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導讓人過來說了待會可能還要補拍鏡頭。”小陶捧著小柯送過來的薑糖水,江挽現在手上的薑糖水是他準備的,“江哥,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即使咖位再大,不到必要情況聶導不允許請替身。即使今天是江挽的生日,他也依舊沒有特權。江挽灌了口薑糖水,睫羽還微微有些濡濕,他微微嘶啞“嗯”了聲。他雙手冷得發痛,一直放在電烤爐上暖手。剛緩和過來,造型師重新給江挽弄好造型,化妝師開始給他補妝。在簡單的休息之後,他又站在了鏡頭下。小柯已經迴到了顧逐之身邊,將剛才的發現告訴了他。顧逐之頷首,表示已經知曉。他看向祝榮華,對方的目光始終放在江挽身上。“撲通”一聲,江挽又毫不猶豫跌入了冰冷的湖水裏。反複拍了幾次,聶桓文終於讓這條戲過了,江挽被簇擁去換衣服窩在了開著暖氣的保姆車。祝榮華的丈夫目送江挽迴保姆車,保姆車的門窗都關得嚴絲合縫,泄不出一絲暖氣,也沒放進一縷冷風。“這孩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他低聲說。認定了什麽就會鑽研到底做到最好。以前跟著老師學跳舞,即使是一個細節也會摳很久,地板上都是他的汗水和眼淚,直到達到他心中完美的標準線。剛開始的江挽還需要被老師循循善誘說出“不放棄”,後來的江挽即使汗水和眼淚流了一地也咬緊了牙關,絕不可能說出“放棄”之類的話。他這樣堅持了十三年。他心裏有股傲氣,誰也不會相信這樣的他會輕易放棄舞蹈。祝榮華不語。江挽裹上了薄毯,熱水袋也剛好燒熱,小陶沒法打熱水讓他泡腳驅散了寒氣,所以隻能江挽踩著熱水袋暖腳。小柯送來的薑糖水裝在保溫杯裏還是滾燙的,江挽捧著保溫杯,終於鬆緩下來。他偏頭看向窗外。他從剛才就一直感覺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但他並沒有找到人。那道目光莫名讓他有些心跳加速。江挽抿了抿唇,放下簾子,在保姆車溫暖的空調下漸漸停下了顫抖。後麵他沒什麽戲份,聶桓文難得良心發現,讓江挽先迴酒店洗個熱水澡驅驅寒氣。他今天生日,劇組的人都沾光可以提前下班,晚上去酒店給他慶祝生日。微博上從淩晨開始刷起了#江挽生日快樂#的詞條。各大營銷號聯動,不少圈內有名有姓的藝人、曾經有過合作的導演和綜藝pd、三大視頻app官方都卡點給江挽發了生日祝福;春明市放了煙花,知名景點珍珠塔的大屏是江挽的生日祝福,春明市上空已經飛了好幾波無人機給江挽生賀;江挽工作室的門口堆滿了各方送過來的禮物,其中包括但不限於曾經有過合作的品牌方送過來的新品和趁機遞過來的尾牙盛典邀請函、國內正炙手可熱的古典舞藝術團的推薦名額,以及在某場拍賣會拍出了天價的明代某位大家的真跡等。江挽的二十九歲生日,聲勢竟然比前幾年還要誇張和浩大。就好像沒有了燕銘在上頭壓著,這些人終於找到了機會在江挽麵前爭先恐後出頭。樂時渝險些被淹沒在這場聲勢浩大的祝福中,江挽挑了許久終於挑出了樂時渝的生日祝福,迴複:【謝謝樂寶^v^~】他一上線,評論就飛速上漲:【兩隻可愛寶寶貼貼!】【真好啊,挽寶和樂寶從出道起就是好朋友了,一直都是頂流。】江挽去微信找樂時渝。樂時渝:【你的生日禮物給你郵工作室了。】樂時渝是除了江挽的經紀人和助理以外唯一一個知道他現在住的地方的詳細地址的,但這段時間江挽都不在家,樂時渝也被年底大大小小的活動纏身沒法來探班,隻能郵他的工作室。樂時渝:【還有這個。】【好友推送名片】【你不是想把奶奶遷迴爺爺和阿姨身邊嗎?這個大師還挺出名的。】遷墓很講究,不能隨便遷。江挽沒時間去找大師,之前隨口和樂時渝說了,樂時渝就幫他找了。江挽:【謝謝樂寶。】樂時渝:【^v^】江挽發送了好友申請,隨後將手機倒扣在桌上,正疑惑小陶為什麽不開車迴酒店時,小陶卻不在車上。不久,車門被打開,小陶上半身從外麵探進來,“江哥。”他在江挽的注視下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輕聲說:“祝老師來了。”第68章 祝老師?江挽聽見這個稱唿時微微愣了愣, 卻在看見小陶緊張卻難掩欣喜和喜悅的神情時心髒漏了一拍,掌心滲出了冷汗,目光掠向小陶身後的兩個人。這兩人都戴著墨鏡和口罩, 把臉擋得嚴嚴實實, 但江挽卻在看見他們的刹那站起了身,頭“哐咚”一下撞到了車頂。聽聲音他被撞得不輕。小陶嚇了一跳:“江哥小心!”江挽心髒跳得很快,眼前因撞到車頂黑了一瞬,眼睛卻始終看著其中身形較為纖細的那人。他輕輕動了動嘴唇,喉嚨並沒有震動。“老師”的稱唿已經到了嘴邊,卻沒有發出一個音節。祝榮華取下墨鏡, 她的麵容比江挽記憶中美麗的那張臉蒼老了些許,卻依舊溫柔。她注視著江挽, 衝他笑了笑, 主動開口:“十年不見,挽挽, 最近過得還好嗎?”“……老師。”江挽聲如蚊呐, 他垂下眼睫,下意識避開了祝榮華的視線,片刻, 他看向站在老師身旁的男人, 終於發出了聲音, “陳老師。”祝榮華的丈夫陳文石是一名高中語文老師,以前在江挽就讀的高中任教,但不是江挽班級的老師。他和祝榮華結婚三十年,早就將江挽當成他自己的學生。陳文石“誒”了一聲, 笑眯眯說:“好久不見,江挽。這些年你老師她經常看你演的電視劇和節目哦。”老師一直在關注著他的動向嗎?江挽眨了眨眼睛, 眼圈微微紅。小陶看了眼劇組的演員和staff們看過來的視線,適時插話進來道:“這樣,兩位老師先上車吧,咱們車上聊。”他早就暗戳戳安排好了:“我在飯店訂了位置,現在過去剛好是飯點。”江挽聞言看了他一眼,小陶嬉皮笑臉地朝他眨了眨眼睛。“這樣也好。”祝榮華和陳文石沒讓江挽下車,一前一後上了車。小陶識趣去了駕駛位,把後麵的位置讓給了三人,啟動了保姆車駛向飯店的方向,將劇組裏那些頻頻投過來窺探的視線拋在了後麵。江挽保姆車上的座位是麵對麵的,中間還有一張桌子。江挽坐在祝榮華和陳文石對麵,心裏這個時候已經將他們突然的到來和小陶前段時間的話聯係起來。很難說他是什麽心情,但應該不是生氣小陶的擅作主張。反而有點像慶幸。慶幸他心生膽怯時有人幫他做了這個決定。老師是唯一聯係那些塵封往事的樞紐,江挽卻怕會像無數個噩夢裏那樣看見老師失望的眼神。但他還是抬起了眼。江挽卷曲起手指,眸光微亮,喉音微微有些嘶啞:“老師……”他頓了頓,清了清喉嚨,再開口時聲音清亮,“這些年,兩位老師還好嗎?”“我和你老師都好。”陳文石笑著說,“挽挽長高了許多,倒還是和以前一樣。”還是和以前一樣,再辛苦也不會抱怨放棄。江挽溫順地彎了彎眼睛,眸光亮瑩瑩,目光觸及祝榮華的眼神,指尖微微冰涼。“我們來了三天看你拍戲。”祝榮華看出了江挽的緊張,溫柔地笑了笑,“挽挽就算沒有選擇古典舞這條路,也依舊在屬於自己的領域裏發光發亮呢。”“老師很欣慰,但也有點遺憾。”江挽知道她在遺憾什麽,嘴唇微動,沒說話。“當年,我托我在春明舞蹈學校的朋友照看你,後來她說你突然失去消息,還托人辦了退學。”祝榮華繼續說,她秉性溫柔,但在談及古典舞時出人意料的嚴格,儼然是江挽記憶裏的那個嚴師。她嚴肅問:“是燕銘逼你?”江挽沒有否認,燕銘和他的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即使老師不會上網也能從社會新聞推送中了解到:“是,我很抱歉,老師……”他深吸了口氣,和以往十三年跳錯了舞蹈時一樣,垂著眼低聲認著錯:“是我的錯,請原諒我,老師。”當年是他想要燕銘的愛情,即使後來及時清醒過來也再也來不及抽身,以至於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前途。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他沒什麽可以辯解的。江挽無意識蜷著手指摩挲右腕的疤痕,片刻,他終於問出了口:“老師,您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是。”祝榮華說。陳文石知趣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當做他不存在。“當年你在我麵前說永遠也不會放棄跳舞,誰也不能讓你放棄,包括你自己。”祝榮華說,“挽挽,你現在是已經忘記你當年的話放棄了嗎?”“……沒有。”江挽低低地說,“老師,我沒有忘記我說過的話。”即使他後來刻意迴避迴憶往事,但每次午夜夢迴,他總能想起當年在老師麵前說過的話。那是獨屬於他青少年時期的輕狂和傲氣。祝榮華問:“那這十年,你都跳過舞嗎?”江挽坦誠道:“沒有,老師,我十年沒跳過舞了。”“我跳不好了。”他說,將手腕放在桌上露出荊棘紋身下醜陋的疤痕。他的痛苦被血淋淋剖在他的老師麵前,輕聲道,“我的右手已經用不上勁,我的腿有後遺症,醫生說它們不能勞累過度,我的韌帶已經僵硬,老師,我跳不到‘最好’了。”“我以前的夢想就是跳出最好的古典舞,成為老師這樣的人。”他停下來,將泣音和哽咽完全咽迴肚子,嗓音很平靜,隻是眼淚沾濕了他姣好的麵孔,“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老師,您知道我,我真的很喜歡、很想做到最好。”“老師知道。”祝榮華說,已經紅了眼眶。她就是因為腰傷才迫不得已選擇放棄了最愛的古典舞,現在她唯一的學生也走上了她的老路,甚至還不如她。她至少已經在這一行留下了濃彩重墨的一筆才遺憾退場,而她的學生明明天賦異稟,才剛開始踏上漫長的成名路卻已經葬送了不可限量的前途。難怪他出道了這麽久始終對古典舞避而不談,這是他的心結。跳到“最好”也幾乎快成了他的心魔。“挽挽啊……”祝榮華眼淚洶湧,握住江挽的手腕撫摸他腕上的那條刀疤,又擦掉他的眼淚,她從來都不忍責備他,憐惜地摸了摸他的臉頰,“痛嗎?”“痛。”江挽說。他眷戀地蹭了蹭老師溫暖的掌心:“我已經沒辦法成為專業的舞者,但我還想跳舞,我想……我應該還有觀眾,我也許還可以跳給他們看。老師,您還願意教我跳舞嗎?”他那些可愛的粉絲在期待他能繼續跳舞,她們真心喜歡著他,他想跳給她們看看。他的老師,和他的粉絲,是他重新揀起古典舞的勇氣。“好。”祝榮華點頭說,“老師教你。”他們的交談聲並不低,陳文石和駕駛位的小陶都將他們的談話內容。陳文石偷偷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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