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事情就這麽算了,沒想到某日高允琛打了通電話給校長,說他公司很忙,要提前結束休假,擔任客座的事再討論。同一天她被校長召見,語重心長的告訴她,劉主任的父親是地方有力人士,一直想安插人進理工學院,理工學院續聘快到期的講師就她一個,他很為難,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但是,如果她有辦法讓高允琛到他們學校客座一學期,不!一個月,就一個月,他會力排眾議,護她到底。


    她完全懂了,也就是她能不能繼續保有這飯碗,高允琛是關鍵。


    老實說,成陽對她而言也不是非要不可,會選這裏的原因,不外乎這裏是北部大專院校中是穀騰豐這三個字較不具影響力的一家學校。她實在聽不慣那些人惡心至極的歌功頌德,再者,這裏沒什麽競爭,除了幾隻鬥雞外,偶爾把那些小鬥小鬧拿來當消遣看也還不壞。


    符合這兩點需求的學校也不是沒有,隻是那裏沒有何菱這樣的好友,而且為了等職缺,她可能要到處兼課個一年半載,或許更久,而且這次的事件也許多少波及何菱的院長男友。想了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字頭上一把刀,她把刀綁緊一些就是。


    來到高允琛的公司,她才得知他竟然是德信集團的老板?她怎麽記得德信的掌舵者是個老人?她這人一向不太注意興趣以外的東西,就連舅舅投資一度失利一事,還是晴晴阿姨告訴她的。


    德信連她這樣的人都聽過就表示規模不小,想不透這樣大企業的高層每天不是該忙得一天巴不得有四十八小時可用,他沒事幹啥去大學任教?


    穀丹橙站到高允琛麵前,他正準備外出,淡漠的看她一眼似乎沒準備交談。總不能人都出現在這裏了卻一事無成吧?她追上了幾步,「喂……」


    高允琛看著她一眼,「有事?」


    「……我要做什麽?!」


    「你會做什麽?」


    穀丹橙努力忍住怒氣,在眾目睽睽下,一整張臉都紅透了。「……我不是萬能的,但總有我能做的事。」


    「你找尤他會安排。」


    穀丹橙止住了步伐,歎了口氣轉身,差點撞到一堵肉牆,她手腳伶俐的往後跳開。「不好意思。」


    一個身材中廣的胖子道:「欸欸,沒事吧?小姐,哪個部門的,好像沒見過你,新來的?」


    一連問了很多問題,不知道要迴答哪個,那她就直接問自己想知道的就好。「我……請問,高允琛的尤特助是哪位?」


    「高允探?小姐,那位是總裁,如果你不習慣,也請叫高先生,直唿名諱很失禮,唉,年輕人就是不懂事,我就是尤特助,你找我有什麽事?」


    「高允……高先生要我找您,他說我要做什麽,您會安排。」


    尤則寬兩道像極了毛毛蟲的眉皺了起來。「小姐,您哪位?!」


    「我叫穀丹橙,成陽大學來的。」


    成陽?他想起她是哪位了。「啊啊,你病好啦?!」


    穀丹橙糗得一張臉都紅了。「托您的福。」


    「不是把成陽剔除掉了嗎,怎麽現在看來反而是機率最高呢?真是……」尤則寬歎了口氣,「欸,穀小姐也別怪我說話直接,和高先生接觸的大學都是頂尖的,在美國是這樣,迴來後前來接觸的也都是名校,成陽……算是勇氣可嘉。」


    穀丹橙笑了笑,尤則寬轉身迴高允探的辦公室,她隻得跟上。


    聽這特助的意思,高允琛是踢掉成陽嘍?她聽來的也是如此。


    「高先生很忙,可再怎麽忙,每年都會抽出一個月至半學期的時間到大學當客座。」


    「為什麽?」


    「不知道,明明就忙得分身乏術的人。」他倒了杯開水給她。


    「謝謝。」見他轉身要走,穀丹橙怔了怔,忙喚住他。「尤特助,我要做什麽?」


    「得請示過高先生,不過他開會時最忌被打擾,你可能得等上一等。」


    「還是……我先迴去好了。」


    「我勸你不要,高先生一向不等人的。說到這個,你病了這麽多次,放他那麽多迴鴿子,他還肯見你、成陽沒被踢掉,要不是清楚高先生的性子,還當你們有什麽匪淺的私交哩。」他看了穀丹橙一眼。


    「私交?他和別人可能有,我們沒有。」


    「他和別人也沒有。冷冰冰沒什麽情趣,哪個女人喜歡一座華麗的冰雕!別看他一臉超級桃花相,多少名門淑媛、頂級美女在他那裏碰了軟釘子。欸,和你說這麽多幹啥?又多嘴了。總之,你還是待在這裏等候差遣吧,這一迴他迴來沒見到你,後果可是未知!」重點是,這丫頭放高先生鴿子的日子,那幾天高先生火氣特別大。


    可人家說和高先生沒私交,可能隻是剛好碰到他的心情不佳吧?


    穀丹橙訕訕然的又坐迴去。這家夥,他的時間是時間,別人就得配合他。


    一場會議約莫一兩個鍾頭,長一些三、四個小時吧?但都來了,就等吧。


    穀丹橙沒想到的是,她從早上八點多出現在德信,一直到下午六點多還沒等到人出來!問尤特助,他說,高允琛會開完直接驅車南下了。何時迴來,不知道。


    穀丹橙又問:「他今天會返迴公司嗎?」尤特助則說高允琛沒交代要訂飯店,應該會迴來。


    從一早等到天黑,她的火氣越等越大。這期間她問過尤特助好幾次,他沒有一次可以給她肯定的答案。她就不相信他沒辦法連絡上高允琛!他是搭飛機出國,目前在飛機上嗎?還是他們認定她有求於他,隻能傻傻的任人擺布?


    實在有夠惡質!


    尤特助說高允琛今晚應該會迴來,她要不要賭這個「應該」?她覺得有必要把一些話說清楚,順道發泄一下她忍了一整天,不!應該說,打從高允琛再度出現後她就一直忍到現在的火氣!


    反正最壞的狀況就是丟了教職而已。


    穀丹橙這一等,等到眼皮用牙簽也撐不住,十二點、一點了……她的姿勢由正襟危坐、殺氣騰騰,到後來肩膀漸漸垮下,腰也軟下,到後來更直接窩進沙發,靠著意誌力和生理時鍾搏殺,最後終於雙眼一閉找周公下棋去了。


    睡著睡著,穀丹橙莫名的轉醒,也許是窩沙發真的不舒服,睜開了眼睛睡意仍濃,可她看到落地窗前站了個身影,嚇得倒抽了口氣。「你、你……」


    「你等的不就是我嗎,怕什麽?」高允琛有些調侃的說。他手按下牆上的開關,燈火立即通明。


    穀丹橙一下子無法適應光亮,眼眯了眯,剛醒來,腦袋還在開機中。


    「幾點了?」雙掌貼著臉摩挲著。


    「三點多吧。」


    三點多?是太早,還是太晚?


    「等到這時候,你有什麽事要說吧?」


    穀丹橙的神智慢慢清楚了。她等在這裏不就是氣不過,非得等到他,好好把話說清楚嗎?


    「對!你、你這個人……」


    高允琛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肚子餓了,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穀丹橙的火氣冒了上來,本想拒絕,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他牽著走,「你晚上沒吃?」


    「如果你賞臉,這會是我今天,不,應該說是昨天和今天的第一頓。」


    要是別人,穀丹橙一定認為他在說謊,但是高允琛,他從以前就常常把宵夜當正餐吃,而且他的宵夜還很有可能是他的第一頓。穀丹橙看了他一眼,沒拒絕。而且說真的,她也餓了,中午吃了個三明治,晚上氣到吃不下。


    「這麽晚了,還有什麽可以吃?」便利商店當然有得吃,但那是最後的選擇,對於那些微波調理包她敬謝不敏。


    都會提供宵夜的地方不會少,可三餐正常,且不是夜貓子的她還真不知道哪兒有得吃。


    「你忘了,長春路附近有家提供宵夜的清粥小菜。」高允琛沒多加思索就說。「前幾天我還去過。」


    穀丹橙怔了一下。那家店是他們以往跑實驗數據到深夜沒地方吃晚餐時常去的,吃到老板夫婦都記得他們,還一直以為他們是男女朋友。


    那時她又開心又害羞,還故意拉著高允琛反問老板娘,「像嗎?」


    老板娘笑嗬嗬的說:「金童玉女,很登對!」


    高允琛的反應呢?他當場沒表示什麽,付完錢,找了個位置坐下後淡淡的說:「小孩子談什麽戀愛?」


    「是啊,我現在還不夠成熟,當然還不適合談。不過我總會長大吧?」她迴答。


    高允琛那時候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對於她難得的深明大義有些訝異。穀丹橙吃了一口蠔油芥藍,「如果有一天我長大了,我們又出現在這裏用餐,同樣的情景又重演,那你會有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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