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清溪的桌子邊被擋住了光線,在桌麵上投下了一片陰影,她抬頭看了看,正是前任前桌安楠。


    “裴清溪,你的書我全部都給你搬過來了。”


    胖胖的安楠看起來塊頭大,其實內裏羞澀,除了裴清溪惱怒地拿筆戳了他那一次,他幾乎都沒有和裴清溪說過話,如今也不過說了一句話,就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板寸頭,嘿嘿嘿地笑著。


    裴清溪靜默地眨眨眼,淺淺笑了笑:“安楠,謝謝你。”


    安楠似乎因為這一笑變得更加不自在了,他快速地擺擺手:“不不不,你……你不用感謝我,是……”


    安楠說了幾句,忽然停頓了下來。


    他又不自主的撓著板寸頭,朝著某個方向看去,見那個男生鎮定自若神情靜淡,坐在裴清溪之前的座位上,安安靜靜地在紙上寫著什麽,便沉默著收迴了視線。


    “應該是我要跟你道歉,”安楠憨憨的,撓著腦袋不好意思地說,“之前實在不好意是,我塊頭大,把你的視線全給擋住了,讓你看不見黑板……”


    裴清溪愣了愣,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什麽,她揉了揉鼻子,視線飄到別處,輕咳了幾聲,然後歉然道:“這個……你別在意,這不賴你,那天是我不好,你長得長得……個頭高大,這又不是你的錯……”


    安楠憨憨地笑笑,然後迴了自己的座位。


    總覺得似乎有一道視線熱切地盯著自己後背,裴清溪眼睛四處亂掃了一番,沒發現什麽異常,就壓下心裏的怪異感,收迴視線。


    隻是,見大家都安靜坐在座位上,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不少動作快的人已經整理好,正把頭埋在課本和參考書高高壘起的”城牆“後麵,認真做習題,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就開始低頭收拾自己那一堆的書本和雜物。


    蘇秦課外參考書之類的書籍少,沒幾下就收拾好了,不是特別愛學習的她,於是坐在裴清溪邊上,開始碎碎念。


    “哎呀,真好,咱們又坐一塊兒了。”蘇秦有些感歎地說。


    “嗯,是挺好的。”


    裴清溪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隨意地應和。


    “說起來,這還真得感謝傅驚濤呢。”


    “傅驚濤?”


    傅驚濤這個名字一出來,裴清溪這下可就沒辦法隨意了。


    她整理課桌的動作凝滯,頓了幾秒才把一疊筆記本塞進課桌裏,然後抬頭,看向蘇秦:“換座位的事不是班主任決定的嗎?跟他有什麽關係?”


    “這個我沒告訴你嗎?”


    裴清溪眨了眨眼,衝她搖搖頭。


    蘇秦笑得有些賊兮兮的,眼睛裏冒著莫名的流光:“作為高一新生的班主任,同時又是年級領導,傅老師太忙了,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時間來排什麽座位表,我聽說,換座位的事是傅驚濤主動攬過來的......”


    蘇秦越說,笑得越發……額……毛骨悚然這個詞用來形容蘇秦莫名的神色,應該沒錯吧?


    隻是,雖然能坐在一起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是也沒必要那麽欣喜若狂吧?蘇秦那模樣就跟抽風似的!


    裴清溪表示,她無法理解蘇秦此時此刻近似抽風的心情!


    默默地撇了撇嘴,裴清溪不動聲色地把椅子往左挪了挪,離蘇秦這丫遠了一點,側著身體背離她,然後拿出化學練習冊,開始做題。


    哪知道兀自說得正開心的蘇秦突然蹦出了一句:“清溪,你說班長對咱這麽好,咱要不要對他有點兒表示啊?”


    裴清溪:“……”


    ......


    這天上午,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


    教室裏開始有紛紛雜雜的聲音,依稀有腳步聲,進出教室開關門的聲音,偶爾還有說說笑笑的聲音,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熱烈的聊著什麽,可能是聊著高中生活的新鮮事,也有可能吐槽著課本裏的知識太過晦澀難懂......


    然而更多的,是依舊埋首於”城牆“之後,奮筆疾書賣力做題的樣子。


    進入高中不過十來天,裴清溪就開始懷念初中的課間十分鍾。


    那個時候的他們,簡簡單單的快樂著,幾乎沒有什麽關於學習的壓力。每天下課鈴聲一響,許多人都像重獲自由的小鳥一般,歡快地唿朋引伴,嘰嘰喳喳的吵吵鬧鬧著。


    很多時候,女生們總一群人圍在一起,討論著最新播放的青春偶像劇,比如熱播台劇《王子變青蛙》,比如韓劇《皇太子的初戀》,再比如青春校園劇《十八歲的天空》,帥氣的男主角,清純可人的漂亮女主角,那種甜蜜羞澀的戀愛情事,深深地吸引著稚嫩的少女們,總有人忍不住幻想感歎,那個女孩是自己該有多好啊!


    男生們總愛聚在一塊兒討論著nba賽事,裴清溪偶爾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前後左右的女生們下著飛行棋或者玩”一網二象三獅四虎“的獸棋,總能聽到他們討論著湖人隊和火箭隊,討論哪位球員又進了多少球。


    那個時候,裴清溪是個坐不住的女孩。


    下課鈴聲一響,她總喜歡伸手就從課桌裏掏出雞毛毽子,然後邀上三五個交好的女生,大家分成兩撥,在教室前的空地上你來我往的踢著毽子比賽。一跳一躍間,移動的不僅僅是步伐,晃動的也不僅僅是後腦勺的馬尾,嘴角輕揚的是少女飛揚的生氣,迸發的是歲月裏無聲的美好。


    初中那幾年,短暫的課間十分鍾,大家的歡樂卻是無限的,不管是哪一種消遣方式,在如今的裴清溪看來,那都是一種難以忘懷且奢侈的迴憶。


    此時此刻,年紀輕輕的少男少女們,為了博一個大人和老師口中那美好的未來,除了埋頭苦幹別無選擇。


    然而埋頭苦幹卻不一定有用。


    裴清溪從”城牆“之上擺放的紙巾袋裏抽出幾張,擦了擦滿頭的大汗,還有微微浸著濕意的眼睛,垂眼看了看草稿紙,那上麵與參考答案風牛馬不相及的演算步驟以及結果,如同教室裏亮起的燈光一樣刺眼。


    正傷感著,這時,傳來蘇秦清脆的叫喊聲——


    “清溪,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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