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暫停攻城,休整了一日,第九日薩達爾硬撐著卷土重來。

    轟隆……

    投擲下來的灰色塊狀物瞬息爆裂開來,躲閃不及的騎兵尚未來得及發出慘叫聲,就連人帶馬被炸飛了出去,拋出老遠方重重的著地,帶起彌漫的塵沙卷起噴濺的血肉。硝煙上空是灰色的天際,下方是濃重的血色,蕭風帶著淩厲的風勢掃過戰場的殘肢斷背,時而唿嘯時而嗚咽又時而狂嘯,道不清是在悲憫還是嘲笑薩達爾的大勢已去。

    隨著一波一波衝出去的鐵騎慘死於火藥的威力下,眼見著士氣逐漸低迷形勢對我方越來越不利,左冥終於按捺不住,偕同幾位將領,冒死建議大汗先行退兵,保存實力日後再作打算。

    負手立在半山腰上的司寇殤俯瞰著遠處戰場的戰況,紋絲不動,對苦口婆心的幾位將領的勸說置若罔聞。風撩起他紅色妖嬈若血酴醾的衣擺,輕微蕩起,若有似無拂過腳邊翠色欲滴的青草,紅與綠的極致交融,在疾風的催動下,化作別樣誘人情懷。

    “本汗的生命裏,從不允許有敗字。眾卿勿複言,隻需咬緊牙,跟隨本汗再撐五日,至於五日後……”微微一頓,手指撫開擋住的墨發,眸光不離山下戰場的慘烈,突地展顏一笑,天地為之失色,“本汗帶著你們,屠、國!”

    他們皆不是什麽良善之人,他們害過的性命比他們吃過的鹽還多,他們殺過的人加起來能堆滿好幾座城。對於在他們手裏戰敗過的國家的百姓,除了女人他們有興趣擄來玩樂,那些男人、孩子他們不加殺害,不是他們心存不忍,而是對這群人不屑一顧,連殺掉就嫌浪費了氣力,髒了刀劍。可有一種情況例外……屠城。他們隨大汗征戰這麽多年,屠城的次數是屈指可數的,隻要敵國做的不是太過火,他們大汗是不會下達屠城命令的。一旦屠城,男人、女人、孩子、老人,更有甚者是牛羊家畜,但凡活物一個不留。為防止有漏網之魚,殺戮後會一把火燒盡這座死亡之城,讓滔滔大火結束這裏濃烈的血腥……這是真正的屠戮,肆意的宣泄,血腥,殘忍,卻會令人上癮,興奮。

    屠城,他們做過,屠國,他們聞所未聞。

    依他們大汗的話似乎已有了對策,五日後就會攻下這塊難啃的骨頭,至於他們大汗的計策會不會奏效形勢會不會如他們大汗所期待的發展他們不知,他們唯一知道的是,他們大汗怒了。

    能讓他們大汗下達屠國命令的,這非宇國究竟將大汗惹得多惱火。

    隻是,五日聽起來是不長,可迴頭看看他們殘餘的士兵,在擔憂而心痛的看著戰場上死不瞑目的兄弟們,忐忑著能否堅持到五日後?

    不管他們大汗究竟有什麽好計策,當下應阻止我方一味挨打送死的戰略舉動才是,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都是他們薩達爾的子民啊!

    “大汗……”

    “報……哈達將軍率軍前來增援!”

    “你說什麽?誰來了?”

    “哈達將軍……”未等跪地通報的小兵講完,司寇殤就兇狠的抓著他的領子如拎小雞般將他從地上提起,狼般盯著他因唿吸不通憋得漲紫的臉,怒喝:“你說什麽?哈達來了?沒有本汗的命令他哪來的狗膽前來!”這個混賬!哈達怎麽敢,怎麽敢不聽從他的安排擅自離開他的女人和兒子!他不敢想,不敢想要是他們母子有什麽……渾身微顫,他不知被哈達氣的還是為自己剛剛不祥的猜測嚇得,估計是後者偏多。光是想象他們母子渾身是血的模樣他就痛的想要毀天滅地,要他們真有個三長兩短,他真不知自己將變為何種的瘋狂!

    雙腳騰空,被勒的透不過氣,在司寇殤吃人的眼神中艱難的吐息:“屬下……不……知……”

    “你……”

    “大汗快看!”左冥驚喜的唿聲驟然響起,感情偏淡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驚喜的難以自抑,這讓司寇殤不禁挑眉,冷著一張臉轉了過去……

    饒是他再鎮定也難以敘述他此刻的驚訝!

    他看到了什麽?他竟然看到了他那以暴躁易怒出名的大將哈達,正拿著令他們頭疼的敵國妖器,點燃後,掄起妖器利用他力大無窮的特點,衝著遠處閉的緊實的城門用力扔去……

    黑煙升起的瞬間爆裂聲起,城門四分五裂!

    半山上的他們呆如木雞,戰場的兄弟們直直瞅著暢通無阻的城口傻如呆鵝,城頭上先前幸災樂禍的敵軍們目瞪口呆成泥胎雕塑,沿著城口一路蜿蜒的士兵們齊齊轉腦袋與正往這裏瞅的薩達爾騎兵們對視,似在做夢……所有的人都被這戲劇性的一幕震得眼花耳鳴腦不轉,真的很戲劇,一連九日,薩達爾拚死拚活犧牲了多少勇猛的將士想要突破的城門就這麽轟一下子開了,任誰都接受不了這麽戲劇性突兀性的一幕!這在演戲嗎這是!

    震朔維持了不足半柱香的時間,戲劇主演者哈達率先反應了過來,掄著鐵錘在半空劃過幾圈,粗嗓門吆喝:“兄弟們還等什麽!衝過去!殺死這群賊兔崽子們,為我眾兄弟們報仇!”吼完,狠狠一拍馬屁股,喊殺喊打的一馬當先衝向前去!

    扛著過牆梯的士兵們扭頭看了看可以直搗朝歌的城口,呆了幾秒後,豪氣的抽出刀劍,扔了過牆梯跟著他們哈達將軍殺過去!城門都開了,他們還用費那勁進城?直接衝進入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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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勢在哈達的加入下急速發生扭轉,先前的劣勢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敵軍已露敗相,我軍開始轉敗為勝,騎兵們紛紛入城,即使遠在半山,他們依舊能聽到激烈的廝殺聲和騎兵們粗獷的吆喝聲,激人熱血沸騰,半山上不少將士看的眼紅,持著刀劍蠢蠢欲動,紛紛請求加入戰局。

    一揮手應了他們的請戰,抑不住的興奮爬上了他們的眼角眉梢,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馬,響徹山穀的馬蹄聲此起彼伏,一條條赤膊漢子疾速而去,如猛虎下山,銳不可當!揚眉吐氣的時刻,怎麽能少了他們!這幾日胸裏憋得鬱氣終於有了發泄的機會了,那些奸佞的賊子們,乖乖等著吧,瞪著老子們掄起大刀將你們的腦袋瓜如剁白菜一樣一個一個剁下來,再堆成一堆,用你們對付咱兄弟的玩意來將你們腦袋瓜炸的連毛都不剩!

    左冥自然免不了俗,眼見著眾弟兄們死的冤,死的慘,連續幾日的無能無力已經令他無比痛苦,窩囊了幾日,此刻有了機會他自然也要宣泄!在得到大汗的允許後,他急不可耐的飛身上馬,恨不得即刻能飛到戰場上,殺他個暢快淋漓!

    可無意間抬眼,他有些吃驚的發現本該喜慶的時候他們大汗表情卻無比陰翳的盯著戰場,斑駁樹影或明或暗的投射於那抹血色身影上,渲染了些蕭索,幾許肅殺,還有幾多落寞,幾多莫名的恨意……

    他被自己的這一發現給震了下,慌忙轉身趨馬下山,心裏卻因剛剛那一瞥而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大汗的反常源於何?是哈達的擅離職守?抑或,憑空而出的妖器……

    戰事結束的很迅速,從哈達來到至薩達爾鳴金收兵不足兩個時辰。當然,這要歸功於哈達所帶來的在他們看來的神秘妖器,否則,別說打勝仗了,他們能不全軍覆沒那叫一個僥幸。

    殺了他們那麽多弟兄,屠城絕對不打商量。

    待殺掉這裏的最後一隻生物,可謂是揚眉吐氣的眾將士紛紛下馬,踩著鋪的厚厚血液的地麵向哈達快速靠攏,將他拽下了馬,唿喝著拋起他那熊般魁梧壯碩的龐大身軀。

    “哎呀呀,弟兄們別、快繞了老子吧,老子怕高、真的怕高啊……”

    “哈達英雄!哈達大英雄!”

    “哈達將軍,我們崇拜你!”

    “感謝你哈達將軍!救了我們,報了弟兄們的仇!”

    “哈達將軍能尋到妖器,是了不起的大英雄!”

    “哈達將軍……”

    雄渾矯健的獅子驄上,司寇殤噙著笑淡淡的看著城口處歡作一團的將士們,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獅子驄的鬢毛,半搭的眼皮遮住了眸子裏的一些情緒,隱約的讓人看的不真切。

    “大汗!”左冥最先發現了司寇殤的蹤跡,那靜靜坐在馬上不動聲色的身影,背後是淩亂慘烈的不堪入目的殺戮場,成百上千的屍體錯亂的堆積,慘烈的景象與那抹旁若無人的影子明明不搭卻有種說不出的融合感,仿佛他們大汗天生就應該屬於修羅場的主宰,與血腥為伍就應是他們大汗的使命……忙搖搖頭企圖搖去他剛剛這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是瘋了嗎,怎麽能這麽編排他家大汗!

    “哈達有罪!不敢求大汗原諒,但求大汗能看在哈達多年衝鋒陷陣的份上,給哈達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不是哈達怕死,而是哈達還沒有看到大汗一統江山,舍不得早死!”見了大汗,哈達忙讓將士們放下他,匆匆奔向大汗,跪地請罪。

    “哦?哈達你有罪?哪裏有罪了,說給本汗聽聽。”

    “哈達不該擅離職守,有瀆職之過!”

    轉著手指的尾戒,眼皮未抬,聲音淡淡的:“左冥告訴他,瀆職之過該以何論處。”

    擔憂的看了眼跪地的哈達,輕歎口氣,斂聲道:“以軍法處置,當斬。”

    左冥話一落,周圍求情的人跪了一片,請求大汗看在哈達立了功的份上,赦免哈達死罪。

    “本汗可以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哈達一喜,忙抬頭,殷切的等著下文。

    轉著尾戒,神色未變:“是不是她?”

    哈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見他家大汗將目光投在不遠處杵著的馬車,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果然。”似從牙縫裏蹦出倆個字,眸子裏晃動的光波晦暗陰霾。

    “左冥,給你三萬兵馬,即刻出發繼續南下攻打,此刻王將軍的兵馬恐怕已經繞到了非宇國都城,你與他左右夾擊,勢必在短時間內將非宇國拿下……別高興的太早,這不是你的主要任務,本汗要你捉拿……”聲音一頓,驀地狠毒:“那個躲在幕後造妖器的人!要活的,記住了!”

    “臣,定不辱命!”

    大軍班師迴本部,雖凱旋而歸,但因屠城之故,這次凱旋歸來沒有帶女人,也沒有帶牛羊馬匹,唯一帶來的隻有死物……細軟錢財布匹器物等。不過即便如此,薩達爾的百姓和駐紮在部落未去戰場的將士們仍舊很高興,他們大汗多神,竟然戰勝了使用妖物的非宇國,看來他們大汗果真是上天派來拯救他們的神,妖物見了他都得退避三舍啊!

    “嗚……”畫角聲悠悠響起,不同於出發前的肅殺低沉,此刻是激越的,悠揚的,帶著凱旋的喜悅帶著打了勝仗的得意,恨不得用畫角聲向全世界表達他們的愉悅。

    不同於其他將士一路的振奮喜悅,左冥是一路的不安一路的揣測一路的小心一路的忐忑……不是他多心,而是跟隨了大汗將近二十年的他雖說不上對大汗的每個表情都熟悉到可以揣測大汗的心理,但他最起碼可以準確的感到他們大汗是喜還是怒。此刻,他們大汗麵上噙著笑,偶爾還會跟他說笑幾句,但他憑著多年的跟隨經驗敏感的察覺到那風淡雲輕掩藏的駭人陰戾!雖他家大汗不緊不慢的跟隨著大軍趕路,可他就是知道他家大汗恨不得能日行萬裏,下一刻就飛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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