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因著林汐那句大哥內心炸開了花,時過境遷之後還能聽到一聲大哥,內心的激動可想而知。


    開心之餘更多的是擔心,為什麽會突然失憶?難道是受了刺激導致?想到這裏,他溫和的說道:“小汐,進去做個檢查,沒事,別怕。”


    林汐確定了,自己的確失憶了。


    葉行才不會對自己這麽溫柔,他壓根就不會理自己,偶爾開口,也是冷嘲熱諷,將嫌棄掛在臉上,從來不避諱。


    可是現在在他麵前的人,變得陌生,且還有幾分討好之意?


    大白天像是見了鬼!


    “大哥,你好像變了個人。”林汐默了下,擠出笑容,“為什麽?”


    那雙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我覺得我好像在做夢,想醒過來,但是無論我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林汐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如果醒不過來,那就不要醒,可是,我感覺這不是我,沒有自我,隻是個空殼。”


    他很無助,與平日裏的模樣完全不同。


    葉行眼眶溫熱,心髒像被巨石壓住,唿吸漸沉:“小汐,你是我弟弟,之前是我不好,哥哥現在已經改了。”


    “改?”林汐迷茫,“你做了什麽,需要改啊?”


    他笑了笑:“不需要,大哥,既然忘記了,我在想,是不是天意,睡一覺起來,我居然已經二十歲了,可以獨立了。”


    葉行一愣,隨即心裏涼了個徹底,原來,即使失憶,林汐也還是不會迴來。


    這是何等的悲哀?


    “還是說,我已經離開葉家了?”林汐從醒來在那個小房間裏就在懷疑,他一定獨自生活在那裏蠻久了,景蕭的遮遮掩掩,葉行的小心翼翼,這些他都看在眼裏,以他的智商,其實已經猜出了七八分。


    他是沒有了一部分記憶,但即使記憶受損,也不是從前的林汐。


    他很清楚自己的感受,當年的自己,一點也不快樂。


    偽裝開心去討好別人,卻積攢了滿滿的失望。


    他隻是渴望擁有家人,但不代表他真的天真。


    現在他的本能反應,是倦怠。


    半晌,葉行點點頭:“對,你已經離開葉家了。”


    林汐抬起頭,眼裏的淚意一閃而逝,“是嗎?這樣挺好,畢竟本來,我和你們也不熟。”


    景蕭看不下去了,他覺得太苦了。


    沒有誰該死,但就是不得解脫,一遍又一遍反複在那份血脈之緣上鞭笞淩遲。


    世間倘若真的有後悔藥,也難以解開這兩輩子的糾纏吧?


    “小汐,走吧,帶你去做檢查。”景蕭打斷他們的對話。


    林汐卻是擰了眉,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疼。”


    景蕭麵色一變:“哪裏疼?”


    林汐蹲下身子,額頭上的冷汗如雨落下。


    像是被巨獸撕咬,一點點被吃掉,又似是個祭品,逃無可逃。


    景蕭一看不對勁,立刻抱著他飛奔,葉行跟在後麵,看著林汐垂落下的手,有一種怎麽也抓不住的荒誕感。


    那一年,這個瘦弱的孩子跟在父親身後怯生生的走進葉家大廳,當時的他絕對不會想到,命運的齒輪會向著無法預料的未來瘋狂轉動。


    林汐張了張嘴,他此刻,覺得自己身上像是有無數看不見的枷鎖,一點點盡數崩裂,全身的骨骼筋脈似在被打碎了重組,又癢又疼,難受無比。


    他在景蕭懷裏抬起頭,劇烈喘息如溺水的魚,腦海裏閃過太多畫麵,隨即又被抹去,周而複始,最終匯聚成點點星河,四散湮滅。


    景蕭眼見林汐昏睡過去,他將人交給周長生,抹了把臉上的汗,長腿支著靠在牆麵上,胸膛劇烈起伏,看著那道門,默默等待。


    葉行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詢問:“可以告訴我他的身體真實情況嗎?”


    景蕭:“算是基因重組,體質異於常人。”


    他看了葉行一眼:“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你們什麽都做不了,我也做不了。”


    葉行:“就是基因變異?可以治嗎?”


    景蕭:“我會想辦法,葉行,今天叫你來,是因為我以為他失憶了會需要你們的安撫,但是我錯了,即使失憶,他還是會本能的排斥。”


    “你和林汐既然已經沒有關係了,就不應該麻煩你,非常抱歉,你可以走了。”


    葉行苦笑:“你可真會戳人刀子,現在這種時候,我怎麽可能走。”


    景蕭:“隨你。”


    兩個小時後,周長生不解的走出來,景蕭急忙問:“怎麽樣了?”


    周長生看了眼葉行,說道:“人已經醒了,檢查結果還是和上次一樣,不知道為什麽會失憶,而且,他現在的身體比前兩天好多了,太奇怪了,就好像,是在自愈一樣。”


    景蕭很是意外:“自愈?”


    周長生:“是,而且,按照這個自愈速度,很有可能,他的腿傷也會慢慢恢複。”


    “真的?”景蕭喜悅,這可太好了!


    這算是否極泰來嗎?無論如何,這對林汐來講,是一件好事。


    看來事物好壞相攜,林汐因著這特殊的基因飽受折磨,也會因著它重獲新生。


    周長生:“反正啊,我是不知道怎麽迴事了,這完全超出常理,依我看,這就不是這個世界應該出現的物質。”


    周長生實在想不明白,他擺擺手:“他大腦一切正常,身體各部位也沒有問題,順其自然吧,休息下就可以出院。”


    說完便思索著走了。


    景蕭和葉行麵麵相覷。


    葉行:“管他什麽基因,人沒事,還能自愈,這是好事啊!”


    林汐正在窗邊看著遠方,他發現自己的視力和聽力比之前好了不少,被摧殘十多年的身體不似從前那般沉重無力,反而,異常的輕鬆。


    這是好事?


    林汐拍了拍腦門,記憶呢?


    為什麽記憶迴不來?!


    嗚嗚,記憶沒了,所學的知識也就沒了!


    這是多麽大的一個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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