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謙懷裏人霸占性的攬緊,仿佛攬的是獨屬於自己的寶物,不讓人窺視半分,“董易,她的事你跟我說就可。”

    董易剛欲頷首稱喏,一陣陰風襲來,冷不丁被人拎了領子拖向了一旁,“莫子謙他還沒這個資格。小天天的事,跟本殿下說說,作為她的男人有權知道她所有的事。”

    狐疑的在兩個男人之間掃來掃去,左右為難,是講也不是,不講也不是。

    “董大夫,天兒的病,你但說無妨。”梵語般的清音一響,頓時解了董易的難題,既然這麽說,那他就不必有所顧忌了。

    “不是董某多嘴一問,隻是董某實在不解,身為她的夫君,究竟知不知道她身子的情況?房事後為何不采取避孕措施?知不知道,她如今的體質,受孕可是很危險……”

    “受孕?”三聲驚唿異口同聲,犀利的目光同時定在某個女人身上:“誰的?”

    不約而同,申墨竹和莫子謙的目光轉向了某個男人。

    被受孕兩字砸的暈頭轉向的司寇殤瞬息反應了過來,明明就是他的孩子,他還傻傻的跟著問誰的,真是蠢到家了!

    他要做父親了?天哪,他真的要做父親了!

    不是夢,不是幻想,他喜歡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這是真的,真實的都可以觸摸!

    突來的驚喜砸的他神情有些錯亂,激動的捧住那蒼白的小臉,唇嚅囁著,顫抖著:“小天天,你懷了我的孩子了,你知不知道?我司寇殤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我也有親人,我也有了骨肉,我和他血脈相連啊!謝謝,謝謝你,你果真是照亮我的陽光,我何其幸運,今生遇見了你?我答應不再追究你的潛逃之過,跟我走,我要帶你迴家,我司寇殤允諾,定將這天下間最好的東西捧到你和我孩兒的麵前!”

    寂寞了多年,而今,這個尚在母體中的孩子幾乎將他的寂寞敲碎,黑暗的生活陡然見了絢爛的彩色光芒,激動與興奮已經燃燒他的理智。

    掌心有力的握緊那細弱的肩膀,想要從莫子謙的懷裏將人強搶迴來,可莫子謙豈會是省油的燈,心上人懷了別人的孩子,這噩耗已經令他恨不得將那個喜上眉梢的男人砍成碎末,如今還不上道的來奪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將懷裏人暫且交給了旁邊眼神空靈的男人,抽起佩劍,和司寇殤拚命去了。

    不敢去看七叔的眼睛,因為怕從中看到爺不想看的東西。

    不知他是做何感想,一動不動的任他攬著,那帶著蘭芷清香的錦帕輕撫過唇角,任他仔細的將唇角汙垢擦去。

    “天兒,你是知道你身體的。”半晌,頭頂傳來他清幽的歎息。

    鼻子微嗆,指尖下意識的緊緊將他的衣袖攥住:“七叔,你說過的,你要帶天兒……”

    “不錯,七叔是答應你要帶你離開,迴申家。”

    如遭雷擊!

    “七……七叔……”

    淡淡的將那拽緊他袖口的手拂下:“天兒,離家了這麽多日,你也該迴去看看大哥,還有大嫂。”

    猛然抬頭!

    緊鎖住那雙雪漠般荒蕪的琉璃眸,寸寸逼近:“七叔,你後悔了不是?”

    抬手輕撫著那綢緞青絲,清眸淡漠如初:“天兒不要任性……”

    “任性?我任性?七叔,是你言而無信還怪我任性!給我一個理由,給我一個理由!給我一個徹底死心的理由!”七叔,你這樣耍著我好玩嗎?你於心何忍!

    傲雪身姿向外微側,抬眸靜靜望著晃動的燭火,嗓音清冷的不似凡人:“一切隻怪光影太過炫目。”

    指甲猝然斷裂進柔嫩的掌心:“七叔,給了我這麽個理由,你是要逼我去死嗎?”

    “天兒……”

    揮手打落他的手:“不要這麽叫我!你不是七叔!七叔是不會這麽對天兒的!”奮力推開他,婆娑著淚眼衝著門外踉蹌而去。給了人希望,轉身卻又親手將它打碎,何其殘忍!七叔是壞人,七叔混蛋!再也不要見到他,不要!

    “族長,您太令主子失望了。”冷冷丟下一句,子熏飛身追了過去,在離他主子幾步遠時,驚見他主子軟軟的倒了下去……

    “主子!”

    打的正酣的兩個男人突聞這邊異動,皆是一驚,手裏兵器哐啷落地……

    燭光溫馨,診完脈的董易被人轟了出來,子熏也被人給轟了出來,暖意融融的寢屋裏兩個男人不斷安哄著不斷低泣的女人。透過橘黃色的窗紙,他獨立窗外,眸光幽深的透過薄薄窗紙看向床上那模糊的身影,神情寥落,孤獨的站在秋風蕭瑟裏,蒼涼的如荒野中的孤鬆……

    天兒,他的天兒,從這刻起,或是更早的時候,便已經不是他自己的天兒了。她死心了吧,徹底對他死心,對他不再抱有希望,不會有所幻想,有所期待……不過這樣也好,他們,根本就是錯誤的時間相遇,無緣無份,是上天作弄他們的殘忍把戲。

    好在今日沒有鑄成大錯。帶她走?嗬,誰都有這個資格,唯獨他沒有。

    收拾好一身蕭索,孤獨的走向茫茫的遠方,一輪孤月斜掛,白若雪的清輝撒下,靜默的飄落在那身勝雪三分的衣袂上,清清冷冷,比降下的白霜更淒更涼……

    十五年前。

    吧唧……

    黏濕濕的口水讓假寐的他無法繼續下去,抬手將騎在他身上興風作浪的小人抱下,捏捏那胖嘟嘟的兩頰,寵溺的輕責:“天兒又在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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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隻烏眸亮若晨星,嘟噥著沾惹口水的粉唇,兩手托腮做可愛狀:“七叔,難道你不喜歡人家的香吻嗎?”

    免疫力在這種可愛神情的進攻下,全部罷工。

    “喜歡,怎麽會不喜歡,七叔最喜歡天兒了。”

    “真的嗎?不可以騙小孩子的哦,騙小孩子可是要浸豬籠的!”

    浸豬籠?啞然失笑:“不騙你,七叔怎麽會騙人呢?”

    胖乎乎的身子挨了過來,雙眸黠慧的眨巴著,炯炯有神的看著他。

    “天兒在看什麽?”

    “七叔,你長得真好看。”

    點上她俏鼻:“沒天兒好看。”

    軟軟的唇不期然覆上了他的唇,難言的心悸撩撥的他心跳加快。

    “七叔,天兒長大後嫁給你,好不好?”說話間稚嫩的唇與他的唇瓣想擦,濕軟的舌尖輕觸,心扉震撼。那一霎,他甚至懷疑,趴在他身上誘惑他的女孩真的隻有四歲嗎?

    這個問題被他含糊過去,可心魔卻自此駐紮心底,一紮就是十幾年……

    “大哥,您叫我來有事?”

    “老七,當初爹娘去的時候你才六歲,一眨眼,十七年過去了,你也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紀了。光陰不待人,大哥也老嘍……”

    “大哥老當益壯,不減當年風采。”

    笑著拍拍他的肩:“看看如今長大成人的你,大哥也知,不服老是不行的,如今可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說起你們年輕人,大哥倒是想起,和你同齡的那些摯友們,大都有了家室了吧?像柳家的三公子,連孩子都有了兩了不是?所謂長兄如父,大哥也該為你準備準備了……”

    “大哥,我還不想成親……”

    “老七,你看徐家大小姐如何?先前她來過家裏幾次的,天兒還誇她知書達理,有大家規範呢!老七,讓她做天兒的小嬸嬸,天兒應該會很喜歡,你說是嗎?”

    箭袖下的手倏地收緊,薄唇緊抿,一言未發。

    “不過呢,也說不準呢,童言無忌,小孩子嘛,心性反複無常,喜歡或許也就是一時興起,這刻或許嘴裏說著喜歡,可下一刻見了新鮮的,當然就厭煩了舊的,歡天喜地的去喜歡新的了不是?”

    臉色僵硬:“大哥說的是。”

    “歲月不饒人呐,等到天兒長大了,咱們也都要成為老古董嘍……但願將來,天兒不會嫌棄她爹爹太老才是……”

    “大哥,我想出去遊曆一段時日。”

    “也罷,出去散散心也好,但願這一散,能散出個美好姻緣來……”

    一年後,他遊曆歸來,身旁多了位皎若秋月的女人……寒月。

    寒月是他在路邊隨手救來的一位女子,纏著他非要以身相許,可他卻從她的眼中看不出絲毫感激抑或是情意的影子。知道她跟著他必有所圖,他沒有趕走她反而將她帶迴,一來是看看她究竟有何陰謀,二來是想以此來應付大哥的逼婚。

    “天兒,這是你小嬸嬸。”

    歡天喜地出來迎接他的天兒在聽到這句時,璀璨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來,目光緩緩轉向身側的寒月,那不斷轉變的神色讓人看不出所以然。

    “你就是天兒?”彎下身子,寒月柔軟的語調幾近討好:“天兒乖,小嬸嬸有給你帶禮物哦……想不想知道,小嬸嬸給你帶了什麽?”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時乖巧如她,竟抬腳狠狠踢了寒月幾腳,末了,冷言冷語:“你的禮物誰稀罕!又老又醜的八婆!”

    一個老字嚴重刺激了他,臉色難看,挽著尷尬的寒月,繞過她,大步離去……第一次給她臉色看,不知走後她的反應如何,隻是第二日見她時,一雙本是水漾的清澈眸紅腫不堪。

    不舍與心疼幾欲令他起身上前,可大哥敏銳的目光讓他不得不定在椅上,和寒月交流著不算感情的感情,極力忽略下方投來的期待渴求的眸光……一直待這眸光轉為黯淡失落,他也沒有迴眸給她一個眼神,用她的話講,狠心如斯……

    如果說今生他後悔的是什麽,他會迴答帶來了寒月,如果說今生最慶幸的是什麽,他依舊會迴答帶來了寒月。

    寒月是妖毒魔女,這是他怎麽也料想不到的。跟著他來申家隻是為了竊取申家至寶,救迴她姐姐的命。

    其實早在她旁敲側擊的打探時,他便已經知曉她來的目的,申家至寶也已經悄然轉移,為的就是請君入甕,繼而查的她的身份。

    可任誰也想不到,藏在石窟裏的邪功秘籍竟無意中被天兒給尋了到,也不知她偷偷練了多久,總之在寒月偷偷潛入密室的那刹,天兒在寒池練功練得關鍵時刻……

    幽冥的藍光閃了寒月的眼,她以為對方襲擊自己,毫不猶豫的出掌相擊,一掌擊的天兒走火入魔,差點魂歸天外……最終,命是撿了迴來,可寒毒卻自此如影隨形。

    憤怒的要殺死寒月的瞬間,她卻說了令他更加驚震的話……你那小侄女是不是中過毒?此毒潛伏了數年,即將蔓延至心脈,若不即使解毒,恐怕活不過兩年。

    “你有辦法?”

    “我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妖毒魔女,別的不敢說,毒,我最拿手。”

    “你應該知道騙我的下場。”

    “沒必要騙你。隻是有一點你須知道,因這毒潛伏了數年,五髒六腑受損,即便是解了毒,恐怕也會大大的折了她的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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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掐在她脖上的手漸漸放了下來,盯住她隱含期待的眸子,他怎會不知她出手解毒的條件?

    “不管你信不信,我們申家至寶絕對沒有起死迴生的功效,不然的話,我們也沒有必要求你來解毒。”

    “不管有沒有,我都要一試。”

    “我可以將它拿給你,但你要答應,倘若無效的話,再將它毫發無損的送迴,你可做得到?”

    “一定。”

    一個月後,寒月帶著申家至寶傷神而來。

    從她那頹廢的神情裏,他可以知道,她的姐姐定是去了。

    “你很守信。”

    “那也得有人信任才成。”

    “你不像傳言的那樣。”

    “像不像又有什麽關係?不過我寒月向來不喜歡欠人人情,這玉佩你拿好,隻要有需要,我寒家人定會誓死效勞。至於你小侄女的事,我很抱歉,她的寒毒因我而起,我會盡力研究出一味藥,來壓抑她體內的寒毒。”

    “你能解得了多年潛伏的至毒,為何解不了寒毒?”

    “因為寒毒又非真正意義上的毒,在我的解毒範圍之外。”

    心既痛又自責,他不止一次的祈禱上蒼,保佑他的天兒……

    兩年後的一次暗殺差點讓他再次失去天兒。

    寒月兵行險招,用至毒魅情壓抑住天兒體內的寒毒,未想一舉成功。

    寒毒是被壓抑了,可天兒卻恨上了寒月,一口咬定是寒月要加害於她,任他怎麽解釋也無濟於事,整日裏喊打喊殺的要他為她報仇。

    為了躲避仇家追殺寒月請求在申家躲避些時日,而天兒因服了魅情也需要隨時注意著有什麽不良反應,因而也就答應了她的請求,這一住,就是五年。

    五年裏,天兒簡直就變成了個小無賴,逼走寒月的手段層出不窮,有時候連他都懷疑她都是從哪學來的那些鬼點子。看的寒月被她整的煩不勝煩,有時候他會覺得好笑,偶爾的又會可憐寒月,若是這個女人但凡是有去處,恐怕也不會留在這裏受這份罪吧?

    隨著天兒對他的依戀與日俱增,大哥他也開始了旁敲側擊,句裏話間趕人的意味明顯。

    “老七,不要毀了天兒。”

    一句話,讓他無從反駁。

    借著天兒給寒月寫的絕交信,他以此為借口離開了申家,自此開始了流浪生涯……

    天大地大,何處是歸途?

    其實,為僧又能如何?心魔始終不去,連自欺都欺不過,更何況是欺人?

    命運弄人,為何讓他們在這樣的時間,以這樣的身份相遇?為什麽?

    吾生君未生,

    君生吾已老,

    恨不同時生,

    日日與君好。

    被溫暖的橘黃色光暈籠罩的寢房裏,兩個男人細聲細語的輪流哄著啜泣不斷的女人。

    “小天天,大夫說了,生氣傷身,更傷胎,要放寬心,這樣才能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坐在床沿上,司寇殤小心的摩挲著懷著他孩子的小腹,柔情款款,眉梢眼角皆是幸福之色。

    莫子謙嫉妒的眼紅,可他明白現在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董易說過,這孩子隨時會要了母體的命,可若滑了胎,母體卻會更加危險。為今之計,隻有好生休養著,不得令她太過動氣,最好是令她心情舒暢,事事順著她的心,她的意。倘若有不甚,恐怕……

    打了個寒顫。

    若真有那日的到來,他不敢想象他會變的怎樣的瘋狂。

    慌忙裹住她垂下的小手,摩挲著,溫暖她的冰涼,“小鼠崽,他不珍惜是他的損失,該後悔該傷心的人是他,而你何須為了這樣劣質的男人在這暗自神傷?天涯何處無芳草,周圍這麽多選擇,你為何就死心眼,一個勁的鑽死胡同,而不能轉個方向看看?指不定,這一轉身,就是柳暗花明呢?”

    聽不進他們勸慰的話,又哭又鬧,打青司寇殤邪美的臉龐,抓爛莫子謙白皙的手背,摔枕頭,扔棉被,嘶聲力竭的讓他們滾,爺已經很慘了,用不著他們來看爺的笑話。

    捂著烏青的顴骨處,司寇殤望著床上情緒極不穩定的女人,心裏焦灼,這麽下去,不僅胎兒不保,恐怕連母體也會元氣大傷。咬咬牙,將旁邊同樣不安的莫子謙拉過一旁,小聲商量:“要不,將那個老男人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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