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中元節前夕,湖廣衡州府城衡陽。


    巍峨的衡陽城東設有三門,由北至南分別為瀟湘門、賓日門、閱江門,中元節將至,今日這三門皆是人潮洶湧喧鬧至極,尤其是正東的賓日門一帶更是百姓如雲擁堵不堪。


    午時將至,賓日門外的百姓突然爆發出一陣喧嘩聲,隨即,不計其數的百姓們皆自發地散開站立於寬敞的賓日大道兩側。


    隻見不遠處的大道上出現了一支近三百人的隊伍,走在最前麵的二十餘個彪悍騎兵皆身著全副銀白盔甲,其左肩處與黑色披風上皆有兩條醒目的青色條紋。


    又有百餘身穿皮甲的步卒分作兩排護衛在隊伍的兩側,他們的左肩處亦繡有兩條青色條紋。


    這二十餘個騎兵乃是楚軍的青龍左大營之乙營的精銳騎兵斥候,百餘身穿皮甲的步卒亦是該營中的士兵。


    如今整個衡州府皆由汪慶達的青龍左大營負責衛戍,汪慶達並未像其他大營那般設有三個或以上的小營,而是隻設有甲和乙兩個五部滿編營。


    其中,汪慶達親率甲營的四千七百餘將士集結於衡州府南部的桂陽州、藍山縣和臨武縣。


    乙營的四千七百餘將士則駐守在衡州府中北部的衡陽縣、衡山縣、常寧縣、安仁縣、耒陽縣和酃縣,駐守在府城衡陽周邊的有一個局四百餘將士。


    當然,衡陽城如今乃是楚軍的軍事與政治中心,拱衛衡陽城的自然不可能才隻四百餘將士。


    如楚軍大帥的親兵營如今已分為左右兩營,每營有一千八百餘將士,其中,原親兵統領仇大剛率親兵左營駐守在長沙府城長沙縣,原親兵副統領武大榔則晉升為親兵右營統領,武大榔的營頭便駐守在衡州府城衡陽的南郊。


    又如衡陽城北郊的三板橋大營,該大營原為楚軍東路聯軍的本部營盤,如今東路聯軍的參謀、鎮撫和後勤等各分部已悉數遷往衡州府最東端毗鄰江西省吉安府的酃縣,三板橋大營則變更為楚軍的總部大營。


    在三板橋大營有直屬軍部、在六月中旬才由軍部統一意見進行籌建的‘麒麟大營’,該大營由楚軍總教習熊無畏親自進行三千新兵的訓練,且預計在今年十月前擴編至一萬人並訓練成合格的戰士。


    還有衡陽城東閱江門之外的湘江之畔,楚軍大帥唐世勳斥重金建立了水師‘蛟龍營’,該營如今隻有水兵一千餘人,但其中有數十位來自兩廣的大明水師的百總與把總級別將領,而蛟龍營的統領乃是軍情一科科長顏梓玉的堂兄、原廣西的蒼梧水師千總顏俊克。


    除了各營正兵以外,楚軍的民兵聯盟與衡州府分盟的本部皆設在衡陽縣境內,另有肅衛警備一司的衡陽警備處、隸屬楚軍後勤總部的輜重營輔兵、以及衡州府衙和衡陽縣衙的衙役等等。


    總之,有這許多的將士拱衛衡陽城,綽綽有餘。


    此時在賓日門外的這支近三百人的隊伍,被二十餘青龍左大營的騎兵和百餘邁著齊整步伐前行的步卒護衛在中間的,正是由大明弘光朝都城南京而來的‘楚軍招安使團’。


    在賓日大道兩旁不計其數的百姓們當中,早已有那消息靈通之人傳開了此事,而百姓們的表情無疑是複雜的。


    若是在楚軍崛起以前,或許不少苦盼王師前來收複衡陽城的百姓們要跪在地上迎接使團的到來。


    然而自從楚軍大帥唐世勳入主衡陽城以後就多次發布公示:楚軍不興跪禮,在楚軍治下的百姓見官無需下跪;若有文武官員強迫百姓下跪者,罰俸一年降職三等;若有百姓主動向文武官員下跪者,杖二十。


    在公示的末尾還有楚軍大帥唐世勳時常說起的一句震撼人心的話語:‘漢人的脊梁不能彎!膝蓋不能軟!’


    俗話說跪天跪地跪父母,誰又樂意對外人下跪?這道公示極受百姓的認可,且百姓對於楚軍大帥唐世勳的擁戴亦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因此,雖然從五月底開始楚軍治下的糧價與物價皆飆升,但在楚軍的軍、政、商界之通力合作之下,加上肅衛的輿論引導,百姓們雖苦不堪言但並未出現餓殍遍地的慘狀,也並未出現大規模的民亂暴動。


    因楚軍大帥唐世勳在這一個多月以來,多次在各地進行慷慨激昂的演講激勵百姓與楚軍共度難關,百姓們看到了這位年富力強且豪情萬丈的大帥所做出的努力,也漸漸明白導致楚軍治下如此淒慘的原因。


    是大明朝廷!朝廷怎能如此四麵封堵他們真心擁戴的楚軍大帥?怎能讓大家夥都過得如此艱難?


    ‘去他娘的朝廷!’


    忽然,賓日門外大道兩旁的百姓中有人指著招安使團破口大罵!


    這彷如一根導火索般,不消片刻,謾罵聲匯聚成了一股氣勢磅礴排山倒海般的齊聲怒吼,響徹於衡陽城的上空……


    ……


    衡陽城中心區域,桂王府以東的原東華客棧,如今的楚軍大帥府·衡州分署內。


    戒備森嚴的後院,唐世勳正一臉森然地坐在書房內,懷孕七個多月的韓伊人和肅衛統領於青青坐在他的兩側。


    一旁的書案前,鄭玉珠和一個蒙麵女子則提筆為唐世勳做記錄。


    在書房中間,魁梧的劉誌喜一臉倔強地看著大帥唐世勳,且劉誌喜的大眼睛紅腫得厲害,顯然是在不久前才剛剛哭過。


    “劉誌喜你個混賬!”唐世勳拍著椅把手罵道:“本帥讓你去辰州府和靖州堪輿地形,還給了你雙料特使的身份,可你倒好,一聲不吭便跑了迴來,還他娘的累死了一匹快馬!你是豬腦子嗎?不曉得在沿途驛站換馬?再有!”


    唐世勳氣不打一處出,指著劉誌喜繼續罵道:“你個**在腦殼上頂塊白布做甚?莫不是專程趕在中元節跑迴來詛咒我?”


    “夫君!”韓伊人的桃花眼中劃過一抹埋怨之色:“你先聽誌喜解釋可好?他又不是孩子,若無要事豈會丟下本職工作跑迴衡陽城來?”


    “韓夫人所言甚是。”於青青在旁附和道:“大帥,不妨先聽誌喜道明來意吧。”


    其實唐世勳也並非刻意針對劉誌喜,隻是他近段時日的火氣一直很大,糟心事太多了!


    唐世勳狠狠地瞪了劉誌喜一眼:“哼!有屁快放!”


    劉誌喜的胸膛陣陣起伏,雙目紅腫地問道:“大帥,俺二哥,二哥他,他是否已不在人世?”


    此話一出,韓伊人和於青青的身軀皆是不由自主地輕顫,而在一旁書案邊坐著的鄭玉珠和那蒙麵女子亦是驚詫地對視了一眼。


    唐世勳直感到心口上一疼,他劍眉緊鎖,鷹目中散發出懾人的精芒,怎麽可能!誌喜這小子之前在辰州府,怎會曉得誌貴兄犧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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