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死,難道這牢房裏還有一個人不成?”


    唐浪嘴裏一邊喃喃地說著,一邊趕緊從地上立起身來。


    黑暗之中,他什麽都看不到,隻好用手去摸。


    唐浪豎起耳朵,他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地上傳來了輕微的唿吸之聲。


    他雙手向著牆角處摸去。


    很快,唐浪便摸到了一個人的肉體。


    但是,被他摸的人卻並不動彈,仿佛是一具瀕臨死亡的肉體。


    唐浪最先摸到的是那個人的胸部,——胸部扁平,很顯然是一個男人。接著,他又順著那個男人的胸部往上摸,摸到了那人的下巴、嘴唇、臉頰。


    他感覺到手上黏黏的,似乎是血液。


    舉起手來放在自己的鼻子上,一聞,氣味腥腥的。


    “果然是血!”


    唐浪低聲說了一句。


    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似乎是受了重傷,因此,即使唐浪的手在他的身上亂摸,他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唐浪隻好問他:“喂,兄弟,你怎麽了?受傷了嗎?在哪裏?嚴重嗎?”


    “嗬……嗬……嗬……”


    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隻是含混不清地嗬嗬連聲,卻並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喝?”


    唐浪不明白什麽意思,又問他:“你是想要喝水嗎?”


    他急忙伸出手去,四處亂摸,希望能夠摸到水桶之類的物事。


    但是,唐浪並沒有摸到什麽盛水的器具。


    “這可怎麽辦?”


    慌亂之中,唐浪突然想到了被關在隔壁的禁閉牢房的程咬金。


    “喂,程咬金程大哥,這禁閉牢房裏有水嗎?”


    程咬金冷哼了一聲,說:“水?我倒是有一尿包。”


    唐浪大急,“我跟你說正經的呢!——這裏有一個行將倒斃的囚犯,看樣子馬上就會渴死了,怎麽弄點水給他喝一喝啊?”


    黑暗中,程咬金又說:“關入禁閉牢房的犯人,要想喝水的話,那就要看看管監獄的牢子的心情了。他們心情好了,也許會提一桶水來,往禁閉牢房裏的水槽裏放點水;心情不好的話,隻恐怕兩三天也沒有一滴水。”


    “水槽?”唐浪似乎想起了什麽,“這禁閉牢房裏有水槽?”


    程咬金說:“是啊,就在牢房門口附近。”


    唐浪一聽大喜,他急忙摸索著走向牢房門口那裏。


    蹲下身來,唐浪的雙手不停地在地上亂摸。


    地上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破衣服、爛草根什麽的。


    終於,唐浪還是摸到了一個石頭。


    他摸到石頭上有一個凹槽。於是,他趕緊伸進手去。


    觸手之處,濕濕的。


    唐浪趕忙繼續往裏麵伸,很開便感覺到有一小汪水存在。


    “哈哈,太好了,沒有想到這個石槽之中,還存有水。”


    唐浪一邊高興地大叫著,一邊伸出雙手,十分小心地從石槽裏捧出了一捧水來。


    “這下好了,你有救了!”


    唐浪捧著水,慢慢地挪到了那個受傷的男人身旁。


    他先把水放在自己的鼻子邊上聞了聞,雖然有些異味,但是,此時危難之際也顧不得許多了。


    唐浪小心地用手碰觸到了那個男人幹燥的嘴——看來是有幾天沒喝水了,方才對他說:“這位兄弟,水來了……張開嘴!”


    “呃……”


    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似乎正在努力地張著自己的嘴,嗓子裏發出了“呃呃”的聲音。


    唐浪捧著水的手,慢慢地漏了一個縫隙,但是,很快就合緊了。


    ——長時間沒有喝水的人,不能一上來就給他喝太多的水,容易將其嗆死。


    這一點道理,唐浪的心裏還是十分明白的。


    漏出來的那點水,正好進入了那個男人行將幹裂的嘴唇,流入了他那冒火的喉嚨裏。


    “咯嘍”一聲。


    靜靜地黑暗之中,這一個聲音特別地清晰。


    唐浪大喜,他知道受傷的男人已經將水咽到了喉嚨裏麵去了。


    “慢點,別急。”


    唐浪說著話,他捧著水的兩隻手又露出了一個縫隙,向那個受傷的男人的嘴裏傾倒了一些水。


    有了先前的水的滋潤,受傷男人的嘴唇、舌頭和喉嚨都得到了一定的滋潤,因此,他這一次喝水就比較地順暢些。


    很快,唐浪便將手裏捧的水盡數都傾入了受傷男人的嘴裏。


    受傷男人喝了水,精神、氣力似乎都有些迴複了。


    感到如釋重負的唐浪,這才躺在了受傷男人身邊的牆下。


    “你叫什麽名字?怎麽被關到了這裏?你又是怎麽受傷的?”唐浪一坐定,便連綿不斷地詢問那個受傷的男人。


    “咳咳……”


    受傷的男人在黑暗之中,虛弱地咳嗽了幾下,方才小聲地說:“我叫張小虎……”


    一聽這話,唐浪當即一驚,他的兩隻耳朵也在刹那之間便豎立了起來,兩隻眼珠子也不停地在眼眶裏轉動著。


    他心想: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我來到《少林寺》的電影世界,經曆了千辛萬苦,原本以為將要在這黑牢裏待上一段時間才能出去,誰知道竟然陰差陽錯地找到了我一心要找的人。


    不過,唐浪並不確定這個“張小虎”是不是就是他要找的張小虎。


    於是,他便問那自稱是“張小虎”的受傷男人:“你名叫張小虎,那你的父親就是聞名天下的‘神腿張’嗎?”


    “呃……”


    受傷的男人有些遲疑,但是,他很快就應聲說:“……正是……你……是怎麽知道的?”說話之間,斷斷續續的,顯示著他的身體仍然很虛弱。


    唐浪高興地說:“你不用管我是怎麽知道的。你既然是神腿張的兒子張小虎,那麽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找我。”張小虎很是不解。


    “對。”


    “那你是……”


    唐浪還不想現在就告訴張小虎他的來曆。


    於是,也隻好扯了個謊,說:“神腿張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曾經救過在下一命。神腿張就是我的恩公啊。我最近聽人說神腿張父子被王世充的軍隊擄去,而我的家也被王世充的大軍焚燒了,父母也死了,因此,我便想去找神腿張父子,跟隨他們,並想方設法地將他們救出來。天可憐見,竟然讓我在這嵩陽大牢遇到了你。”


    “噢,原來如此。”


    神腿張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那是出了名了,自然曾經救過了無數的人。


    張小虎對唐浪所說的這一點,絲毫沒有懷疑。


    唐浪當即問張小虎:“你是怎麽受傷的?我的恩公神腿張現在哪裏?”


    “父親……他已經被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則打死了……”


    “這個天殺的王仁則!”唐浪大聲地咒罵著。


    張小虎繼續說:“我和父親被王仁則的大軍,逼迫著去黃河邊修築工事。父親因為救護一個民夫,而惹惱了王仁則。我上前跟他理論,也遭到了他的毒打。我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王仁則殺死,想要跟王仁則拚命,但是,幾個民夫為了保護我的姓命,趁亂將我丟入了黃河……”


    “唉!總有一天,我們要殺了王仁則,為恩公報仇。”


    “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這個殲賊。”張小虎說這句話的時候,咬牙切齒地。


    唐浪問他:“你落入黃河之後呢?”


    “我被丟入了黃河之後,便一直順著河水漂流,在幾十裏外的下遊的一個淺灘那裏,我抓住了旁邊的一棵樹,爬上了岸來。王仁則的武功極高,我打不過他,因此,我便想去少林寺拜師學藝。”


    “少林寺是天下武學聖地。所謂天下武功出少林。我也十分想去啊。”唐浪說這話的時候,心花怒放。


    張小虎繼續說:“我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來到了嵩陽縣。到了嵩陽縣,離少林寺就不遠了,隻要再往西邊走一天的時間,就能夠走到少林寺了。幾天沒吃飯,我的肚子餓極了,要飯也沒要到,於是,我便在一間酒樓裏,搶那些食客的饅頭吃。唉……”


    唐浪問他:“你現在一定很餓吧。”說著話,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個窩頭來,在黑暗中遞到了張小虎的手裏。


    張小虎趕緊接住了唐浪遞過來的窩頭,緊接著,便咬了一口,開始大嚼起來。


    這窩頭是用極為粗糙的麥粒加上一些玉米、菜根、草葉子做成的,不但口感極差,而且也很難下咽。


    但是,張小虎卻吃得津津有味。


    唐浪輕聲地說:“小虎兄弟,慢點吃,不急。”


    很快,張小虎便吃完了那個窩頭。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慢慢地坐了起來。


    唐浪知道張小虎的氣力有所迴升了,便問他:“你一定是因為搶那些食客的饅頭,才被抓進這嵩陽大牢吧?”


    “是的。”張小虎平靜地說:“我進了這嵩陽大牢後,有個人想要欺負我,被我打落了好幾顆牙齒。於是,牢頭便命那幾個牢子將我關進這個地下二層的小黑屋中來了。”


    “那你身上的傷,沒事吧?”唐浪關切地問。


    “沒有大礙吧。胳膊上的傷口早就凝住了。嘴裏的血,也不流了,隻是臉上還有沾染的那些血,沒有洗掉。身體虛弱的厲害,幸虧有你的水和窩頭。……一直忘了問你的名字了,你是……”


    “姓唐,名浪,唐浪。”


    這時,程咬金突然大聲地嚷嚷了一句:“兩位小兄弟,等出獄了,跟著哥哥我殺了王世充和王仁則這兩個殲賊。”


    “嘿嘿,隻恐怕你們等不到那一天,就被王仁則殺死了。”


    黑暗之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陰惻惻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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