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雲眉頭微皺,將水盆放下,搖了搖頭,眉眼間滿是不讚同,拖長了聲音道:“小姐……”


    傅如歌有些不悅,但又不想一大早地就破壞心情,聳了聳肩,將窗戶掩上,走到畫雲身邊,也不用她服侍,自己擰了帕子擦臉。


    畫雲在邊上伺候著,卻見傅如歌事事都自己動手,不由有些慌了,蒼白著一張臉搶著去拿了麵油,不等傅如歌吩咐就挑了一些要往傅如歌臉上擦。


    傅如歌後退一步,看著畫雲,訓斥的話到了嘴邊,卻因為畫雲異常憔悴的臉色和殷切含淚的眼睛而說不出口了。


    沉默半晌,傅如歌輕歎一聲,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也應該早點告訴你……”


    “小姐請不要趕我走!”畫雲撲通一聲在傅如歌麵前跪下了,眼淚撲簌撲簌就往下掉,肩膀微微顫抖著,看著十分惹人憐惜,“小姐若是趕我走,我在府中就再也沒有容身之所了!”


    傅如歌有些詫異,卻並沒有更改自己的決定,彎腰扶起了畫雲,試圖解釋:“你跟著我,日後怕是過不了好日子,所以……”


    “我不怕過苦日子!”畫雲仰麵眼巴巴地看著傅如歌,眼眶通紅,哽咽著重複,“隻求小姐不要趕我走。”


    自己的話三番兩次被打斷,饒是好脾氣如傅如歌,都有些惱火了。


    要知道她隻是要為畫雲分析繼續呆在自己身邊的好處和壞處,並沒有絲毫對不起畫雲的地方,怎麽畫雲的表現卻像是她要被趕盡殺絕了一般?


    但……傅如歌看著畫雲如此賣力地爭取自己的同情,若真這麽直截了當地拒絕,怕是要引起畫雲的恨意了,不劃算。


    隻是傅如歌也不能讓畫雲產生遇到事情隻要跪下求一求就了事的念頭,不然日後要擺脫她怕是要難上加難了。


    傅如歌抿了抿嘴,沒有立即答應畫雲,隻是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畫雲有些驚愕,語氣不自覺有些尖利:“小姐這是打算過河拆橋了嗎?”


    傅如歌很是頭疼,一早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臉色也冷了下來:“下、去!”


    畫雲還想說什麽,但看著傅如歌冰冷陰沉的臉色,嘴唇囁嚅了兩下,到底還是沒有那個膽子頂著傅如歌的怒火強自辯解,隻能不甘地放下手中的脂膏盒子,推門離去。


    不多時,引星和引月進來,見寢室之內全未收拾,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惴惴然。


    引月趕緊上前,邊細細觀察著,邊溫柔地將傅如歌手中帕子接了,放在水中擰了擰,為傅如歌擦了手,就端著水盆下去了。


    引星將畫雲隨手擱在桌上的脂膏金銀盒子打開,放在傅如歌手上,邊笑道:“小姐怕是不知道,阿明迴來的時候,可鬧了笑話呢。”


    傅如歌漫不經心地將麵脂在臉上塗抹開來,認真問道:“什麽笑話?”


    引星扶著傅如歌到了梳妝台前,示意傅如歌坐下,為她揉散頭發,邊柔聲道:“小姐可知道,昨個兒夜裏啊,黎仲下了場小雨呢,阿明借著雨幕的掩護迴了房間,奴婢循聲兒過去,就看見那小小的一個孩子,落湯雞一樣的打噴嚏呢。”


    傅如歌眨眨眼,有些不解。


    這段話很正常啊,標準放低一點,還能稱讚一下戶蘭有急智,知道借著雨幕遮掩行蹤什麽的,笑點在哪裏?


    引月這時已經將東西都放好了迴來,見傅如歌已經坐在了梳妝台前了,很是自然地上前,打開層層的胭脂水粉盒子,拿出要用的東西,和傅如歌道了聲,就俯下身來為她上妝。


    引星麵上滿是笑意,像是在迴想下半夜見到的那一幕似的:“當時奴婢進了阿明的房間,在水汽之中,就聞到了一股子香味,阿明是被那香味熏的,一陣陣地打噴嚏呢。”


    傅如歌嘴角抽了抽,引月立即停手,換來傅如歌無奈催促的眼神。


    引星已經為傅如歌細細地梳了個淩雲髻,隨手從化妝盒之中挑出一個七彩雙鳳銜珠垂銀絲步搖,並兩根雙色桃木鑲玉追月紋的簪子,雙手捧著,一一為傅如歌插上。


    趁著引月專心為傅如歌描眉的時候,引星繼續道:“阿明換了身衣服,又不懼雨水推窗散了屋內的香氣,才好了些。不過那香氣,奴婢倒是有點印象。”


    這時不隻是傅如歌,就連引月都露出了點好奇的神情。


    引星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奴婢說出來小姐可不要誤會,奴婢隻是偶然間從行宮中的舞姬身上聞到了類似的香味,可沒有去過什麽不正經的地方。”


    傅如歌反應過來了:“阿明身上染著的,是青樓楚館的熏香?”


    引星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不過那熏香可不是一般姑娘用得起的,非得要頭牌、或者是有人一擲千金包著的紅牌才能用得上——奴婢以前一時好奇,問了那舞姬才知道。”


    傅如歌若有所思。


    引月見狀,輕輕拍了引星一下,嬌嗔道:“看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末了,引月低頭,邊為傅如歌擦好胭脂,邊擔憂道:“小姐,這些話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裏去,尤其是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你可不能分心啊。”


    傅如歌因為引月的動作不方便做表情,便從眼中帶出笑來:“我不會的。繼續,快點。”


    引月手上的動作果然加快了些,但力度依舊溫柔滲透,並未讓傅如歌感到不適。不多時,引月就直起身來,讓傅如歌看鏡中的自己。


    傅如歌這個身體的底子很好,膚質細膩光滑,因為常年在屋內也不見陽光,皮膚很是白皙,塗好了胭脂,就連本身那點略顯病態的蒼白都被掩蓋了。


    引星和引月同時收了手,退後兩步。傅如歌起身走了兩步,微微歪著腦袋,看著兩人。引月和引星同時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此時的傅如歌,淩雲髻優雅貴氣,彩鳳步搖活潑清貴,銀絲垂絛正落在耳畔,那一抹俏麗風情引人心動,兼之桃麵春風,唇不點而朱,一身淺綠色的長裙,一掌寬的白色腰帶束出纖纖細腰,腰帶上用銀線沿著邊緣細細地繡了一圈枝蔓花紋,清麗又英氣。


    引星笑眯眯地從衣櫃之中挑了個厚實的白色披風,披風的領子上有一圈同色的兔毛,為傅如歌圍上,保暖又顯貴氣,很是適合傅如歌即將要趕赴的家宴。


    引月站在邊上,抬手將傅如歌動作間垂落下來的鬢發勾到而後,笑得溫婉又自豪:“小姐也就是現在年歲小一些,若是長開了,也該是風華無雙了呢。”


    傅如歌並未接話,心中有些感慨。


    這兩個從行宮中帶過來的侍女,用起來倒是要比慕容遙府中已經調教好了的侍女都要順手,該說是她終究和慕容遙府八字不合呢,還是有別的原因在?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傅如歌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喝了些茶,沒在屋內等多久,屈非就來接她了。


    昨天晌午時分慕容遙慕容逑和定王辛哲進宮,宣稱有要事和原王慕容遙商討。


    之後慕容遙屏退眾人,引兩人進飛霜殿,和兩人商討了整整兩個時辰。


    當晚,慕容逑和辛哲各自迴府,慕容遙下詔,將傅如歌的身世公布、並為傅如歌和辛睿翼指婚。


    既然這場婚事已經被擺上了明麵上,那些定親的流程也可以跟著進行了,下聘準備嫁妝什麽的都還遠著,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按照大禹國的規矩,這天中午,傅如歌應該由娘家長輩帶著,和夫家長輩吃一頓飯。


    根據慕容遙的王令,傅如歌被世人所知的身份是屈非的師妹、慕容逑的義妹。


    好在慕容逑表現得十分看重傅如歌,在加上定王本來就屬於慕容遙一派,這樁親事雖然在眾人的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慕容逑練完拳就在前廳等著傅如歌,見屈非和傅如歌並肩走了出來,才淺笑著上前,看著傅如歌的眼神很是欣慰:“女孩子家就應該好好裝扮裝扮。”


    傅如歌有些不自在,輕輕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慕容逑笑著拉起傅如歌的手,握在手中,鄭重道:“你是我最看重的妹子,日後就算嫁入了定王府,慕容遙府的大門也永遠為你打開。”


    傅如歌有些意外,慕容逑不像是會說這種肉麻話的人,怎麽好端端的突然抽風?


    慕容逑話音剛落,一個雄渾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還伴隨著平穩有力的腳步聲:“慕容遙大可放心,我就是委屈了誰,也不會委屈傅如歌姑娘的。”


    定王辛哲將家仆留在大廳之外,隻帶著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走了進來,邊走,還邊哈哈大笑。


    傅如歌快速掃了一眼兩人,低下頭,往屈非身後一站,做出嬌羞的模樣,邊抬眼,白了慕容逑一眼——感情慕容逑之前所說,不過是借著她來做戲?


    慕容逑也笑著迎了上去,不忘繼續道:“本王一生淡薄,但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妹子。”


    也難為定王辛哲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麵上卻還要違背本性地做出無比誠懇的表情:“雲天兄大可放心,老弟我雖是個大老粗,但對於自家孩子,還是疼寵無比的!”


    慕容逑握著辛哲的手,帶著人往小廳走去,邊道:“本王自然是相信道遠的。來來來,閑話不多說,都入席府中近日請來了趙國的廚子,海鮮粥做得鮮美無比,還有許多民間小吃,奇趣非常。”


    傅如歌落後慕容逑和辛哲半步,跟在屈非身側埋頭走路,但慕容逑的話說的奇怪,她忍不住抬頭,看著屈非,試圖用眼神來讓屈非明白自己的意思。


    隻是很顯然,屈非還沒有修煉到可以和傅如歌心有靈犀的地步,見傅如歌一直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屈非略有疑惑:“你……餓了?”


    此言一出,慕容逑和辛哲的腳步微妙的停頓了一下,慕容逑轉過身來,很是關切地看著傅如歌:“傅如歌先不要著急,我已經吩咐廚子先備下海鮮粥,這會兒應該已經擺上了小廳了。”


    跟在辛哲身後的年輕男子也看了傅如歌一眼,那眼神,含笑帶諷,全然沒有辛哲此前信誓旦旦的友好親和。


    想來這人就是辛睿翼了吧。傅如歌微微挑眉,倒是並不在意辛睿翼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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