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星見傅如歌是真的沒有問題了,才去了慕容逑平日裏休息的院子。


    經過層層通傳,引星被如歌引著進了內院。


    內院之中,靠近南邊的地方,有一株不知年歲的古木,華蓋巨大,幾乎要覆蓋整個內院,四季常綠,非常可人。


    慕容逑今天心情很好,命人搬了一張桌子放在樹下,鋪好了宣紙,讓近侍在邊上磨墨,揮毫寫寫畫畫。


    如歌進來通傳的時候,慕容逑還沒完成畫作的一半,但也隨之放下毛筆,道:“什麽事?”


    引星還是頭一次這麽接近慕容逑,看都不敢抬頭看,低頭呐呐道:“啟稟……啟稟主子,小姐、傅如歌小姐想要晚膳過後,出去走走。特意讓奴婢來請示主子,是否……”


    慕容逑擺擺手,不耐煩道:“你是傅如歌身邊的侍女?怎得如此小家子氣?”


    如歌掃了一眼引月,她一向也看不上這種遇事瞎緊張的女子,接口道:“如歌姑娘想在今晚出去走走,特地讓這丫頭請示主子。主子認為呢?”


    引月瑟縮了一下肩膀,勉強穩住心神,沒有丟臉地往後退去。


    慕容逑笑了笑:“本王當是什麽大事。傅如歌的身子若是好了,可自去散心,不用特意跟本王報備。隻要你們……記得把傅如歌帶迴來就好了。”


    引月被最後一句話暗藏的殺氣給嚇白了臉,連連點頭,慌慌張張地保證:“奴婢……奴婢一定會將小姐帶迴來的!”


    慕容逑不願意再看著她,揮手讓她下去,頓了頓,看著如歌,道:“你剛才叫傅如歌什麽?”


    如歌神情淡淡的:“如歌姑娘。”


    慕容逑眉頭淺淺地皺起:“本王說過了,從今往後,府中所有人對待傅如歌,要如同對待本王一樣敬重。你這是……公然違抗本王的命令?”


    一邊的近侍研墨的手一頓,墨水微微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很快就消失無痕了。


    那近侍屏息凝神,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墨條之上,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自己沒有長這一雙耳朵。


    如歌在二皇子府中的地位很特殊,除了沒有侍寢,她有著二皇子寵妾的一切特權,同時如歌也做著所有侍女要做的活兒,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什麽特殊的。


    如歌微微勾起嘴角:“奴婢不敢。”說著不敢,如歌並未低下頭,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柔和多少,這句話與其說是妥協,不如說是在挑釁。


    慕容逑眉頭皺的更緊了。


    自慕容逑的父親死亡,十歲的慕容逑襲爵,到後來得封二皇子,一直到現在,慕容逑掌權近十六年,他已經不習慣有人膽敢挑釁他了。


    隻是眼前的人是如歌,是除了傅如歌之外,榮貴妃在世上僅剩的親人,一想到這一點,慕容逑就軟了心腸。


    罷了罷了,如歌能力不差,就是性子倔了點,也不是不能容忍吧。


    慕容逑捏了捏眉心,擺擺手,看也不看如歌:“你也下去。”


    如歌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後卻更用力地閉上嘴巴,轉身快步離去。


    慕容逑掃了眼畫了一半的畫,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好興致,隨手將畫作撕了,也走進屋中。


    和氣氛沉重的二皇子內院不同,穿花苑此時正是一派歡樂。


    傅如歌靠在床頭,聽完引月複述的二皇子的話,做了個鬼臉,笑道:“在這種時候,二皇子竟然會擔心我逃跑?我又不是沒腦子,天底下,還有什麽地方比二皇子身邊更安全的呢?”


    弄琴眉頭微挑,也笑道:“小姐,說話可要小心。天底下啊,能讓小姐安全的地方,雖不多,但一定不止二皇子身邊這一個的。”


    傅如歌的心情瞬間也糟糕透了。


    擦,這個弄琴真是越來越不討人喜歡了。時不時出來蹦躂一下,這是什麽意思?老娘根本沒有忘記她肩上還背負著努爾哈赤給的任務好嗎!


    引月對於傅如歌的心情很是敏感,見她驟然放下了臉色,趕緊走到傅如歌和弄琴之間,笑道:“小姐,晚上要出去玩,我們可要提前準備點東西呢。”


    傅如歌被轉移了注意,這才豪放一擺手:“準備點零錢就好了,我們假裝成普通人家的女子,這樣也不引人注目。”


    雙江城是大禹國較為靠內的邊城,因此各國人員往來非常頻繁。,可以說,在雙江城中,數量最多的是其他國家的人,第二是各種相士,數量最少的反而是雙江城的本地人。


    因此隻要傅如歌一行稍微裝扮一下,絕對不會有人把她們和二皇子扯上關係。


    一直沉默不語的引星笑道:“小姐說的很是。那奴婢就先去準備普通人家的衣裳。”


    傅如歌點點頭,笑眯眯道:“快去快去。”


    引風也跟著去幫忙,這會兒轉頭對傅如歌笑道:“小姐,普通人家女子的衣裳難免粗糙了些,小姐若是穿著不習慣,可不能抱怨啊。”


    傅如歌翻了個白眼,笑著揮手把她們趕了出去。


    真是,引風都知道傅如歌之前是怎樣過活的,現在又說這種話,不是那她調笑是什麽?


    時間在傅如歌的期盼中緩慢地過,好不容易熬到吃完了晚膳,傅如歌就迫不及待地換上了粗布長裙,長發鬆鬆地綰了個髻,墜在腦後,用一個桃木簪子固定住,乍一看,還真像個尋常人家的新婦。


    得到了侍女們的一致肯定,傅如歌表示很開心,將她們推進內殿,讓她們都換上衣服再出來。


    在等著侍女們換衣服的空擋,傅如歌將桌子上各色銅錢、成色不怎麽好的碎銀子分開好幾份,在桌上擺好。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那麽要出門的話,銀錢自然也最好不要放在一個人的身上。萬一遇見偷兒呢?她出門可是要玩兒的,而不是找氣受的。


    侍女們都換好了衣服,嘻嘻哈哈地掀開簾子走出來。


    果然是人靠衣裝。


    穿著絲綿侍女服的時候,這些女子是柔情似水的婢女,而換上了尋常人家的素色粗布長裙,她們身上的溫柔氣質或多或少被掩藏了一些,變得不那麽打眼。


    “將桌上的銀錢都收拾好,貼身放著。”傅如歌笑道,“要是本小姐要用錢的時候,卻沒錢用,你們可仔細你們的皮!”


    “小姐就放心吧。”引風率先上前拿了銀錢,揣在懷中,笑道,“奴婢這一份兒啊,保證是看得最牢靠的。”


    因為相士被強製帶走而顯得清冷和混亂的雙江城,在燈火闌珊時,再次敞開懷抱,迎接因為種種限製、不適合白天出門的各色女眷。


    傅如歌和侍女們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看著路邊各色充滿著異族情調的攤位,心情好得簡直可以飛起來。


    這是多久沒有這樣正常地逛過街了?自從魂穿到這個身子裏就沒有過了啊!


    傅如歌捧著一個用青銅和彩色礦石組成的簪子,簡直激動得淚流滿麵。這種民間純手工的東西看上去很粗糙,卻足以引起傅如歌前世的記憶。


    “付錢,月兒。”傅如歌嫌麻煩,決定出門在外就喚每個侍女的最後一個字,再加上一個“兒”。


    引月無奈,她是真看不出這簪子有什麽好看的,但既然小姐喜歡,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置喙,隻能老老實實地掏錢付賬。


    傅如歌摩挲著簪子,麵上的神情比攤主還要眉開眼笑,引月輕歎一聲,走到傅如歌身邊,小聲道:“姑娘,你要是喜歡,府中還有不少……”


    “什麽府中,要說家裏。”傅如歌打斷她,認真道,“這就是我喜歡的,你不懂。”


    “這位姑娘。”傅如歌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唿喚,溫和有禮,是很讓人舒服的聲音。


    傅如歌聞言,微微側測過身子,略帶好奇地看著身後。


    站在她們身後的,是一個身著淺藍色錦袍的男子,約莫十八九歲,麵帶微笑,眼神清澈,是很容易讓人有好感的長相。


    “有什麽事嗎?”引風不動聲色地往傅如歌麵前移動了小半步,微微擋住傅如歌,問道。


    那少年笑著擺擺手,道:“在下並未有冒犯的意思。隻是姑娘若是喜歡這種簪子,不如往前半步,看看舍妹的手工,如何?”


    傅如歌有些驚訝:“你們這樣的人家也要自己出來擺攤?”


    雖然燈火朦朧看不清楚,但憑衣袍上偶爾閃現的光澤,傅如歌也能斷定,這少年身家不俗,怎麽他的妹妹反倒要自己去擺攤,而他卻要來大街上招攬顧客呢?


    少年看了眼傅如歌,一抹紅暈飛上了臉頰,就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姑、姑娘若是喜歡……”


    傅如歌嘴角抽搐,話說她自認並沒有傾國傾城的長相,這孩子一眼看到她,就一副一見鍾情的模樣真的合適嗎?


    那引風卻皺起了眉頭,像是想到什麽一般,再次不著痕跡地動了動,隻不過這一次,引風的動作將傅如歌完整地暴露在少年的麵前。


    傅如歌微微一驚,掃了一眼引風,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那少年歡快道:“姑娘願意去看看嗎?”


    傅如歌下意識拉住戶蘭的手,頓了頓,一種想要惡作劇的心情湧上心頭,便笑著點頭:“正好,民婦也要給兒子買一個簪子。”


    少年麵上的笑立即僵硬了。


    戶蘭快速低下頭去,免得自己抽搐的嘴角破壞了傅如歌話語的真實性。


    跟在傅如歌身邊的侍女們看看傅如歌,又看看低著頭不知道是什麽表情的小廝,有些艱難地咽下唾液,神情都有些詭異。


    傅如歌換上尋常女子的粗布長裙,又換了個發型,雖說看上去年歲稍長,但頂多也隻有二十歲啊,二十歲的女子,怎麽可能有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嘛!


    那少年深吸一口氣,更加不敢看著傅如歌了,隻是站在距離她們三步之遙的地方,用眼神詢問著引風。


    引風無奈,做了個讓他帶路的手勢,讓其他人走在前麵,自己跟在傅如歌身邊,低聲道:“姑娘這是要做什麽?”


    明明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言,說了又有什麽用?


    傅如歌神秘地笑笑:“那小子挺聽討喜的,就是演技不行。不過既然他敢能玩,為什麽我不能演?”


    引風看了眼到現在都僵硬著一張臉的戶蘭,忍不住扶額,道:“你……你知道他想幹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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