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衡之從宮裏迴來時,天色已深。


    他一進門,蘇青珞便迎上來替他摘身上的披風。


    外頭冷,披風上染上一股寒氣,連脖間的帶子也變得冷硬。


    蘇青珞替他解開帶子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許久之前,在竹林裏他就為自己係過披風。


    這樣曖昧的場景,她當時為什麽會覺得他不喜歡她?


    她神思遊離,指尖稍頓,便被陸衡之抱在懷裏。


    他在外頭吹了一路冷風,一進屋卻溫暖如春。


    她身子又軟又溫熱,還帶著幾分薔薇露的香氣。


    他拿下巴尖蹭了蹭她額頭:“在想什麽?”


    蘇青珞扯了扯他脖子裏的帶子,抬頭看他,眼波流轉:“你猜。”


    他垂眸,眼裏情愫忽然開始翻湧。


    在一起這麽久,蘇青珞自然立刻看懂。


    她忙推開他,後退兩步:“你還沒用飯吧?我叫人送。”


    宋聞今日特意過來說,陸衡之每次進宮麵聖都沒什麽心思和時間用飯,隻是勉強墊一口,暗示她提前準備好飯菜。


    也是為他們二人操碎了心。


    陸衡之上前一步,伸手勾住她腰肢一帶,將她拉入懷中。


    “三哥……你……先吃飯。”


    他啞聲:“確實餓了。”


    他抬手拔掉她頭上珠釵。


    蘇青珞推不開他,隻好半推半就。


    手一鬆,披風滑落在地。


    他今日入宮沒穿蟒袍,一襲緋色的官袍,上頭一隻纖細的白鶴振翅。


    手被他握住,碰到腰間冰冷的玉帶,不覺想往迴縮,卻又被他按上去。


    他聲音微啞:“我教你解。”


    “……”


    裏頭半晌沒了動靜,宋聞跟紫鳶對視一眼,伸手碰了碰她胳膊,指了指門,示意她進去。


    紫鳶沒動。


    宋聞壓低聲音:“大人還沒吃飯呢。”


    紫鳶掃他一眼:“那他為什麽不先吃飯?可見不餓。”


    姑娘忙了一天都沒來得及歇歇腳,一迴來就折騰姑娘。


    宋聞:“……”


    玉竹猶豫片刻,道:“我進去看看吧。”


    她一向膽大,紫鳶聞言也沒說什麽。


    玉竹小心翼翼推開門,輕手輕腳進了裏間。


    白色披風掉落在椅子旁,緊接著一路散在地上亂糟糟的衣服,順著望過去,床幔半掩,裏頭露出一截烏發和精瘦有力的臂膀。


    陸衡之半撐在床上躺著,用指尖碰了碰蘇青珞的唇珠,仿佛有些腫了,嬌豔鮮紅,能滴出血來。


    這時忽然聽見輕微的腳步聲,他轉頭:“是誰?”


    玉竹忙跪下道:“奴婢進來看大人和夫人要不要用飯。”


    她許久沒見過這個場麵,一時有些臉紅。


    陸衡之見是她,方“嗯”了一聲,也沒刻意避開她,低頭吻了吻蘇青珞的臉頰,聲音裏帶著幾分饜足:“起吧?”


    蘇青珞看了看一頁漆黑的窗外:“……”


    玉竹立刻出去傳飯,一顆心卻仿佛小鹿似的亂撞。


    蘇青珞渾身沒什麽力氣,喝了碗雞湯便不肯再用,陸衡之怕她沒吃飽,幹脆將她抱在腿上,又哄著喂了些飯菜。


    玉竹看得一陣臉熱,轉頭去看紫鳶,見她臉上毫無波瀾,似早見慣的模樣。


    她心裏忍不住感慨:大人待夫人真好。


    兩人用了飯在長椅上依偎著說話。


    蘇青珞問:“你今日入宮還好嗎?陛下對你可還有疑心?可有難為你?”


    陸衡之先前沒怎麽跟她說過朝堂上的事,覺得她隻要待在他身邊便好。


    即便將來真到兇險萬分的時候,他也會替她安排好一切。


    但經曆了杭州之行後,他改了主意。


    他的夫人雖然看著柔柔弱弱,卻不是普通閨閣之中的女子,能騎馬持劍來救他。


    多知道些朝堂之上的事,也沒什麽不好。


    於是他便將今日之事揀緊要的講給她聽。


    皇帝或許還存著幾分疑心,但短時間內不會再對他做什麽。


    蘇青珞一臉詫異:“陛下要見我?可有什麽目的?”


    陸衡之把玩著她一縷發,道:“你不必緊張,他隻是好奇被我捧在心尖上的夫人是什麽模樣。”


    蘇青珞有些緊張道:“我雖然會騎馬,但不是射箭,這狩獵……”


    陸衡之沒把這當迴事,道:“有我在,不用你射箭。”


    “但我若不會,怕出去給你丟臉。”


    “你這張臉就不可能給我丟臉。”陸衡之輕輕捏了捏她粉白的臉頰,“想學叫仇廣教你便是,還有兩個月,之前功夫和劍法不是都學得很好?”


    蘇青珞點頭,握住他的手打了個哈欠,又跟他說起家裏的事。


    看她困了,陸衡之將她抱起來躺到床上,聽她說話,一一迴應。


    “陸府都修葺好了,搬家這件事就勞煩夫人了。”


    “後宅的事你做主,大可放開手腳去做,出了事我替你擔著。”


    “隻是一件事,離陸衍遠一些……”


    他說到陸衍時,蘇青珞已在他臂間沉沉睡去,手還摟著他的脖子,也不知聽見沒。


    陸衡之溫柔地替她蓋了蓋衾被。


    剛迴京,蘇青珞反而有些不習慣,大半夜被陸衡之起床動作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窗外一片漆黑。


    原來每日陸衡之這麽早就要上朝嗎?


    她看陸衡之在箱籠裏找衣服,便穿著中衣走了過去。


    陸衡之恰好找出另外一件緋色官袍,餘光看見她過來,便側頭含笑看她一眼:“幸好還有一件。”


    蘇青珞給他輕薄慣了,偶爾也會想反擊,便故意伸手去摟他的腰,在他腰上摩挲:“那這件要是也弄髒了,夫君是不是要沒衣服穿了?”


    陸衡之半眯了眼睛,按住她雙手。


    她聲音嬌滴滴的,刻意帶了幾分媚意:“那夫君要如何上朝啊?”


    不得不說,他夫人勾起人來,很是要命。


    他站著沒動。


    蘇青珞難得見他吃癟的模樣,知道他這會兒不能碰她,更來勁了,手在他腰間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夫君……”


    衣服倒是其次,主要是上朝不能遲到。


    她這麽張狂,就是料定了這點。


    陸衡之眼眸幽深:“你收斂點,晚上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


    蘇青珞果然安分了。


    他自顧穿衣服,蘇青珞替他闔上箱籠,卻一眼看見箱籠裏的護心鏡,頓時微微一怔。


    還以為那日結束後他就將這東西丟了,沒想到他卻帶了迴來。


    她轉頭,看陸衡之已重新穿戴好朝服,緋色將他整個人襯得愈發矜貴,他一麵纏腰帶一麵問她:“怎麽了?”


    蘇青珞拿起那麵護心鏡揚了揚:“這是哪兒來的你這麽寶貝,姑娘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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