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獵場距離江北縣不算太遠,半個時辰的車程,皇帝的車駕,便準時到達了此處。


    而行宮之外,早已站滿了浩浩蕩蕩的人群。


    有三國的普通圍觀老百姓,也有北涼的使團一族。


    隨著劉炎的車駕停擺,眾人都打起了精神。


    帝駕上,皇帝還在午睡,陳洪小心翼翼地靠近,小聲稟報道:“陛下,已經到了。”


    “到了嗎?”


    劉炎也沒睡熟,昏昏沉沉睜開眼睛,衝窗外瞧去,這邊早已是人山人海。


    對於已經上了年紀的劉炎來說,一路的奔波,早已讓他疲憊不堪,剛才就在車上小憩了一會兒。


    現如今醒來,也是昏昏沉沉的。


    “梟兒說的對啊,朕是真的老了。”


    車駕上的劉炎,不由得長歎口氣:“咱們,不服老不行了。”


    京都距離江北並不算太遠,這一路上劉炎是被顛得老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就這個身體素質,別說參加冬圍了,再這麽顛兩下,他都吃不消了。


    將冬圍的重任交給劉章,的確是明智之舉。


    聞聽皇帝說自己老了,陳洪神情一緊,忙笑道:“陛下可是說笑,奴婢比陛下還年長幾歲,要說老,奴婢才是真的老呢……”


    沒等陳洪勸慰完,劉炎便擺手笑了:“行了,老家夥,別說這種安慰人的話了,下去吧。”


    作為奴婢,自然不敢說皇帝老。


    但劉炎也必須承認這個事實。


    即便年邁,劉炎依然鼓足了精神頭,掀開了車簾。


    皇帝的儀仗,在皇家獵場這邊,再度開擺。


    劉炎率領劉梟還有一眾朝臣,走向授天宮的門口。


    這次沒帶著劉章,畢竟他後天還要代替劉炎狩獵,能少露麵,就少露麵。


    一旁,孟子怡的團隊,也緊跟著走了過來。


    而行宮門口,北涼的使團,早已排班肅列。


    為首之人,身穿一襲黃袍,年紀不過二十來歲,卻是身材魁梧,器宇軒昂,和迎麵走來,稍顯老氣橫秋的劉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晚輩,北涼皇帝司馬秀,見過大乾皇帝。”


    沒等劉炎開口,司馬秀卻是率先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衝著劉炎拱手,臉上帶著無比的恭謙之意。


    這倒讓劉炎,頗為震驚。


    這次北涼使團,來得氣勢洶洶,劉炎早就料到,北涼人此行,來者不善。


    說不定一見麵,就要麵紅耳赤地爭吵,甚至還會引起不必要的擦槍走火。


    這些都在劉炎的意料之中,所以他走近行宮之時,一旁的禁軍統領關衡,早已劍拔弩張地伸手摸向了腰間佩劍。


    而司馬秀,卻是突如其來的客客氣氣,一時間倒讓劉炎都有些沒想到。


    何止是他?


    身後跟著的大乾朝臣,表情也都非常意外。


    誰也沒想到,司馬秀居然會主動先打招唿,而且語氣客氣的無法挑剔。


    要知道,前段時間,司馬秀的親生父親,就是死在大乾武王之手啊。


    司馬秀和大乾,可謂有殺父之仇。


    但眼前他的表情,卻是那般客氣。


    仿佛兩國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隔閡。


    甚至司馬秀開口,就主動自稱晚輩,連身份都自己降了一級。


    要知道,當初齊國君主前來,還是武王劉梟據理力爭,齊國君主才自稱晚輩的。


    這個司馬秀,是怎麽迴事?


    原本一臉嚴肅的劉炎,見司馬秀主動打招唿,臉上也瞬間笑了起來:


    “賢侄,可在江北久等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盡管他並不清楚司馬秀這麽做的目的。


    但當著三國朝臣,還有這麽多老百姓的麵,劉炎自然要展現出大國氣象。


    司馬秀微微抬額,笑道:“也不久,我們北涼使團,也不過早一天到了江北。在此,畢恭畢敬地等待大乾東道主。”


    這一笑,讓劉炎都感覺有些慚愧。


    甚至心裏有些許納悶,劉梟可是殺了司馬秀老爹的人,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司馬徽當真是司馬秀的爹嗎?


    見他如此客套,劉炎也上前握住了司馬秀的手,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賢侄,昔日你父親死在大乾,這其中,有不少誤會,他並非死在我大乾朝廷之人手中……”


    劉炎正準備就司馬徽的死,做一些解釋。


    甚至奢望司馬秀能夠諒解。


    而司馬秀卻沒等他說完,便擺了擺手道:“伯父,關於我父親的死,並沒有什麽誤會。他投毒毒害大乾六皇子,即是死在大乾人手中,也是死得其所,死有餘辜!”


    “這次北涼使團,遠道而來,並未有怪罪大乾之意。”


    司馬秀擺手大度表態。


    甚至對他父親的死,壓根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


    這讓劉炎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難不成,司馬秀並非一個小肚雞腸之人?


    這次大張旗鼓地前來大乾,並非是來報其父之仇?


    而是為了兩國和睦,親自來和大乾重修於好的?


    這似乎不大可能啊。


    別說是劉炎了,就連一旁的劉梟,都感覺頗為納悶。


    這司馬秀,玩的是哪出啊?


    “這就好,這就好。”劉炎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北涼君主如此心胸寬廣,朕倒是希望,咱們兩國,能夠從此休止兵戈,共創盛世。”


    “這是自然,小侄此次前來,目的也是致力於此。”


    司馬秀表現得異常前輩,笑道:“斯人已逝,咱們兩國,還應當向前看才行。”


    “隻是,小侄還有一個疑問。”


    “賢侄但說無妨。”見司馬秀這麽好說話,劉炎也大氣地笑了起來。


    司馬秀微微抬額道:“伯父,我父親是死在大乾了。此時北涼也將不會再追究,隻不過我那位賢弟司馬泰,如今到底人在何處?他到底是死是活?”


    這個問題,也是司馬秀非常關心的問題。


    他老爹人死不能複生,但司馬泰這個心腹之患,到底是死是活,他並不是很清楚。


    他若是死了,那還好說。


    如果還活著,他這位賢弟,還有和自己爭奪皇位的可能。


    畢竟先帝的遺詔,可是清清楚楚寫過的,要傳位給司馬泰,隻不過如今遺詔不知道在哪,司馬泰也不知道在哪。


    這一直是司馬秀心中的一個疙瘩。


    “這……”


    劉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目光瞥了劉梟一眼。


    劉梟很合時宜地站了出來,笑道:“你們這話,就問的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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