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廢舊工廠是一家軋鋼廠的遺址,到處都是破舊的廠房建築,遍地碎石瓦礫,丟棄在此間數十年的金屬設備長滿了鏽蝕,沒有澆築水泥的地方一叢叢野草在野蠻生長。


    時來新把這裏作為約見的地點,是考慮到這裏複雜的地形,便於藏匿,而遠離人群更有利於發揮泡影的優勢,他對付跑還是有所防範的,盡管付跑出問題的可能性不高。


    時來新早就把這裏地形看好,直接走到廢棄廠房的深處,這裏還有一棟沒有完全倒塌的車間,建築體的四根支柱大致還在,一些牆體仍立在原地,他找了一個地方安頓下來,然後給付跑打電話,讓他的人可以出發了。


    十分鍾後,光州駐軍軍營裏麵開出一輛車,車上搭乘了兩名從犯和幾名負責押送的軍人,泡影就在軍營的上空監視著。


    軍車來到舊軋鋼廠,在這片廢墟附近已經沒有前進的路,軍人把兩名犯人推下車,兩人從離開軍營開始就被帶上黑色的頭套,對將要到的地方一無所知,經一路顛簸正頭暈腦脹,此刻感到腳下坑坑窪窪的,遲遲不敢邁出腳步。


    軍人不耐煩了,推著他們往前走,他們哆哆嗦嗦地走路,沒走幾步就被絆倒在地上,十幾分鍾都沒有走出多遠。


    軍人被搞得沒辦法,將他們的頭套取下,雙手依舊戴著手銬,勉強跌跌撞撞地往裏走。


    一行人逐漸走近時來新所在的位置。時來新駕馭泡影在高空巡視,附近幾個平方公裏的地域沒發現有人活動的跡象。


    他在狙擊槍的瞄準鏡裏仔細看了看兩名犯人的麵目,又觀察過軍人的武器裝備,確定他們隻是佩戴了手槍。


    他直接撥通押送軍人的手機。


    接到電話,軍人們立刻停下腳步,領頭的軍人說了一聲“是”後放下電話,向同伴示意了一下,接著一起轉身向著來路走去,留下兩名罪犯在原地。


    兩名罪犯不安地四處張望著,這裏除了一片廢墟什麽都沒有,連押送他們的軍人也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周圍一片寂靜,間或有幾聲蟲鳴,兩名罪犯更加不知所措,覺得好像有什麽危險的東西潛伏在周圍注視著他們。


    “你們有罪。”


    一個聲音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傳來,時來新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被付跑的人審訊關押了那麽長時間,當然知道自己身陷囹圄是因為什麽。


    “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隻為了混碗飯吃,上那輛車的時候我們還以為隻要嚇唬一下就可以,都是莊智安排的……”


    “無知不是作惡的理由。”


    時來新走到兩人身前,距離近到隻需要輕輕一撲就能夠著,他好像完全沒有防備。


    罪犯中有一人目光閃爍,顯然在動別的心思。


    兩名罪犯互相對了一下眼神,突然發力衝向時來新,被手銬束縛的雙手並不妨礙他們用手銬上的金屬鐵鏈去卡向時來新的喉嚨。


    時來新仿佛早已經知道他們要發動襲擊,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輕輕兩拳就將兩人打倒在地,隨後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俯視著兩人。


    “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你們要不要?”


    兩人極為戒懼地看著他,都不說話。


    他站起身來,走到兩人身前,腳踩在兩人的手臂上,每踩一下都發出一聲“卡擦”的聲音,那是裏麵的骨頭斷掉了。


    兩人相繼發出慘叫,叫聲遠遠傳出去,還帶有迴音。


    “這叫聲我喜歡,活命的機會還要不要?”


    兩人哭喪著臉,連忙點頭。


    “你們兩個都想活?這就難辦了,我隻給一個名額,要不你們商量一下,想好誰死告訴我。”


    兩人對看一下,不約而同向著對方出手。他們各吊著一隻手,連站穩都些困難,但為了活命,都悍然向著難兄難弟出手。


    兩人跌跌撞撞、連爬帶滾,手腳都打累了,仍糾纏在一起,用牙亂咬,十幾分鍾後,終於其中一人把同伴的喉嚨咬斷,他自己隻剩下一口氣。


    “恭喜你,你贏了,你可以比他多活一分鍾。”時來新看著幸存者目光閃閃,表情帶些猙獰。


    那人幾乎沒有了力氣,依然憤怒地向著時來新張著嘴,似乎想要咬他,喉嚨裏發出“謔謔”的聲音。


    “你現在是不是感到害怕,覺得世界不公平,人心又太黑?”


    “這就對了。”


    ……


    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軋鋼廠廢墟迎來了日落,月亮掛在天空上,月光灑落下來,使沒有一點燈光的墟場多少有了些許能見度。


    突然間有幾盞巨大的探照燈亮起,把整個破爛建築群被照亮,幾條光柱在場中移動,略過地上的兩坨物體後,光柱瞬間定格在地上,照見的是兩具屍體。


    十幾條人影圍攏過去,探照燈的餘光照射到他們的臉上,為首的兩個人正是柯歲寒和姚輝。


    從兩具屍體的狀態看,他們死前應該經過一番痛苦的掙紮,四肢不正常地扭曲著,其中一人喉嚨被咬破鮮血流盡,另外一人頭上戴著一個白色塑料袋。


    姚輝取下塑料袋,露出屍體的頭臉,可以見到其死狀非常猙獰,瞪眉凸眼,咬牙切齒,普通人看了可能要做噩夢。


    “他們死前受過不少折磨,身上沒一處是好的。”姚輝下手給屍體勘察了一遍,他似乎看見了兇手打斷死者的手腳,然後給他套上塑料袋,死者拚了命地掙紮,但手腳由動不了,隻能不斷伸著脖子。


    當死者快要閉過氣去的時候,兇手卻又將塑料袋取下來,死者死裏逃生大口地唿吸著新鮮的空氣,正要緩過來的時候,兇手再度將塑料袋套迴去,死者被迫再次經曆那恐怖的生死窒息的瞬間。


    “好狠呀,這種行刑的手法是從哪裏學的?”柯歲寒搖搖頭嘖嘖有聲。


    姚輝站起身來,亮起手電筒來照地上的腳印,但地上的腳印已經很雜亂,分不清是誰的了,隻有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邊上有兩個完整的腳印,看得出來是兇手的,他在這裏坐過。


    姚輝走過去,踩在兩個腳印上,模仿兇手的姿勢坐在大石頭上,低頭看向地上兩具屍體。


    “在時來新的檔案裏,我看到過不止一次這樣的死亡記錄,他殺人的手法無非隻有兩個,開槍或者……塑料袋。”


    柯歲寒點頭,他也仔細地看過一樣的檔案:“從刑偵的角度來看,這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心理狀態,前者是殺戮,而後者則是仇恨。”


    “時來新不是一般的兇手,他殺過的人都數不清了,但有意思的是,我研究過,他還真不算濫殺,他的殺人動機類似於戰場對壘,有點生死由天命,公平對決的意思。”


    “但今天這個場麵少見,完全是虐殺。”


    姚輝抬起頭,卻被探照燈的光刺了眼睛,皺著眉頭看向四周黑影幢幢的建築群:“想不到時來新父母這裏還藏著一件陳年舊案,沒有這次光州之行我們還不知道,居然是別的部門揭開的,我們局裏這兩年的士氣,這辦案能力,都有些說不過去。”


    “話說迴來,時來新這是父母之仇,他是不可能放手的,跟緊了這條線,我們必定會有收獲。”


    這時候進行屍檢的同伴走過來和姚輝嘀咕了幾句,姚輝站起來走到柯歲寒的身邊說:“我們得到情報的時機還是太晚,人已經死了十個小時以上,這樣的時間差我們很難追得上時來新的腳步,我們必須要搶先走一步。”


    柯歲寒皺眉思索:“那我們就要對時來新接下來的走向有一個準確的預估。他父母的案子查到這一步也已經斷了線索,他還可以怎麽走?”


    “我們來賭一把,我們能夠預見的無非就是兩個地方,寧越和浣紗縣,我們一個都不放過。”姚輝握了握拳頭。


    “好,”柯歲寒一拍大腿,“我們就賭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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