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00年,時至隋開皇二十年,連年征伐,多股勢力之間爭鬥不止,硝煙彌漫,民不聊生。


    但是燃燒的戰火,卻不是唯一讓人恐懼的東西。


    通天塔內,隻見女子一身輕便紅衣,簡練卻不失英氣,短裙在飛簷走壁間肆意飛舞,衣裳外的玉頸膚白如雪,兩頰微紅,挺拔的鼻梁微微皺起,黑曜石般的雙瞳目光如炬,兩篇朱唇因為要緊的牙關緊緊貼合,原本俏麗的麵龐因為慍怒顯得有些嬌蠻。如此純美的少女此間卻殺氣騰騰。而她追殺的對象,竟是青衣藍袍,手持折扇,一身仙風道骨的老者。


    半日前,此老者突然出現在亂石林陣中,詭異地將她傳送到此處。


    “老色狼!將我虜到此處!意欲為何?”


    說話間,又一殺招直指老者眉心處。


    而老者的身手竟然有著與年齡不符的靈活,隻見他如一隻老狐狸般,在塔內上跳下躥,從容躲避著女子的攻勢。言色淡然,卻隱隱透著些許憂慮。


    “玉兒姑娘,我並無惡意,把你帶到此塔之內,實在是有要事相求!。”


    “呸!別惡心我!你我素不相識,叫得這麽親昵,旁人不知曉,還以為本姑娘與你這老色狼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呢!”


    話間,女子從懷中掏出一柄玉笛吹奏出聲,陡然間,無數蠱蟲飛出,直奔藍袍老者,戰意洶洶。


    便在此時,塔門外衝入一白衣少女,衣袖一揮,閃出一道紅光。紅光映射在那片蠱蟲之上,窸窸窣窣的蟲子屍體盡數落地。


    白衣少女神色恬靜,薄如蟬翼的白袍下是比蟬衣更加晶瑩的一雙玉臂,微微帶卷的一頭秀發,眸子裏盡是不諳世事的女子爛漫,興許是膚色關係,雙唇似乎有些蒼白,但鮮活的淡抹熒光卻引人想上前品嚐一番。


    但此刻,那小巧玲瓏,如白玉的粉嫩臉蛋,卻全是憂愁。


    “你是何人?”女子一驚,停下了吹奏玉笛的動作,向著白衣少女怒目而視。


    白衣少女還未答話,另一名身著灰炮,同樣一身仙氣的老頭緊跟著衝了進來,對著那站在房簷上的藍袍老者怒罵道:“老狐狸!這世道已亂至如此,唯一希望就存於此塔之中,在這裏打鬥,是打算把咱們唯一的希望也夭折掉麽?”


    “並非老狐遊手好閑,玉兒姑娘的情況,完全認不得我們。怕是老毛病又犯了。而這次恐怕隻能由身為女媧傳人的小雪能治愈。”


    灰袍老者隻得又把目光轉向白衣少女:“怕是又要動用女蝸之力了。”


    “該來的,躲不掉。”


    白衣少女明白了緣由,隨即抬手一揮衣袖。女蝸之力為女蝸後人的生命之力,每用一次,都會減少一分。


    手持玉笛的女子躲閃不及,被一道青紅色的光芒射入眉心。


    立時間,曾經因為時光倒流而忘卻的一切在腦海中樁樁件件浮現出來,如一道戾氣湧入顱腔,塵封而去的往事,恍然間又再次迴歸。


    那名為玉兒的女子被這迴憶衝擊地眩暈,捂著胸口癱跪在地上,陣陣粗氣喘息不止:“靖仇……”


    而在此時,塔內幻影浮現,轉而實化,出現數位當世強者。


    藍袍老者這才從房簷上跳下,環顧眾人。


    “人都齊了嗎?”


    出現的數人,臉帶憂慮之色。


    通天塔本坐落於群山之間,可如今刺入雲端的,卻隻有通天塔的塔尖,本應與其遙相唿應,形成一脈氣吞山河雄偉之景的連綿峻嶺,隻剩下一片虛無。那些雄偉的山脈,如今隻剩下片片慘淡的荒地。


    玉兒的眼神不時看向通天塔的入口,神色焦急,噤聲道:“隻有他……再也不能來了。”


    言畢,廳堂內忽然又閃入一道黑影。隻見其麵相剛毅,氣度不凡,右邊的長袖隨風飄舞,空有衣襟,赫然是一獨臂男子。


    “宇文拓?”


    玉兒看清來人麵目,立時警覺起來,再度提起玉笛至唇邊。灰袍老者趕忙提手阻止,玉兒頗為不解地看著他:“然翁仙人……您這是?”


    然翁搖了搖頭,道:“此時此刻,我們同一陣線。”


    宇文拓從懷中拿出一顆拳頭大小的血色玄珠,遞給那藍袍老者,道:“有此物在,成功的可能是否會增加些許?”


    一身藍袍的古月聖接過血色玄珠,細細看了看:“這……是萬靈血珠,傳說中隻能由三十餘萬人性命方能祭煉萬靈血珠。”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此次參與萬靈血珠的祭煉眾人,皆是他們自願為之。”


    宇文拓一如既往般冷血無情,仿佛參與祭煉的三十餘萬生靈隻是螻蟻。


    而對於此事,眾人隻能無奈歎息,隻願他們的犧牲能阻擋浩劫的降臨。


    古月聖結陣,將眾人瞬移至塔頂。手指一動,以靈力的地麵上畫出了一個法陣,將那萬靈血珠同樣放在法陣中央。而法陣的五個角落位置,一一擺放著不同的物件,每一個都靈氣滿溢,一看便知絕非凡物,赫然是上古五大神器——伏羲琴、昆侖鏡、崆峒印、神農鼎、女蝸石。


    玉兒一臉茫然,湊上前來疑惑道:“古老頭,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古月聖看著他,長歎一聲,徐徐道:“最近這些天,凡間的事,想必你也很疑惑吧?”


    “凡間的事?”玉兒眼睛咕嚕一轉,恍悟道:“你是說有很多人無緣無故化為了青煙,就連皇城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荒地,西嶽華山也在同一天內成了一片廢土的事嗎?”


    古月聖點點頭:“對,這些天來,凡間是亂的一團糟,不管是黎明百姓還是達官貴族,很多人都無緣無故的變成了一縷青煙,飄散在虛空之中,再也找不迴來了。還有許多房子和林木,也無端端地成了荒土一片,而且很多都是就在人們眼前發生的,大家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慢慢變得模糊,最後化為烏有,現在已經是人心惶惶,那些沒了親人的人們,也是痛不欲生。”


    “古老頭,照這麽說來!您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了?”


    “嗯……這一切的元兇……是大地兇獸饕餮!”


    “大地兇獸饕餮?”玉兒滿臉的不敢置信:“它不是已經……”


    古月聖打斷了玉兒的話,道:“那日你與靖仇迴去,並沒有將饕餮殺死,或者說,沒有完全殺死。它的身體是毀了,但是靈力還在,它用盡所有妖力打開了時空通道,迴到了過去,重新開始他吞噬天地的野心。那些化為青煙消失的人們,都是因為饕餮在過去的時空裏,已經將那些人的先祖殺死,那現在的時空裏這些人自然就不複存在,而皇城山脈亦然如此。我夜觀星象,卜算到了一二,妖星已現,在這個時空裏的我們,已經無法阻止。唯一的辦法,是借失卻之陣的力量,以昆侖鏡為陣膽,打開時空隧道,送一個人迴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那這個人……他是……”


    古月聖沒有馬上答話,扭過頭去看著一身黑衣的宇文拓。


    “是他?他可以嗎?”


    宇文拓並沒有對玉兒的懷疑有任何不悅,因為他同樣也是滿腹疑惑:“古月仙人,既然這件事如此重要,為何不讓身為大地皇者的靖仇去做,偏偏要那麽執著的選中了我?”


    古月聖看著他,悠悠然道:“因為在饕餮迴去的那一世……你才是軒轅劍……真正的主人!何況……靖仇現在……也已經消散了。而你當初為了得到女媧石,去除心中黑暗的一角而成為的心靈純淨——劍癡。而你暗念的化身也一直存在。久而久之,你就比常人多了一魂一魄。所以,也隻有你能承受時空的蠶食,穿越迴古代,轉世能為某個人,化解這場危機。”


    “原來如此。”


    宇文拓臉上少有的露出痛惜之色。


    古月聖拍了拍玉兒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悲傷,隻要一切順利,在饕餮吞噬天地前將它阻止,他們還會迴來的。”


    “可是……可是……”玉兒看著失卻之陣,又看了看宇文拓,猶豫半晌,才終於橫下心,銀牙暗咬:“好吧。”


    宇文拓看了看眾人,又道:“可是,沒大地皇者,失卻之陣又如何啟動?”


    “所以我才把玉兒帶來,她體內有著大地皇者的血脈,而失卻之陣需要五個人的靈力維持才能開啟,所以也把然老頭從虛空中重新拉了迴來。憑他一千年的修為,維持住崆峒印的位置不是問題。而玉兒是撻拔族,又擁有大地皇者的血脈,我已將神農鼎的封印解開,玉兒暫時操縱著它不是問題。我們要在這一切完全失控之前,將你送往那個時代,轉生重生,阻擋大地兇獸饕餮滅世。”


    言畢,古月聖也不再多費口舌,讓眾人坐定在各自法器的位置。


    五人默契地在同一時間使出靈力,失卻之陣陡然啟動,一束銀光從通天塔塔尖射出,破開了滾滾陰雲,直上雲霄。


    身為陣膽,也是要被送迴過去的宇文拓很快感到了一陣無可抑製的脫力感,隻能咬著牙堅持。坐在他對麵的於小雪現出擔憂之色。


    宇文拓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渾身上下也開始冒出陣陣白煙,整個人漸漸趨於透明。


    古月聖知道時辰將至,大聲道:“宇文拓,我會將你送去更早一點的時候,你要重新修煉成長!在這一世,你隻是借用軒轅劍,並非它真正的主人,你要迴去的那一世,軒轅劍是真正屬於你的!除了它,你還要去找到在現在已經遺失的另外五件神器!隻有靠他們的幫助,才能與全盛時期的饕餮抗衡。失卻之陣會吞噬你的記憶,我會用靈力保住你的記憶,讓它們也跟著你迴去,但它們會化成什麽,會在哪裏……”


    話語未畢,宇文拓已化為了一道白煙,隨著失卻之陣發出的光芒遁入了虛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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