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奇哼著小曲迴來時,桌子上多了四葷兩素兩碟涼菜。


    “幾位,吃著呀。”


    杜處長說道:“我都說了鄭科長性情中人,沒那麽多彎彎繞繞,邊吃邊等就行。非等你。”


    劉立人笑道,“哎,之前隻是在報紙上見過鄭科長,今日一見,英雄出少年,想跟鄭科長多親近親近啊。”


    趙師傅也是連連點頭。


    “不,我不是英雄。”鄭開奇大搖其頭。


    眾人一愣。


    鄭開奇哈哈大笑,“我是亂世梟雄。”


    幾人脖頸子都流下了汗。


    此人性格還是乖張了些。


    趙師傅先開口了,“剛才摸鄭科長的脈,您好像是有心事啊。”


    “沒事沒事。”鄭開奇動起了筷子,“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今晚能認識兩位兄長,不聊那些髒事爛事的,不值當。”


    趙師傅嗬了嗬,看了眼杜處長,杜處長打著哈哈,“他沒什麽事,就是心眼小。弟妹是個大明星,拍了個電影,他正生男主角的氣呢。”


    “沒有,沒有。不至於,不至於啊。”鄭開奇連忙否認,“女人嘛,那麽迴事唄,是不是?”


    給杜處長使眼色,別給自己丟人。


    趙師傅奇怪道:“不管是何事,鄭科長是有心事的。”


    劉立人嗬嗬笑,“鄭科長,有難處可以講一講,說出來,能幫就幫,不能幫,也算是疏散一下心情。”


    趙師傅點頭道:“說出來好一些,劉先生是君子,口風很緊。我也是一直跟各種藥物打交道,甚少有人能深聊。”


    鄭開奇百般推脫,“沒什麽事。”


    最後,還是杜處長看不下去了,說道:“沒什麽大事,就是鄭科長遇到了些難處,急需要用一筆錢。”


    劉立人立馬拱手,“此事我還真幫不上忙。見笑見笑。”


    鄭開奇擺擺手,“唉,劉先生客氣了。”


    倒是趙師傅問道:“不知鄭科長,急需多少?”


    鄭開奇眨眨眼:“三萬。”


    “法幣?”


    “日元。”


    場上滿是吸氣的聲音。


    “怪不得鄭科長都有了心病一樣,這錢可是不少啊。”


    鄭開奇卻看開了,“各位,各位,些許小事不要多想了,老祖宗有老話,車到山前必有路,今天不走明天走嘛。吃菜吃菜。你們喝嘛。”


    幾人懷疑各自的老祖宗不一樣,起碼沒聽過這種歇後語。


    趙師傅突然起身,“先吃著,我把剛才的藥方去寫一下。去去就迴。”


    “哎呀,趙先生太客氣了,不著急嘛。”鄭開奇拉他吃飯。


    “不用管他,趙先生這人,古道熱腸的。”老杜拉著鄭開奇迴桌子旁,趙先生自己離開。


    很快就迴來,把藥方遞給鄭開奇,“找個好點的藥材鋪子,我們在北邊也有自己的藥鋪,你去那裏拿藥,提我的名字。”


    “趙先生太客氣了。”鄭開奇笑了,“你說北邊,這好像是租界的百姓對日占區的稱唿。”


    “我們主要的廠房都是在租界,主要生意也是在租界。去年跟劉先生談妥了來西郊。上個月底剛投入生產。”


    趙師傅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遞給鄭開奇。


    鄭開奇接過一看,是三菱銀行的支票。


    “什麽意思這是?”


    一萬英鎊的支票。


    即便是今晚一直在主動往局裏闖,他也沒想到對方出手這麽大方。


    一萬英鎊支票啊。


    這是租界裏的硬通貨。


    趙師傅還有些靦腆,“我的權限就這麽高,小意思啦。”


    鄭開奇看了眼劉立人,對方隻是慢慢吃著菜。


    “我這,趙先生你搞得我有些不懂啦。”鄭開奇嗬嗬笑道,“咱們初次見麵,這麽重的禮,你不是有親人在特工總部大牢,讓我撈一把吧?”


    趙師傅搖搖頭,“我沒有親近的人幹那愚蠢的事情。我們就是苟存於亂世的老百姓,做點買賣,幹點生意。”


    “那我就不懂了。”鄭開奇笑了,“咱們明人不做暗事,一萬美元別說找我了,就是找我們主任,隻要不是背叛皇軍,都給你辦的暢暢亮亮的。


    當然了,不是說主任好財,是這番誠意會打動任何一個人。”


    趙師傅坐了迴去,“鄭科長,交個朋友而已。我也是慷公司之慨。”


    “那有什麽說的,新西亞藥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鄭開奇拍著肩膀,一群人開始吃吃喝喝。


    眾人看得出,資金的缺口堵上後,鄭開奇的話很多,興致也高了起來。甚至也想抿上幾口白酒。


    “真他媽辣。”鄭開奇吐著舌頭。眾人哈哈大笑。


    中途,劉立人起身告辭,“太晚了,我該迴去了。”


    杜處長送了會,迴來道:“他身體不大好,定期休息。”


    鄭開奇點點頭,指著身邊趴在桌子上的趙師傅,“也迷過去了。”


    杜處長感慨著,“實在人啊,從租界被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日占區西郊,他算是,從利益中心被踢出來了。”


    鄭開奇眨眨眼,拿茶漱了口,“來,講講。”


    杜處長急忙解釋道:“老弟啊,你可別覺得,人家是因為這事跟你搗鼓支票的。”


    “沒有沒有。”鄭開奇笑道,“我可沒那麽大價值。交朋友麽,不過,聽聽這裏麵的事情,權當漲個見識。”


    杜處長說道:“日本人對租界的態度兄弟你是知道的吧?”


    鄭開奇點頭。


    老杜繼續說道:“一直在打仗,日本士兵也不是鋼筋鐵骨,戰場上對藥品的需要太高了,光靠本土和南洋,日本人也是覺得累啦。”


    杜處長說道:“國民政府之前對這片壓榨的就厲害,很多企業都是在租界,特別是化學藥廠。


    日本人跟工部局施壓,大使館也用力,西郊就多了個分廠。幾乎就是主攻日本軍隊的,市麵上是很難見到的。”


    鄭開奇恍然大悟。


    “當然,租界是對藥廠有要求的,企業也是迫不得已。結果,趙師傅就被派到這裏了。”


    鄭開奇慢慢說道:“這樣說來,他確實是被排擠了,他是股東?”


    “恩。民國十七年時,他和當時的一個會計師,兩個人從一個小藥房開始做,做到了現在這種能影響到日本人的規模,除了許董事長,額,就是那個會計師的英明決策外,就靠趙師傅在中藥上的造詣了。”


    鄭開奇沉默聽著。


    那時候的民族工商業,確實舉步維艱。


    杜處長說道:“我與趙師傅相識,是當時一個親戚沒錢周轉,銀行都不貸款了,幾經周折找到了租界的藥廠,是趙師傅幫的這個忙。”


    “好人啊。”


    鄭開奇想了想,“那我要不要想個法子,讓他迴租界去?”


    “目前就有一個直接的法子,而且,在我看來,跟你的利益並不衝突。”


    鄭開奇一拍桌子,喝道:“好,你說。”


    “殺掉南郊警署副署長,你的前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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