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玩繞口令啊?“你、你——”白霜月深吸口氣,勉強寧定下來,試著要同他說理。“去年秋,你使計欲擒‘刀家五虎門’的少夫人慕娉婷,後來義天大哥趕至,狠狠同你鬥將起來,他——”


    “不用操心,你的義天大哥絕不是我的對手。”當時惡鬥,他臂彎裏除挾著慕娉婷外,另一手還抱著她,猶能與刀義天過招,他武功在對方之上,這一點他十分清楚。隻不過,他的話聽起來頗有酸味,畢竟當年和自個兒妻子有過婚約的,正是那位“義天大哥”。


    白霜月胸脯起伏略劇,擱在桌邊的兩手都收成小拳了,沈氣又道:“他單一個或者不是你的對手,但他‘刀家五虎門’底下好手眾多,若一言不合掀起衝突,對誰都沒好處。”


    他不語,但白霜月卻能感覺到,帷紗後的那張峻臉必是飛眉勾唇,笑得冷傲。


    兩日前,他從孿生姊姊手中奪迴她,原本休息一日夜、待她元氣全然迴複後,夫妻二人便要迴西塞高原的。


    後來,預計啟程的那一日午前,她覷見有人為他送來兩匹高大駿馬,還特意備妥銀兩、食物和飲水等等,雖不知姓名,但她認得對方那張臉,以往也是“天梟”底下的“黑袍客”之一。


    她知道他雖處西塞,仍時不時地與先前那批黑衣手下有所聯係。


    他說過不要這中原武林,想與她在西塞廝守,她信他的。即便之前有消息傳進,說武林盟主惠炎陽得了失心瘋,當眾削掉自己的兩耳和鼻、挖出眼珠、割去舌頭,最後舉刀切腹,死狀相當淒慘,她自然猜得出那是他動的手腳,早已中了迷魂術的惠炎陽是“滄海傅家”的大仇人,他不要中原武林,卻不可能饒過傅家的大仇人。


    關於惠炎陽之死,她沒向他多問什麽,也覺得沒必要去問,兩人相守在一塊已然足夠,他與底下那群黑衣人之間的事,她從來不深探。


    然,那日那位送馬匹過來的人神情嚴肅,一張嘴飛快掀動,不知正對傅長霄說些什麽,後者狀若沉吟、微微蹙眉頷首。她好奇心被勾引了,欲聽分曉,已盡量放輕腳步,可惜仍被察覺,隻來得及捕捉到幾個字——“天梟”、傅隱秀、湘陰刀家、“白家寨”、婚約……


    但是啊,光是這幾個字,便足以教她懸念在心,頭頂泛麻,非向傅長霄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若他不說,她就不走。


    反正是卯上了,兩人的性情一般要強,但她較他還倔。


    “隱秀再次以‘天梟’名號聚眾,打算一舉踩平‘刀家五虎門’各堂口,動機不明,但若真要推敲其中因由,可能是為了刀、白兩家曾有婚約。如今你是‘天梟’的女人,跟你有任何牽扯的男子,都該死。依隱秀的思維,絕不會留你義天大哥活命。”


    八成是教她的倔氣給惹惱了,他最後雖鬆口,提到刀家時卻麵帶冷笑,仿佛傅隱秀如此為之,恰巧投他所好。


    中原武林裏的大小風波,白霜月以前沒放在心上,成了親,與他返迴西塞生活後,也更與自個兒不相幹。但這一次不同,先不提“刀家五虎門”與“白家寨”多年來的私交和江湖情誼,若單隻因她一個,就累得整個刀家作賠,她這輩子如何安心?


    她是啟程了,可不往西走,卻北上湘陰,趕著到“刀家五虎門”報信。


    傅長霄知她意圖,自是又惱又恨,偏偏離不開她的人。


    去年與刀家一戰,他傷了刀義天大腹便便的嬌妻,梁子已然結下,此次登門“拜訪”會出什麽差池,他倒也挺期待。


    哼哼,最好再大鬥一場!不用隱秀聚眾前來,就讓他單槍匹馬來會會他們湘陰英豪,那也痛快!


    舉碗又飲,盡管清茶甘甜,卻滅不掉他的心頭火,也不管此刻的心態是否賭氣意味太濃,尚未踏進湘陰大城,便擬要同對頭大戰三百迴合。


    白霜月把自個兒的茶推到他麵前去,一口也未飲。她並不渴,在此下馬是為了再次勸他,別隨她上刀家。


    她畢竟為他擔憂,可惜他不領情,絲毫沒把刀家瞧在眼裏。


    麥色臉蛋微凝,握成拳的雙手改而覆交在一起,手指相互緊扣著,仿佛內心正自天人交戰,為著某事委實難以決定。


    “你跟定了,非去不可?”最後一問。


    紗帷後的那雙奇瞳注視著她,低嗓透出。“你去,我去。”


    意思已清楚闡述,要他不去,很簡單,她也別去。


    “好。”白霜月微頷首。“等會兒咱們進湘陰城後,先找一家客棧休息,我請店家小二準備紙筆,我手書一封,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仔細寫下,將欲知會的事全記在裏頭,請人送信上‘刀家五虎門’。我們迴西塞去。”


    帷帽震了震,圈圍的黑紗被男人吐出的灼息拂擺著,隱在裏邊那雙眼好似湛著輝芒。


    “你要跟我走?”嗓音依舊低且淡,若不細分,聽不出強抑著什麽。


    他的問話惹來她嘴角一彎淺笑,淡淡然,卻有其獨特的韻味。“把事辦好,我自然是要跟你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你這隻‘梟’,自然是隨‘梟’了。你要飛迴西塞高原、迴滄海之地,我不跟你去,能上哪兒?”


    她絞扣的指猛地被他握住,他的掌心厚實溫熱,她的手被拉了一隻過去,帷帽內,他的唇在她手心裏烙吻。


    那枚親吻熱唿唿的,害她唇 辦竟也詭異地熱麻起來。


    欲得到更確切的答覆似的,傅長霄嗅著她內腕的淡香,又道:“那日在大宅,我以掌力震傷隱秀,她雖當場嘔出血來,但若依本門內功專心調息行氣,約莫十數日便能複原。你別以為她受了傷,便沒能耐踩平湘陰刀家,她底下召來的人與我以往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別說‘刀家五虎門’,就算要取下整個中原武林,也非難事。你當真不上刀家?”


    她確實想親行一趟。


    除報信外,亦想知道他們是否有對應之道?刀、白兩家情義深厚,從上一代便交往至今,若知刀家有萬全之計足以自保,她心裏也會踏實一些。但,她仍是顧及他啊!把他放在心口上,故不願他再與誰起衝突。


    內心悄歎,她輕語:“你不管江湖事,我也不管江湖事。托人送信上刀家後,我便跟你去了。”


    稍停頓,她忽而悶笑了聲,感覺到他帷後詢問的注視,以及略重的掌握,她啟唇又說:“你第一次見我時,就要我跟你去。如今真是隨你去啦!”


    傅長霄記起了,與她初遇在西塞雪原,他當時欲要挾她,卻淡淡對她丟出一句“跟我去吧”。之後,他入“白家寨”的地牢救她,亦說過同樣的話。


    在那時便對她有心了吧?僅是內心不願多想,拿她當仇人之女對待。


    熱泉在胸中直冒,單單舔咬她的小手已然不足,他倏地揭開礙事的帷帽,傾身湊近她的蜜臉,作勢要吻。


    “啊!”白霜月輕唿,沒被握住的一手忙伸出擋住他那雙琉璃眼,怕教人瞧見。她顧著他,結果嫩唇便遭劫了,被重重啄了一下。


    “你這人——”這是茶棚啊!雖然小小一處,可有好多雙眼睛看著啊!


    她臉蛋燒燙,下意識要推開他,身旁的男子霍然間卻移形換位。


    傅長霄單袖擋在她麵前,另一袖拋出那頂帷帽,去勢強猛,直攻某處方位。


    “哇啊啊~~需要這麽狠嗎?!”駭叫聲大起,是個湖綠勁裝的小姑娘家,見帷帽疾旋飛至,她往後急退,慌亂間輕功使得不錯,就是身形難看了些,逃得一點也不飄逸。


    “霄!”白霜月大驚,生怕那小姑娘無端端喪命在帷帽下。


    千鈞一發之際,一隊人馬由上道上策馬趕來,一名黑大漢忽地從奔馳的馬隊中飛躍起來,搶在前頭,直撲向茶棚。


    “十三哥快來——”小姑娘喊聲未歇,黑大漢已然奔至,那頂追擊一段距離的帷帽勁道已弱了幾分,當下被黑大漢的鐵臂劈作兩半。


    那小姑娘見救星駕到,攀著黑大漢的手,一張嘴動得好快,清脆便說:“十三哥,我沒惹禍,真的沒有啊!我隻是聽到那位姊姊要托人送信到‘刀家五虎門’,心想咱們也要上刀家,所以好心想幫忙,可她身旁那位仁兄好不講理,啥話都不及說,他就先陰了我一招!十三哥,他、他他——咦?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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