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星是我們,簇擁著的盈盈皓月是你。而現在你告訴我們,我們永遠不會是配角。老徐啊,眼淚飈出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你,比想像的更甚。”


    “人生前半程,七年的時光有你,最美好的青春都是你,值了,真的。”


    “……”


    路聞在盡力克製,直到身體開始顫抖,唿吸變得侷促,直到屏幕上的小字變得模糊,終於忍不住,伏在桌上小聲抽泣。


    芸芸眾生,漫漫人海。他們這群陌生人,喜歡上一個同一個人,從此把喜怒哀樂都牽在一起。


    都說世上最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你看,我們都懂你,都能從你的心血中看懂你。


    這樣的話,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你能不能……也心疼心疼自己?


    //


    海邊的清晨總能喚醒沉睡的人們。


    海浪拍岸,像在邀請你打開房門,到空曠的室外行走。


    然而讓路聞轉醒的原因卻並不是這個,她聽到了爭執聲。


    昨晚實在太困了,草草入睡,陽台處的玻璃也處於敞開狀態。


    她坐起來,一臉怔忪,太陽穴如打著鼓點一般,生疼。


    激烈的聲音減弱,意識到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路聞匆忙跑出去,拖鞋就這樣被遺落在床邊。


    “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朱稽揚言,餘怒未消。


    對麵的人眉峰攏起,昭示著主人的不悅,可他並未附和,也沒反駁。單薄的身影立在風中,任由他發泄一番。


    “黑風這小子不厚道,緊要關頭拍拍屁股走人。上線日期早就談攏了,他這時候挑擔子不幹,無疑是把我們往死地趕。”


    “哥,”徐覓輕喝一聲,仍是兀自思索的模樣,“不至於這麽糟。”


    死地的確不至於,但這種時候團隊的宣傳違約,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已經一年沒有出現在熒幕上的人,他需要最有效的宣傳和包裝。


    徐覓沉思片刻,斂去眉間的深沉,問:“他怎麽說?”


    “違約金照付,其他的……”朱稽撇過頭,怏怏道:“其他的他無能為力。”


    見他雷打不動的沉穩,朱稽急了:“你不會要放過這白眼狼吧?當初一起拚死拚活打下的江山,多年的情分不說,這幾年你怎麽對他的,咱心裏都有桿秤。一年前工作室要解散,是這些人死活不肯,現在卻要倒戈?”末了,他從鼻腔裏輕哼一聲:“門都沒有!”


    徐覓眸光暗了下:“一年前,的確多虧了他們。”


    不出所料,他又心軟了。


    朱稽暴躁如雷,話裏夾著狂風暴雨:“我不同意,不能就這樣放過他,我要打官司,告死他!”


    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幼稚起來沒誰勸得住。


    徐覓揉了揉眉心,平靜道:“你告他,也是這個結果。”


    “哪裏,好歹名聲臭了,看他以後怎麽混……”在徐覓執著的目光下,朱稽敗下陣來,小聲嘟囔。


    “你竟然有心思笑?”


    看到徐覓笑,朱稽崩不住了,睨眼看他。


    又來了又來了,那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既視感。


    時間不早了,工作不久就會開始,豬哥連夜趕過來也需要休息,徐覓輕咳一聲,正經起來。


    “大眾不是傻子,對於作品的質量與用心,他們自己可以判定抉擇,不需要旁人引導。我說的不算,你說的也不算,每個人的耳朵,才是說真正的考官。”


    “你相信我嗎?”


    朱稽心尖一顫。


    相信他?那是自然。


    不然為什麽好好的公司不待,非要和他從零開始,一起闖蕩江湖?


    這種腥風血雨的地方,若不是心願未竟,他是萬萬不想再踏進來的。


    見他點頭,徐覓說:“我的實力你清楚,沒了宣傳又何妨?”


    眨眼的功夫,已瞧不見他因工作夥伴的背叛頹然的神色,眼裏是睥睨天下的無畏,他開口,擲地有聲:“作品是最好的武器,我們該有底氣。”


    這是徐覓進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路聞聽的最後一句牆腳。


    她安撫住快要蹦出來的心髒,喃喃:“我男神……好像比昨天更帥了。”


    真是要命。


    平心而論,這場對話真的透露了很多。


    工作室內部出了問題,宣傳被挖牆角,一時間無人接任。


    本來一年前還要解散?


    天!


    差一點,隻差一點她就永遠不能看見他了啊。


    路聞暗自慶幸著,可照樣對宣傳忘恩負義的行為頗有怨言。


    幫我留住他,我感謝你。


    你傷害他,那我一定拚盡全力把對你的傷害補償起來。


    待徐覓洗漱完出門,手機裏靜靜躺著一條簡訊。


    【我很同情那些離開你的人,他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


    發件人:路聞。


    徐覓把這些字臨摹了多遍,一筆一劃,一方一寸,勾唇笑了。


    她聽到了對吧?


    知道他被曾經的夥伴拋棄,知道他曾放棄自己。


    那她一定也知道,在沼澤泥潭,在幽幽深海,他也曾看到星光,從此,星辰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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