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隻是湊巧吧。


    雖然她撞見陸衡之跟謝廷玉私下見麵,但她既然是陸家的人,自然有陸衡之管著,謝廷玉不至於因此跟她為難。


    而且,他也沒見過她的畫,應該還不知道這是她畫的。


    想到這裏,她不覺鬆了口氣。


    一上午共義賣銀兩三千六百兩,因是匿名,僅公布了前三名的姓名。


    蘇青珞名列第三,僅次於玉陽公主和孟青黛。


    而陸明思的字隻賣出了十兩銀子。


    錢溫陵含笑拍了拍蘇青珞的手:“原來你這樣厲害,怪不得老夫人總叫你去畫花樣子。”


    陸明思氣得咬牙切齒。


    用過午宴後便是自由交談時間,也就是眾人最期待的環節。


    有些大膽的姑娘會借這個機會偷看自己喜歡的男子,若再大膽些,也許還能說上句話。


    午宴過後,錢溫陵和陸明思都各自去尋人說話。


    蘇青珞百無聊賴,恰好看到孟青黛獨自往廂房的方向走去,想了想,過去喊住她:“孟小姐。”


    孟青黛迴身。


    她的確有種端莊雍容的美。


    蘇青珞對著她緩緩一拜:“多謝孟小姐方才替我說話,還有先前衣服的事,青珞一並謝過。”


    孟青黛看她片刻:“不如來我廂房說。”


    蘇青珞點頭說好。


    進了廂房,孟青黛眉目間似有倦意,她揮退丫鬟:“我跟蘇姑娘單獨說說話。”


    屋內隻餘他們二人,孟青黛卻遲遲未開口。


    蘇青珞看她片刻,忍不住問:“是他拜托你幫我的嗎?你同他……你們……”


    想問他們是怎麽認識的,但又有些問不出口。


    孟青黛笑了聲,那笑裏有幾分苦澀:“我同他有緣無分,你們若能在一起,也算一樁美事。”


    蘇青珞不覺一怔,正要開口,裏間忽然響起個熟悉的孟浪的聲音:“她可不是我的人。”


    兩人皆是一驚,同時站了起來,竟不知裏間有人。


    謝廷玉漫步而出,目光落在孟青黛身上。


    他身上那種孟浪輕浮仿佛在這瞬間倏地褪去,看孟青黛的眼中竟十分認真。


    孟青黛顯然一臉驚愕:“六殿下?你怎會在此?”


    謝廷玉看她,淡聲:“你說呢?”


    他說話聲也變了,仿佛卸下麵具,頗有幾分謙謙公子的風範。


    孟青黛麵色一緊,轉身:“青珞,我們走。”


    謝廷玉一步跨過來,緊緊捏住孟青黛手腕。


    孟青黛急得臉都紅了,掙紮道:“你鬆手,你——”


    蘇青珞驚得瞪大了眼睛,一時間連話也不敢說。


    謝廷玉轉頭看向她:“衡之在隔壁等你。”


    這話像是救了她,她不敢再看,忙退了出去。


    關上門前,卻看到謝廷玉一伸手便用力將孟青黛攬入懷中,她忙闔上門,跟外頭丫鬟說孟青黛有些頭暈,想睡一覺。


    交代完後,剛要鬆口氣,忽然想起謝廷玉說陸衡之在隔壁等她,那顆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也不知陸衡之在這個時候見她,有什麽事。


    她讓紫鳶和玉竹在外頭守著,推開廂房門,走了進去。


    陸衡之穿了一襲月白衣衫,坐在桌邊,右手拎著紫砂壺,慢條斯理地往茶杯中倒茶。


    汩汩水聲中,一束光隔著窗縫照進來,仿佛能看到空氣裏被濺起的水花。


    看她進來,他將茶斟好,往她的方向一推,聲音如玉珠輕撞:“做壞事的人又不是你,你臉紅什麽?”


    語氣裏竟難得帶了幾分調侃。


    蘇青珞抬手摸了下臉頰,肯定是剛才看到謝廷玉摟孟青黛那幕不自覺臉紅了。


    她看向陸衡之,囁嚅道:“怎麽不算做壞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十分失禮。


    不想陸衡之眉梢輕挑:“那你說說,我們做了什麽壞事?”


    “……”蘇青珞一時語塞,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她怎麽覺得,陸衡之好像在故意逗她?


    好在陸衡之沒有一定要她迴答,隻是又問:“還怕我?”


    那倒的確沒有了,他三番幾次幫她,她又不是不識好歹。


    蘇青珞忙道:“沒有,今日還要多謝大人幫忙。”


    陸衡之看她的目光似是在問,既然沒有還不過來坐?


    蘇青珞忙走過來,坐在他對麵,看著麵前這盞冒著熱氣的茶水,一時心裏又有幾分緊張。


    她沒話找話:“孟姑娘跟六殿下……”


    一開口,又覺得不該問,立刻停住。


    不料陸衡之輕啜一口茶,“嗯”了一聲。


    陸衡之竟然迴答她了,蘇青珞便忍不住接著問:“但不是都說孟姑娘是未來的太子妃……?”


    “此事一日未成,便有一分希望。”陸衡之將茶盞輕輕擱在桌上,“譬如你跟陸衍,不是也訂了親嗎?”


    “也是。”蘇青珞拿起茶杯抿了口,不想多說陸衍,換了話題,“那今日之事,是大人托了六殿下,六殿下又托了孟姑娘來幫我?”


    陸衡之點頭:“睿王府我暫時還無人可用。”


    言下之意,謝廷玉在這裏有人,所以他才敢在這裏見她。


    這話怎麽就這樣隨意對她說出來了?


    蘇青珞放下茶杯,握住手帕的手緊了緊:“那……孟小姐那幅畫也是……”


    “自然是幫殿下拍的。”他說。


    蘇青珞先前酸澀的心情瞬間被一掃而空。


    原來是個誤會。


    陸衡之看她神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但她因他難過,又因他開心,他心裏也十分歡喜,嘴角不覺微微浮起。


    “你怎麽不問,六殿下那幅畫,是幫誰拍的?”


    蘇青珞耳根倏地紅了,像烙鐵似的。


    這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那幅畫是代陸衡之拍的。


    她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禁逗。


    陸衡之怕她臉皮薄,又補上一句:“我們陸家小姐的字畫流落在外終歸是不大妥當。”


    蘇青珞理智漸漸迴籠。


    差點又陷進去了。


    他幫她隻不過是不想陸家丟了麵子而已,她為什麽又不知不覺燃起希望?


    蘇青珞點頭,說話時臉色已如常:“多謝大人,不知大人來此找我,可是有事?”


    陸衡之平聲:“在這兒見你,倒是你在府裏見你還方便些。”


    府裏人多嘴雜,尤其錢氏動不動便揣摩他心意,許多事做起來反倒覺得束手束腳。


    他緩緩給蘇青珞添了一杯茶。


    熱氣嫋嫋,盤旋在茶桌上方,仿佛薄霧一般。


    蘇青珞端起茶杯,聽到陸衡之再平淡不過的聲音:“你從未參加過賞花宴,為何今年會來?”


    蘇青珞手一抖,滾燙的茶水便灑在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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