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追趕的人也著急了,看出來形勢不太對,他們顧忌著暴露在大庭廣眾目光之下的風險,也加快速度緊追,雙方間隻保持住一段很短的距離。


    血勇過後,時來新先扛不住了,跑著跑著身體開始打擺子,腿腳發軟有些踉蹌。


    此時街上有著幾個行人,見到這情況躲都來不及,嚇得哆嗦在一邊。


    追逃雙方越發接近,後麵追得快的那人幾乎伸手就堪堪能碰到時來新。時來新現在也就靠一口氣撐著,這口氣泄了他就完了。


    也許是天不絕他,隱約地前麵有盞小燈在閃爍,藍悠悠一轉一轉的像極了警燈,這對於他來說不啻見到聖光,鼓起最後一點力氣撲過去。


    這點閃爍的燈光對後麵的古惑仔影響更大,眼看要追上,有些人卻開始分心了,讓時來新得以繼續保持前出的位置。


    古惑仔慢下來,時來新體力不支其實也在放慢,追逃雙方懷著不同的心情向燈光處接近。終於可以看得清楚了,那裏原來是個保安亭,小警燈是亭子的標配,到哪兒都差不多,大家都見得多了,隻是個裝飾品,和警察沒有半點關係。


    保安亭裏麵隻有一個值班的小區保安,看到這火爆的場麵,哪敢出來,臉色蒼白地坐著,正不知如何是好。


    切,害老子虛驚一場。見是誤會,後麵領頭的那位往前緊趕幾步,來到時來新後麵,舉刀就劈下去。


    時來新見到這保安亭,心裏涼了半截,力氣已經用盡,立刻就跑不動了。後麵這一刀無論如何也難逃過,被著實地砍中,“嗤”,刀鋒入肉,背後一涼,他下意識向前撲倒,順勢抱著手裏的拎包滾向保安亭,“砰”的一聲撞到擋板上,動靜很大,想必撞得非常結實。


    “不對,這有監控。”古惑仔中有人喊。


    可不是嗎,保安亭上有個攝像頭正好對著這邊。怎麽沒想起來這茬兒,古惑仔們趕緊遮住頭臉。這裏是一個居民小區,進出的人其實不少,隻見到那些人躲在遠處往這邊張望。


    見有這許多目擊者,古惑仔再無法無天心中也打鼓,砍人和殺人區別還是很大的。目標人物就躺在地上,但手裏的刀卻不敢再伸出去,他們商議了兩句,相繼轉身離去。


    待到這些人走遠看不見了,亭子裏的保安才恂恂而起,開門來看那個倒下的倒黴蛋。


    時來新此時已處於昏迷狀態,仍自緊緊摟著個拎包,身體蜷縮成一團,血流下來淌了一地。


    保安也沒有耽擱,馬上就報警叫救護車,外麵自然就圍上了一群人在看熱鬧,嗡嗡地在議論著,警車到時,人聲更是嘈雜成一片。不一會兒,救護車也來了,時來新被擔架抬上車。在車裏醫生給他檢查、止血、輸液,插上各種儀器,他仍處於昏迷之中,全程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昏迷是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製,此刻時來新對身體的感知完全切斷,可他的大腦中卻仍有部分在活躍著,這種情形很奇怪,但對於他來說,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他曾經經曆過。


    他感覺到飄飄蕩蕩,四周仍舊是一個黑白的世界,粘稠的雲霧,依然是那種體驗過的、身不由己做乘客的感覺,從雲霧的運動方向,他可以判斷出自己是在往下沉。


    身邊的雲霧開始轉輕轉淡,驀然間所有雲霧都在眼中消失,一片蒼茫大地突兀地進入眼簾,時來新的確被嚇了一跳,一個星球的大片地貌就這樣鋪陳在眼底,那種浩瀚震撼了他,腦子裏隻閃過一句話“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句話隻為麵前這番壯麗而存在,其餘任何理解都是添頭。


    他所搭乘的東西突然加速,飛快地撞向地麵,那種速度刺激是瘋狂過山車的十倍,他頭暈目眩惡心想吐,各種不適一齊襲來,偏偏那東西似乎遊刃有餘,快到地麵的時候才一個急轉,將落體運動變成橫移,速度卻絲毫沒有損失,真是了不起的飛行本領。


    在極速飛行中,下麵的景象他已無法看清,隻覺得應該是一片森林。森林的麵積很大,以這種速度飛行了這麽久,都還沒有看到邊際在哪兒。


    速度逐漸慢下來,時來新才看到原來自己正貼著森林林海的頂部前進,偶有長得特別高的枝葉伸過來,卻都被那東西靈巧地避過了,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像極了在海中蕩漾。


    此時,那東西把速度減到了零,懸停在空中,隻借著餘速運行,接著他感受到了風,比較強烈的風,把枝葉吹得嘩嘩作響,林海掀起綠色的波浪。


    那東西也順著風勢或快或慢地漂浮,它是在玩耍,它覺得這樣很有趣,時來新分享著它的感受,那份自娛自樂。大風過去了,那東西慢慢沉到茂密的樹葉中,那裏麵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片片樹葉在眼前刷過,輕柔地摩挲過那東西的外殼,一種舒服的愉悅感淌過。在時來新也同樣放鬆下來的時候,忽然,一個猙獰的三角形頭部出現了,什麽怪物隱藏在樹間?距離是如此的近,幾乎眼睛貼著眼睛,怪物黑色粗糙的外皮纖毫畢現,它張嘴露出尖銳可怕的獠牙,相當駭人,可是時來新什麽也做不了,隻得硬著頭皮看下去。


    接著怪物吐出鮮紅的舌迅,飛快地在時來新眼前輕觸,這是蛇吧?它沒有攻擊行為,吐舌頭隻是在偵察,也沒有露出敵意,難道它看不見自己?時來新感覺沒有錯,怪物感覺不到那東西的存在。


    怪物搜索了半晌,沒有什麽收獲,便蜿蜒離開,看著長長的身軀滑過,證實了他的猜測,這的確是條蛇。


    蛇走後,那東西又動了,緩緩降落下來,離開茂密的巨樹枝葉,一個陰森而又生機勃勃的森林世界展現在眼前。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那東西和時來新是不存在的,對這兩位旁觀者好像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一次甚至有隻小鳥在飛行時撞上來,把它自己撞得暈了頭,掉下去再也看不見。


    茂密的莽林野蠻生長遮天蔽日,爭相壟斷對陽光的所有權,導致這裏一直保持著陰暗,大地鋪著厚厚的腐植質,繁殖出大量的蟲蟻飛蛾毒物,構成黑暗叢林食物鏈堅實的基底,這裏每一種植物、動物都在進行著各自的生存競爭,食物鏈的低端者與天敵周旋,受傷年老的猛獸卻又遭到逆襲,獵物迅速消亡被各方分食,捕食、搏鬥、逃亡在時刻上演著。


    時來新突然悟到些什麽,這個世界是個循環圈,物種彼此相食,結果腐植質更厚,黑森林更廣闊,容納的物種就更多,這不就像銅匣子上的蛇獸圖騰嗎?把有機生物看作一個完整的閉環,它的存在形式不就是通過進食自己而生存,並籍此來獲得不斷的成長壯大嗎,兩者同出一轍。


    在那個圓盤子誕生的久遠年代,就有人總結出這個規律了嗎?那他(她)該是領先了那個蒙昧時代多少步?近代能與之相比的也許隻有那個提出相對論構想的天才,不對,應猶有過之。


    正當他思緒奔湧的時候,那東西又動了,這次它飛得很急促,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它,他能感覺到它內心中的渴望與興奮,非常強烈,甚至身軀都有些顫抖,它不顧一切,同時爆發出高速。


    一路風馳電掣,越過森林,飛過奔騰的巨大河流,進入死寂的戈壁,繼續向前,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景物變成一望無際的沙漠,此時正是太陽最猛烈的時刻,萬裏晴空見不到一絲雲彩。


    那東西速度開始放緩下來,一種猶豫的情緒傳遞到時來新的感知中,它在懼怕這種環境,它不適應這裏。


    時來新也放眼看去,由於沙漠遼闊平坦,視野足可以有百裏方圓,目力所及看不到其它任何東西,除了沙子還是沙子。再往腳下看的時候,他有點意外地在漫漫細沙中看到了一小塊黑影,這是那東西的影子。


    說起來也怪,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它的影子,在陽光下呈圓形,它是圓盤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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