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把輪椅推到了外麵的客廳放著,樂時渝削好了一個蘋果,切成小塊放在江挽手邊:“感覺怎麽樣,傷口疼嗎?”


    “還好。”江挽摘下口罩和帽子,被燕熾接過去放起來。


    韓冀在醫院呆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江挽也沒在醫院住多久,出院後直接去了碧雲館。


    碧雲館的別墅已經按照他的喜好重新裝修了一遍,老房子的東西也在他住進醫院之前就搬進來了,雇傭的專業護理團隊、以及高級管家和幾個住家保姆都已經在這裏待命,江挽出院後他和小嬰兒就能立即得到妥帖的照顧。


    樂時渝推了半個月的行程之後還是沒抗住他哥和經紀人的連番轟炸滾迴去工作;有了更專業的團隊,小陶終於不用再住在江挽家裏照顧他,江挽給工作室發紅包的時候格外給他多包了一個大紅包作為他這段時間的辛苦費和補貼。


    紅姐和兩位老師也迴去了。


    燕熾和粥粥住進了不遠處的另一棟別墅,步行隻需要十分鍾。


    在江挽的默許下,燕熾會來別墅給他做飯,以至於江挽雇的幾個住家保姆在廚藝上根本沒有任何發揮的機會。


    燕熾過來的時候偶爾會帶上粥粥。粥粥這段時間恢複得很好,體型又大了一些,它許久沒見到江挽,見到他的時候很興奮,想撲他,被燕熾拽了迴去。


    但小嬰兒太脆弱嬌嫩,燕熾很少帶粥粥過來。


    小雪芽母乳和奶粉混著喝,晚上江挽休息的時候保姆輪流照顧他,他也乖,吃飽了就睡,不會吵著要媽媽。


    他滿了一個月,江挽也休養了一個月。大概是身體負荷重的緣故,江挽休養的這一個月清心寡欲,沒有任何想法,他這一個月都休養得很好。


    小雪芽滿月的時候江挽低調請了老師和幾個親近的朋友吃滿月酒。


    迴去的路上,江挽抱著小雪芽,和燕熾在一輛車。


    保姆和另外幾個保鏢一輛車。


    這個時候的小雪芽已經完全褪去了剛出生時的粉紅,也長開了,臉上長了肉,肉嘟嘟的小臉蛋白白嫩嫩,被媽媽抱在懷裏,小手抱著奶瓶,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盯著江挽看,突然對他笑了下。


    他還隻會笑,沒辦法笑出聲,江挽注意到了他的笑容,低頭親親他嫩嫩的臉蛋,又用鼻尖輕輕蹭他的小臉兒,嗅到了他身上的奶香:“小寶貝。”


    小雪芽朝空中抓了抓小手。


    江挽於是捉住他的小手親了親他的手心。


    燕熾目睹了這個過程,終於輕聲問:“可以讓我抱抱他嗎,哥哥?”


    江挽聞言看了他一眼,眼底還殘留著暖融融的笑意。


    燕熾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一見到小芽就臉色蒼白,像難受至極,下一秒就會暈過去,就好像迴到了他生產的那一天。因此從小芽出生後,江挽沒讓燕熾抱過他。


    “會抱嗎?”江挽問他,眼中的笑意沒有褪去。


    “會。”燕熾說,“之前學過。”


    江挽低眉,指骨蹭了蹭小芽肉嘟嘟、嫩滑的小臉,把小芽交到了燕熾懷中。


    燕熾小心將小芽托在懷裏,小嬰兒骨頭軟,在他懷裏顯得更嬌小。而燕熾人高馬大,抱嬰兒的動作卻十分嫻熟標準,不像第一次抱小嬰兒。


    江挽相信了他之前學過。


    大概還瞞著他們所有人去報過班。


    燕熾低頭,小雪芽在他懷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有一搭沒一搭咬著奶嘴嘬奶,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個抱他的陌生叔叔,粉嘟嘟的小嘴邊有奶水溢出來。


    燕熾伸手抹掉了他嘴邊溢出來的奶水。


    於是小雪芽大方地露了個笑給他。


    小雪芽出生之後,燕熾從來沒仔細看過他。現在他把他抱在懷裏,忍耐著眩暈,仔細凝了他的小臉許久。


    他長得像江挽,完美地繼承了江挽漂亮的五官,現在小小的一團,雪團可愛。


    在燕熾的凝視中,小雪芽吐出奶嘴“啵”的一聲,古靈精怪地朝他吐了個大大的奶泡泡。


    他現在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對著每一個抱他的人吐泡泡。江挽單手支頤,滿目柔情地看著燕熾懷裏的寶貝兒子,眉眼彎彎,整個人都散發著溫婉的柔光。


    “小雪芽。”燕熾終於柔聲開口,引得江挽目光從小雪芽身上挪開,落到他臉上,“我是,”他微頓,指腹蹭著小嬰兒的下巴,笑了下,說,“我是叔叔。”


    第90章


    “叔叔”是現目前最適合燕熾和小雪芽的稱唿, 至於以後會不會改變,還沒有人知道。


    小雪芽的迴應是又吐了個泡泡,然後朝叔叔甜甜地笑。


    他不喝奶了, 江挽探手擦掉他嘴邊的奶水, 拿走了他的奶瓶,他也隻是跟著轉了轉眼睛,沒有鬧著要迴去。


    燕熾指背小心蹭著小雪芽柔軟的小臉,眩暈死死攥著他的胃,他臉色不太好,表情卻如常。


    嬰兒剛出生, 江挽白天非必要不會讓保姆接手小雪芽,所以剛才他一直抱著他。他看著燕熾的臉色, 問:“需要換我抱嗎?”


    “不用。”燕熾卻說, “他很可愛,哥哥。”


    江挽眉眼溫柔如水看著他們, 喉間“嗯”了一聲。


    車駛入碧雲館, 在別墅前停下。


    天快黑了,下著小雪,保鏢舉著黑傘護著江挽下車。


    江挽轉頭看見另一個保鏢舉著傘護著燕熾從另一邊下車, 燕熾似乎有些身形不穩, 下車時幾不可見地搖晃了一下, 但瞬間被他穩住了。


    小雪芽穩妥睡在他的臂彎打了個哈欠,燕熾低頭,扯了扯小雪芽的繈褓,把他的小臉兒擋住避風, 抬頭撞見江挽看過來的視線,下意識笑了下:“哥哥。”


    保鏢將車駛進了車庫, 江挽走到燕熾麵前將母嬰包遞給他,把在他臂彎裏睜著圓溜溜大眼睛的小雪芽接了過來。燕熾拎著母嬰包,接過保鏢手中的傘護著他們父子,一道穿過中庭迴了別墅。


    十一月底的冰冷寒風還沒來得及沾染上衣服就被驅散。直到進了別墅,被暖氣包裹,江挽才揭開小雪芽臉上的布,邊往裏走。


    保姆陳姨接過燕熾手裏的母嬰包,突然“呀”了一聲:“您臉色好差,今天也要迴去嗎?”


    燕熾還沒說話,就聽前方傳來江挽的聲音:“他不迴去。”


    燕熾抬起頭看向他,臉色比雪還白。江挽抱著小雪芽站在不遠處,迴頭看著他,淡笑道:“陳姨,接一下他的外套。”


    “誒。”陳姨忙把母嬰包掛在胳膊,“燕先生,把外套給我吧。”


    燕熾脫下外套交給他,快步走到江挽身邊,蒼白的眉宇透著幾分脆弱,江挽卻什麽也沒說,抬腳走上樓。


    現在還沒到他休息的時間,保姆還不會來把小雪芽接走。


    小嬰兒在江挽臂彎裏閉著眼睡覺,過了會兒又睜開了眼睛,憋著嘴吭吭唧唧,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醒啦寶寶?”江挽溫言細語哄他,親親他的小臉,手伸進繈褓摸了摸他的尿不濕,然後迴頭看了眼燕熾。


    燕熾低眉:“怎麽了,哥哥?”


    “學過換尿不濕嗎?”江挽問。


    燕熾點頭,他猜到了江挽想讓他做什麽:“學過。”


    江挽帶小雪芽進了嬰兒房,燕熾主動在他的小澡盆裏放好了熱水。江挽將小雪芽從繈褓中剝出來,才看向燕熾,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說:“去拿張尿不濕來。”


    尿不濕就放在最顯眼的位置,燕熾出去取了一張尿不濕過來,江挽起身給他讓出了位置。


    “換吧。”他的笑容明顯了一些,似乎還帶了點狡黠,“寶寶要哭了。”


    燕熾迷戀地看了眼他的笑容,麵不改色脫下小雪芽身上的尿不濕,在小澡盆裏洗幹淨他的小屁股,用柔軟的大毛巾將他包裹起來放在沙發,給他穿好新的紙尿褲。


    小雪芽最開始含在眼中的那一泡眼淚還是沒掉下來,燕熾給他換紙尿褲的時候他就吃著小手滴溜溜地看著他。


    “小寶貝。”燕熾邊生疏地哄小嬰兒邊裹好他的繈褓,“小乖寶。”


    江挽抱起了小雪芽。小雪芽聞到了他身上的香,眼饞地看著他的胸口,又開始吭嘰吭嘰。


    燕熾扶著江挽站起身,江挽指尖輕輕點了點兒子軟嘟嘟的小臉,說:“剛才才吃了奶,小饞貓。”


    江挽抱著兒子迴了房間。燕熾今天晚上會住下來,但江挽沒讓保姆收拾房間,明擺著是讓燕熾和他睡一起了。


    燕熾不是第一次進江挽的房間,也不是第一次留宿。


    在江挽剛出院的那段時間,江挽夜裏起床不太方便,燕熾那段時間經常留下來□□,每次江挽有什麽動靜他都會及時睜開眼。


    但這是燕熾在江挽身體恢複得七七八八之後第一次留下來。


    江挽抱著兒子迴了房間,燕熾讓保姆進去收拾嬰兒房。


    江挽一天沒喂小雪芽,撩起衣襟的時候乳香四溢,滴到了小雪芽臉上。小雪芽找到了迫不及待叼住,燕熾進房間的時候他正低著頭抹掉小雪芽臉上的奶水。


    聽到燕熾進來的動靜,江挽抬了下眼,耳根微微紅潤,放下衣襟搭在小雪芽的臉上,將所有的畫麵都隱秘地藏起來。他托著小雪芽,小雪芽藏在衣襟後小貓兒似地吃奶。


    一個月大的嬰兒吸吮的力道不輕,江挽微微蹙起眉,掀起眼皮看向定定站在門口的燕熾。


    “好神聖。”燕熾的大腦裏猝然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它喃喃,難掩癡迷,“老婆好像在發著聖光,是神跡。”


    副人格在沉睡了一個月之後,終於蘇醒了。


    燕熾不動聲色走向江挽:“哥哥。”


    “你現在可以去洗澡。”江挽輕聲說。


    “洗澡?洗什麽?什麽澡?”副人格吃驚地說,聲音中的虛弱褪了點,恢複了些中氣,“狗日的,你他媽趁我不在的時候幹了什麽?”


    “好。”燕熾麵不改色頷首,“我去拿睡衣。”


    副人格被刺激到嫉妒:“你在我老婆家還有睡衣???!”


    江挽沒在意他為什麽突然說了這句話,點了點頭,垂下眸。


    燕熾從衣櫃裏取了件睡衣,進了江挽臥室的洗漱間。


    副人格沒有沉睡時的記憶,因此並不知道他到底沉睡了多久,他通過主人格的眼睛看見了浴室的布局,並在經過洗手台上的鏡子時驚鴻一瞥,發現他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燕熾打開熱水器,熱水嘩嘩淋下來,他閉著眼將濕透的發絲擼向腦後,蒼白的臉色被滾燙的熱水蒸騰得紅潤起來。


    眩暈仿佛被熱水逼退。


    “問你和老婆發生了什麽,啞巴了?”副人格敏銳察覺到了主人格和江挽相處狀態的變化,陰惻惻地說,“我老婆為什麽對你這麽和顏悅色?他房間的衣櫃裏為什麽有你的睡衣?你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燕熾卻充耳不聞,抹掉了臉上的熱水,關掉熱水,壓下沐浴乳的按壓泵頭。


    副人格急躁地罵了他兩句:“你聾了?”


    他忽然想起來什麽:“你不會因為是我陪老婆生寶寶,然後嫉妒了?破防了?”


    “不至於吧,周灼。”副人格慢條斯理刺痛主人格,“雖然我親了老婆、老婆當時一直拉著我的手,他那麽疲憊,還低頭看著寶寶,說‘歡迎你,我的小雪芽’,那麽溫柔神聖的畫麵都被你錯過了,但你也不至於破防到這種地步吧?”


    這些細節,沒有人告訴過燕熾,他也的確錯過了江挽在產房時的所有細節。燕熾手一頓,閉著眼彎起唇,笑容有些冰冷病態。


    “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他終於慢悠悠開口,“哥哥生完孩子的當天,我去結紮了。”


    副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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