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珞換著花樣求了陸衡之半個晚上,他終於勉為其難答應她去見姬鵬飛,當然要他陪著。


    她其實懷疑他原本就沒打算攔她,先前的吃醋不過是裝模作樣,就為了要她放下身段求他。


    但這狗男人裝的太像,她沒什麽證據,隻得暫時揭過這層不提。


    隔天一早,睡在陸衡之懷裏,迷迷糊糊聽見宋聞敲門。


    她太困了翻了個身,也沒管陸衡之,繼續睡。


    陸衡之來杭州這些日子難得睡了個懶覺。


    他穿著中衣起身,走出去問:“什麽事?”


    宋聞道:“浙江巡撫王良翰派人給大人送了封信。”


    陸衡之打開信上下掃了眼,又闔上隨意地扔在一旁桌上,吩咐宋聞:“去迴一聲,陸某一定準時赴宴。”


    宋聞:“是。”


    蘇青珞身心俱疲,原本躺在床上慢慢恢複昨夜受到的“傷害”,聽見“王良翰”三個字驟然清醒,抱著被子坐起來,看著進了裏間的陸衡之問:“是王良翰下的帖子嗎?”


    陸衡之“嗯”一聲。


    信是浙江巡撫王良翰親筆寫的,邀請他三日後去望春樓赴宴。


    “那你要去嗎?”


    “當然得去。”


    “那會有危險嗎?”


    “還不至於。”


    他雖然這麽說,蘇青珞卻還是放心不下。


    吃完早飯後她就借著送茶水的名義去了隔壁,還裝模作樣留下來聽他們議事。


    仇廣早將王良翰查個底朝天,此人雖掌管一方軍政,卻沒什麽正經才能,平素喜歡跟上下打好關係,最喜歡給旁人送女人,為人睚眥必報,好色卻又懼內。


    姚錯聞言生怕陸衡之被美色蠱惑再做出什麽不顧大局的事,立刻道:“王良翰肯定也會給你送女人,你一定得收。”


    蘇青珞溫柔嫻靜地坐在陸衡之左手下方,聞言也沒多大反應,隻是身子坐得更直了。


    陸衡之掃姚錯一眼,顯然沒把他說的當一迴事。


    姚錯苦口婆心道:“不就是收過來做做樣子,夫人想必是不會介意的。”


    他看向蘇青珞,試圖得到支持,“是吧,夫人?”


    一臉要蘇青珞識大局的表情。


    蘇青珞懂事點頭:“那自然,我一向大度。”


    陸衡之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


    姚錯剛笑著鬆一口氣,又聽她道,“不過夫君也一向懂事,從不收什麽鶯鶯燕燕。”


    姚錯:“……”


    這是什麽話?


    陸衡之輕笑一聲。


    “多謝夫人誇獎。”


    姚錯氣得胡子都要飛了,這夫妻倆是合夥一起來氣他的嗎?


    氣也沒辦法,姚錯隻能苦口婆心勸了又勸,什麽還是要對王良翰示好,打草驚蛇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法做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之類的。


    陸衡之漫不經心聽著,手指微彎輕扣了幾下桌麵。


    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姚錯登時急了:“難不成你要同王良翰撕破臉皮不成?須知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陸衡之淡聲:“你說對了,我正是要同他撕破臉。”


    姚錯一愣:“什麽?”


    陸衡之從桌上木匣裏拿出一本冊子,往姚錯懷裏一扔:“你帶著這賬本迴京複命吧。”


    姚錯大為震撼:“你……已經查完江南的稅了?”


    這麽神不知鬼不覺?


    陸衡之慢條斯理地喝一口茶:“難不成還真要等你來查?”


    說話聲音帶著幾分淡淡的嘲諷。


    姚錯:“……”


    感覺自己快碎了。


    陸衡之又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年前我隻是忙著處斬厲倫?”


    實在太厲害了,不過兩個月時間查完了浙江賦稅的來龍去脈不說,整個浙江官場竟無人發覺,此等能力簡直恐怖。


    姚錯不敢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又要被陸衡之譏諷“無能之輩”,將賬本往袖中一塞,“那我就先迴京了。”


    有種大費周章反而白跑一趟的感覺。


    陸衡之點頭:“折子前日我已命人送出去了,預計五六日便會到陛下手裏,姚先生路上可要快些。”


    姚錯憤然道:“好你個陸衡之,故意耍我是吧?你早說我何必來這一趟?”


    陸衡之淡聲:“你不來謝廷玉怎麽能放心?”


    姚錯指著陸衡之道:“你——心機簡直深不可測!”


    陸衡之不以為然,漫聲:“宋聞,去京城的船什麽時辰開來著?”


    姚錯一噎,連忙將賬本塞進袖中,轉身要走,卻又想起什麽似的問:“你這次來江南不是說了要留起碼半年,這麽快查完稅迴京複命聖上難道不會起疑心?”


    “誰說我要迴京?”


    “那你留下來做什麽?當蘇東坡?”


    陸衡之平聲:“陪夫人迴娘家。”


    姚錯:“……”


    真的是被美色迷昏了頭。


    蘇青珞眼睛一亮:“你說金陵嗎?”


    陸衡之點一點頭。


    蘇青珞唇角的弧度翹得老高。


    姚錯看不得這對夫妻恩愛膩歪,摔門而出。


    蘇青珞坐在一旁從頭到尾看到陸衡之是如何大獲全勝的,此時看向陸衡之的眼神裏充滿仰慕:“夫君,你好厲害。”


    陸衡之起身,伸手捏住她下巴尖:“夫君還有更厲害的。”


    “……”


    昨晚的事還心有餘悸。


    蘇青珞拍開他的手,立刻換了話題:“那王良翰如果真的送你女人,要怎麽辦啊?”


    陸衡之:“你想怎麽辦?”


    蘇青珞想了想:“其實暫時收下好像也沒什麽……”


    陸衡之笑了聲:“我可沒心情陪他玩這種把戲,速戰速決,陪夫人去金陵才是正經。”


    蘇青珞臉色一紅:“那你有什麽打算?”


    陸衡之雙手按住她肩膀:“夫人,為夫這迴可全靠你了。”


    她一臉茫然:“我?”


    *


    入了夜的望春樓燈火璀璨,顯得格外富麗堂皇。


    三樓。


    陸衡之和王良翰共同坐主位,左右手兩側皆是按官階依次入座的官員。


    先前陸衡之招唿都不打便斬了王良翰手下得力幹將厲盧的兒子,眾官員還以為此次是個鴻門宴。


    誰也沒想到坐下沒多久,陸衡之便和王良翰開始稱兄道弟,一個比一個熱絡,仿佛他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般。


    喝到興頭上,王良翰拍了拍手,便有一隊舞妓出來。


    王良翰喝得滿臉通紅,拉著陸衡之道:“陸老弟,你一定得試試,這些舞妓的滋味真的都很不錯,很不錯!”他指著陸衡之笑道,“你要是不試,就是不給哥哥我麵子!”


    陸衡之似想拒絕:“這……我家夫人——”


    王良翰拍他一下,笑容曖昧:“你別裝什麽情深似海——你在客棧睡了個妓子的事早傳遍全杭州了。”


    陸衡之似十分無奈歎一口氣。


    “好吧,那我也就不裝了。美人在側,我怎會坐懷不亂?但是王兄你不知道,我那夫人是個悍婦,若是給她知道了,我恐怕是要跪算盤的。”


    王良翰“嘖”一聲,有些意外,“你堂堂首輔,竟然懼內到要跪算盤?”


    陸衡之彎下了矜貴的脊背:“慚愧,慚愧。”


    一臉活脫脫受盡夫人折磨的模樣。


    王良翰一拍桌子,十分激動:“你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怎能懼內?你要向我學學,我睡女人,若是賤內敢說什麽,我立刻一巴掌揍得她找不著北。”


    “女人就是要打,多打幾次便好了。”


    “不過你放心,今日望鄉樓都是我的人,沒人敢傳閑話出去。”他拍拍陸衡之的肩膀,“我給你留了間上房。”


    他一笑,將一個女人推進陸衡之懷裏,“這姑娘真的不錯,你試試——”


    話音未落,便看到陸衡之手一甩,將那女人重重丟在地上。


    緊接著便響起個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陸衡之——”


    蘇青珞高舉一柄長劍,站在門口,怒目瞪著陸衡之,“你竟敢瞞著我尋花問柳!”


    王良翰被震住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醜的女人,陰陽臉,滿臉麻子,眼睛瞪得仿佛銅鈴,穿著一身黑衣,仿佛鬼怪一般衝進來。


    陸衡之渾身一抖,指著王良翰:“夫人,是他,是他逼我的!”


    王良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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