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生敲敲門,示意景蕭出來一下。


    景蕭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感覺:“舅舅。”


    他欲言又止,手心發涼。


    周長生:“喬寒,對林汐重要嗎?”


    景蕭點點頭:“他把喬寒當親人。”


    周長生歎息一聲:“太可惜了,還這麽年輕。”


    “他現在就靠一口氣吊著,後背兩個傷口,逼近心髒,心脈受損嚴重,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武器,但是,後勁太大了,他的五髒六腑都有嚴重損傷,並且完全不可逆轉,景蕭,你懂我意思。”


    “他現在還能撐著一口氣,我猜測應該是林汐做了什麽,但是,也隻能維持三四天。”


    景蕭眼前發黑,他不敢想象,林汐的心裏會多難受。


    得到又失去,沒什麽比這個更殘忍的了。


    林汐肯定也知道,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喬寒的真實情況。


    那看似平靜的表麵之下,鋪滿哀傷。


    景蕭:“不能救嗎?舅舅,人沒死,就會出現奇跡,對不對?”


    周長生:“我會盡力,但別抱希望,奇跡不是沒有,但這是概率問題,分可能與不可能,你想讓一地碎裂的玻璃還原成一個完好的杯子,不亞於生命重塑。”


    景蕭頹然,長久以來,為夢想為家國努力的自己,也在不斷的失去,許多人在這場災難中死去,身邊的人也在一個一個消逝,而這,隻是開始。


    他慢慢蹲下身,敲了敲頭,“舅舅,我真沒用。”


    周長生嗬斥:“胡說什麽!你就算有三頭六臂能預知一切嗎?”


    “我活這麽大歲數,就活一個道理,生命無常,世事皆如此,珍惜當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與選擇,你以為你是誰,你能對別人的命運負責嗎?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和林汐,誰不是命運一環?他辛苦,你難道不辛苦?”


    “景蕭,不許軟弱,越是遇到挫折,越要堅持,如果連你也倒下,那林汐怎麽辦?”


    周長生難得訓斥他,景蕭苦笑,“我難受啊。”


    “舅舅,我看著他難過,我難受。”


    “我知道他肩負的使命,我一直以來努力為和平戰鬥,就是為了讓他的擔子輕一些,如果天下太平,他一定可以卸下枷鎖,快樂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


    景蕭無力:“可是他在命運的旋渦裏越陷越深,想做的一直被責任絆住,想要的被打碎,他得到的很少,卻還在失去。”


    “他以為我不知道,但其實我都明白,沒有人比我更明白他的心了,我知道他的夢想還有無可奈何,我不忍心他一次次的付出,一次次的受傷。”


    “所以我拚命的修煉精神力,一次次和他分別,擔心他擔心的難以入眠。”


    “可是,就像你說的,我又能改變什麽呢?”


    周長生長歎一聲:“小蕭,你看這無盡風月,山河飄搖,就算是林汐,憑一己之力也難力挽狂瀾,要想逆流而上,靠的,是萬家燈火,是眾誌成城。”


    “林汐就像一盞明燈,而你,是先鋒,無論未來走向何方,你們彼此之間,若心堅如鐵,當所向披靡,一往無前。”


    周長生拍拍景蕭的肩膀:“你把自己逼的太狠了,事實上,該做什麽還得做,你想讓他輕鬆,也要時刻保持警惕,如果連你也出了什麽事,他會如何,你父母會如何,你想過沒有?”


    周長生看了眼昏睡的林汐:“而且,他經不起折騰了。”


    “他的生命力透支的太嚴重,才二十來歲,一頭白發,你認為,他經曆了什麽?”


    景蕭咬著舌尖:“我猜到一些。”


    周長生:“他做事總有自己的理由,我沒資格評判他的任何事情,可是,我和你一樣,希望他好,如果要有犧牲,就讓我們這一輩的人來好了。”


    “小蕭,這陣子發生了太多事,你父母那邊,也需要你安慰,還有你爺爺,老人家走的很安詳,去看看吧。”


    “人生逆旅,越活越失去,生命中的人不會一直陪著你,他們總會離開,先於你,或是後於你,誰都無法改變。”


    景蕭:“舅舅,那小汐,拜托您先照顧下,我迴去看一下。”


    周長生:“放心。”


    景蕭想到他爺爺,心裏難過的像吃了苦瓜,成長,就是越長大越失去,懂是一迴事,可落在身上,卻盡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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