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碧被吸入漩渦的時候,隱約聽到夢澤說:“這是我精心為你設計的夢魘,也讓你嚐嚐求之不得的滋味!失去所愛之人的苦,便讓你千倍百倍、一次一次地去體會……”


    她尚未聽清後麵的話,便是一陣天旋地轉,轉得朱碧兩眼昏花,四肢發軟。落地的時候,朱碧沒能站穩,一屁股坐到地上,火辣辣地疼。淩坡更是淒慘,奔到一旁“哇哇”吐了起來,吐得臉色都發青。好一陣之後,他問:“仙上,我們這是被弄到什麽地方了?”


    朱碧努力讓自己清醒了些,開始觀察四周的環境。她和淩坡所處的地方有假山流水,迴廊涼亭,看著像是個宮殿的後花園。再看頭頂天際,流雲浮動,卻又離得不算遠,應該是天界了。


    於是朱碧說道:“我們應該是在天界一處宮殿,卻不知是何人府上?”說著,她又仔細打量了片刻,“唔,總覺得這個地方有點眼熟……”


    淩坡卻突然來了興致,興奮地大叫:“真的是天界嗎,我現在在天宮?哎呀呀,小仙還未能進過天宮呢,這是第一次!唉,大小也算是個神仙,卻一直待在人界,沒有去過天界,說來真是慚愧呢!”


    朱碧鄙夷地看著他,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本神不得不提醒你,如今這一切,應該都是虛幻的。”


    “什麽?”淩坡的表情霎時變得可憐巴巴的,“仙上的意思是,我們其實不在天界?”


    “不在。”朱碧的語氣特別篤定,她指著周遭的景物對淩坡解釋,“若我沒有猜錯,這裏該是天界花神的行宮,難怪我剛剛覺得眼熟。但是,細細看來,又和實際的花月宮有差別,應該是有人刻意布出來的。但因為不了解花月宮內的具體格局,所以有了差距。夢神在天界的時候,專司布夢事宜,可以編織夢境。如今她成了魔,編織出來的,應該就是魘了。剛剛我們是被吸入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中,如今所處的,怕就是一個魘……”


    淩坡努力消化著朱碧說的話,試探著總結:“仙上的意思是,我們所看到的這一切,其實是夢神編織出來的一個夢魘。我們如今被困在虛無的夢魘之中,唯有咱倆是真實存在的?”


    朱碧點點頭:“基本上,就是這樣。”


    淩坡急了:“那您快快想想辦法,讓我們出去呀!若真如您所說,夢神入魔,編出來的都是魘,那可就是噩夢!既然是噩夢,肯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我也很想出去啊……”朱碧的語氣頗為無奈,她不得不坦誠地對淩坡說,“這個夢魘既然是夢神精心設計想要困住我的,肯定不好破解。剛剛我就嚐試過了,卻發現入了這夢境,神力受到限製。本來,夢澤同我的實力不相上下,堪堪能打個平手。但她入魔之後,魔力大增,已經淩駕於我之上了。如今我的法力,不過隻剩了五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想要硬碰硬衝出去,是沒可能的。”


    “神力受限了嗎?”淩坡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道,“怎地小仙沒太覺得?”


    朱碧揭露真相:“這裏應該是神力越強,受到的限製就越多。”說著,她又忍不住打擊一下自我感覺十分良好的淩坡,“憑你的仙力,就算一分不受限製,對夢神也構不成絲毫威脅!既然如此,她又何須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淩坡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又不占理,隻能生生別了迴去。過了好半響,他才道:“那麽,真的沒辦法出去了?小鏡兒迴頭找不到小仙,可要著急的!”說著,他一臉沮喪,埋怨,“哎喲,小仙這是做的什麽孽啊?原本好好在靈山裏做個土地仙,卻平白無故被卷入天神的恩怨中,小仙的命好苦啊……”


    朱碧被他吵吵地腦袋都要炸了,急忙製止:“你安靜一會兒,我又沒說真的出不去了!”


    “那就是有辦法!”淩坡變臉速度極快,剛才的愁雲慘淡瞬間消失,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朱碧摸著下巴:“嗯,我們被卷進來的時候,聽到夢神說,要我經曆千百遍痛苦。想來,我們把這夢魘走上幾遭,直到她覺得滿意了,這個夢境就破了。”


    “千百遍的痛苦……”淩坡咀嚼著這句話,不禁心生寒意,他怯怯地問,“小仙是被無辜牽連的,應該不會經曆什麽苦難吧?”


    朱碧搖搖頭:“這個不好說。總之,咱倆原地討論,毫無結果,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吧。”


    說罷,她拉起淩坡的衣袖,朝前走去。隱約間,聽到不遠處有琴聲傳來。淩坡警覺地道:“仙上,前麵有人!”


    朱碧麵色也頗為嚴肅,不知道接下來會麵臨什麽。他們順著琴聲走去,隻見一清俊的男子正坐在涼亭內,專注的撫琴。黑色發絲隨風飄揚,青色的衣擺獵獵飛舞。他的琴聲時而飄逸,時而憂愁,時而鏗鏘,時而灑脫。幾隻鳳蝶圍著他飄飛,似是被琴音吸引,又似被他麵容蠱惑,一時不忍飛去。


    淩坡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脫口稱讚道:“世間竟有如此豐神俊朗之人!”


    朱碧不被眼前美景迷惑,反而問他:“你們土地不是隸屬花界管轄嗎,怎地你竟連自己的主上都不識?”


    “他、他、他……”淩坡突然就結巴起來,“他是,花神?”


    “自然。”朱碧抱著胳膊,從容不迫地點點頭,還不忘品評,“六界之中除卻花神,還有誰能有如此風姿,隻看一眼就讓人忘乎所以?”


    淩坡的表情簡直可以用如癡如醉來形容:“啊,小仙一直聽聞花神主上冠絕六界,卻未曾親眼見過。若是早讓小仙一睹主上尊容,小仙就是放棄如今的階品,去花界做個仙侍也好!隻要能日日得見主上容顏,真是比什麽都好!”


    朱碧一臉鄙夷:“看不出淩坡仙者還有斷袖之癖?難道你忘了你的小鏡兒,不和她締結永世之好了?”


    “小鏡兒是小仙的伴侶,主上是小仙的精神信仰,不衝突、不衝突的!”淩坡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起來。他又癡癡地望了梓蕪一陣,突然問道,“咦,怎地夢神給仙上編織的夢魘裏,會有花神主上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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