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尤妙一直都覺得是席慕身體有問題, 導致心理也產生問題了。

    要不然明明滿院子的女人全都沒動靜, 明眼看都曉得是他沒法子讓女人懷孕,但他偏偏覺得是她的問題, 逼她喝藥做針灸。

    本來她就不想生他的孩子,又一直被強迫著吃藥治療,伯府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就像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那時候她隻差被逼瘋。

    大約是尤妙問的太突兀,席慕並沒有迴她,而是收斂了笑容, 審視地看著她。

    又來了……

    尤妙眼波閃了閃, 因為幾次的經驗, 現在觸到席慕這種目光,尤妙的皮子就繃緊了。

    這世的席慕太聰明了, 什麽都能猜中, 明明許多事情都繞了許多彎子,他卻能直接猜中, 像是他跟她都有上一世記憶一樣。

    尤妙裝作無意地動了動凳子,拿了桌上擱著的鬥彩蓮花瓷碗, 從架子上取了肚勺,低著頭盛湯。

    她的眼神很專注,纖長細嫩的手指穩穩的捧碗, 仿佛盛湯是一件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連鬢邊的碎發落下也沒空撩到耳後。

    席慕凝視著她, 看著她的動作想的是卻是另一件事。

    會讓她特意問他,在她夢中應該又是一番波折。

    按著他夢中那麽想留住尤妙的態度,應該不會不願意她懷孕,所以問題是想讓她懷,懷不上?

    席慕眯了眯眼眸,手突然搭在了尤妙的肚子上,尤妙手一抖,下一刻穩住了才沒把湯弄灑。

    “妙妙想懷爺的孩子?”

    剛把碗放在桌上,席慕有開口砸下驚雷,尤妙手指一抖,搭在碗砸在了她的手上。

    瓷器落在黑漆鏍鈿牡丹花方桌上,聲音清脆。

    席慕皺眉握住尤妙的手拿到眼前細看:“怎麽一點都不小心。”

    說著,見她指尖微紅,放在嘴裏含了。

    尤妙僵硬了手指,更親密的動作他們都做過,但是她這會卻因為他的動作,臉迅速的燒了起來。

    熱度蔓延到了耳根脖頸,還在迅速往下,她都能感覺自己的身上能架熱水壺。

    腦子有空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但尤妙唯獨忘了一點,就是把手指從席慕嘴裏抽出來。

    席慕也沒想到尤妙會那麽乖巧,對上她呆呆的眼眸,眼眸眯了眯。

    拿出來看著已經變成了深紅的手指,席慕笑著把人拉到了盆邊洗手:“都還像個孩子似的。”

    在越縣這種小地方,姑娘嫁出去,不管年紀進門幾個月想要立穩腳跟,懷孕生子是少不了的。

    而世家裏,如果小姐出嫁的年紀早,夫家為了示好,不會太急著要孩子。

    世家小姐嬌滴滴的,年紀小生子難產的多,這道理席慕這個男人都曉得。

    這算是席慕第一任夫人進門沒有立刻要孩子的原因,前麵是覺得宋氏年紀小,得再養個一年,後麵就是席慕跟宋氏越來越不和。

    一拖等到宋氏死了席慕都沒嫡子。

    “我隻是隨便問問,爺別多想了。”

    聽到席慕戲謔地說她還是孩子,尤妙覺得她一定要表明自己的立場。

    “爺剛剛說要關心爺,我就突然想起了這件事,爺如今二十有餘,怎麽從來沒聽過後院傳來什麽喜訊。”

    沒滿二十之前說是為了嫡長子先出生還能理解,這都二十二了,還沒有子嗣難道他就不慌?

    席慕聽著尤妙的話,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的時候,她不解的問他是不是席慕。

    估計在她的夢中他的年紀已經不小,麵容也有了些變化。說到這個,尤妙被毒死的場景浮現腦海,席慕心口下意識地一抽。

    “爺才弱冠,排行不在前頭,有孩子不稀奇,沒孩子也不稀奇。像爺這個年紀京城沒有孩子的男人一大把。”

    席慕拿了菱花帕子給尤妙擦手:“但如果妙妙想要的話,爺這個年紀的確是該要孩子了。”

    “爺的意思是說,爺沒孩子隻是爺不想要?那如果我不提,爺打算在哪個年紀要孩子?”

    這個假設說出來就讓尤妙嘴軟了軟,席慕說的調笑話她那麽正正經經的說出來,不知道席慕會不會以為她是個傻子。

    但她真的無法理解,難不成上一世真的有問題的人真的是她不是席慕?沒理由全席慕後院的女人都有毛病吧。

    “叫大夫來看看。”

    見尤妙蹙眉,席慕主動開口道:“之前爺後院的女人折騰來折騰去,沒孩子也正常,如今爺日日寵你,若不是你提醒爺就忘了這碼子事。”

    伯府不興事後熬避子湯那套,藥物都是摻在日常食用的東西中,利用相克的屬性,這種法子比避子湯要少傷身體。

    尤妙前頭沒孩子正常,後麵他禁了這套,若是兩人身體都沒問題的話,孩子也該有了。

    “請大夫?”尤妙抿了抿唇,上世喝了幾年的藥,這次她主動提及,倒是要提前喝了。

    不過讓尤妙意外的是,大夫來了席慕並沒有讓她上前,而是自個伸出了手,叫大夫來看他。

    席慕特意讓柏福去找擅長調理婦科孕事的大夫,大夫見著席慕的手懶洋洋的擱在他麵前愣了愣:“不是為夫人看診嗎?”

    “先給爺看,看好在給爺的夫人看,你總不可能隻看得出女人為什麽不能懷孕,看不出男人的吧?”

    席慕挑眉,神情沒半點不自然。

    大夫自然能診的出來男人的問題,隻是因為世上的男人多都不承認自己身體有毛病不能使女子懷孕,就是診治也是偷偷摸摸,沒見過席慕那麽坦蕩不避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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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把脈半晌,讓席慕張嘴看了看,最後道:“看內科與外科不同,不知道老爺可否方便去內室,讓我細查再問幾個問題?”

    “我說差不多就夠了,我家爺是什麽身份的人,龍虎精神怎麽可能有什麽毛病。”

    柏福見大夫越查越細,就像是席慕真有什麽毛病一樣,開口訓斥道。

    席慕瞥了他一眼,揮退了屋裏的下人,席慕把尤妙留下了,朝大夫道:“爺的夫人可以留下來陪爺吧?”

    大夫掃了一眼尤妙,有些話有女人在場怎麽好問:“可以是可以,隻是……”

    看出了大夫的為難,尤妙主動逃了出去:“我還是在屋外等爺。”

    闔緊了門扉,尤妙卻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站在屋外。

    屋裏沒什麽聲響,等了半晌,隱約窸窸窣窣的幾句之後,尤妙眼前一暗,就見席慕親自打開了門。

    看到尤妙直直的站在門外,而不是去旁邊的耳房等著,席慕驚訝挑眉:“就那麽擔心爺?”

    尤妙點了點頭:“爺……沒什麽毛病吧?”

    見她極度好奇,又壓抑著眼睛不看他的模樣,席慕“噗”地笑出了聲:“爺自然沒什麽毛病。”

    “那就是我?”尤妙的眉頭糾結成了一團。

    “你想到哪兒去了,為什麽爺跟你就非得有一個有毛病,我們難不成就不能都沒毛病隻是孩子的緣分沒到。”

    “老爺說的對,夫人不要憂心,孩子這事太急心思太重,反而不妙,若是順其自然孩子說不定就來了。”

    大夫聽到了席慕的話,也跟著安慰尤妙道。

    尤妙聽著有些無語,說的就像是她多急著要席慕孩子似的,原本她提起這事,隻是存著報答席慕的心,讓他注意伯府的事。

    上一世他三十多歲都無子,說不準就是被人下了藥。

    診脈問了飲食,大夫唯一問的比較私密的問題就是她的小日子,這還是席慕代答的,血液顏色都說的清楚。

    尤妙在旁臉紅的直想捂他的嘴。

    問完之後,大夫便道:“聽老爺說夫人最近受過冷,我給夫人開幾劑補藥,夫人喝一段時間就夠了。夫人年歲還小,對孩子不用那麽心急。”

    尤妙紅著臉聽了一大堆寬慰讓她不要急的話,席慕還嫌她不夠生氣,道:“爺向妙妙保證,爺的孩子一定從你的肚子裏出來,乖乖的別急。”

    尤妙咬牙,覺得自己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送走了大夫,席慕取笑了尤妙好一會,等到了晚間才收斂了笑容,去老伯爺那兒,去告訴他大夫對他的診斷。

    別的府都是侍妾喝避子湯,他們伯府倒好,避孕的藥竟然下到了他這兒來了。

    他曉得是伯府的人動的手很簡單,因為大夫說他是零碎的服下殺精的藥物,這樣平常的大夫診脈查不出來,而且藥效已經淡了差不多了,應該是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服用過。

    那麽費心除了他的家人,除了他那個把他視作生死仇人的親爹,還能是誰。

    席慕去老伯爺院中這趟,迴京的日子飛速提前,本來說三個月後等到初夏再啟程,如今改到了半個月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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