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冕也不指望一個死人能站出來迴答他的問題。他搖頭失笑,嘲笑著說:“你再橫,再能打,死了不照樣變成了一捧灰,被我關在這盒子裏出不來麽?”


    照片上的穆從軍,長得其實很憨厚,一看就是個好人、老實人。但人不可貌相,魔鬼也可能披著老實人的皮囊。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穆冕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成為像父親那樣暴戾殘忍的酗酒者。


    穆冕盯著那照片出神了一會兒,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他說:“我跟你不一樣,我疼愛我的老婆,愛護我的孩子,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走了,明年我再來看你。”


    穆冕走出安息堂,見旭日東升起,眯起了眼睛。


    他上了車,自己開車去公司。這時,一個穿灰色外套其貌不揚的女人從花叢後麵走出來,她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自己的雇主。


    “蘇小姐,穆冕今天一大早去了安息堂,祭拜了他的亡父。”


    蘇蓓蓓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才剛睡下不到三個小時。昨晚她靈感突發熬夜創作,開著電腦碼字就停不下來,一直寫到淩晨五點鍾才睡下。


    她按了按突突狂跳的太陽穴,才說:“行,我知道了。”掛了電話,蘇蓓蓓坐在床頭胡思亂想,腦子裏有些亂。


    她去洗了把臉,給自己烤了麵包做了一個三明治。剛吃了一口三明治,就接到了黎離的視頻。


    “蓓蓓。”黎離在開車,他看了一眼鏡頭裏的蘇蓓蓓,就又專注地望著車前方。


    蘇蓓蓓提醒黎離:“開車就開車,別看我。”她清冷的聲線入一股清泉,流淌進黎離的心裏,驅散了沒睡醒的倦怠。


    黎離彎唇一笑,問她:“晚上有空麽,我想見你,我請你去吃飯,深巷西餐廳你知道嗎,我們去那裏吃。”


    “那裏好貴。”蘇蓓蓓去過一迴,性價比太低,不過味道倒是挺好。“換個地方吧,沒必要去那麽高檔的地方。”


    黎離說:“今天我生日。”


    蘇蓓蓓放下手裏的三明治,盯著黎離,問他:“29歲,還是30歲?”


    黎離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說:“29歲。”


    “老男人了。”


    黎離心口中了一槍,笑得有些心酸。“請對壽星手下留情。”


    蘇蓓蓓不再逗他,她問黎離:“想要什麽禮物?”


    黎離偷偷地瞄了她一眼,盯著她吃東西的唇,有些遐想連篇。但在開車,他不敢開小差,很快就又收迴了目光。


    “想要一個吻。”黎離說。


    蘇蓓蓓笑了一聲,說:“給你雙倍的吻。”


    “當真?”黎離有些期待。


    “我不騙你。”蘇蓓蓓拿起三明治咬了起來,她說:“晚上有空,我去你公司找你。”


    “好。”


    掛了電話,蘇蓓蓓感到傷腦筋。雖然是個作家,有著天馬行空的思維,但蘇蓓蓓對談戀愛可不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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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言情小說家,她可是懸疑小說家!她了解過怎樣分屍才能做到沒有痕跡,卻不知道送什麽禮物才能虜獲男朋友的心。


    蘇蓓蓓想到第一名媛宋瓷那交際手段,忙拿出手機,微信了宋瓷。蘇蓓蓓:【宋小姐,男友生日送什麽禮物比較合適?】


    奧地利此刻正是深夜,宋瓷已經睡著,手機調成了靜音,根本就沒有看到蘇蓓蓓的信息。


    見宋瓷沒迴信息,蘇蓓蓓這才反應過來中國與奧地利有七個小時的時差,宋瓷肯定在睡覺。撇撇嘴,蘇蓓蓓決定自己去商場逛逛。


    蘇蓓蓓打開衣櫃,看見滿櫃子暗黑係款式的衣裙,陷入了沉默。約會穿一身暗色,好像不太靠譜。


    還是去買幾件好看的衣服吧。


    上午,蘇蓓蓓買了衣服,又給黎離買了禮物,就迴家去睡了一覺。下午,她獨自開車去了私人偵探所說的那個安息堂。


    望東城安息堂不少,但眼前這家算是最豪華的了,大廳內金碧輝煌,若不是知道這是安息堂,蘇蓓蓓還會以為自己來到了大酒店。


    她找到了穆從軍的骨灰盒。


    站在穆從軍的骨灰盒前,蘇蓓蓓出了會兒神。她最近一直在讓人跟蹤調查穆冕,但穆冕這人做事手腳很幹淨,不留痕跡,想要抓到他的馬腳並不容易。


    但蘇蓓蓓卻認為宋瓷對穆冕的推斷是正確的,穆冕這個人,從一無所有到坐擁億萬身家,他一路走來並不容易。他那樣性格的人,是不會輕易毀掉那些重要證據的。他更享受與警方躲迷藏,暗中沾沾自喜的快感。


    他能把罪證藏到哪裏?


    蘇蓓蓓想不出來個所以然。


    她查過穆冕的家世背景,了解到穆冕並非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他是南邊海城人士。他的母親在他初三那年上吊自盡了,父親穆從軍雖然是一家國企的小領導,看著憨厚老實,卻是一名酗酒者。


    據調查顯示,穆從軍在公司裏的形象是非常正麵的,他老實、誠懇、工作敬業。但周圍鄰居對他的評價卻是褒貶不一。


    穆從軍偶爾喝醉了會打老婆,打完人又會跪下來抱著老婆的腰道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的妻子對他是又愛又恨。


    妻子上吊去世後,穆從軍倒是沒有再娶,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將穆冕撫養成人。按理說,他們父子關係應該不差才是,但穆冕來望東城讀大學後,四年間竟然沒有迴過海城的老家,去看望過父親一迴。


    可見,他們父子之間是有隔閡的。


    穆從軍死後,穆冕從望東城趕迴海城,將穆從軍的遺體火化,帶迴了這家安息堂。往後每年穆從軍的忌日,穆冕都會來看望他。平時逢年過節,卻是一次也不迴來。


    蘇蓓蓓覺得有些奇怪,穆冕既然恨父親,也沒必要每年忌日都來祭拜他,這不太像穆冕的作風。


    麵前金黃色的骨灰架被做成無數個小方格,蘇蓓蓓打開小方格的門,看見裏麵放著一個精致的骨灰罐,跟一瓶二鍋頭。


    蘇蓓蓓盯著那個二鍋頭,心裏閃過一絲怪異。穆冕的父親是喝醉摔進河裏溺水身亡的,父親死後,穆冕竟然還每年都給父親送二鍋頭。他是什麽意思?


    確定這安息堂內沒有任何問題,蘇蓓蓓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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