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也不知道自己用俯趴的姿勢睡了多久,胸口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想要翻身換個姿勢,結果剛動了一下肩膀後背便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


    “嘶”桑落吃痛得跌迴了床上,劇烈的痛感一陣一陣地從後背傳來,疼得他冷汗直流,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別動。”耳邊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說話的同時,床邊投下一片陰影,正好幫他遮擋住了有些刺眼的燈光。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桑落渾身一震,結果牽扯到了後背又是一陣劇痛。


    “說了讓你別動。你後背有傷,暫時不能挪動。”


    一隻手摁住他的肩膀不讓他亂動,另一隻手輕輕覆上了他的額頭,溫柔拭去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桑落緩緩仰起臉,有些發怔地看著站在眼前的時暮冬,張開嘴想要說話,卻發現口幹舌燥,隻能發出虛弱的氣音。


    時暮冬替他擦完額頭的冷汗,又俯下|身輕聲問他:“要喝水嗎?”


    桑落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


    “等我一下,我去給你倒。”時暮冬抬手在他頭頂溫柔一撫,轉身走到窗邊去倒水。


    桑落的目光寸步追隨著時暮冬的身影,腦海裏一團亂麻時暮冬不是應該在英國嗎?他怎麽迴來了?


    桑落如今不能翻身,也不能坐起來,時暮冬就往杯子裏放了根吸管讓他吸著喝。


    喝了水,緩解了喉嚨的幹渴,桑落總算是能開口說話了。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聲音還有些嘶啞無力。


    “今天早上剛到。阿霆打電話給我說你出事了,我連夜趕迴來的。”


    “我哥呢?他怎麽不在。”


    “阿霆出去接電話了,之前一直都在你身邊陪著你。”


    “哦。我好像是被車撞了。”桑落語氣淡定地問,“我傷得嚴重嗎?是不是缺胳膊斷腿了?”


    “聽你這語氣還嫌自己傷得不夠重是吧,非得缺條胳膊斷條腿才滿意啊!”桑霆正好推門進來,看到弟弟醒來還來不及高興先被他的發言氣個半死。


    “我這不是剛醒來手腳還沒恢複知覺嘛,現在有知覺了,手腳都好好的。”桑落衝哥哥討好地笑了笑,結果一笑又扯到了後背,頓時又疼得齜牙咧嘴,“倒是後背一陣陣的疼,跟被扯下一塊皮似的。”


    桑霆想起弟弟剛被送進手術室時血肉模糊的後背心裏就跟刀剜似的疼:“你跟裴亦出去吃飯,過人行道的時候被一輛失控的私家車撞了。幸好你站得位置偏了幾公分,車子沒有直接撞上你,是擦著你的背開過去的。”


    桑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難怪我的背這麽疼!”


    “你也不用太太擔心。”桑霆拍拍他的腦袋安慰,“幸好都隻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養個個把月就能恢複了。”


    桑落點頭,又抬眼看向從桑霆進來開始就靜靜坐在床邊沒說過話的時暮冬。


    “你多久沒睡覺了?”


    時暮冬被問得愣住了,沉眸望著他,半晌輕輕一搖頭:“不記得了。”


    在接到桑霆的電話之前他已經高強度工作了十幾個小時,之後又經曆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在飛機上因為擔心桑落,精神一直緊繃著,一刻也沒闔眼,硬撐了一路。下了飛機又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然後就寸步不離地守著桑落直到現在。


    三十幾個小時下來,他別說是睡覺了,連頓像樣的飯都沒吃過,臉色說不出的憔悴,也難怪桑落會這麽問了。


    在桑落醒過來之前,桑霆整顆心都懸在弟弟身上,沒顧上其他人,此刻被桑落一提醒才注意到時暮冬的臉色也沒比桑落好到哪裏去,於是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小落已經醒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先迴去睡一覺吧。坐了這麽久的飛機,你也累了。”


    桑落也在一旁勸:“沒錯,你先迴家睡一覺,不用擔心我,還有我哥在呢,你先迴去養足精神。”


    時暮冬的狀態確實可以說是很糟糕了,因此也沒有逞強,點頭應道:“那我先迴去了,下午再過來看你。”


    “好。”桑落扯起一個虛弱的微笑。


    很快,司機過來接走了時暮冬。


    時暮冬前腳剛走,後腳裴亦也來看他了。看到桑落醒了激動就要撲過去抱住他,幸好被桑霆及時提溜住衣領,才沒壓到桑落的傷口。


    “那天真是嚇死我了。”裴亦坐在床邊給桑落剝橘子,想起那天的那場意外還是心有餘悸,又自責不已,“都怪我,要是我當時反應再快一點,能在車子撞過來之前拉你一把你就不會受傷了。都怪我。”


    “怪你什麽,是我自己倒黴。”桑落張嘴接過裴亦喂過來的橘肉,反過來安慰他,“那種場合換做誰都一樣,況且我也就是受了點皮肉傷,已經很幸運了。”


    “確實。”裴亦想起那天驚險的一幕也是後怕又慶幸,“還好你當時走得快,如果再慢一步就直接撞上了。”


    “是啊。”桑落低頭看了眼空蕩蕩的左手腕,又看向坐在床尾正在幫他按摩躺地僵硬的手腳,“對了,哥,我的佛珠手串斷了。”


    “斷了?”桑霆一驚,下意識看向桑落的左手腕,上麵果然空蕩蕩,佛珠手串不見蹤影,“怎麽好端端就斷了?”


    桑落卻是仰起臉衝桑霆笑了笑,答非所問地感慨道:“哥,原來那串佛珠真的很靈驗。”


    “怎麽說?”


    “手串其實是在出事那天斷的,就在我過馬路的時候,走到路中間手串突然就毫無預兆地斷了,我為了撿掉在地上的佛珠才加快了步子。”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佛珠斷了你就不會突然加快腳步。如果沒有加快腳步,你可能就直接……”裴亦不敢置信地喃喃,“早就聽說過常年佩戴的飾品會生出靈性,關鍵時候能幫主人擋災,沒想到是真的!”


    “是啊,我也沒想到這麽一串小東西竟然救了我一命。”桑落低下頭,右手握住左手腕,習慣性地做了個平時摩挲佛珠的動作。


    “這麽靈的珠子就這麽丟了怪可惜的,要不然迴去找找吧,應該還在附近。”裴亦提議道。


    桑落沒說話,目光看向桑霆。


    “不用找了。”桑霆道,“那串珠子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算找迴來也隻是普通的珠子。”


    “嗯,我也這麽想。”桑落讚同道。


    裴亦又提議:“那要不然重新再找一串差不多的?”


    “估計有些難度。”桑落告訴他,“這串珠子是我父母在十幾年前費了很大一番工夫才幫我求得的,好像僅此一串了。”


    “這樣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桑霆抱著手臂站在床尾,若有所思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傍晚的時候,時暮冬再一次來到醫院。睡了一覺精神明顯好了許多,臉上憔悴之色消失了,原本冒了點青色的胡茬也剃得幹幹淨淨,又變迴了平日裏矜貴優雅的模樣。


    時暮冬過來的時候病房裏隻有裴亦在陪桑落,桑落因為一個臨時的會議不得不趕迴公司。


    時暮冬推開病房門,就見桑落趴在床上,床邊椅子上坐著個黑發青年,上半身也趴在病床上,和桑落頭挨著頭,手裏還拿著手機。兩個人似乎在看什麽有趣的視頻,看得津津有味、樂不可支,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的開門聲。


    大概是俯趴的姿勢有些不舒服,桑落趴著趴著就把腦袋搭在了裴亦的肩膀上,又跟裴亦抱怨說趴著不舒服想要翻身。


    “你再堅持幾天吧。”裴亦耐心安撫他,“你的後背暫時還不能受壓,不然會影響傷口的愈合。”


    “哎。”桑落繼續歎氣,“我就是想翻個身而已啊。”


    “小可憐喲。”裴亦心疼地撫摸他的腦袋。


    “小落。”時暮冬看到這一幕終於出聲了。


    床上的兩人聽到聲音紛紛迴頭。裴亦見到時暮冬連忙收迴了放在桑落腦袋上的手。


    “你來啦。”桑落也將腦袋慢吞吞挪迴枕頭上,笑著問時暮冬,“休息好了嗎?”


    “嗯。”時暮冬走到床邊,抬手幫他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動作說不出的自然。


    桑落仰著臉往他,呆呆地眨了一下眼。


    “對了,還沒給你介紹。”桑落拉過裴亦給時暮冬介紹道,“這是裴亦,我在鄰市旅遊是認識的新朋友。”


    裴亦趕忙站起來,此時臉上的表情比起當初麵對桑霆時還要局促緊張,上來就是一個九十度鞠躬:“時先生您好,我叫裴亦。”


    “你好。”時暮冬對他點頭微笑,然而笑意並沒有送達眼底。


    裴亦似乎並沒有覺察到,但是桑落卻敏銳地發現時暮冬對待裴亦的態度有些奇怪,略顯冷淡不說似乎還帶著幾分敵意,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時暮冬也低頭看他,旁若無人地問他:“晚飯吃過了嗎?”


    “還沒有。”時暮冬過分溫柔的語氣讓桑落有些不適應,下意識瞟了眼傻站在一旁的裴亦,頓時就了然了估計是看到有外人在場故意演給裴亦看的。


    桑落壓下心裏淡淡的失落,轉過臉對裴亦說:“裴亦,天色也不早了你先迴去吧,今天謝謝你陪我,改天請你吃飯。”


    裴亦雖然在某些方麵比較缺心眼,不過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於是識趣地起身離開了,把空間留了出來。


    裴亦一走,時暮冬就堂而皇之占據了他原來的位置,坐下之後發現這個位置正好對著桑落的臉,很適合麵對麵聊天。


    “晚飯想吃什麽?我讓人送過來。”


    “我都可以,中午吃得有些多,現在還不是很餓,點你想吃的吧,到時候給我蹭幾口就行。”


    “拉麵可以嗎?”時暮冬問。


    “可以。”桑落來了興致,“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拉麵館,不過他們家不支持外送,隻能堂食。”


    “為什麽不外送?”


    “因為外送時間太久了,送到客人手上涼了不說麵還坨了,影響口感。老板是個完美主義者,寧可少賣幾碗麵也不願砸了自家招牌。”


    時暮冬了然地笑笑,問:“那家麵館的地址有嗎?”


    “有啊。”


    “給我一個。”


    “好啊,發你微信。”


    時暮冬拿到地址又站了起來,對他說:“等我一下,我很快迴來。”


    “你去哪裏?”桑落問。


    時暮冬晃了晃手機,笑著說:“我去給你買特別好吃的拉麵啊。”


    “可是那家店離這裏很遠。”


    “放心,我肯定讓你吃到最新鮮的。”


    “最新鮮?”桑落覺得不可能,就算時暮冬把車速飆到最快,從麵館迴到醫院也得半個多小時,這麽久的時間,就算再筋道的麵條也早就坨了。


    可是時暮冬信誓旦旦,讓他不禁好奇了起來。難不成時晟已經發明出了什麽先進的保鮮技術了嗎?


    一小時後,時暮冬拎著個食盒迴來。


    “你迴來啦。”桑落看著他手裏的食盒,半信半疑,“真的能保鮮這麽久?”


    時暮冬笑而不語,把食盒放在床頭櫃上,打開蓋子,從裏麵端出來一碗熱騰騰的麵,挑起一筷子喂到桑落嘴邊,笑著問:“要嚐嚐嗎?”


    桑落張嘴吃下,頓時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道:“口感跟我在店裏吃到的一樣,你是怎麽做到的?”


    時暮冬笑而不語,又挑起一筷子麵喂到嘴邊。


    吃到第二口時桑落覺察到了不對勁:“好像不太對,你這碗麵的味道好像比我在店裏吃的還要好,配菜好像也要更豐富一些。他們家出新品了嗎?竟然還有這麽高品質的鬆茸!”


    “不是新品,是酒店的食材,我讓他加進去的。”


    “酒店?什麽酒店?”


    “你不是說麵放太久會坨,口感不好嘛,我就把老板請到了醫院對麵的酒店現做。”


    桑落驚得張大了嘴:“老板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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