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好。”


    莫衡:“小汐,小琛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很優秀,非常優秀。”


    “當剛剛得知消息的時候,我的憤怒不比你少,景家那邊,我來通知。”


    林汐:“謝謝。”


    莫衡:“小汐,你哪裏都好,就是心思太重,等這件事了,你休個假,其他事先不要管了。”


    “我也有錯,你到底才是個二十歲的孩子,是我給你加注的責任太重了。”


    “對不起,小汐。”


    林汐:“不是,和您無關,就算沒有您,我依然會走到今天。”


    “實話告訴您,我本來,其實沒打算走。”


    “帝都有我未完成的心血,一旦離開,就要重新開始,之前的努力就會付之東流。”


    林汐遺憾,要不是怕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他就不走了。


    莫衡:“這是什麽話,什麽都沒有你的生命重要。”


    林汐眼底灰茫茫一片,他沒再說什麽,掛了電話,開口詢問:“秦天剛,還有多久降落?”


    秦天剛在一邊聽的心驚,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空間什麽尺?媽媽呀!!!


    “十個小時。”


    林汐按了關機鍵,秦天剛:“你不打給景蕭嗎?”


    林汐:“算了,事不宜遲,恐再生變故,請全力飛行,現在不宜通信。”


    而且天氣炎熱,景琛的屍體也會壞掉。


    “那喝點水?”秦天剛說道。


    林汐這一次沒拒絕,一口涼水下肚,他有些反胃,再也喝不下去了。


    這具身體的生命力損耗太多了。


    他看著秦天剛:“後麵那架飛機上的都是軍人?”


    秦天剛:“是。”


    怪不得莫爺爺消息這麽靈通。


    “非常時期,各個救援隊伍信息係統必須透明。”秦天剛說道。


    林汐:“我明白,這套係統還是我做的呢。”


    秦天剛:“!!”


    你牛逼!


    十個小時後,極北第九安全區,飛機降落,林汐背著景琛下來,一陣寒風刺骨,他抖了抖,不愧是極北苦寒之地,在現在全球升溫的大環境下,居然還能有零下二三十度!


    秦天剛給他披上棉服,帶著他向前走了幾步,林汐突然駐足,看著前麵的幾個人,眼神有些閃躲:“叔叔,阿姨,爺爺。”


    周清顫抖著看著他背上的景琛:“小汐,琛兒他,睡著了嗎?”


    林汐不敢看她的眼睛,隻說了一句:“對不起。”


    景炎抖著手接過景琛,撫了撫兒子冰冷的麵頰,抱著他,悲慟難抑,極北之地飄起雪花,他和林汐說:“我帶他先走了,謝謝你送他迴來。”


    林汐想要跟上他們,周清猝然迴頭,紅著眼睛:“別跟來。”


    林汐停下腳步,看著他們蹣跚著走遠,雪花落在他單薄的肩頭,蕭瑟無比。


    秦天剛:“林汐,我帶你去休息。”


    林汐:“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


    “景琛有家人疼愛,他和我不一樣,我死了,也便死了,可他不一樣,他有幸福的家,他們會一直記得他。”


    林汐看著漫天雪花,心裏在想,如果我死了,會有人為我難過嗎?


    還是算了,我不希望有人為我難過。


    秦天剛:“林汐,人死如燈滅,這不是你的錯,你想想,你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救過多少人?誰都沒資格指責你,包括景家,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有錯?”


    林汐:“世間的一切道理我都懂,我比誰都懂。”


    “我隻是接受不了,生命突然逝去的遺憾。”


    我或許不是劊子手,但那又怎麽樣呢?


    難道就不會受到遷怒和記恨了嗎?


    他攏了攏衣服:“走吧,我有點累,想休息。”


    雖是新年,但安全區半分新年的喜悅都沒有,這裏終日寒風刺骨,風沙漫天,食物和飲用水都由官方統一調配,人們遠離故土,生活質量大不如前,他們開始凝望家鄉的方向,期盼有迴去的那一天。


    林汐昏睡了很久,期間手機明明滅滅,醒來時是元月三號早上六點鍾,小房間內非常安靜,房間裏通了暖氣,不得不佩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這麽多人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國力著實雄厚。


    這間房還有獨立的衛生間,裏麵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溫暖,舒適,他恍惚間覺得,之前的經曆像是一場夢。


    看著鏡子裏的白發,林汐無聲笑了笑,不瘋魔不成活,即使失去過人的能力,我也不會認輸。


    天道,人道,既然容不下我,那我,便毀了這不容於我的世道!


    “汐神,你醒沒?”小唐警官敲門,端來了牛奶雞蛋,還有一碟小包子,“我給你拿了早餐。”


    林汐戴上帽子,開門:“謝謝。”


    小唐警官:“大家都這麽熟了,還這麽客氣。”


    兩個人坐下來,林汐喝了一口牛奶,“你知道,景伯父,伯母,他們住在哪裏嗎?”


    小唐警官:“他們也在第九區,在a3棟103號房,不過汐神,你還是先別去了,景大少出了意外,他們現在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林汐:“嗯。”


    小唐警官:“汐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那天為什麽遲到了?”


    林汐:“做研究,累過頭了。”


    “啊?”小唐警官皺眉,“你放心,景大少的死因我們會調查清楚,抓住兇手。”


    “等下你可能要做下口供。”


    “畢竟,我們也要給景家一個交代。”


    林汐點點頭,“好。”


    錄完口供已經是上午八點,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寧靜平和,像是來到童話世界。


    林汐趴在窗台上,看著這片大大小小的安全區,勾了勾唇角,而後低頭大口喘息了下,千斤重石壓在心口,讓他喘不過氣來,心亂如麻。


    景蕭得知消息的一瞬間,晴天霹靂,電話那頭,母親哽咽的聲音忽近忽遠,他愣了許久,怎麽也不願意相信,那個小時候背著他的人,一直以來給他支撐和後盾的人會就此遠去。


    那一刻,他想見林汐,非常想。


    可當他趕了過來,父母驟然老去的容顏在側,心裏隻剩頹然。


    此刻,當他來到這裏,看著裏麵的林汐,他嘴角翹起的模樣,愣了下,他居然,在笑?


    這種時候,他怎麽還能笑的出來?當真鐵石心腸嗎?


    林汐聽到聲響,迴頭,渾身巨震,“景蕭哥哥....”


    景蕭寒著臉:“別叫我。”


    林汐呆愣的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低喃:“你知道了?”


    景蕭走到他身邊,眼裏寒光四溢,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險些忍不住,將他拆解入腹。


    “為什麽不接電話?發生這麽大的事,我就這麽不值得你告知我一聲嗎?”


    林汐伸手想拉他,景蕭動了動腳,最終沒有避開,他捏住林汐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眼底脆弱隱忍,“我哥死了。”


    林汐被迫仰起頭:“對不起。”


    景蕭手捏的死緊,林汐的臉被他捏的通紅,“我打你電話,找你找瘋了,你知道嗎?”


    “林汐,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我在你眼裏算什麽?”


    林汐呆呆的看著他,這樣的景蕭讓他陌生。


    “對不起,我下了飛機太累了,景蕭,你是在怪我嗎?”


    其實是半昏迷了。


    景蕭眼裏含淚,他放開林汐,是啊,我為什麽要怪他,是他的錯嗎?


    “怪你,我怎麽敢。”


    “你多厲害啊!”


    他覺得這裏太過窒息,於是迅速向外走去,林汐的下巴紅腫一片,他看著景蕭離開,“你要聽我解釋嗎?這麽久沒見,就這麽不想見我?”


    景蕭行至門邊,到底還是沒踏出這個門,返身躺在小床上,捂著眼睛,任由淚水沾濕衣袖。


    景蕭很少哭,這是林汐第一次看他哭的這般傷心。


    他坐在他身邊,默默的陪著他。


    心裏清楚,這根刺長在血肉裏,恐怕會跟著他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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