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洵走在迴去的路上,在路邊發現了一朵黃燦燦的野花,他蹲下看了很久,雖然有些蔫吧了,但在這極北之地能看見這株綻放的生命之花,是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生命,逝去,春風一來,吹又生,如此循環往複,叫人心中既悲切又情不自禁生出無限的希望。


    天泉湖已經不複存在,挖都不知往哪裏挖。


    秦天剛接到命令便不顧危險趕了過來,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當時便僵在原地,他很清楚,已經沒有挖的必要了。


    是什麽樣的力量,能將一片湖填滿,將附近的山丘夷為平地?


    蕭瑟的風盡情的唿嘯,眼前荒涼至極的畫麵,刺痛了秦天剛的眼睛。


    發生了什麽?


    他低語,你是個創造奇跡的人,這一次,會有奇跡嗎?


    迴應他的,隻有滿地碎屑塵埃被疾風卷起卷落發出的沙沙之聲。


    後來秦天剛踏遍山河萬裏,護佑無數百姓脫困,偶爾在人群中迴首望去,皆無一人像他,驚豔歲月的人,一生隻見過那麽一個,便已然足夠幸運。


    小唐警官在一邊抹著眼淚,秦天剛:“別哭了,像什麽樣子!”


    “我哪裏忍得住,嗚嗚!汐神!我的汐神啊!”


    秦天剛:“哭有什麽用!去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麽遺留的殘骸,看看能不能發現其他線索。”


    小唐警官:“嗚嗚,好的,隊長。”


    秦天剛:“就算是人不在了,總不能讓他走的不明不白,成為懸案。”


    然而短時間內,它真的成了一樁懸案。


    葉行和葉林到來的時候,秦天剛還守在這裏,他揮揮手讓手下人給他們放行,葉行說了句:“謝謝。”


    秦天剛皺眉:“你想做什麽?”


    葉行:“他是我弟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想讓他一個人埋在下麵,太殘忍了。”


    秦天剛:“徒勞而已,我早就試過,沒用。”


    葉行不信,開始自己動手挖,不多時雙手就被磨的血肉模糊,葉林跟著挖了一會,發現秦天剛所言不假,這裏地質全是沙土岩石,連在一處,堅硬無比,下麵埋人的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大哥,別挖了。”葉林強行將葉行拉開,“你就算挖上十年,也難挖開,更何況,沒有意義,別打擾他了,他以前太辛苦了,讓他好好休息好不好?”


    葉行頹然倒地,眼裏的淚洶湧而出,“我真沒用。”


    葉林坐在他邊上,看著眼前埋葬林汐的墳墓:若有來生,別再和我們扯上關係了,我們,不配。


    願你安息。


    二哥。


    葉景和溫琴後來在這裏守了三天三夜,他們想要知道真相,但誰也不知道林汐在想什麽,沒有人能迴答他們。


    後來莫衡親自過來,和他們說:“也許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


    “你們可能不知道,他此前身體已經很不好了,這個孩子,他太辛苦,你們,還是不要過多打擾,走吧。”


    葉景心疼的無以複加:“您知道他一直在做什麽嗎?”


    他們早已被林汐排除在外,林汐什麽都不和他們說,又哪裏能知道他的身體近況,以及,他究竟在做什麽。


    他從何處學到的一身不可思議的本事?


    莫衡看著他們:“你們猜得到。”


    葉景:“我.....很失敗。”


    “他是英雄,對嗎?”


    莫衡:“是,英魂不滅,亙古長存。”


    葉景低喃:“他很了不起。”


    下輩子,別再當我的孩子了,去做最幸福的人吧。


    葉景拉著溫琴的手,踉蹌著離開,溫琴迴頭,心如刀絞,我的孩子,他躺在這裏,再也見不到了啊!


    我怎麽舍得?


    葉景攬著妻子,兩個人頭發白了一大半,往日名門形象早已不在,背脊佝僂,似即將被歲月吞沒。


    人世間多少恩怨是非對錯,到頭來,黃土一蓋,一切皆散。


    緣來緣去,緣滅時,天地之大,亦無處可尋。


    莫衡長歎一聲,不遠處,景蕭和幽靈小隊成員隨後而至。


    景蕭一言不發的坐在地上,看著眼前荒蕪的場景,滿身孤寂。


    莫衡:“陪陪他,然後迴到你自己的崗位,雖然林汐缺席,但是,計劃照舊。”


    “不要讓他的心血白費。”


    景蕭:“給我一天時間。“


    莫衡轉身離開:“半天。”


    景蕭:“....”


    莫衡:“一個小時?”


    景蕭:“....半天。”


    夠夠的。


    莫衡:“行。”


    景蕭就這麽坐著,動都不動。


    小黑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我是他創造的,誕生之初,核心芯片裏留有他的基因片段,我已經感知不到他的任何氣息,但是很奇怪,他又像是無處不在。”


    景蕭:“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小黑:“他的身軀已死,但還在等待,也許,他還有沒完成的事情。”


    “完成之後,才會徹底死亡。”


    景蕭:“你是說,他還沒死?”


    小黑茫然:“不是,是死了。”


    它隻是個智能體,並不懂怎麽表達。


    景蕭泄氣,在說什麽?聽的人更難過了。


    林汐的一直以來的願望是打破枷鎖,獲得自由,他不是個會自毀的人,那麽,他做這些,如此幹脆,是怕被,窺探嗎?


    景蕭抬頭看了眼天,心中鬱結散了些,疼嗎?


    他更疼。


    我這點疼痛和他相比,算得了什麽。


    景蕭看著眼前的地麵,以手輕輕撫摸,等我。


    待到所有事情都完成,我們,永不分離。


    你長眠於此,我奔赴山河,生死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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