時候將定做的墊子鋪上,就能睡人了。


    宋瓷看著那個嶄新的嬰兒床,感到有些幸福。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孩子快些住進她的肚子裏。


    初四這天,韓湛帶著宋瓷飛往舜臣,去拜訪了陳述老爺子。


    老爺子住在機關大院旁邊的小院子裏,知道韓湛要帶著媳婦來拜年,陳述跟愛人一大早就開始張羅午飯。


    陳述的愛人廚藝很棒,做的糖醋魚堪稱一絕,宋瓷以前是不愛吃糖醋魚的,但這天她卻吃了許多。


    吃完,宋瓷幫老人家洗碗,一邊洗碗一邊跟老人家討教糖醋魚的做法。見宋瓷這麽喜歡自己做的菜,老人家也很開心,就把自己最擅長的幾道拿手菜技巧都傳授給了宋瓷。


    洗完碗,宋瓷坐在陳家院子裏喝茶,並用手機裏的記事本將做菜技巧都記錄下來。


    記錄完畢,宋瓷一抬頭,就看到陳家的院子門前站著一個穿灰青色羽絨外套的女人。


    那女人頭發很長,全部紮了起來,露出飽滿白潔的額頭。她臉蛋隻有巴掌大,五官生得並不盛美,但勝在一雙眼睛溫柔動人,倒也是個溫婉秀氣的姑娘。


    “你好,找陳老爺子嗎?”宋瓷起身走到門口,叫住那個女孩子。


    陳淼淼好奇而古怪地看著宋瓷的臉蛋,同是女孩子,麵對宋瓷這般盛世美貌的女孩,陳淼淼有些尷尬,臉都紅了。


    陳太太剛好拿著貓糧出來喂貓,看見宋瓷站在大門口跟人說話,就問她:“宋丫頭,誰在外麵啊?”


    宋瓷一側身,就把陳淼淼的身形露了出來。


    “陳奶奶,這位小姐你認識嗎?”


    陳太太笑了起來,“是淼淼啊,快進屋來。”


    陳淼淼喊了聲陳奶奶,這才邁腿走進陳家的院子。


    宋瓷跟在陳淼淼的身後,看出來這姑娘是陳爺爺的親戚,就沒再關注她。


    倒是陳太太拉住陳淼淼的胳膊,對她說:“淼淼,你湛湛哥把他愛人帶迴來給我們拜年,這個姑娘就是你湛湛哥的愛人,叫宋瓷。”


    陳淼淼就是去年韓湛來拜訪陳老爺子時,老爺子擅自做主給韓湛介紹的相親對象。


    陳淼淼比韓湛要小五歲,比宋瓷要大五歲,可輩分擱在那裏,她看見宋瓷,也得乖乖地喊一聲:“嫂子。”


    宋瓷被這聲嫂子喊的微微臉紅。“嗯,你好。”


    這時韓湛跟陳老爺子一起出來了,老爺子拄著拐杖,懷裏揣著一副象棋,明顯是要帶著韓湛去機關大院那邊下棋。


    見到陳淼淼,陳老爺子說:“淼淼,見過你嫂子了嗎?”


    陳淼淼轉身朝陳老爺子這邊望過來,卻是一眼注意到陳爺爺身後高大英俊的韓湛。


    陳淼淼目光微閃,心裏有些難受,輕輕地喊了聲:“湛哥。”


    韓湛點點頭,他走過去拉住宋瓷的手,對宋瓷說:“這個就是淼淼,外公跟你說過吧?”


    “嗯。”外公說,韓湛剛被接迴來的時候,幾乎不說話,都不願意跟大人對視。那時候,陳家有個小淼淼,才一歲左右,還不會說話,韓湛就總推著小淼淼的嬰兒車在院子裏曬太陽。


    同宋瓷韓湛待在一起,陳淼淼覺得尷尬,便匆匆告辭了。


    韓湛被陳述老爺子叫去下棋,宋瓷就陪陳老太太一起聊天。聊著聊著,老太太就問起宋瓷韓湛是怎麽認識的。


    宋瓷便說:“我們是去年夏天認識的,那時候韓哥公司招飛行員,我就去了。我們算是一見鍾情,認識才一個月就領了證。”


    “怪不得呢!”陳老太太忽然笑了起來。


    宋瓷覺得莫名其妙,就問陳老太太:“陳奶奶,怎麽了?你笑什麽?”


    “宋丫頭你不知道吧,去年湛湛來舜臣市的時候,順道來看過我和你陳爺爺。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你跟湛湛在談戀愛呢,就擅自做主將淼淼介紹給了湛湛,結果湛湛直接拒絕了我們的安排。那時候我們還擔心湛湛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了,原來是身邊有了人!”


    宋瓷臉上笑嘻嘻,心裏mmp.


    啥玩意兒?


    那個淼淼跟韓哥差點就成了一對?


    晚上,在陳老爺子家裏吃了晚飯,宋瓷就跟韓湛一起迴了酒店。


    迴到酒店洗完澡後,韓湛坐在酒店的按摩椅上玩手機。


    打開微信群,就看到黎離在群裏曬他孩子的b超照。


    韓湛心裏酸溜溜的,他打開那張圖片並放大,盯著b超單上黑乎乎的一團,心裏又嫉妒又心酸。


    比他小比他後結婚的都懷孕了!


    這時宋瓷從浴室裏出來了,她身上隻裹了一條浴巾,長長的腿和性感的雙肩袒露在外,吸引人想去摸一摸,親一親。


    韓湛丟開手機,起身走想宋瓷麵前,堵住了宋瓷,他說:“瓷寶,你這幾天是易孕期。”


    宋瓷歪著頭,“所以?”


    韓湛拿走宋瓷手裏的毛巾,將她的濕發包住,動作略重地搓了搓。宋瓷就站著不動,等韓湛給她把頭發上的水珠擦去,然後用電吹風吹幹。


    弄好頭發,韓湛將宋瓷抱起來放在自己的懷裏。“你下個月就要去拍戲了,是不是?”


    “嗯,我給二爺打電話拜年的時候,他告訴我劇組下個月二號開機。”隻有十幾天了。


    韓湛不想跟宋瓷分開,他將腦袋埋在宋瓷的脖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瓷寶,把你給我,好麽?”


    宋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有點頭。


    韓湛覺得宋瓷那個表情有些危險,又很迷人。“怎麽了?”


    “聽說,那個淼淼是你的相親對象?”宋瓷開始興師問罪了。


    韓湛眉頭一皺,“誰跟你說的?”


    “陳奶奶不小心提到的。”


    韓湛捏了捏眉心,他歎息一聲,才說:“沒遇到你之前,很多人都想給我介紹對象,你又不是不知道。”曾經還有個相親對象的小情人,往韓湛身上潑過咖啡呢。


    宋瓷掘了噘嘴,悶悶不樂地說:“但淼淼跟你是青梅竹馬。”


    韓湛眉頭一皺,“別瞎說,我跟淼淼之間清清白白。”


    宋瓷心裏就是不舒服,她說:“這不公平,我長這麽大,除了你跟程子昂,我其他男人的手都沒摸過!你倒好,相親對象一大把。”


    韓湛心裏也不是個滋味,“我可看過你那個劇本,你跟男主演還有親吻戲呢。”


    宋瓷:“那是戲。”


    韓湛:“我那也是遇見你之前的事。”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後,雙雙都繳械投降。


    韓湛聲音很輕地問了句:“能不拍吻戲麽?”


    宋瓷:“投資爸爸允許的話,什麽都可以。”她暗示的很足了。


    老實說,宋瓷也不太想跟陌生人接吻,尤其是在她已婚的情況下。


    宋瓷不是職業演員,她去拍戲也不是為了闖蕩娛樂圈,要她跟別人拍吻戲,她還是介意的。


    韓湛懂了宋瓷的意思,他說:“你把都導的號碼發給我,我來跟他談談這件事。”


    “好。”


    宋瓷立馬拿出手機,將都均斐的號碼發給韓湛,韓湛將號碼保存了,說:“我等會兒給他打電話。”


    放下手機,韓湛手指勾起宋瓷的浴巾,輕輕地一扯,浴巾便鬆開了。


    盯著宋瓷的身體,韓湛說:“酒店的床是水床,我們去試試?”


    宋瓷眼前一亮,“好啊,我還沒有試過。”


    第二天,兩人又去拜訪了韓湛的舅舅韓棟梁,初七這天的中午才迴到望東城。一迴到望東,韓湛就投入進了忙碌的工作中,而宋瓷則陪顏江和宋翡一起去張家界走了一趟。


    宋翡最近開始嚐試健身恢複體能了,爬999步天梯的時候還是有些累。顏江舍不得她累著,表示想背她上山,但宋翡覺得很沒麵子,倔強的她自己爬到了天門山洞口。


    許多年前,宋瓷姐妹也來過張家界,那時候是跟父母一起。與從前相比,現在的張家界多了一個玻璃棧道。


    宋翡想去玩,宋瓷和顏江便陪著她一起。


    顏江恐高,站在玻璃棧道看腳下的雲海,腿都有些抖。宋翡看不下去了,就問他:“很怕?”


    顏江認慫,“阿翡,這個我真不行,你們玩,我等你們。”


    宋翡卻拉住他的手臂,她說:“怕的話,就看著我的臉。”


    顏江盯著宋翡的看了一會兒,心裏依然很慫。


    “不,阿翡,我真不行。”恐高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克服的,顏江打死都不肯去走那個玻璃棧道。


    宋瓷拿著手機在一旁拍小視頻,她把顏江恐高這段視頻發到微博上,很快就被顏江的粉絲發現,大家紛紛揚言要買票去張家界見偶像。


    宋瓷把手機裝進包裏,對顏江說:“最遲不過二十分鍾,就會有粉絲發現你的蹤跡,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顏江死瞪著宋瓷,“你把我剛才的樣子發到微博了?”


    宋瓷攤開手心,像個地痞流氓一樣地挑著眉頭。她說:“你忘了,去年是誰把我喝醉後趴在地板上遊泳的視頻,分享到抖音上的?”


    顏江:“...”


    他理虧。


    從張家界景區離開,天都快黑了,他們在溪布街吃了晚飯,才迴到下榻的梓山漫居酒店。


    到了房間,宋瓷將自己全身泡在浴缸裏,跟韓湛打視頻。


    韓湛還在加班,見宋瓷在泡澡,他眸色微暗。“今天玩得開心嗎?”


    “當然開心。”宋瓷將今天見到的趣事,跟見過的美景都同韓湛講了一遍。聽完宋瓷的講述,韓湛有種自己也去領略過一番美景的錯覺。


    “晚上吃的什麽?”


    “吃的剁椒魚頭,好辣!”宋瓷憂心忡忡地說:“也不知道明天臉上會不會冒痘痘。”宋瓷說著,突然從浴缸裏站了起來,順手扯過一旁折疊整齊的毛巾擦了擦身子。


    韓湛盯著她的動作。


    知道宋瓷就是故意的,韓湛用了很強的自控力,才把目光從宋瓷的身上挪開。


    半晌後,宋瓷終於穿好了衣服,拿著手機走到了床上。


    宋瓷躺在床上刷微博,想到什麽,她問韓湛:“韓哥,你沒有微博嗎?”


    韓湛點頭,“有。”他為了關注宋瓷的微博動態,特意注冊了一個微博。


    “叫什麽,我去關注你。”宋瓷興致勃勃就要搜索韓湛。


    韓湛可疑地沉默了幾秒,才說道:“我不記得了,你稍等,我看看。”


    韓湛趕緊用網頁登錄微博,打開‘愛瓷寶的湛哥’的個人主頁,修改了微博名。等微博名字修改成功後,韓湛這才一本正經地對宋瓷說:“剛看了下,我的微博名字叫韓韓韓韓湛。”


    宋瓷愣了下,才說:“情侶名麽?”


    宋瓷搜索韓韓韓韓湛,果然找到了這個用戶。她看了眼韓湛的簡介,發現對方的簡介非常簡單粗暴——


    宙斯國際ceo。


    宋瓷關注了韓湛的微博,就發現他們是互相關注的狀態。


    宋瓷告訴韓湛:“韓哥你去弄個微博認證吧,你是不知道,自從你公開身份後,現在微博上冒出了一大群叫韓湛的用戶。”


    韓湛一揚眉,問她:“怎麽認證?”


    “你問問你助理,他肯定會幫你辦妥。”


    “好。”


    掛了視頻,宋瓷打開那本《平凡的世界》繼續看了起來。


    她很久以前看過這部電視劇,再看原著就總感到有些違和,但一想到這是韓哥收藏的小說,宋瓷就又耐心地繼續看下去。


    看了一會兒,宋瓷就昏昏欲睡。


    她想,她果然不適合看這種文學小說。


    宋瓷合上書籍,臨睡前習慣性打開微博又瞄了一眼。這一瞄,就在熱搜欄上麵看見了一個叫做#韓湛開通微博#的熱搜。


    韓湛?


    是她家那個韓湛嗎?


    宋瓷好奇地點開那條熱搜,果然看見了‘韓韓韓韓湛’,他的名字前麵多了一個金v。不愧是韓總裁,這辦事效率就是快。


    韓湛發了一條微博動態,非常的虐人,他寫道——


    【前天接受財經雜誌采訪,記者問我這輩子做的最成功事什麽?考慮到那是財經雜誌,我的答案也許與雜誌風格不符合,便跳過了這個話題。


    但這個問題,我心裏一直都是有答案的。


    我這輩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是娶了宋瓷,讓她成為了我戶口本上的合法妻子。


    你好,美麗動人的韓夫人@宋瓷。】


    宋瓷看完這段話,心裏甜滋滋的,一個沒忍住,就轉載了微博——


    宋宋宋宋瓷v:你好,韓先生。@//韓韓韓韓湛...


    宋瓷被甜得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滾動了許多才沉沉睡去。


    -


    這天,杜雪妍接受了中國vogue雜誌的邀約,要為雜誌拍攝首頁封麵。


    這一期的雜誌主題是‘暗夜精靈’,杜雪妍化身暗夜精靈,在夜深人靜時,出現在望東城三生橋商業區的路邊。


    在攝影師的鏡頭下,杜雪妍美得令人心醉。


    她穿著一件露臍緊身短裝,翹臀與長腿則被裹在一條黑色飄逸的真絲長裙下。長長的黑色卷發披在肩後,耳朵被化妝成精靈的模樣,暗紫色上挑的眼影,襯得杜雪妍又妖又魅。


    杜雪妍走到如今這個地位,早已學會遊刃有餘的應付各種鏡頭,她總能精準的找準最完美的角度,擺出最迷人合適的pose。


    夜裏一點,拍攝終於結束,助理趕緊給杜雪妍披上保暖禦寒的羽絨服外套。


    工作組買了夜宵,犒勞熬夜工作的同事。助理給杜雪妍拿了兩個蛋撻,“雪姐,你沒吃晚飯,吃兩個蛋撻墊墊肚子吧。”


    杜雪妍隻要了一個蛋撻。“我吃一個就好了。”雖不是演員,但杜雪妍對自己身材的管束,卻比一般的女演員還要嚴格。


    她收緊身上的羽絨外套,坐進房車裏,一邊吃著蛋撻,一邊看微博。


    看微博是杜雪妍最近才養成的習慣,在美國的時候,杜雪妍更喜歡看用ins,但國內的明星和網民都用微博,她也得習慣。


    杜雪妍打開微博,倏然看到韓湛的名字,她還有些吃驚。


    韓湛?


    是哪個韓湛?


    抱著一份期待的心情,杜雪妍打開了那條熱搜。當看到韓湛在三個小時前發表示愛微博後,杜雪妍逐漸抿緊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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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湛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高調愛炫耀的人了?


    明明高中的時候,他本是個很低調的人。


    杜雪妍自虐一般打開韓湛的微博主頁,想要看看韓湛的其他動態。


    進入韓湛的微博主頁後,杜雪妍卻失望的發現韓湛的微博裏,就隻有三個小時前那一條動態。


    她正準備退出,卻注意到韓湛的微博認證那裏寫的資料是——


    宙斯國際ceo。


    宙斯國際ceo?


    杜雪妍眼眸頓時瞪大了!


    杜雪妍壓下心裏的驚濤駭浪與諸多荒唐的猜測,她抬頭望著開車的助理,問助理童心:“童心,你知道宙斯國際嗎?”


    童心趕緊點頭,“當然知道,宙斯國際的前身是宙斯航空,去年十二月份突然並購了幾家國際大企業,重新成立了宙斯國際。我聽他們說,宙斯國際早已超越了川東集團,成為了望東城的老大。”


    望東城的老大,差不多也就是全國老大了。


    杜雪妍的心跳越來越快。


    宙斯國際的事她也聽說過,但韓湛怎麽可能會是宙斯國際的ceo呢?


    不可能的啊,韓湛家境普通,他八年前還是個軍人呢,他怎麽可能在短短八年時間內,一手創建了一個商業帝國!


    杜雪妍死不承認這是真的。


    她又問童心:“宙斯國際的老板是誰,你知道嗎?”


    “雪姐你都不看微博的嗎?”童心告訴杜雪妍:“前段時間,有關宙斯國際ceo的事,在微博上已經火爆了。宙斯國際的老板是個叫做韓湛的男人。臘月二十八的晚上,望東城舉辦了春節晚會,宙斯國際的ceo韓湛,跟川東集團的總裁程硯墨,還有美好製藥集團的少總江顧川他們一起登台表演了朗誦節目,身份這才被爆了出來。”


    “我記得這事在微博上掛了半天,雪姐你都沒看嗎?”


    臘月二十八的晚上...


    杜雪妍想起來了,因為要參加春晚的原因,臘月二十八杜雪妍提前迴了趟家,去看望了父親。那晚上,她陪父親推心置腹聊了許久的天,第二天又跟父親一起去母親墳前掃墓,就沒看微博。


    於是,杜雪妍就這麽完美的錯過了驚天大瓜。


    “我那幾天沒看微博。”杜雪妍心亂如麻,她仍覺得這是一個夢,一個荒誕的玩笑,不願承認韓湛就是宙斯國際的老板這件事。


    杜雪妍打開了許久沒用過的qq,她是隱身登錄。


    登錄後,杜雪妍進入高中的班級群。從微信流行起來後,使用qq的人就少了很多,班級群裏一年到頭幾乎沒有人冒泡。


    但杜雪妍這次打開班級群,卻看到99+的消息顯示。


    她將消息記錄翻到最上麵,便看到臘月二十八的那個晚上十一點鍾左右,曾經高中班上有‘大喇叭’之稱的宣傳委員,第一個在群裏冒了泡。


    大喇叭:【臥槽!老子看見什麽!】


    大喇叭:【視頻。】。


    大喇叭:【這不是我們班上的同學韓湛嗎!他是宙斯國際的ceo?】


    大喇叭@全部成員。


    大喇叭:【驚天大瓜,各位同學,告訴大家一個天大的消息。我們高中同班的韓湛同學,就是那個高高個子,長得很帥,有雙藍眼睛的那個韓湛,他竟然是宙斯國際的ceo!我就在晚會現場,有視頻作證,大家快看啊!】


    緊接著,就開始有第二個同學冒泡了,然後,就有第三個,第四個...


    到後麵,大家已經徹底聊開。


    杜雪妍雖然一直沒有從班級群裏退出,但也沒有冒過泡,這個號也沒有登陸過,同學們便以為杜雪妍已經卸載了qq。而韓湛壓根就沒有加過qq群,這些人就在群裏肆無忌憚地聊了起來——


    同學a:【如果韓湛就是宙斯國際的ceo,那...求一下杜雪妍的心理陰影麵積有多大!】


    同學b:【可別了吧,我記得韓湛跟宋瓷結婚了啊。宋瓷知道嗎,望東城第一名媛,我曾在一場酒會上見到過她,真人又高又美,白到發光,比杜雪妍還要好看。】


    同學c:【我默默地爆個料,大家可能不知道吧,杜雪妍跟韓湛分手的時候,韓湛那會兒剛受了重傷,斷了兩根手指,據說還躺在床上,杜雪妍就主動對他提出了分手。】


    同學c又說:【那個時候大家都覺得韓湛配不上杜雪妍,但誰能想到,韓湛不鳴則已,一鳴則驚人!隨手一甩,就是一對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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