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從申墨竹臉上轉移,尋覓到相思入骨的熟悉身影,細長雙眸瞬息迸射出煙花般絢爛的神采,瀲灩流轉的眸光溢滿了醉人的蜜色直勾勾的巴望著眼前人不放。

    從頭看到腳,從腳瞧到頭,連不經意飄出鬥笠的發絲也未放過,迷離的遊弋,灼熱的逡巡,目光貪婪的猶如吸血的水蛭,猶如填不飽的饕餮……明明就是個普通人啊,也不是什麽仙女下凡,妖孽成精,可為什麽就是看不夠呢?隻恨不得眼前人能化作巴掌大的小人兒,可以讓他牢牢揣在兜裏,時時刻刻能讓他看個足夠,摸個過癮,親個饜足。

    她美好的仍舊能讓他心醉神迷,當然前提是此刻她不要小鳥依人般蜷縮在其他男人懷裏,還有別讓他此刻腦海裏迴憶起她冷酷絕情拋棄他們父子的那一幕!

    柔情蜜意的眼神頃刻化作滔天巨浪的戾氣,持鞭揚手指著背對著他的女人,唿出口鼻的急促白氣伴隨著一聲厲過一聲指責:“稚子何辜?當你與你所謂的情人雙宿雙飛的時候,可曾想過被你拋棄的骨肉?想過那個曾與你相依為命,依賴著你離不開你的稚兒?元寶他夜夜哭喊著娘親從睡夢裏驚醒你可知?抱著你睡過的枕頭默默流淚你可知?經常站在瞭望塔上,眼巴巴的眺望草原的另一方,遲遲不肯迴去,隻為能等你這個娘親歸來你可知?那次我無意驚見他夜裏故意不蓋被子睡覺,嚴厲逼問下他哭著告訴我,那次生病他夢見你迴來看他,你還溫柔的給他講故事唱兒歌,他告訴我,隻有生病了夢裏的娘親才不會拋棄他!那種心酸而無力的感受你又可知?若你還念及絲毫母子之情,念及骨肉至親,念及元寶他好歹是你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寶寶,你就應該馬上跟著我去解救生死未卜的兒子,而不是沒心沒肺的和男人花前月下談情說愛!”

    馬背上的女人肩膀輕顫,聽到元寶生病忍不住死命的咬住手背,嫣紅的血沿著深刻的牙印汩汩染紅了雪白的狐裘袖口,觸目驚心,可饒是如此隱忍的哽咽聲還是不可避免的溢出喉間,清晰的迴蕩在不知何時寂靜無聲的夜幕中。當最後聽到生死未卜四字,倉皇迴顧,要不是腰間的手臂牢牢護著,隻怕早已慘烈的跌落下馬。

    一把扯落礙事的鬥笠,隔著不過兩個手臂長的距離急切的盯著他,唇瓣溢出的話不成聲的顫:“元寶他……他怎麽了?”

    沒了鬥笠的遮蓋,素色容顏清楚的出現在眾人眼前。一根暗紅的發帶束起全部的青絲,仍舊是副弱冠少年的扮相,五官精致依舊,隻是眼睛和鼻子通紅,像隻驚惶中不知所措的兔子。他隻她皮膚一向白皙,不知是否是因許久未見的緣故,他仿佛覺得那張素顏白的更加過火,即便在眾多橘黃色火光的渲染下也依舊無法給素顏增添幾許暖色,他確定那不是蒼白,而是一種近乎透明的清淡縹緲,脆弱的仿佛一戳就破,朦朧的一層淡淼的霧氣環繞總給人一種下一秒就消失不見的惶惶感。

    定定神壓抑住內心怪異之感,虎著臉,繼續扮晚娘臉:“元寶他當然是出事了!若你還有良心就快跟我去故申府將密室門打開,你那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不知是妹妹還是姐姐的,也不知與你有何深仇大恨,挾持了元寶,將元寶禁錮在密室已經個把個時辰了,若再晚些,隻怕她會對元寶不利。”

    姐姐妹妹?怔了片刻腦海中迅速翻出一個人名,而身後的申墨竹微冷的繃直了唇線。

    “我真是欠了她的……”疲憊的歎氣一聲,微側頭和身後人輕聲商量:“七叔,和我一塊前往可否?”

    頷首:“自然。”握韁令馬頭錯開,眼皮撩對麵一眼,沒感情語調通知:“先行一步。”手起鞭落,馬唿嘯著錯開身旁彪悍駿馬朝城門衝去。

    司寇殤又豈能甘落人後?磨牙同時,狠狠一掉馬頭,抽馬臀抽的手勁狠猛,痛的駿馬撒了蹄子追著前麵的馬狂奔……

    兩匹駿馬同時抵達故申府門口,一同昂首嘶鳴的駿馬軀體線條流暢優雅,星辰寒月之下別有一番風情。

    兩匹馬的主人幾乎同時翻身而下。

    麵無表情的看了眼厚顏無恥的奔過來,張開雙臂搶著要將人抱下來的男人,申墨竹不動聲色的踢向了他的腳踝,在他吃痛動作緩下來之際,手臂一掠快他一步抱了人往故申府大門快步而去。

    腳踝隱隱作痛,顫著腳死撐著緊步追上前的司寇殤,剜著那輕淼淡雅的男人身影,眼神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奸猾的老禿驢!

    剛踏入門的幾人與正欲往外出的人碰了個正著。

    怔忡的男人一時忘了反應,一瞬不瞬的盯住麵前這張熟悉到骨子裏的容顏發呆,手裏牽馬的韁繩連何時放開也未知曉,馬兒踢噠著四蹄,歪著腦袋,睜著濕漉漉的馬眼似疑惑的研究著它那仿佛不知今夕何夕的主人。

    莫子謙心裏萬般滋味的低歎出聲,垂了臉避開了他夾雜著痛而思念的視線,同時也避開左右兩側若有若無投來的試探目光,腳步朝外錯開,佯作無視側頭凝望著牆根處洗鉛華的梅花,平靜的與他擦肩而過……

    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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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多少癡男怨女感慨,人生若隻如初見,可倘若人能未卜先知,得知當初的美麗邂逅最終換來的卻是無窮此恨,慘淡收場,那是否還會感謝蒼天當初安排的那場偶遇?

    人已走過多時,莫子謙仍舊分文不動的佇立原地,迎著寒冬深夜孤冷的風,獨自一人咀嚼著苦到舌根的落寞滋味。

    是誰說過,恨有時候是誤用了愛的力量?

    眼前還恍惚著晃動著她玲瓏小巧的身影,鼻尖似乎還繚繞著她的氣息,錯身那刻她雲袖拂過他手背的觸覺也遲遲徘徊不去……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他自以為他看透了皆有定數的緣起緣滅,殊不知還是走不出她親手為他編織的愛情陷阱。

    自古多情空餘恨,若有選擇,他寧願變迴曾經無心的花花公公,雖然無愛但起碼過的瀟灑自在,豈如現今,作繭自縛,徒留相思難表空餘恨!

    申墨竹幾人輕車熟路,腳步不停的往申府最偏僻的角落趕去。一路上司寇殤的眼珠子就沒離開過身側的人,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看的申墨竹幾次繃直了嘴角,可司寇殤熟視無睹,依舊我行我素,在他的思想裏壓根就將申墨竹當做不存在的人。

    守在密室外,正對著巋然不動的密室門冥思苦想著對策的司徒絕聽到下人來報,心裏小驚訝了一把可麵上卻平靜如水,攤平了蟒袍上褶皺,不失一國之主風度的出門迎去。

    兒子一有難她就恰巧趕來,莫不是母子連心?

    司徒絕暗暗思量,遠遠見著一個裹著男人大氅,周身圍得嚴嚴實實的嬌小女子,在兩個同樣出色卓越的男人簇擁下,腳步飛快的朝這邊趕來,鷹眸精光一冒,定是她了!

    待走近了細瞧,不由驚奇於那副與原來截然不同的容顏,那個申若雨告之他這女人是借屍還魂,那這屍又是借的誰的?

    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暗暗讚了聲,倒是副好皮相,這女人就算是借人家的屍也是不肯吃虧半分的。

    並不知司徒絕此刻腦海中正在刻畫著她對著一幹女屍挑挑揀揀的場景,禮節性的給了一國皇帝個倉促頷首,解開了累贅的大氅扔給旁邊人,來不及迴應旁人的問話片刻不等的拔足衝進屋中,喘著粗氣跑到密室門前,半蹲身子抓過環環相扣的九連環,駕輕就熟的拆解起來。

    隨之趕來的幾人似怕打擾了她,不約而同的放輕了腳步,無聲無息的向專注解環的她趨近,各人從各自的方位觀察著那雙在笨重的,泛著金屬寒光的九連環上靈巧翻飛的蔥白纖手,繞過的環路,曲線,繞過的圈數,在何處輾轉何處退迴反複,重複幾次又在何處繼續……繁複的解環過程令所有人差點目不暇接,飛快翻飛的手指轉瞬即逝的動作,更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唿吸,注意力全都凝聚在那解環的素手上……九環,八環,七環……空氣中連唿吸聲都放得很輕,唯一能清楚聽到的就是每解一環的哢哢聲,以及金屬相摩擦的擦擦聲……五環,四環,三環……素手驀然而止。

    隻剩下最後的兩環,密室門就會豁然大開,何故在最後關口停住不發?難道是最後當口遇到了什麽疑難?

    其他人的心都被高高的提了起來,皆含著渴望解惑的目光望著突然罷了手的那人,唇動了又動,皆想問出心底的疑問可誰都不願先開這個頭。

    素白的手輕輕放下了手裏托著的剩下兩環,扶著膝蓋緩慢的站起身,順道揉了揉,待感覺雙腿不似那麽麻,才對著他們點點頭,示意他們跟著出來。

    “為何?”言簡意賅,申墨竹上來就直奔主題。

    司寇殤和司徒絕以及其後趕來的莫子謙也想知道其中緣故,不約而同將看向她尋求答案。

    “她針對的人是我,而我們之間的梁子從上輩子就開始結下了,彼此之間的矛盾讓我們雙方當事人來解決才是最好的應對策略,倘若你們插手,我覺得不妥,所以……”

    “所以你就自以為是的將我們留在原地等你,讓你孤身一人進去犯險?”司寇殤不善的接過話茬,細長的眼眯著怎麽看怎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莫子謙和申墨竹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擰起的眉頭也都紛紛表示了他們的不讚同。

    “犯險還談不上,她為人如何我自認為清楚的很,跋扈有餘,傷天害理倒不至於。抓了元寶無非也就是逼我現身,而逼我現身的原因,也無非就是她大小姐所謂的高傲自尊心作怪……”還有莫名其妙的攀比心。從小到大,真是怎麽也弄不懂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心理,弄不懂她究竟到底在想些什麽,仿佛就見不得自己姐姐過的比她好似的,磨刀霍霍的模樣直恨不得將自個的姐姐打入塵埃才高興……或許上上輩子真是欠她的。

    這樣的解釋無疑令這些個男人不滿意。

    聽她話裏話外透露出來的意思,貌似那個申若雨並不是個窮兇極惡之人,隻是大小姐脾氣犯了要找人講講理罷了,這樣的解釋誰信?尤其是在陰謀堆裏打滾慣了,就算好人也能硬生生揣測出三分壞來的高層人物眼裏,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不聲不響的抓了人家兒子來威脅了,這本性還能純良?這一進去,豈不是要羊入虎口,有去無迴?

    一想起可能遭遇的重重危險,申墨竹幾人說什麽也不肯答應,冷著臉抿著嘴千分萬分的沒得商量。

    見自己的提議遭到集體否決,某人的火氣蹭的上來了:“簡直豈有此理,我做什麽事情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們來指手畫腳!你們搞清楚,我隻是知會你們一聲,不是征求你們的意見,別都太把自個當盤菜了!”

    一行人的臉齊刷刷的黑了。

    解開係在脖前的鬥篷細帶,將身上的保暖厚實的鬥篷也索性脫了下來,隨手扔了過去,頭也不迴的飛快往屋裏走去。

    “不要企圖跟過來,依我今日的精神狀態絕對會翻臉的,我是認真的,別以為我在說笑。”最後兩環毫不費力的在頃刻解開。

    喀……

    古老厚重的密室門發出悠長的一聲悶響後,緩緩地由外向內開啟了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通道上幽密的石壁上方似乎有能照亮的夜明珠,冥藍的淡光鋪灑在狹長幽深的通道,偶爾幾縷沿著石門縫隙透射出來,給人別樣的陰森感。

    不由分說的起身轉入密室門,最後看了眼停在門外欲言又止的幾人,迅速按下了門內黝黑色木質機關,轉過了密室門,以最快的速度合了九連環,以雷厲風行之勢再次按下機關。

    密室門再次牢牢闔死。

    密室外的幾人各懷心思的扯了嘴角,彼此心照不宣,半蹲身子湊在已然合上的九連環旁,依著腦海中飛快記憶的片段,快手快腳的拆解起來。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更何況還是四位智商奇高的男人,難道還對付不了小小的密鎖?

    不讓他們進,難道他們就能乖乖的留在外麵等?笑話。

    解到五環的時候,莫子謙的腦門忍不住滴汗,手也停在了當處繼續不下去了。腦海中有點亂了,努力迴憶著當時那素手解到五環時候接下來繞的路徑,可想來想去到頭來滿腦子都是繞繞彎彎,麻線團似的差點將他繞暈。

    見莫子謙有陣亡的跡象,司寇殤的細長眼角有點輕蔑的上挑:“不行了?我來。”從莫子謙手裏將任務接下,麻利的順時針於第四環繞過三圈,逆時針返迴第五環,再逆時針繞過第六環……

    司寇殤的記憶力的確超凡,在沒有任何人提點的情況下又解開了兩環,不過剩下的兩環因著當時隻顧著瞅著人瞧卻忘了看解法,所以……他無能無力。

    申墨竹淡淡的接過,順逆時針分別繞過六、三圈後,喀的一聲,大功告成!

    幾個人精神一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沿著密室門開啟的縫隙而入……

    “你人間蒸發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警方也將你列為失蹤人口……剛開始洛寒和安茹還懷揣著希望,希望是我哥藏起了你,或者是你自己一個人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獨自療傷而已……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洛安兩家即便出動了所有的人力物力,這麽長時間你依舊音訊全無,尤其是線索斷在泥石流爆發的現場,更讓他們漸漸心灰意冷,幾乎也相信了警方的說辭,說你應該死在了那場泥石流中……”

    完全封閉的密室裏,大朵大朵的妖嵐花熱烈的開放著,百媚千紫簇擁之中一口用金玉琉璃打造的棺材安靜的擺放,金玉琉璃通體散發溫潤的光澤,琉璃棺通體沒有做其他任何的修飾,隻與四周綻放的燦爛妖嬈的妖嵐花相襯,共同守護著棺內之人。

    棺外倚靠著的女人和棺內之人臉孔出奇的相似。

    滔滔不絕的說著,似自言自語又似說給對麵的人聽,說到死亡忽的一頓,目光百般意味的投向棺內之人:“沒想到你竟福大命大,命好的穿越到富貴之家,穿金戴銀不講,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被家人當眼珠子一樣疼著……”

    “一切也都是拜你們齊家人所賜。”你酸什麽?嫉妒什麽?不忿什麽?倘若你們齊家人扭曲的人格作祟,至於身心俱傷的情況下還被上天開了個玩死人不償命的玩笑,一聲不響的就將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丟在了嗷嗷待哺的嬰兒身體之上?誰能理解自己那刻的恐懼?以為自己在做夢,以為是人瀕臨死亡時候的幻覺,以為自己的精神出現了分裂,往深的思考更恐懼的以為是齊康找了腦科醫生給自己做了洗腦手術!長達兩年的時間不敢接受這個事實,纖細的神經由此變得十分敏感,一有個風吹草動就駭的冷汗滿體……那種草木皆兵滋味,那種神經繃緊的瀕臨崩潰的感覺,不是當事人又豈能感同身受?

    “齊家人?”申若雨輕嘲,“姐姐你難道忘了嗎?我媽已經嫁給了你爸爸,我現在是沈家人呐,你說的齊家人是你的老相好,是我勉強可以稱作哥哥的人吧?”揚起手裏的物件,輸了幾個數字按下,一陣歡快短暫的旋律過後,小小的屏幕上出現了一行菜單欄目。

    申若雨將屏幕對準對麵人,揚起的眉得意卻又扭曲:“你的安子對你還真是友情濃厚,多少年了依然用的幸運數字作為解鎖的密碼,想不開鎖都難呐。”

    眼睛盯著她手中款式新穎的手機,眯了眼:“是你?”怪不得後來怎麽也查不到安子手機的下落,當鋪掌櫃除了說買給了外地人,其他一概不知,應該是他被人封了口說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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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是我,也是活該落在我手裏,當初你們前腳拿著手機去當鋪當掉,剛巧後腳我因有事要找當鋪掌櫃的,恰瞧見掌櫃的拿著手機擺動,驚震之餘上前查看,”按了返迴鍵將手機屏幕重新展現給對麵人看:“瞧見了沒,你們的笑臉有多麽的令人討厭,討厭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火雞頭,笑的一臉白癡的人就是你的死黨,安子!”

    “請你注意點留些口德!”

    對麵人的怒意取悅了她,她愈發得意的揚著手機咯咯笑起來:“哎呀我的好姐姐,你這是嫌棄妹妹給你丟臉啊?口德?你跟那個白癡背地裏講我媽咪狐狸精的時候怎麽就想不到留點口德?”忽的變臉,抓著琉璃棺邊緣她大聲吼著探過身子,長長的尖指甲戳著對麵人的臉,不留情麵。

    對麵人被激的也忍不住臉紅脖子粗,久積的恩怨在這一刻全線爆發!

    嘭的聲一腳踢向了琉璃棺,暴怒的起身,居高臨下的和她對吼:“我罵她狐狸精已經對她留了不少的口德了,怎麽,當婊子還要立牌坊,一個臭名昭著的小三還指望著我沈天能高高興興的喊她一聲媽,再端茶送水的伺候著,最後再弄塊功德表雙手奉上?我呸!簡直他媽的厚顏無恥!”

    申若雨跳起腳來據理力爭:“沈天你心理太扭曲了!當年的事怎能怪我媽咪?是你媽咪自動退出的,她不想放逐自己繼續在無望的婚姻裏,所以甘願退讓成全我爹地和媽咪的愛情!至於你媽咪後來的發生的事情我們都很遺憾,可能是你媽咪鑽牛角尖想不開吧,既然當初選擇大方的成全又怎能中途後悔呢?從頭到尾我媽咪都是無辜的,而你卻將錯全都推到了我媽咪的身上,在外人麵前百般的詆毀我媽咪,你太可惡了!你和你媽過不好你就見不得別人好,你根本就是嫉妒,你根本就是有心理陰影!”

    “我扭曲?我嫉妒?我見不得人好?我有心理陰影?”哆嗦的幾乎站不穩,脫下鞋猛力衝著對麵擲去,怒吼:“我若有陰影,我早就把你和你的害人精媽大卸八塊扔進錢塘江喂魚了!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休得再將你媽拿出來跟我媽比,一個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而我已經忍你很多年了!”

    “這句正是我要說的,沈天,我沈雨也忍你很多年了!”

    兩姐妹手臂相抵,怒目相對,眼裏熊熊燃燒的怒火出奇的相似。

    “沈雨,我自認待你不薄,雖然恨你媽毀了我的家庭,但是我始終堅持上代的恩怨不累及後代的原則,在我們徹底決裂之前真的是真心將你當做家庭的一份子,每每你對我心愛的東西投以渴望神色之時,我將之送你可曾眨過半下眼?”

    “聽聽聽聽,大小姐的居高臨下的施舍語氣,你當你在做什麽,打發叫花子啊?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這一副自以為是的嘴臉,以為全世界都是你大小姐的奴仆,都應該乖乖匍匐於你的腳下對你惟命是從,就應該高高興興的接受你的施舍!”

    驚且怒的瞪著她:“你怎會有如此扭曲的想法?你簡直不可理喻!”就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所以絞盡腦汁的挑撥、誣陷、栽贓、陷害,以致鬧得那個父親登報要與自己解除父女關係,鬧得自己差點身敗名裂!這究竟是怎樣個荒唐理由!

    “快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教訓口吻,簡直令人幾欲作嘔!”緩了口氣,忽而換做幸災樂禍的輕快口吻:“不過老天爺呢也是公平的,不會讓一個囂張的目空一切的人一輩子都那麽得意的,當得知你戀愛的對象是我的親哥哥時,你無法想象當時的我是多麽的興奮?從我哥哥的眼中我可以讀出,他與我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將高高在上的你狠狠地打入塵埃,最好是能打入十八層地獄讓你永世不得翻身!我的好哥哥果真也不負我所望,一日之呢讓你從天堂落了地獄,名聲臭到十裏八鄉,隨便拉個路人來問,人家都知堂堂洛氏企業的未婚妻,姓沈名雨,因不仁不孝被踢出家門不說,還在結婚當日還不要臉跟著別的男人逃婚去了,不知廉恥!”

    怒極反笑:“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等一家門,齊家的人,果真骨子裏都有扭曲因子,怪不得能生出變態一窩,見教,見教!”

    申若雨臉色變了變,硬生生扯出抹譏笑:“沈天其實你有好到哪裏?口口聲聲說將我當做一家人,可你看我的目光又何曾不是充滿了看侵略者,看私闖者的敵意?我很早以前就意識到自己和媽咪在這個家是個怎樣的存在,倘若不將你擠走,我將永遠活在你大小姐的淫威之下,成為你陰影籠罩下的可憐蟲,隻要這個家有你一日在,便不會有我沈雨受矚目的一日……一山不容二虎,可能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可悲的是老天爺似乎瞎了眼,穿越到異世讓我們依然成為姐妹不說,還是孿生姐妹,當真夠諷刺人的……”

    突然間有些意興闌珊:“好生生的日子你不過,卻整天算計著如何將我這個假想敵打倒,你累不累?”

    “不,你不是我的假想敵,你是我真正的敵人!”申若雨反駁,雙目迸射的神采異常堅定:“特別是來到異世之後,我愈發的確定我前輩子這輩子的敵人非你莫屬!你跟我搶男人,搶家人,搶家世,搶權勢,你樣樣都高於我一頭,而我就像你卑微的墊腳石一般,隻有被你踩得份,隻有被你高高淩駕的份!我從來沒試過這樣的無力,好像自己的對手是個不倒翁,無論采取怎樣的手段都仿佛無法將其徹底打倒!可越是這樣,我就越瘋狂的想看對手被擊倒後的慘敗樣,這種念頭就像被控製了一般瘋狂的吞噬著我,日思夜想,有時候被這種念頭折磨的快要瘋掉,幾度晃過要與你玉石俱焚的念頭!”

    密室的拐角處傳來輕微躁動的聲響,可情緒激動中的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

    手臂外推了對方一下,麵無表情的退迴原處,蹲下身子抱過沉睡中的兒子,柔情的撫過兒子甜甜的睡顏:“你要瘋我是不會奉陪的,這裏有我最深的牽掛,我要長命百歲,要看著兒子慢慢長大,幫襯著他挑選娶媳婦,生上個一窩孫子,含飴弄孫,那時的我快活的似神仙……我對我未來的生活充滿了無限美好的向往,我不眼紅別人過的好,因為我會比任何人都善待自己,我不嫉妒其他人的幸福,因為我擁有的幸福已經夠我揮霍今生,又豈會覬覦他人的幸福?你的生活是由你自己來決定的,不是其他人給予你的,自己幸不幸福歸根結底取決於你究竟選擇過怎樣的生活……人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要再給自己徒增多餘的負擔,人之所以快樂,不是因為得到的多,而是因為計較的少。幸福就握在自己的手中,究竟要放掉還是留住,就要看自己如何抉擇。”

    幸福?快樂?申若雨拍著琉璃棺笑出了淚,指著對麵人嘲笑:“你想感化我?你以為自個是誰呢,沈天?救世主還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用不用要我這個卑微的罪人下跪來感謝你的救贖?你現在當然得意了,一個女人渴望擁有的一切你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疼你的家人,唾手可得的權勢,眾多有權優勢男人的愛慕,還有個機靈可愛的兒子,你當然幸福了,老天偏愛你讓全天下的好處都讓你得了,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自然幸福的不用覬覦別人的。沈天啊沈天,無論在何時何地你都改不了你那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大小姐病!幸福是要靠奪的,我覺得我媽咪說的很有道理,你不奪那是因為你擁有的已經足夠了,可我不同,我若不奪,我一無所有!”

    腦袋鼓鼓脹痛,從未覺得與人溝通是那麽的費力,那般的疲憊。

    若是換做別人自己早就甩袖離開,不與之廢話半句。可那隻是對待別人。沈雨,盡管自己曾揚言與沈家人一刀兩斷,可終究在潛意識無法將她當做與自己無半點牽連之人。

    “沈雨,你說吧,你究竟要做到何種程度你才能平衡,才能罷手?”

    聞言她的兩眼頓時冒出不正常的興奮之光,兩手撐過琉璃棺探近,盯著對方的眼睛慢慢的陳述自己腦海中的美好藍圖:“我想看到你被掃地出門,看到愛你的所有男人一夜之間統統背叛你,看到你沒了權勢沒了愛人沒了親人,統統都沒了,一夜之間從天堂來到地獄,一夜之間一無所有,你失去了一切,你穿著狼狽,失去靈魂一般在街上遊蕩著,你難以接受這樣的反差,你差點瘋掉!然後你就碰見了春風得意的我,見到我高高在上施舍給你錢財和住處,見我幸福的偎依在有權優勢的男人懷裏,你嫉妒了,扭曲了,你開始恨,開始憎惡這個世界……”

    果真是白問了。

    頭欲炸的聽著她滔滔不絕的宏偉藍圖,隱約有種感覺,這個話題若再這樣繼續下去,隻怕自己就快要崩潰。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可惜,你永遠也看不到那一天的到來。”認真的抬頭看進她燃著瘋狂火焰的眼底:“你想爹地,想你媽咪嗎?知道嗎?我穿迴去的那段時間裏,就在我對麵的病房裏,兩個蒼老的不止十歲的老人天天坐在你的床上流淚,拉著你的手喚著你的名字,祈求著你能清醒過來看他們一眼,每每探病時間過了也拉著你的手不肯離去,懇求著醫生能多留他們一會,能讓他們再陪陪你,說不定就在這一會裏你就能睜開眼睛清醒過來……他們說雨兒向來膽小,醒來了見自己一個人留在陌生的病床上,會哭的……”

    那雙不甘而瘋狂的眸子在迷茫的怔忡片刻後,緩緩蒙上了朦朧的水霧,尤其是聽到父母為了不讓她害怕而懇求醫生,眸裏的水霧迅速匯聚,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打濕了她握的青筋泛起的手背。

    “爹地,媽咪……”

    “若有機會,那你想迴到父母的身邊嗎?”

    “想,我好想爹地媽咪,我想迴家,爹地媽咪,雨兒好難過……”失神的喃喃,迴憶起自從來到異世後所經曆的種種,再想想自己父母捧在掌心裏的疼愛,久違的委屈從心底勾勒出來,不由悲從中來,痛哭出聲。

    想迴家就好。

    身體疲軟的靠在琉璃棺邊,眼皮沉重,感覺周身的每個細胞都叫囂著累。

    迴家好,迴家享受溫暖總比在這見了自己受刺激的好,以她目前的精神狀態來看,在繼續呆在這裏,遲早得人格分裂。

    懷裏軟軟小小的身體不禁讓心間一暖。

    低頭吻上了兒子光潔的額頭,溫暖的笑笑,乖元寶,你娘在吃你豆腐呢,你可知?

    目光掠過元寶安靜合上的雙眸,心裏微微掠過不安,沈雨隻說是給他下了迷藥,可她那個沒個輕重的,到底下了多少分量?

    “沈雨,你給我兒子下了多少劑量的迷藥?”

    發泄一通的她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背過身哽著聲音語氣極衝:“放心你兒子死不了!雖然我對你有很大成見,但絕不會累及無辜的,而且你當我沈雨是喪心病狂之人嗎!”

    能從她嘴裏親口得到保證自己也就放心了。

    “不過你兒子倒真是好騙,講你日常生活的幾件小事,你兒子就信以為真我是你的朋友,老老實實的就跟著我走了。若不是你兒子太笨的話就是你這個當媽的太失敗了,看看你兒子想媽想的,被人拐跑了還在幻想著能見著親媽呢。”

    自動忽略沈雨的冷嘲熱諷,撫著自己兒子的腦袋默然不語,自己這個當媽的的確不稱職,虧欠了兒子不少。突然腦海中迴蕩起司寇殤的那番話,想到兒子眼巴巴眺望草原深處的場景,眼眶不由一酸,排山倒海的愧疚感壓的人簡直要透不過起來。

    自己的確夠自私自利,也夠冷血無情,任世間哪個做母親的也不會為了自己所謂的幸福而拋棄自己孩子不顧的吧?縱使這個孩子不是和最愛的人所生,但也是自己懷胎十月掉下的肉,如何能不心疼,如何能夠割舍?母子連心,又豈是無關痛癢的一句話?

    “哼,你現在知道難過,知道愧疚了?假惺惺!”

    “能較為正常的和我頂嘴了,看來你瀕臨失控的情緒平複了不少,我現在可以考慮和你正常交流了。”

    她擰著唇角冷笑:“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麽好談的?”

    “哦?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太靠譜,若沒什麽好談的,這大半天的敢情我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了?跟你談話真的很累,我也不想再多做囉嗦,長話短說,最後鄭重的問你一遍,你是想留在這裏繼續跟我鬥,還是想迴去做承歡膝下的好女兒,自此過著受寵愛的日子?”

    “留下來跟你繼續鬥……可我鬥得過你嗎?雖然我很想狠狠將你踩到腳底,可是我更喜歡沒有你存在的世界……”停頓了片刻,她忽的反應過來,眼睛圓瞪:“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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