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巴掌劈裏啪啦的落在她身上,腿也亂踢。女人不擋,就會不斷的勸慰。


    讓顏瞻沒想到的是,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去阻攔的時候,任偉已經伸手一把扭住了女孩的手腕。


    “哎呦!”女孩一聲慘叫,“去你媽的!你幹什麽你!疼死我了!”


    “去你媽的!”任偉的‘你’字咬的格外重。


    “任偉!”顏瞻趕忙按住了任偉的手,由於氣憤,那隻手青筋暴跳。


    女人在爭執中站到了路燈下,她的頭髮有些亂了,褲子也有些髒,顏瞻一邊按著任偉一邊看著狼狽的女人一臉錯愕的喊出任偉的名字:“小偉……”


    任偉終於放開了死命掙紮的女孩,他隻看了女人一眼,就甩開了顏瞻的手,大步往前走。


    顏瞻愣了幾秒就追了上去,他扯著任偉的衣服問:“你們認識?”


    任偉走出很遠才點上煙說:我媽。


    ◇◆◇◆◇◆


    顏瞻和任偉進pub的時候,顏瞻看到任偉的媽媽快步追了上來,任偉卻推了他一把,推他向二樓後台走。


    小冉他們都在,齊刷刷趴在圍欄處向下看。見任偉和顏瞻進來,都打了招唿。小冉還特意挪了挪位置,給顏瞻和任偉讓出好一點的視角。


    “不用,你們看。我就是困了借個地兒睡覺。”任偉說著,拍了拍小冉的肩,人去沙發上躺著了。


    小冉以為瞻仔會跟他念叨果子的事,不料顏瞻一言不發,就是直勾勾的看著舞台。你娃早幹啥子切了?摸魚那麽半天。


    但顏瞻其實並沒有看舞台,而是向人群裏張望——果不其然,任偉媽媽混在人堆裏,被人潮推來擠去。她在找任偉。


    顏瞻看了一會兒就看不下去了,跑到沙發處蹲下來推了任偉一把,“你媽媽還在找你。”他嗓音壓得很低,隻夠任偉一人聽見。


    “隨便她。”


    “你……”


    “看你的演出去。”


    顏瞻起身,卻被任偉拉住了手腕,“你敢多事兒我讓你屁股開花。踢死你!”


    “……”


    顏瞻迴到了小冉身邊,再向下看,卻怎麽看也看不到那副身影了。


    任偉躺在沙發上,閉著眼,音樂聲轟隆轟隆,睡不著。然而,就算你給他換個安靜的環境,他實則也是睡不著的。


    幾首歌後,再睜眼,趴在那兒的一排人裏早已沒了顏瞻的影兒。任偉嘆了口氣,起來點上煙,一推門出去了。


    顏瞻找了幾個來迴,pub裏pub外,然而無論怎麽找,任偉媽媽也不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站在酒吧門口,微涼的風掃過臉頰,顏瞻有些不知所措。


    對於任偉的母親,顏瞻幾乎一無所知,獨有一次他們在橋下躲雨,任偉談及過她:他說他媽媽嫌他爸爸沒出息、不會關心人,後來跟他離婚了。


    潦糙的一句話。


    再後來同他和他媽媽吃飯,他媽媽問起任偉的家人,任偉也說的僅有三言兩語。他說母親是醫生,但現在基本不怎麽走動。


    在此之前,顏瞻一直以為任偉媽媽過世了。就像他不愛提及他父親一樣。


    後來顏瞻也琢磨過——大抵是他們關係很不好。


    想一想之前的湊巧碰麵,顏瞻覺得,他們兩人可能都挺尷尬。


    任偉不要他管,可看到她那麽焦急的追趕過來,混在年輕人中間擠來擠去,顏瞻很難做到視而不見。他成長於一個幸福的大家庭,就算經歷過妮子去世那樣的磨難,一家人也是團結一心、相互溫暖。他很難想像有什麽能令母子間建立起牢不可破的隔膜。


    就在顏瞻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卻看到任偉媽媽從pub裏走了出來。她大概剛剛借用過洗手間——頭髮已經整理好,衣服也已經拍打幹淨,皮包跨在肩上,臉上的妝容似乎也修飾過。這會兒看上去端莊得體,絲毫沒有了先前的狼狽模樣。但她的眼睛有些腫,粉底並不能全然遮蓋。


    顏瞻看到她的同時,任偉媽媽也看到了顏瞻。她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優雅的笑了笑。


    她不跟他說話,顏瞻也就不知從何說起。他看著她向他微微點了點頭,就要繼續向前走。


    顏瞻邁了一大步,跟上了她的步伐,“阿姨……”


    任偉媽媽停住了腳步,側臉看向顏瞻。


    顏瞻說不話,她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剛剛讓你見笑了。”


    這句話說的毫無語氣可言,生疏又冰冷。


    “任偉他……”顏瞻絞盡腦汁想說些什麽,卻組織不來語言。


    “沒關係的。”還是一句冷冰冰的迴答。


    無話可說了。顏瞻知道,對方並沒有跟他交談的意思。


    任偉媽媽看了一會兒顏瞻,邁開步子向前走。


    顏瞻咬著嘴唇,憋了一股勁兒追了上去,“我知道這樣很失禮,但是我想告訴您……有些東西是不能割捨的,不失去,不會曉得……任偉他……是真的很為您擔心,他隻是……”


    任偉媽媽再次停下腳步,卻一言不發,隻從挎包裏拿出一把摺疊傘,遞給了顏瞻,“等會兒可能有雨。”


    顏瞻還想說什麽,這時路邊停下一輛轎車,喇叭滴滴了兩聲。顏瞻看過去,剛剛那個哥特妝的女孩撅嘴坐在後座上。


    “我得走了。”任偉媽媽再次對顏瞻禮貌的笑笑,而後就向那台轎車走去。


    司機下來了,是個跟她年紀相仿的男人,他走過來,替任偉媽媽拉開了車門。她一上車,車便揚塵而去。


    顏瞻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傘,他忽然發覺任偉的性格和他母親非常像。


    她顯然剛剛哭過,卻補了妝,整理好心情,然後給“丈夫”打電話,告訴他來接“女兒”與她。她明明那麽想要追上兒子說幾句話,並由於這件事而掉淚,卻可以馬上將這些統統抹平,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


    心口不一,情緒都藏在心底。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任偉始終站在pub門口看著顏瞻與母親,母親走了,剩下熊貓仔一人拿著傘站在路邊,那背影看上去非常的失落、無力。


    丟掉手裏的菸蒂,任偉走過去,攬住了顏瞻的肩,語氣平平的說:“看吧,那才是一家人。”


    顏瞻側過臉去看任偉,看到掛在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手裏的摺疊傘被抽出來,顏瞻看著任偉將它拋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很難過。


    熊貓仔很難過。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任偉,那眼神傳達出深切的悲哀。


    “走吧。看你期待的演出,你攏共沒看上二十分鍾。”


    “任偉你難受嗎?”顏瞻握住了任偉的手。


    “這問題真可笑。”


    任偉說完,顏瞻握他的手握的更緊了。


    我父親生前教音樂,已經病故了;母親是醫生,但現在基本不怎麽走動。


    有時我覺得我沒有夥伴,有時我覺得我唯一的朋友就是我所居住的城市,像我一樣孤獨的天使之城,我們一起哭泣……


    任偉他……一定很渴望有個家的吧?


    十二點半顏瞻和任偉才進門,進門任偉就去洗漱了,顏瞻簡單整理了一下房間。任偉洗完出來說“換你去了”,顏瞻卻坐在沙發上不動。


    “跟你說話呢,耳背啊?洗去吧。”


    顏瞻扭動了兩下,拿過放在一旁的信封遞給了任偉。


    “什麽東西?”


    任偉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在顏瞻身旁坐下,打開信封一看就皺眉了——厚厚一疊錢。


    “吶……我手邊隻有這些了,是前天拍照和今天演出的錢……如果還不夠的話,我就再取錢給你。”


    “你給我錢幹嘛?”


    “提……提前繳納房租……”顏瞻說的沒什麽底氣。


    “有病。”任偉把信封扔給了顏瞻。


    “你……你拿著啦……”顏瞻再次往過遞。


    “收起來。”任偉按住了他的手,“以後也別再給我。”


    “啥?”顏瞻瞪大了眼睛,“你……你不讓我住了?”


    任偉剛點上煙,這下被嗆著了,他幾乎可以說是以吃活人的眼光看向顏瞻的,“你天天喜歡喜歡的掛嘴邊,到底有幾分真誠?”


    熊貓仔眨眼。


    “你是我什麽人,我問你要房租。”


    熊貓仔繼續眨眼。


    “不明白收拾東西滾蛋。”任偉吐出一口煙,不看顏瞻了。


    熊貓仔激動壞了,“你……你是說……你的意思是說……我……我……”


    “別靠過來,去,打包行李去。”


    顏瞻幾乎是用撞的撲進了任偉懷裏,就差嗷嗷叫了。


    “你給我滾開!”任偉拎著顏瞻襯衫的領子往起拽他。


    “不滾……”熊貓仔死摟著任偉。


    任偉撕不下來膏藥熊,隻能以蹩腳的姿勢繼續抽菸。


    “你真的……你真的……”


    “我變卦了,快滾!”


    “不要嘛~”


    “起開,你不熱啊?”


    “你讓我激動一下下!”顏瞻更使勁兒的往任偉懷裏鑽。


    任偉叼著煙巨無奈。然而,一想到剛剛顏瞻看著他問:任偉你難受嗎?他的心裏就暖暖的。顏瞻真的是用心的體悟著他。多少年了,沒人去這樣的揣摩他的心思、體味他的心緒。


    而與此同時,熊貓仔在他身上紮根了,怎麽都不起來,就抱著他、蹭他。任偉想把他皮剝了煮煮吃。半晌,他聽到顏瞻輕聲問:“你……你真的不缺錢嗎?那天徹哥說……”


    “跟你沒關係!我不缺錢。”


    還想他怎麽這時候要交房租,敢情還想著那天徹哥的話呢。


    “你說嘛……到底怎麽迴事嘛……”


    “我不缺錢!再絮叨給你扒光了掛旗杆兒上!”


    “……”


    “起來,洗澡去!一身臭汗!”


    “那我就用這個錢訂機票嘍~”死熊貓終於肯放開任偉了。


    “訂機票?”任偉吐出一口煙。


    “我們中秋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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