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體微微前傾,語調慵懶,“阿豪。”


    寸頭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聲音,他跪在地上,抖如篩糠,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男人的手上盤著一串佛珠,他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佛珠,“港頭的那批貨,是你泄漏出去的?”


    寸頭麵如死灰,他的牙齒打顫,“二爺,真不是我啊……”


    “罪證確鑿了,擱我麵前還裝什麽?”男人站了起來,一腳踹在了寸頭的胸口上,“要不是你的話,大哥怎麽會把我的貨給劫走?”


    寸頭毫無防備地被踹飛在了地上,他粗糙的身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門牙碰到了地麵,都碎裂了,他的口齒裏含著血沫,他不敢噴出來,隻好將那滿是腥味的血沫子給咽進去了。


    寸頭知道男人的規矩,重新爬起來,在地上跪好。


    “二爺,那都是大爺他逼我的,大爺說我要是不肯說出來,他就要殺了我老婆孩子啊!求您看在過往的情分上,就原諒我這一迴吧……”寸頭黢黑的臉上淌著淚水,模樣狼狽。


    男人可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他懶散開口:“你怕大爺,就不怕我嗎?”


    寸頭的瞳孔微微壓緊了些,顫聲道:“二爺……”


    “我從來就不是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男人的語調緩慢,透著股揮之不去的閑散,“阿坤,把人帶走吧。”


    “是。”男人身旁的保鏢立刻會意,微微頷首,指揮著一群黑衣馬仔將寸頭拉走。


    寸頭顯然沒有料到男人會有這樣的胸襟與鐵腕,他著急忙慌地跪趴在地,抱著男人的大腿,像是卑微的螻蟻那樣尋求神明的寬恕。


    但很明顯,男人並不打算放過他,沒等男人開口,寸頭就被男人給拖下去了。


    男人雖然沒有言明要把寸頭帶到什麽地方,但幾乎可以確定,那一定是個令人畏懼的地方。


    男人將事情都辦完了,他興致勃勃地坐著,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原本在店內挑選電子產品的人們都膽顫心驚地望著麵前這個能決定人們生死的大佬,他們都被嚇得麵如土色,隻有柏舟一個人像是不受男人的影響,他在緊繃到一觸即發的焦灼氛圍中認真地挑選合適的手機。


    最近新出了一款iphone15,他在糾結著要買15還是買15pro max,要是買15的話,尺寸比較適合日常用,買pro max的話,屏幕會比較大,在看屏幕時會比較舒服,但缺點就是尺寸太大了,他都沒有辦法單手把玩手機。


    男人的斜睨著正在挑手機的柏舟,低沉的嗓音撞進了柏舟的耳廓,“小孩。”


    柏舟環顧四遭,發現是剛才那個殺伐果斷的男人在喊他,他抬起了頭,視線跟男人相互碰撞。


    “別人都快要被我嚇得尿失禁了,你還能那麽淡定挑手機?”男人的語氣滿是輕佻,“你的心理素質還不錯。”


    柏舟柔順的黑發搭在他的額前,看著模樣有些呆呆的,“你也說了,是他做錯事情了,害你的貨被你大哥劫走了,你才發脾氣的。我又沒有做錯事,你不會對我發脾氣,我也就不用怕你了。”


    男人驀然一頓,“你怎麽知道我不會隨便朝人發脾氣?”


    柏舟看著男人漆黑似深譚般的瞳孔,“你看上去像是講道理的人。”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唇角邊傾瀉出了笑意,“你是第一個說我像講道理的人,他們都說我像是土匪,蠻橫無理。”


    這話讓柏舟沒有辦法再接下去,他抿了抿嘴,便不再接話茬了。


    男人也沒有為難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長腿一邁,走出了品牌直營店。


    等男人一走,直營店裏的店員與顧客全都鬆了一口氣,隻有柏舟鎮定自若地在原地挑選著手機,他最後決定還是買15pro max,反正刷的是男人的卡,他也不會去心疼錢,最好是買得越貴越好。


    柏舟招來了店員,說要黑色的15pro max,店員還處在驚疑不定的狀態中,好半天才醒過神,立刻去倉庫給柏舟拿來的新的手機,並刷卡裝袋。


    買完手機,柏舟還去買了電話卡,現在的電話卡全都要求要實名製。


    這讓柏舟有些頭疼,要是他買了實名製的電話卡,萬一跑了以後,譚知禮還能去查他電話卡的定位。


    柏舟沒有在商場裏多做停留,他來到商場外麵的小攤上,買了一張不需要實名製的電話卡,他沒有在外麵多做停留,直接迴到了淺水灣。


    迴到淺水灣,他開始搗鼓新買的手機跟電話卡,微信也重新注冊了一個,裏麵沒有任何的聯係人,他想要一個全新的開始。


    到了傍晚時分,管家來到他的房間裏,跟他說可以下樓吃飯了,他說了一聲好,把手機放在了書桌上,跟著管家一起下到一樓的餐廳。


    譚知禮今天破天荒的提前迴到了淺水灣,他還是一身亙古不變的西裝,被西裝包裹住了一雙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看到柏舟來了,譚知禮將視線瞥到了柏舟的身上,他掀唇問:“手機買了嗎?”


    “買了。”傭人為柏舟將餐椅拉開,柏舟順勢坐在了譚知禮的對麵。


    譚知禮輕點下頷,“我明天要去海城出差,可能要去一個禮拜左右。”


    現在的譚知禮好像是一個臨時出差的丈夫,他事無巨細地交代著他離開後的事情。


    柏舟的心髒驀地跳了一下,對他來說,現在是一個很好的出逃機會。


    海城距離港城的飛機都要十幾個小時 往返就要幾十個小時,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逃跑,也許等譚知禮知道他離開港城時,他已經逃出港城了。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逃跑tvt終於寫到這裏了


    然後今天出場的是老譚的情敵,會在火葬場裏經常出現hhh


    寶寶們國慶快樂!!!!留言都看到啦!愛你們!!!


    第44章 44.客車站


    譚知禮是在今早清晨八點離開淺水灣的,他前腳剛走,柏舟後腳也跟著離開了。


    柏舟經常都會出去外麵溜達,別墅的管家跟傭人對此也都習以為常,這次他們以為柏舟這次也跟往常一樣是要去保安亭附近逛逛,想著等到了飯點的時間,柏舟就會從保安亭迴來。


    但很可惜,柏舟這次並不是去附近逛逛,而是準備要逃跑的。


    他打算這輩子都不會再迴來淺水灣了。


    柏舟站在了西門的屋簷下打車,據說淺水灣的西門是最容易打到車的地方,正如同柏舟所設想的那樣,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軟件上就出現了一個司機接了他的快車,司機就在他附近兩百米的地方,拐個彎就到了。


    一輛白色新能源的轎車停在了柏舟的麵前,柏舟確定了轎車的車牌號與打車軟件上的一樣,他立刻走到了轎車的後車座旁,將車門“哐當”一聲打開了,他矮著身子,坐上了車後座,他壓低了帽簷,對著出租車師傅說:“去客車站,我趕時間,麻煩您快一點。”


    出租車司機透過了車鏡看到了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的青年,他的眉梢輕挑了下,“繞路可能會多收費。”


    柏舟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啪地一聲,蓋在了車座椅上,“夠了嗎?”


    “夠、夠了。”司機也來不及管那麽多了,將百元大鈔收進了褲兜裏,發動車的引擎,嘎吱了一聲,輪胎與地麵發出了刺耳的聲響,緊接著轎車緩緩地駛入了小道上。


    柏舟這次不去機場,也不去動車站,他要去客車站。


    乘坐飛機或者是高鐵,都需要核驗身份證,而他的身份證被譚知禮扣押起來了。


    再說了,他要是用自己的身份證做飛機、高鐵,譚知禮隻要稍微動一下權勢,就能輕而易舉查到他去了什麽地方。


    而大巴是可以直接上車,也不需要查身份證的,這有利於他隱藏行蹤。


    出租車司機可能是看在了錢的份上,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到了客車站。


    客車站裏人頭攢動、摩肩擦踵,空氣中隱約還傳出了難聞的汗臭味。旅客們都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擠在了客車站狹窄的候車區域,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疲倦不堪的神情。會來客車站乘坐大巴的乘客,大部分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他們為了討生計才被迫坐最便宜的大巴,而坐大巴的時間都要很長,很耗費精神力,因而才會這樣疲累。


    柏舟大概是這群人當中最不一樣的,他看上去精神抖擻,臉上連積攢已久的鬱色都消失不見了。


    隻要想到了離開譚知禮,他的心情就很好。


    柏舟在客車站裏轉了一圈,決定去最遠的一座城市,需要乘坐十三個小時的硬座。


    一輛前往晉城的大巴車停在了上車區域,柏舟拉低了鴨舌帽,把臉埋在了圍巾裏,順著人流上了這輛大巴車。在上車之前,就有一個售票員站在了一旁收費,到晉城是全程219元。


    柏舟昨天從譚知禮給他的銀行卡裏取了一萬塊現金,現在正好能派得上用場。柏舟從褲兜裏掏出了三張紙幣,遞給了售票員,當售票員看到了柏舟給她現金時,她先是愣了一下。


    現在這年頭,幾乎沒有人在用現金支付了,大多數人都是用微信或者是支付寶,而麵前的青年竟然是用這樣老土的付款方式,委實讓人感覺到震驚不已。


    柏舟用現金的理由也很簡單,他的微信需要實名驗證才能付款,他不想要實名驗證,也就沒有辦法用微信支付了,用現金的方式雖然老土了一些,但譚知禮一定沒有辦法通過他的消費記錄來抓他。


    售票員盯了柏舟有幾秒鍾的時間,排在柏舟後麵的阿婆焦急地催促著售票員快一點,售票員這才停止了無邊無際的猜想,把剩下的八十一塊找還給柏舟。


    柏舟也沒有細數,直接將錢給踹進了褲兜裏。


    他是最前麵上車的,車內的空位還有很多,他不想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幹脆坐到了大巴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這個座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旁邊還有一個帶蓋的垃圾桶,幸好現在不是夏天,要不然的話,垃圾桶裏冒出來的臭味都給將他給熏死。


    他靠坐在了大巴皮質的座椅上,把座椅調到了合適的角度,又從口袋裏麵翻出了一個藍牙耳機,插在耳廓裏,他舒舒服服地從網易雲裏麵挑了一個當下最為流行的歌單。


    他歪著頭,將額頭抵在了車內的玻璃窗上,聽著音樂打發時間。


    到了中午十二點,大巴車裏麵的乘客都將包裏麵的幹糧給翻出來。


    有的人在大巴車上啃饅頭配鹹菜,還有的乘客將事先準備好的泡麵給掏了出來,用保溫杯裏的熱水去衝泡泡麵。


    不一會兒,整個大巴車廂都傳來了紅燒牛肉麵的香味。


    柏舟就算想要裝睡都不行了,他偷偷地咽著口水。


    他這次逃跑是輕裝上陣,隻帶了手機跟現金,別的東西都沒有帶。再加上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港城,也不知道坐長時間的大巴車需要帶幹糧來充饑。


    他突然有一種餓的兩眼發慌的感覺,肚子也開始不爭氣地咕嚕咕嚕亂叫起來。


    他難堪地捂著肚子,希望車廂裏的人沒有注意到他。


    坐在柏舟身旁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那個中年男人掏出了從街邊買來的醬香餅,看得出來他買了很多,用一個個紙袋裝著。他似乎是發現了柏舟的窘境,將其中一小袋醬香餅塞進了柏舟的懷裏,他的普通話講得不好,帶著濃重的鄉音,“孩子,吃吧。”


    柏舟感覺到自己的胸膛像是被這塊醬香餅給烙熱了,他猶豫了一下,將售票員找給他的零錢遞給了中年男人,“謝謝。”


    中年男人望著這一堆零錢發愣,他著急撓頭,“不用,就這幾個餅值不了幾個錢的……”


    柏舟見男人還要再推辭,直接就咬著醬香餅不說話了。


    可能是他餓了,他竟然覺得這個醬香餅的味道比淺水灣裏三星主廚做出來的還要好吃。


    中年男人憨憨一笑,“孩子,你也是晉城人嗎?”


    “不是。”柏舟對中年男人漸漸卸下了防備心,他咬著醬香餅,說話聲都有些含糊不清了,“我是港城人。”


    “哦!”男人又自顧自地說起來,“我是晉城人,來港城打工的,但是時運不濟,工廠倒閉了,我在港城也待不下去了,就想著迴晉城。那邊的消費水平可沒有像港城這樣高的離譜,像這種餅,我們一塊錢一張,這裏的物價翻了好幾倍呢!……”


    柏舟放慢了咀嚼速度,“這裏寸土寸金,物價確實也比別的城市都貴。”


    男人咬了一口餅,問他:“對了,你要去晉城,怎麽不帶行李?”


    柏舟沒有跟男人說實話,他隨便扯了一個謊,“我出來旅遊,懶得帶行李,覺得麻煩,打算生活用品到了晉城再重新買。”


    “你來旅遊啊?”男人認真思索,“我們晉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說我們晉城市中心的古城,那邊的建築可不是翻新的,那都是好幾百年前留下來的文化古跡,街道上還有很多好吃的!”


    男人像是開了話匣子,津津有味地為柏舟介紹起了晉城的旅遊景點。


    柏舟又不是真的要來旅遊的,他隻是來晉城避難,以至於他對男人說的那些個旅遊景點都不太感興趣。


    他打算先去找一個地方住著,再看下能不能賺點錢。


    男人沒有注意到他出神,還在一個勁兒地跟他聊著天,在這樣愉快的氛圍中,大巴車抵達了晉城的客車站。


    中年男人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跟柏舟道別,說有緣再見,柏舟也笑著應好。


    下了大巴車,柏舟在客車站裏隨便應付了一下,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雖然麵條不夠勁道,有些軟了,牛肉也少的可憐,但柏舟卻覺得這碗牛肉麵很好吃。


    填飽了肚子,柏舟再一抬頭,這才發現了天都黑了下來,晉城的天空一片晦澀,黑雲籠罩,風雨如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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