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淡青色的帳簾冷不丁被人從外掀開,金色刺目的光線趁虛而入,投在帳內猩紅的毛毯上落下一片跳躍的光影。逆著光線,兩相交錯的帳簾罩上了層朦朧的光暈,一隻修長玉潤的手輕挑帳簾,清風伴著金靴窸窣的踏地聲,昂揚挺拔的身姿就在眾臣半是等待的焦灼半是將見的惶恐中終於降臨。

    踩著猩紅綿軟的毛毯不急不緩的走向主位,今日帳內異常的氣氛令他想忽略都難,從他踏入帳內那刻起,他的臣子們就開始驚慌失措,杯盤落地聲此起彼伏。不動聲色的摩挲著袖口,春意尚未散盡的細眸眯了眯,若似無意的淡淡掃了眼毛毯上的一片狼藉。直到他踱至主位,兩臂一展慵懶入座,兩側宛如驚弓之鳥的大將臣子這才大夢初醒般,倉皇起身跪地,誠惶誠恐高唿:“大汗萬福……”

    座下的大將臣子們匍匐於地,誠惶誠恐,心惶惶然為接下來未知的命運,座上的獨裁者閑適愜意,端起矮幾上的紫砂杯,低垂著眸啜飲著沁人心脾的毛尖,麵上不動聲色讓人窺不到半分情緒。

    詭異的靜默蛇般蜿蜒。

    與其說於無聲中考驗著他們的意誌力,不如說是變相的給他們施壓。足足一刻鍾的功夫,上位者未發一言,可正是這種無聲的沉默愈發的讓他們感到難熬。往往讓死囚犯惶恐的未必是死亡的那刻,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心理折磨所受的痛苦相較於肉體的折磨更甚百倍。

    叮……茶蓋輕闔,輕微的碰觸聲在死寂的大帳內尤為清晰。

    宛如驚弓之鳥的眾臣因這細微的聲響而驚得戰栗的人不在少數。

    “嗬嗬,這都是怎麽了?一個個臉色難看的如喪考妣,是嫌本汗虧待了你們?如若真是對本汗有什麽不滿,盡管大膽的提出來,不要一味的憋在心裏,若是悶壞了身體,本汗要去哪裏找能跟著本汗衝鋒陷陣的勇將能臣?”寬大袖口下帶著薄繭的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尾戒細致的輪廓,婆娑在淡金色光線中的五官奇異的柔和,心下卻暗暗揣測著他們究竟給他捅了什麽簍子。

    “末將不敢……”

    “臣不敢……”

    “屬下不敢……”

    揩著冷汗,他們又不是嫌命長,哪裏敢不滿?

    “哦?既然不是對本汗不滿,那你們是唱的哪出?左冥,你說。”

    “喏。迴大汗,非宇國宰相之子昨晚意圖逃脫,圍捕過程中不慎身亡,今早方察,眾將眾臣自知犯下彌天大罪,不知如何向大汗請罪。”

    那小子死了?摩挲著尾戒的指腹一頓,掃過座下將臣的目光冷凝了下來,他沒料到這些他向來引以為豪的猛將能臣們竟給他捅了這麽個簍子。非宇國雖不濟但也不容小覷,沒了那十個城池倒是其次,萬一那老匹夫得知他家的香火斷在他手裏,那豈不是要與他薩達爾拚命?

    眉皺的更深,他完全可以預見那老匹夫瘋狂報複的場景。

    倒不是怕,隻是這麻煩本該毫無必要。

    驕兵必敗,才得了這麽點成績就傲的忘乎所以,將他的話當成耳旁風,弄出事來還得讓他擦屁股,看來不給他們立點規矩他們會認為他太過仁慈。

    被寒光掃過的將臣後背無不泛起了戰栗。

    仁慈,冤枉的很,他們真的未曾從他們大汗身上見到所謂仁慈的丁點影子。

    當目光的終結點落在答答布棋的身上時,答答布棋似乎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雖說左冥都吏好心的為他減輕罪責,企圖將彌天大罪由眾將眾臣共同分擔,但追究起來他答答布棋依舊難逃其咎,更何況他們大汗向來奉行有功當賞有過當罰的原則,是他的責任又怎能由其他人跟著承擔?別說他們大汗不許,就是他的自尊心也不許。一人做事一人當,做錯了事就應勇敢的承擔,逃避責任逃脫懲罰,算是什麽英雄好漢?

    任命的俯首認錯,錯了就是錯了,辦事不利辜負了大汗的信任,就是死了也活該!

    當眾將臣從答答布棋身上見到慷慨赴死的意味時,無不心下惻然,戚戚的愴然縈繞心間。尤其是平日與之交好的幾位臣子,已經按捺不住的膝行向前,目露懇切,替他求情。

    “大汗……”

    “報……”一聲急促而響亮的報聲不合時宜的響起,窸窣的掀簾聲同步響起,一通報小卒火燒屁股的闖了進來,幾乎趔趄的單膝跪地。

    目露不豫,麵色疾速沉了下來,猛地一拍矮幾,斷喝:“像什麽話!毛毛躁躁的,可是敵軍壓境?”

    小卒嚇得哆嗦,連連搖頭:“不是……”

    “不是?不是你慌得什麽勁!主帳商議政務時,不得命令不得擅自入內,本汗立的規矩,你當做兒戲不成!稍微有些成績就開始妄自尊大起來了,自以為了不起,敢講本汗的命令放在眼裏,簡直不識好歹!”怒著臉猛地一腳將矮幾踢翻,手指麵前嚇得麵無人色的小卒,臉色陰沉的瘮人:“來人呐,拖出去,軍法處置!”

    聽著大汗這番指桑罵槐的話,想替答答布棋求情的人一顆心就疾速的下沉,臉色無不灰敗。他們明白大汗恐怕是要狠下了心辦答答布棋了,求情恐怕無濟於事不說,依大汗目前的怒容來看,還會累及己身。

    最數無辜的就是被殺雞儆猴的小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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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就是他家大汗前個時辰特意吩咐他的,隻要涉及那個女人的事情,一定第一時間通告大汗,若遲了半刻,休怪他擰下他的腦袋。他為了腦袋著想,時刻關注著那女人的動向,這不,那女人一鬧幺蛾子,他就馬不停蹄的來通報,絲毫不敢耽誤半分。怎想得饒是謹遵他家大汗的吩咐,他家大汗硬是說他妄自尊大不停他家大汗的命令,他冤不冤?

    眼見著就要被拖到帳口,小卒知道隻要一出了帳他的腦袋就再也不牢靠了,索性豁上了去,冤枉的大叫:“大汗……冤枉啊……大汗……那個女人一出了事屬下就……”

    隻聽一聲尖銳的衣袂擦風聲,疾風一掃,眾人隻見眼前緋色疾晃,下一刻本該在主位上的男人飛身至帳口,兩手兇狠揪著小卒的衣領,唿吸紊亂的喝道:“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說!”

    初次與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近距離接觸的小卒被震的呆掉,任司寇殤抓著他搖來晃去,口裏無意識的囁嚅:“她……打起來……”

    打起來?狹長的眉陰戾的挑起,難道你哪個不要命不長眼的敢趁他不在的功夫欺負她?

    一想到他的女人被人欺負,他渾身的煞氣就如火山噴薄的怒焰,裹不住,洶湧澎湃!甩開小卒,他陰沉了麵色颶風般疾步離開,餘留劫後餘生的一幹人等私底下大喘氣。

    不過多時,換過氣的眾男人由身體裏的八卦因子作祟,開始七嘴八舌了起來。

    “誒,真稀奇啊,咱大汗竟為了一個娘們緊張如斯……”

    “可不是,我這也納悶呢,咱大汗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主,怎麽今日為了一個娘們方寸大亂?你們剛剛有沒有見過大汗那緊張樣,嘖嘖,從跟著大汗至今,還是第一次見大軍麵前都臨危不亂的大汗露出這樣的神情呢!”

    “我敢保證,那娘們一定長得水靈誘人,大大的眼兒,小小的嘴兒,白皙的頸子,小酥胸,水蛇腰,翹翹的臀,滑滑的腿兒……嘖嘖,能讓咱大汗放在心尖上的,一定是個尤物……”

    “那還用說!不過,一路上沒見咱大汗對哪個娘們上過心啊……答答布棋,你一路上負責大汗的起居,可曾注意過大汗放在心尖上的娘們?”

    “沒啊,我這也納悶著呢。”

    “難道大汗私藏的?”

    “應該不會吧,眾目睽睽,這麽多眼,往哪藏?”

    “誒,這事可說不準,咱大汗的本事你們又不是沒見識過……誒,哈達,你怎麽一言不發的,有心事?”

    哈達不著痕跡的挑了眼同樣一言不發的左冥,笑笑:“大汗的女人不是咱們能議論的。”

    眾將臣噤聲。

    大汗寢帳。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囚禁我?”胡亂裹著襦裙的爺抓著矮幾揮舞幾下,淩亂的發絲隨著動作輕擺搖曳,額前的碎發遮下了雙眸迸射的血光。外頭抱著元寶的安子被士卒不打商量的擋住,阻止他們的進入,裏麵的爺被一圈士卒圍得密不透風,打定了主意困死爺於帳內硬是不讓爺離開半步。這種禁錮人身自由的不人道做法,恐怕是人都會憤怒!

    圍在中間的女人秀發淩亂的披散於肩,外衫鬆垮的傾斜露出印著斑斑吻痕的精致鎖骨,玲瓏身段在襦裙的包裹下若隱若現,由於隻披了單薄的襦裙,白皙的肌膚隱隱可現,滑膩似酥,肌膚賽雪,引誘的在場的男人們唿吸緊促。

    “這是大汗的命令,請姑娘不要再為難我等。”

    憤怒的眼神瞪向說話的男人,擎起手裏的矮幾,直至他的鼻子:“去把你家大汗給我叫來!”

    男人悄然紅了臉,因為隨著麵前女人的動作,他可以清晰的見到鬆垮下來的襦裙下隱現的誘人。撇了臉,微微有些局促:“姑娘,大汗正在帳內商議軍務……”

    “好,好,行,你家大汗命令,你家大汗不讓我出去是不?那我不出去,不出去還不成?”手指門外,一句一句道:“讓他們進來!這就是作為我不出去的條件!”

    男人為難的皺眉:“可我們大汗命令,不得任何人入內打擾姑娘……”

    “屁話!不得任何人,你們不是人嘛!”

    男人被噎的失聲,索性閉嘴不言。

    惱恨的將矮幾砸了他肩胛一下,怒:“讓不讓!不讓的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姑娘,大汗命令……”

    “大汗命令大汗命令!你家大汗是鳥屎!”

    “你說誰是鳥屎呢,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醇厚磁性的嗓音從外圍傳來,帶著無奈,帶著寵溺。看來是他多慮了,以她那飛揚跋扈的性情誰能欺負的了她?她那日不欺負別人就算是老天開眼了。

    那中氣十足的罵聲無疑昭示著她安然無恙,緊張的心剛剛鬆弛,可待他撥開層層圍起來的士卒見到那衣衫不整春光半泄的人兒時,瞳孔暴睜,渾身血液逆流,一股滔天怒火從腳底直升腦門,衝的他搖搖欲墜幾欲昏厥!

    “滾!”攔腰兇狠的抱起怒目而視的女人,箍著她的腰身將他密不透風的抱住,用他昂揚的身軀擋住其他男人的視線,眼裏血紅一片,兇殘如獸,洶湧的是被其他人覬覦的狂暴!

    士卒做鳥獸散。

    他們卑微的小生物可承受不起他們大汗駭人的怒火與妒火。

    帳內首次迴複了平靜,當然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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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紅的眼一寸一寸的移到懷裏人身上,止不住的怒火聚集在雙手,猛力掐著柔軟的肩泄憤:“你這個混蛋女人!你被人看光了你知不知道!混賬!該死的!”

    耳被吼得嗡嗡作響,不甘示弱的瞪著眼,吼迴去:“我願意!我愛意!我高興!若是你再敢囚禁我,我就當眾脫光了衣服,跳豔舞,跳鋼管舞!”

    被氣得幾欲岔氣,好看的唇角不住的哆嗦:“好,好,脫光了,跳豔舞,跳豔舞……我讓你跳!我讓你跳個夠!”不給身下人反應時間,冷不丁伸手撕裂了單薄的襦裙,直接扯了自個的鑲玉腰帶,捉住懷裏亂扭掙紮的人……

    起身抱著懷裏人走至帳壁,冷著臉麵無表情,撈起懷裏人兩臂緊纏,將綿軟的身子困在微涼的帳壁和自己火熱的軀膛中。

    俯首嗬氣在微仰的頸子上,細細的啃噬,慢慢的廝磨,嗓音邪惑中帶著威脅:“還跳不跳?嗯?”

    咬牙頭發狠狠一甩,有骨氣的將頭一偏,頸子一縮,不怕死的躲閃著他甜膩的糾纏。

    “想要爺妥協,你做夢!爺不會接受你變相的囚禁的,你趁早死心……混蛋……混蛋嗚嗚……”叫囂聲嗚咽聲最終湮沒在他強悍的唇舌之間,唇齒交融,他給予的是掠奪。

    他低頭吻去那張小臉上的淚珠,可紅唇吐的字眼卻是那般的不留情麵:“再問你一遍,還跳不跳了,嗯?”

    突聞他的威脅聲再起,不由得血氣上湧,直接頂了迴去:“你要不囚禁爺,爺就不跳!你若是還想著囚禁爺,爺就跳!跳!跳!”

    細眸暗沉詭譎,莫名的波濤洶湧其中:“看來你真是欠收拾!若是再慣著你,恐怕真要上房揭瓦了!”

    十指掐著他結實的軀膛,紅著眼吼:“爺不僅要揭瓦,還要拆房梁!你去死……就會欺負女人……嗚……”

    殷紅的唇撩起冷冷的陰笑:“欺負的就是你,小天天。”

    帳外,抱著元寶的安子一張老臉禁不住泛紅,想著那個妖般男人邪惑的臉龐性感挺拔的身材,暗歎聲阿天好豔福,立在帳外進也進不去,走也不妥。

    元寶一張繼承了父母優良基因的惑人小臉蛋繃得緊緊的,泛著淺淺肉渦的小手泄憤的揪緊安子火紅的發,麵前帳簾靜垂的帳口,微眯的兩眼匯聚起潛藏深處的精銳,紅豔的小嘴一掀一翻間清晰的一口一個賤人吐字,明明稚氣未脫奶聲奶氣,可耳朵倍尖能清清楚楚將這低低咒罵聽入耳際的守衛卻詭異的感到陰風掃過,激的後背泛起戰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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