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受苦,為他受苦,他有種說不出的痛快,心會舍不得、會疼、會緊繃到難以唿息,可他仍是咬牙忍下,就為了享受那詭異且野蠻的快意。她既是他的魂,要傷她、刁難她,他自然也得嚐那痛楚。


    跟在她後頭,看著她在街上盲目追趕,他薄唇勾起冷冷笑弧,心在痛,就痛吧,撕心裂體的痛吧!他不想理會,就由著去痛,如何都要拖著她一塊兒“享受”這種滋味。


    她立在街心,千鈞一刻間避開那輛馬車——在他即將要出手殺掉那兩匹大馬之前。


    她被嚇著了,他一樣嚇得不輕。一名斯文公子欲要扶她起身,見狀,他扣在指間的小石子又想以暗器手法打去,蠻橫地欲要毀掉那人碰她的手。


    她低頭拒絕,轉身閃進小巷裏,他亦悄悄跟去,見她頹然地縮抱身子,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


    胸口劇烈拉扯,把那個劍疤扯得一陣劇痛。她尋不到他,失魂落魄;他由著她追逐,一樣落魄失魂。終於,他隱忍不住地走向她。


    此時,含著一口湯藥,他以適當的力道捏住她的顎骨,要她輕啟唇 辦。


    他覆上她的小嘴,緩慢且極具耐性地把湯藥一點一滴地哺進她喉中,一口緊接一口,花掉足足兩刻鍾,才把那小碗藥汁盡數喂完。


    然而,他的舌尚不滿足,在最後一滴藥汁滑入她咽喉後,他允許自己索求一記纏綿的親吻。


    他深進她綿軟的芳腔,勾卷那粉紅丁香,他幾是舔遍她頰內,略帶報複地吮腫她兩片唇。


    “嗯……唔……”像被吻痛了,白霜月微微瑟縮,低喃從膠著的嘴中逸出。“霄……”眼睫依然合著,她嗅到他的氣味,熟悉得教她好想落淚。


    “不哭……我不哭……我要尋你去……不哭的……”


    她喃著不哭,淚珠卻自有意識地從眼角滲出,越溢越多,他嚐到她的淚。


    傅長霄默然無語,凝視她的眼底有著一閃即逝的憐味。


    原要放她重新躺迴榻上,然而他胸膛剛撤,才稍有動作,她已嚇得驚喊。


    “不要、不要——等我!你等我啊——”


    她細瘦雙臂胡揮著,先是摸索到他的胸,隨即往上一勾,攀緊他的頸項。


    他感覺出她的驚懼,使勁兒要摟緊他,拚命往他懷裏鑽,盡管氣虛體弱,用盡最後丁點兒氣力也得牢牢抱住他。


    “為什麽不聽解釋?你要去哪裏……我有好多話告訴你……別走、別走……”她又哭了,神魂迷亂地邊喃邊哭。


    冰封整整四個月的熱情終於被喚起,再難按捺,她既是放不開他,那就別放了。


    他放倒她,這一迴,他隨她倒在榻上,精勁身軀覆上她的柔軟。


    熱息切切相交,冷峻的唇吻去她頰畔溫淚,再次封住她的小嘴,底下,那雙粗糙大掌俐落且熱切地脫去兩人的衣物。他溫習著她的美好,撫觸每一寸清肌,用自身的體熱哄暖地,充實著她。


    白霜月迷迷糊糊地哭著,四肢緊攀住男人熱燙的軀體,在他紮實的、強而有力的占有下喜極低泣。她記起許多事,絲絲縷縷的迴憶裏都有他。


    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他說。


    她神魂紛飛,心醉意馳,在這一刻深沉地感受到他話中的重量。她也想對他說,他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她尋到他了,終於,在夢裏尋到他了……


    她昏茫茫地想著,也隻有身在夢中,他才會不惱、不恨,才會待她如以往那樣溫柔,那受了傷的胸膛願意再任她棲靠,那雙冰冷的美目願再染癲狂……


    她不再輕放。


    真是在夢裏,那她就不醒。


    不醒了……


    【第八章 舊恨非一如海霧】


    榻上的人兒睜開雙眸時,窗外小雪已止。


    匿跡多日的冬陽終是露臉兒了,雖極有可能僅是曇花一現,匆匆暖過一陣後,待會兒仍要飄雪,但光是靜瞅著那透過窗紙灑進的微暖天光,晦澀的心緒亦迴暖幾分。


    又……夢見他了?白霜月混沌的思緒慢吞吞地擺蕩著,發過汗的身子有種被掏空的酸軟,不太難受,卻教她直想慵懶地靜臥在榻,連根手指也不願動。


    她作了春夢。夢中,她像是不斷哭著、說著,說些什麽,她記不得了,但雙手抱住他的感覺卻好真實。她記得的,是兩具裸身極盡纏綿之能事,四肢密密交纏,急切地想攀住對方,當他們倆嵌進彼此身體裏、緊緊結合時,她緊閉的眸子似是睜開了,在粗喘與細吟聲中好近、好近地望入他癲狂的銀藍瞳底。


    他的腳趾還是改不了“惡習”,總愛一而再、再而三地磨蹭她腳踝上那圈殷紅印記,甚至輕夾她的小腿肚,特別是兩人纏綿過後,他摟著她靜臥時,最愛做那般小動作,惹得她平息的情欲又一次悸顫……


    霍地,她擁被坐起,鳳目圓瞠。


    那不像是夢!


    身子骨因急坐起來的動作過大而興起一陣酸軟,她眉心淡蹙地忍著,掀開棉被,身上穿著的是一套幹淨的裏衣,衣帶並未緊係,從輕敞的襟口可瞄見落在她胸前的吻痕。


    心陡顫,她急急下榻,連靴子也不及穿便衝到擺置在角落邊的臉盆架。嵌在架上磨得發亮的銅鏡映照出她的容顏——發絲披散,蜜臉透暖,那雙唇 辦留下被“肆虐”過的證明,微腫,但飽滿朱紅。


    叩叩!


    像是教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到,她倏地迴身,一手緊抓前襟。


    門外響起小姑娘家才有的脆甜聲音——


    “姑娘,我聽見裏邊有動靜,是您醒了吧?我幫您端熱水過來,要進去嘍!”知會過,也不等裏邊的人允不允,房門已“咿呀”一聲被推開。


    內房與小廳有一道屏風相隔,來的又是個小丫頭,但白霜月仍緊張地扯來披風,掩住此時衣衫不整的模樣。


    那小丫頭繞進內房,衝著白霜月心無城府地笑,隨即把臉盆架上那一盆過夜水換下,擺上剛端進來、尚冒著白煙的熱水,又把用過的巾子收掉,取出幹淨的巾子打濕、絞了絞,遞給白霜月。


    “姑娘,先擦把臉吧,咱待會兒去端早膳過來。用完膳,還得喝湯藥呢!”


    白霜月見她動作俐落且熟練,瞧來是做慣這些活兒,不禁問:“這兒是哪裏?你是……”


    小丫頭嘻嘻笑。“姑娘可以叫我銀香。這裏是‘天香客棧’,這間房是客棧裏最好、最寬敞的一等房,這兒的大掌櫃是咱阿爹。姑娘昨兒個病暈了,有位戴帷帽、穿寬袍子的公子爺抱您來的,還請大夫出診、開藥單子,吩咐廚房煎藥。大夫說,姑娘是因身子太過疲乏,累得氣血不足,因而感染風寒才會高燒不退,需得好好調養幾日。然後,那位公子爺便額外付了銀兩,要咱們盡心照料您,直到姑娘完全康複。”


    確實是他啊!“那……你說的那位公子爺現下在哪兒?”昨晚的兩情廝愛、熱烈纏綿全是真的。她傷他好重,他卻仍對她留情,她想見他,好想、好想見他啊!


    “銀香不知呀!公子爺隻交代了要好生看顧您,然後就離開了——哇啊!姑娘——”


    銀香嚇得拋掉巾子,連忙扶住白霜月忽而發軟的身軀。


    “沒事……我沒事。”她朝小姑娘勉強牽唇,稍見紅潤的臉又白了白。他依然不願見她,縱使對她舍不得、狠不起,卻也不願輕意原諒。唉,他還想罰她到什麽時候?


    “姑娘,您剛醒覺過來,燒剛退,還是多休息吧!”銀香扶她坐在椅上。


    落坐,白霜月氣息略紊。昨夜,她模糊記得,他好似親自為她抹拭了身體。因與他纏綿相好,半夜也因藥效之力而發汗,黏膩的身子讓她睡得不太安穩,是他在身邊看顧的。


    有情卻也無情,全然如他本色。她不禁幽幽笑了。


    眸光淡掠,桌上擱著的是隨她奔波千裏的包袱,包袱邊橫著她的銀霜短劍。


    她驚咦了聲,倦眸躍進星輝,動作好快地握住劍柄,拔出——


    劍成雙,合二為一。


    她傷他的那晚,手中劍一分為二,其中一把刺入他胸膛,在那當下教他帶走了。尋他的這段時候,她銀鞘中僅剩另一半短劍,孤伶伶的,好單薄。而今,雙劍再次合並,相貼的劍身如此親密。


    他不肯迴來與她依偎,她便去他身邊。


    “銀香,待會兒可否多準備一些熱水送來?我想好好淨身後再用膳。湯藥若熬好,也請你端來給我。”她不能病,得趕緊養好身子,她不想他又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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