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醫院有個叫景蘭的小護士,通過工作關係認識了律師霍重啟,她一直在追求霍律師。有位從醫科大畢不久,對燙傷特有研究的大夫郭士德,也是通過工作關係認識的任劍,在交往當中相互都十分賞識,甚至郭大夫在某種意義上愛上了任劍。他在暗暗地追求任劍。藥局有個叫方小玲的藥劑,是花衝的親外甥女,是花衝通過關係,把她安排進市醫院的。她對舅舅的關照,給她找份這麽好的工作,一直懷有一顆感恩的心,想找機會報答舅舅。舅舅被抓時,她利用公安醫院工作的方便條件,沒少向公安局的有關人士求情。不管起到作用大小,總之她是盡力了。這次楊六子住院,聽說與舅舅花衝有關。這樣,她對楊六子的傷情就格外關注起來。為了楊六子的治療問題,花衝還把小玲找到他那裏,進行了秘密交待。對於舅舅的交待,開始小玲還不十分理解,不想那麽幹,可經不住花衝的開導,她為了報答舅舅的恩德,也就違心地同意了舅舅的意見。

    害怕在治療上出現問題,自任劍接受了三姐委托之後,她就馬上上公安醫院找到了郭士德大夫。正好是郭大夫負責楊六子的治療工作。郭大夫見任律師親自來醫院找他,求他,當然他很高興,滿口答應了任劍的請求。正趕上中午,任劍要請郭大夫吃中午飯,郭大夫不肯,他做東,請了任劍一頓。在吃飯當中任劍又再三強調了她的意圖。

    士德,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來醫院親自求你?因為楊六子治療的好壞與這起案件的處理有直接關係。”

    任律師,你就放心吧,別說是你來求我,就是沒有任何人和我說,我也要對患者負責,盡我的最大的努力,把傷治好,不會搞出其他名堂。

    我相信你的為人,相信你的技術,可你還不知道,這起案件的背景,它的複雜性。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會感到很驚訝,同時也會鹹到壓力很大。為了防止出現其它問題,我才不得不來找你。向你交底,求你幫忙。

    我當大夫的,為患者治病,是我的神聖職責,也天經地儀的事情,誰也幹涉不著。至於案件怎麽搞,官司如何打,與我無關。我隻管三尺門裏,不管三尺門外。

    要是有人要幹預你的三尺門裏呢?

    那要看怎麽個幹預法?

    要是叫你往壞治療呢?

    要是那樣,就是皇帝老子來了,我也不會答應。救死扶傷,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是我們當醫生的最起碼,也是最高尚的品質。

    有人要給你錢呢?

    錢是挺管用。可昧良心的錢我郭士德絕不收一分!

    要是給你很多錢呢?如果你還認我這個朋友的話,就請你相信我。你是不是把我和有些人等同起來了?認為我也會利用手中的行醫大權為填滿自己的腰包不擇手段?那些齷齪的事情絕不是我郭士德幹的!我郭士德隻所以要考醫科大學,要當醫生不是沒有原因的,不是沒有動力的。在報考之前,我的母親就患了乳腺癌。因為家中沒錢,她害怕影響我的學習,就一直瞞著我。等我考上了大學,她才住進醫院。求親戚靠朋友,好不容易交上了手術費,卻沒有給醫生紅包錢。主刀的醫生不滿意,沒有給好好做,切除得不徹底,手術後不但病未見好,卻迅速擴散了。就這樣,我母親未活過半年,就含恨離開了人世。我曾跪在母親的遺體前,對天發過誓:我郭士德畢業以後,一定要當一名白求恩式的好醫生!如果我不這樣做,收了患者一分一文的黑心錢,媽媽,你在久泉之下也不要原諒我,也別認我這個不孝的兒子!

    郭大夫,若不是今天嘮得這麽投機,你是不會說出這麽多的心裏話的。

    我到醫院後,沒有向任何人披露過這件事情。給我母親做手術的那位醫生就在我們醫院,現在和我還在一個科室,他見到我時,好象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就是我的一麵鏡子。我如果象他一樣做了違心的事情,也一定會遭到良心的譴責。當良心發現的時候,也一定會很內疚。為了不受良心的遺責,永不內疚,對得起含恨的母親的在天之靈,我郭士德一定要做一個老百姓信得過的好醫生。

    能不能讓律師也信得過呢?

    你例外。

    我為什麽例外?

    因為你參與了此案,有傾向性。

    我傾向的是事實,是法律,是正義,而不是哪個人。

    人和事都是相連著的,沒有人,哪有事?沒有事,哪有人?不管你怎麽說,你們的行業就已經決定了你們的態度,不可能是沒有傾向性的。隻是程度而已。和我們的職業不同,我們完全可以不問你的背景,隻要是患者,我們就有救死扶傷的責任。

    要那麽說,我看也不盡然。有權的人,有錢的人,有著深刻背景的人,到了醫院就受優待,就熱情,就受重視,反之,遇到有的人,就會受冷遇,就會受到刁難,甚至受到虐待呢!你的母親不是受到虐待而死的嗎?

    任劍真不虧是著名的律師,她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說法,真是太有力量了。簡直讓郭大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別看郭大夫在辯論中甘敗下風,可他並未因此對任劍產生反感,卻更加欽佩任劍善說六國的雄辯的口才,機敏的頭腦,儒雅的風度。我辯論不過你,我也承認時下醫療部門的風氣不好。做為我一個剛出茅蘆的小大夫,也扭轉不乾坤,隻能從自我做起。

    其實,由於受金錢和利益的驅使,時下風氣不正的何止醫療部門?就是教書育人的教育聖地,許多為人師表的老師的靈魂都已扭曲了,從他所教育的學子身上去刮油了,更何況那些一直手握重權,掌握著人們命運的機關呢?金錢可以說無孔不入,當然腐敗也就無處不在了,隻是程度不同而已。反之,哪朝哪代沒有腐敗呢?可就是在最腐敗的朝代,也出過許多好官,也出過許多大賢大德之人。家貧顯孝子,國亂出忠臣。我看這話一點不假。

    看起來任律師是會出於汙泥而不染了?

    我想朝這個方向努力。

    那太好了!你就是我的榜樣。

    我真心希望你能成為當今的施洋。

    你的榜樣呢?

    當然應該是扁鵲、華佗了。

    他們都是我們中華民族的驕傲與自豪。你如果真有這樣的雄心壯誌,成為現代的扁鵲與華佗,那可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光榮與驕傲,幸福與自豪啊!我們現在的醫療條件,科技發展的程度,輔助手段的準確性與先進性,都是前所未有的。隻要你有這樣的雄心壯誌,不斷地朝著這個方向努力,我看是極有希望的。不過,有一利也有一弊。具體來說,我們現在社會發展了,先進了,可就其個人來說,在品德和修養上能夠達到古人那種先天下這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境界,為解黎民之苦,為追求醫學上高超的技術,那種敢為天下鮮,甚至不惜冒著坐牢、殺頭的大無畏精神,不經過一番寒徹骨的努力,也是很難達到梅花香自苦來的程度的。搞醫學看起來是一個純技術的東西,但就其實質也絕非與政治無關,也絕非與思想道德無關。一個沒有高尚醫德的人,想達到前無古人的高超技術,我看也是不可能。更直接一點說,一個極其自私的醫生,一個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銅臭味的腐敗大夫,想在這個領地成為一個出乎其類,拔乎其粹的佼佼者,成為一個萬人敬仰,手到病除的神醫,是根本不可能的。人民太需要這樣的好醫生了!我也太希望扁鵲能夠重生,華佗能夠再造了!”

    這是兩個誌向相同,情趣不同,都雄心勃勃的青年的對話。對話的本身,早已超出了律師和醫生的本身。

    久旱逢時雨,他鄉遇故知。

    任劍和郭士德通過這次親切地交談,都有上述感覺,都有相見恨晚之意。

    郭士德從來就認為醫學的問題,是一個純學術的問題,隻要自己孜孜不倦地學習鑽研,甚至到世外桃園去進修,都可能達到扁鵲與華佗的高超技術與境界。今天,他聽了任劍的一席肺腹之言,頓開茅塞,有了新的認識。真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通過這次談話,任劍對郭士德的家世、思想、抱負都有了新的了解,同時,也有了新的認識。過去,她隻是聽到別人說,郭大夫的技術不錯,為人品德也挺好,今天,通過交談,她也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這一點。她對這位出身寒門的學子,不願隨波逐流的大夫,開始刮目相看,信任感大大增強。 可能是出於職業的關係,她是不輕信於人的。她更不喜歡那種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她隻所以在律師當中有這麽高的威信,就是她不僅敢說,而且敢為,特別是真的敢替受屈含冤的老百姓、弱勢群體說話,並不怕得罪達官顯貴。她多麽希望郭大夫也能和她一樣在他的醫療戰線獨樹一幟,為苦不堪言的老百姓,感到治病難,難於上青天的危困患者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目前來說,她真的最最需要他幫做的事情就是盡最大的努力,拿出扁鵲與華佗的技術與精神把楊六子的燙傷治好,臉上、頭上、身上少留或不留疤痕。那樣,才會真正使三姐不受法律的追究,盡快走出牢籠繼續同她一道為小草伸冤雪恥。現在,任劍真的壓力很大,真的需要很多人的支持。她現在原手頭受理的其他案件不算,就三姐這一個案件也夠她招架的了。她一方麵要為三姐辯護索取證據,另一方麵還要時刻關注楊六子的病情變化。在案件的調查方麵,她可利用律師的身份與優勢,盡其所長,可在醫療方麵她就無能為力了。這一方麵如果沒有一個真正接洽的人為她把關,她無論如何也是放心不下的。就是剛一開始,雖然她也和郭大夫說了,郭大夫也答應她了,她也是很不放心的。因為隻有她,親曆小草案件的人,才知道這起案件的複雜性,尖銳性。郭大夫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的,沒有點不怕死的精神,沒有點膽量的人,誰敢著這起案子邊的。開始,不知道郭大夫的真正思想脈絡,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胸襟與氣度的時候,任劍是不敢貿然和她說小草案件的,更不敢把案件複雜的背景和盤托出的。就是現在,她也並不敢告訴郭大夫,她為三姐打這場官司,就等於和公檢法以及他們身後的一個強大的黑惡勢力在打這場官司,她時時都有遭到被誣陷,被打擊,被綁架,被暗殺的危險。近來,她似乎預感到這種威脅正悄悄地向她逼近。她時時都得提高警惕,一時也不敢疏忽大意。就是這樣,也恐怕是防不勝防。好在她又有了一個支持者,盡管這個支持者還對此案不甚了解;可通過這次交談,她對他的信心還是有的。她認為他會伸出正義之手幫她的。

    在平時,在醫院,救死扶傷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也可以說是一個做大夫的天職,完全是正當防衛的事情。可對於目前三姐這起案件來說,它就變得樸朔迷離,遠非是一個正常的病例了。

    有人已經開始向郭大夫滲透案情了,有人已經以各種惟妙惟肖的手段在向郭大夫施壓了。年輕的郭大夫就要經受考驗了。任劍不能不開始為他擔心了。

    最先開始向郭大夫施壓是江院長。這位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他並沒有直截了當地在幹預對楊六子的治療。而是以講故事的方式向郭大夫滲透案情,以講故事的方式點播郭大夫要如何去做。郭大夫何等聰明的人,豈能聽不懂江院長的鳥語?但他為了履行他的諾言,他絕不肯按照江院長滲透的鳥語去做。為此,他隻好裝聾做啞。或裝瘋賣傻,照樣我行我素。

    一個小小的燙傷病例,竟有如此眾多的重要人士關注,不能不讓郭大夫感到新奇。

    與此案有關的一切事宜,都在悄悄地進行之中。這是一場沒有宣戰的戰爭,究竟誰勝誰負,還很難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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