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停蹄的往府裏趕去,此刻司寇宇的眼裏恨不得噴出火來。

    要是讓他知道是誰這麽不要命的戲弄他,他非得將他剝皮拆骨不可!

    “殿下!”見司寇宇歸來,管家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殿下,夜公……”

    “滾開!”一腳踹開擋路的管家,司寇宇火急火燎的往寢殿裏跨去。還有兩刻鍾就到了一個時辰,那個女人,他還不想讓她這麽早的死去。

    嘭……

    踹開寢殿大門,入眼的空蕩蕩寢床讓他瞬息狂怒!

    廢物!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袖間的雙拳收緊!

    陰戾的看向門外,可空無一人的門口無疑是將他的怒火飆熾到最大值!

    “管家!管家!”

    顧不上腿骨上的疼痛,管家火燒屁股的奔來:“殿下,有何吩咐……”

    “人呢?”

    順著司寇宇目光所指,管家的冷汗刷的流下:“這,這……”先前還見著有人守在這的,這會功夫怎麽就不見了呢?

    “廢物!”暴怒的一腳踢在管家的胸口上,被踢飛了半丈之遠的管家當場就吐出了一口濃血。

    暴怒了一張臉他快步踏入院子,暴喝:“來人!來人!”

    就算是挖地三尺,他也得將那個女人給挖掘出來!

    嘈雜的人聲,淩亂的腳步聲。

    外麵出了什麽事了嗎?

    雪白的藕臂從背後將他悄然勾纏,“子謙,怎麽了?”

    擰緊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穿好衣服,我帶你出去看看,外麵好像出了什麽事情。”會不會和他有關?難道那個女人將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了?心一緊,忙將女人的手握的緊致。

    保護性的動作令女人甜蜜的彎了眉眼,幸福的將腦袋枕在他的肩上,咯咯笑的清脆:“我相信,憑著子謙的蓋世武功,一定會保護我的。隻要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手一顫,差點反射性的將她一把推開。

    陌生的笑聲,陌生的動作,更陌生的是說話語氣……

    若是放在以往,以她那如牛般又倔又硬的脾氣,恐怕早就瞪眼珠子發脾氣……幹嘛!找死嗎!爪子找剁嗎!

    難道一個人失憶了,連生活習慣,連與生俱來的脾氣也會一並改變嗎?

    思緒不禁迴到五日前找到她的那刻……

    得到她行蹤的他風風火火的趕往南陵,一路風餐露宿,就怕耽擱了時日讓滑如泥鰍的她聞風而逃。

    踢開客棧房門的那刹,熟悉的臉孔讓他心都跟著輕顫,在路上所想的千萬種教訓她的法子都自動消散的無影無蹤,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將他攬入懷中,好好疼愛,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放手……

    “啊!你是什麽人?你要幹什麽!救命,救命啊……”

    “你還敢叫救命?”惱怒她的掙紮,他按住她的小腦袋狠狠地吻了上去,直吻到她幾欲窒息,方戀戀不舍暫且放過她。

    通紅了一張小臉,她滿目嬌羞:“你等著,你等著蹲監獄吧!”

    監獄?估計是將犯人收監的牢獄吧。

    故意板了臉:“小鼠崽,你恐怕忘了你自個還是個逃犯吧?敢抓我去衙門,那麽我就要反過來告你棄夫逃家。”

    訝然的端詳了他半晌,似乎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小心的試探:“你是不是在拍戲?”

    拍戲?他倒是看她又在演戲。

    “哪個劇組?導演是誰?戲的名字是什麽?有沒有大腕明星?賈靜雯有嗎?高圓圓?胡歌?鍾漢良?看似古裝劇……呀,你配著寶劍啊!武俠劇?是天龍八部重拍?看你長得很帥啊,很有味道,感覺很符合的我口味,怎麽以前不知道你這個演員?剛出道的?放心,以我追星這麽多年的毒辣目光來看,你絕對是潛力股的!以你的資質,問鼎奧斯卡金獎絕對是不久後的事情,相信我,沒錯的……來,給我簽個名,簽這裏……為什麽你無動於衷呢?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難道你們不是在拍戲嗎?真的不是?你確定?不會吧,難道我,我穿了?”

    冷眼看著她演戲:“做戲做夠了吧?”

    “鏡子!鏡子……天呐,這是誰啊……魂穿,魂穿……”

    “小鼠崽!”

    她慢慢的將臉轉過來,神情在他看來是那般的古怪:“你是誰?”

    “你……”

    “我失憶了……”

    失憶?他咬牙,難道又在跟他耍什麽花樣?

    可接下來相處的幾日讓他徹底相信了她的失憶。

    從她的眼裏他至始至終都未曾發現他熟悉的光芒,一日裝下去暫且有可能,可若兩日三日的一連五日的裝下去,恐怕就不太有這個可能。而且,她的行為習慣也與從前大為不同,更令他弄不懂的是她突然間對他的改觀,一日比一日的黏纏讓他有時甚至都懷念以往那個總喜歡對他又踢又踹的她……

    除了失憶,他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來說明她的突然改變。

    拉迴思緒,他輕柔的拍了拍扣在他胸前的手,“快點穿好衣服,若是這些人來搜房的話可就來不及了。”

    “哦。”

    穿戴完畢,她自然的挽過他的臂彎。

    不著痕跡的斂眉,眸光不禁閃了閃……

    “一間一間的給我搜!每個角落都不能放過!挖地三尺也得將她給本殿下找出來!”

    出房門不遠,莫子謙就見到了冷怒著一張臉的司寇宇,府裏以百計的侍從護衛亦陳肅了麵孔,不斷穿梭於府裏各個院落,房間,角落,腳步匆匆,撞門聲,尖叫聲,叱嗬聲,聲聲入耳,不絕如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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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府裏走失了什麽人?

    帶著疑惑莫子謙攜著身旁的女人走近,對著司寇宇淺淺一拜:“大殿下,別來無恙。”

    心裏正煩躁著的司寇宇突聞噪聲,煩不勝煩,怒了臉轉身正欲叱喝,突見那一襲紫袍高貴,迅速正了臉色。

    “原來夜公子已經到了府上,管家,你為何瞞住不報!害的本殿下未及時盡地主之誼,怠慢了夜公子,你可知罪?”

    旁邊的管家苦著臉上前請罪,先前他明明是要稟告的啊,隻是殿下您不聽,這怎麽就能怪到他頭上了呢?

    笑著擺手:“殿下錯怪管家了,是在下私心的想要多享受些美人恩,所以才讓管家晚會通報殿下。若是殿下要怪,那就怪在下不知禮數,孟浪好了。”

    管家向莫子謙投去感激的目光。

    司寇宇心裏明白,也不點破,這是目光淡淡的瞥過他身旁蒙麵紗的女人,挑眉:“能讓夜公子傾心的女人想必非同凡物。”

    莫子謙笑笑並不作答,隻是手臂向內緊了緊,占有意味不言而喻。

    錯開話題,他做不經意的看向來來去去的侍從,詢問:“恕在下冒昧,敢問府裏可是出了什麽大事……嗬,在下不才,倘若殿下有用著在下的地方,在下十分願意盡綿薄之力。”

    此事不提還好,一提,司寇宇的臉色刷下變得難看!

    又是一腳踹向了管家:“還不是這個廢物!連個女人都看不住,真不知留他有何用!”

    “奴才知錯,奴才知錯……求殿下給奴才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女人?”不期然,腦海中浮現的竟是那張潮紅的似紅梅綻開的臉龐……

    未見到莫子謙的失神,司寇宇此時此刻被怒意填胸,抬腳對著可憐的管家又是幾腳下去:“就是個女人!一個被下藥的女人都看不住,他不是廢物是什麽!比司寇殤那個廢物更沒用!”說起司寇殤他難免的就憶起了那個雨夜,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他脖上的傷,怒火更熾:“還沒將那個賤女人蹂躪夠,她怎麽能跑!就算是死也不成!”

    趴在地上慘遭暴踢的半百老人讓她心生不忍,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父,倘若此刻她的父親被人如此無人道的虐待,試問她還能若無其事的當個局外人嗎?更何況成長在社會主義社會的她學到的是尊老愛幼,是尊重生命,是遵紀守法,可此刻眼前的一切卻完全違背了她心中的道德法製觀念……長久信仰的東西一經觸動,她突然就有種什麽要崩塌的恐懼感,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感逼得她再也無法將這個局外人做下去,猛地從莫子謙的臂彎上掙開手臂,在眾人驚震的目色中上前一步,狠狠推了司寇宇一把!

    “他是一個老人啊,你怎麽能這樣殘忍?你沒看見嗎,他都吐血了,再踢下去他會死的!”怒目圓睜,她毫不畏懼的和司寇宇對峙。

    司寇宇的瞳孔縮了下,嘴角抽搐,強忍著才沒出口令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莫子謙神色震驚。印象中她從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除非是她極端無聊的時候,才會管點閑事來娛樂娛樂心情……可此刻的她,哪裏是無聊,聲色俱厲的模樣分明代表了兩個字……正義。正義,這個可笑的名詞,在她身上展現的機會少之又少。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她向來踢的遠遠地,若是破天荒的橫插一杠子的話,那就表示她又無聊了……

    司寇宇渾身散發的暴戾氣息令莫子謙從震驚中驀然迴神,收拾好多餘情緒,他上前將她一把拉開。

    “你住嘴!大殿下身份尊貴,請容你出言放肆!來時就三令五申的警告過你,要收斂你的性子,平日裏無法無天不要緊,但在殿下麵前你決不能有半點放肆,你又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不成!迴去後,一個月禁足!”無視身旁女人的不忿的目光,他轉而對著司寇宇深深一拜:“拙荊頑劣不懂事務,都是夜陵教導不力,夜陵願代拙荊向殿下請罪……”

    一句拙荊,讓司寇宇斷不能為難於她。

    “原來夜公子已經成婚。本殿下消息閉塞,未能於大婚之日向夜公子送上新婚賀禮,心中有愧……”

    莫子謙心中一震,司寇宇所講這話,分明就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利用他的托詞反將了他一軍!他何嚐聽不出他話裏的意味,有愧的不是他司寇宇,而是瞞住婚期的他。

    二拜在所難免。

    “殿下日理萬機,公務繁忙,倘若再因在下的事而費了心神,這讓在下情何以堪?更何況與殿下處理的國家大事相比,在下的事微不足道……”

    “夜公子此言差矣,你我相交多年,你的事就是本殿下的事,若本殿下的事可以說是微不足道,那試問天下間還有什麽事是至關重要的?”

    美如冠玉的臉龐流出溫文的笑意,不在意的抬眼,他望望天際,黯淡了的雲蒸霞蔚昭示著天色已經不早了。

    “大殿下,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目光不離來往穿梭搜尋的侍從:“講。”那個女人究竟能躲到哪去?中了紅塵醉,她應該走不遠才是。

    “先前在假山處曾見皇子妃將一個女子帶走,不知……”

    司寇宇驟然看向他:“什麽樣的女子?”

    旁邊的女人搶過話頭:“穿著青色婢女裝,披頭散發的,個子嘛,差不多和我一樣高吧,長的也不賴,五官算是精致,隻是臉紅紅的,精神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還有,我看見她的脖子上還有一道紫痕……他是你的女人嗎?你快去救救她吧!她很慘的,一雙手被人踩得血肉模糊,還被一個兇神惡煞的女人強行帶走了,恐怕兇多吉少啊……”

    撇過臉對著天空暗透口氣,他不明白,為何腦中要反複重現那雙布滿血絲,哀傷的令人落淚的眸子……

    “董含珍!”司寇宇咬牙,這個女人,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殿下是在喚臣妾嗎?”噙著無懈可擊的笑容,董含珍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遠處走來,停在離司寇宇幾步處,優雅地福下身子:“殿下萬福。”

    冷眼瞥著他這個高貴優雅的皇子妃,胸臆間的怒意禁不住泛濫:“你將那個女人弄到哪去了!”

    臉色不善的起身,紅唇一掀,吐出無謂的字眼:“死了。”

    “死了?”失控的暴喝,他跨前一步揪住她的領子,厲聲咆哮:“你知道她是誰嗎!誰讓你弄死她的!”

    為了那個女人他竟然這樣對她!

    董含珍俏臉一怒,早知道,就不該便宜了那個女人!她應該拿刀子將那個狐媚子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來,看殿下再怎麽為那個女人發狂!

    死了……

    “你手怎麽這麽涼?”訝然的望向莫子謙,可那慘白的麵色更是嚇了她一跳,忙抬手觸觸他的額頭:“天哪,臉怎麽這麽白,是不是病了?難道是中暑了?要不我扶你去休息吧?”

    揮揮手,他無意間躲著她的碰觸:“沒事,可能連日趕路勞累的吧。”

    “真的沒事?”

    “沒事。”

    鬆了口氣:“這我就放心了。”你們古代的醫療條件這麽落後,一點點的感冒可都是有可能要人命的啊,她又沒有學過醫,若是真有什麽病災,那她還不擔心受怕死?

    惡狠狠揪著董含珍的衣領,巨大的力道逼得她雙腳離地,在半空中難受的亂蹬著,一張白皙的俏臉也漸漸泛紅發紫……

    “殿,殿下……”

    “誰讓你殺她的!誰給你的膽子!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才將這個賤人給逮了住,這奇恥大辱還未從她身上討的迴來,你就敢私自弄死她!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你!”那個賤人隻能死在他的手裏!任何人不能越俎代庖!任何人都不能!

    董含珍總算察覺了事情的不妙,丟卒保帥,纖指一指,目標人物便是正暗自忐忑的女婢小香。

    “殿下,是她,咳咳,那個女人是死在她的手裏的……臣妾,臣妾隻是抓了那個女人,而她卻是害死那個女人的罪魁禍首……”

    狼般兇狠的目光在刹那間射向了倉皇的小香。

    “殿,殿下……不是我,不是我……”語無倫次的擺著手,她連連後退,巨大的恐懼讓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

    “抓住她!”霍得鬆手,手裏的女人嘭的聲落地。

    刷……

    腰間佩劍出鞘,森冷雪亮。

    一步一步的走向麵前觳觫發抖的女人,他麵目猙獰,鋒利的劍尖直到戳入了她的麵上肌膚也未曾停下,撕裂的痛令小香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

    “殿下!殿下饒命……”

    “饒命?”陰冷冷的笑著,劍尖霍得向上一挑一劃,隻聽一聲慘烈的哀嚎,空中劃出了一道血柱,地上多出了一個肉團。

    “嘔……”太慘無人道了!生生將人的鼻子割下來,太恐怖了……眼神一抖,她對剛剛自己的莽撞心有餘悸,若不是剛才有子謙護著,恐怕她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吧。

    未等沉浸在恐懼中的她緩過神,不遠處又是幾聲嚎叫,駭的她不敢再抬頭望去,可饒是如此,地麵上多出的眼珠子,耳朵,唇,胳膊,腿,還是令她幾乎嚇破了膽肝,腿軟腳軟的立在原地,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在顫栗……

    “既然你乞求本殿下饒你一命,那本殿下就如你願,暫且留你狗命一條!來人,放進甕裏,泡上鹽水,好生的伺候著。”

    “喏。”

    慘不忍睹的女人被人拉了下去,地上的器官也都被人拾掇了幹淨,可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卻遲遲彌漫,經久不散。

    掏出錦帕,司寇宇若無其事的擦拭著染血的長劍,未消盡戾色的厲眸一掃,準確無誤的定在了董含珍的身上。

    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董含珍抖成一團:“殿下,不關臣妾的事,臣妾是無辜的,真的不關臣妾的事……”

    嗖!長劍入鞘。

    在場所有人都如釋重負的鬆口氣,鬆鬆掌心,方曉滿是冷汗。

    上前幾步靠近莫子謙,拍拍他的臂膀:“今日的事讓你見笑了。你也看到了,本殿下今日心情欠佳,關於正事,咱們明日再詳談,你看可好?”

    淡淡一笑:“不急,剛好在下還要帶拙荊四處轉轉,領略一下貴國的風土人情。”

    踢了下跪在地上的管家:“你將功補過的機會到了,好生伺候著夜公子和他的夫人,伺候好了,本殿下就不計較你先前的過失。”

    激動的磕頭:“奴才定當不辱使命!謝殿下開恩……”

    德昌酒館。

    “小二,再來一壇女兒紅!”

    “好嘞……”

    舒坦的打了個酒嗝,左冥夾了塊送入口中,眯眼嚼的格外的帶勁……

    嗖……

    頭一側,一支破空而來的羽箭擦著他的耳鬢刺入了旁邊的木柱上。

    飛快抓起桌上佩劍,目色淩厲:“誰!”

    嗖!一條黑影急閃而過。

    擦擦鬢角擦出的血,左冥怒。

    竟被人偷襲到了!真是恥辱!

    嗖!提氣跟了上去……

    “喂!客官你還沒付銀子呢……”

    啪……

    一錠銀子直直飛上了小二手裏的托盤……

    三殿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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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左冥抱著全身是血的人破門而入:“殿下……”

    啪嗒,手裏的白玉杯悄然滑落……

    步伐淩亂,扯過珠簾走向視線裏的那抹血色,目在顫,心在抖,自以為靈魂外麵那用千年玄鐵打造的外殼無堅不摧,卻未曾想在這一刹那,零落成泥……

    死了嗎……

    左冥,她死了嗎……

    他不敢問出口,不敢吐出那個晦澀的字眼,顫抖的目光帶著無助,甚至帶著祈求看向垂目不敢看他的左冥。

    噗通,七尺兒郎屈下雙膝,麵色沉重又愧疚:“求殿下賜屬下一死!”

    踉蹌後退,撞在水晶珠簾上,擾了一室寂靜,亂了一室光華……

    她死了,死了……

    早上還活蹦亂跳的人兒,才過了僅僅幾個時辰而已,卻被告知她死了,要他如何相信,又要他如何接受?

    “熱……”

    無力的低咽縹緲的如細風飄過,那麽輕,那麽低,卻瞬間砸在心上……

    “天天!”幾步跨去,顫抖的抱過纖弱的嬌軀,重新感受著她身子這屬於生命跡象的溫熱,幾欲落淚。

    俯首沾染她浴血的衣袂,失而複得的欣喜令他語無倫次:“謝謝,謝謝你活著,謝謝你給我彌補的機會,謝謝……”

    “痛……”

    哽咽的痛唿竟帶了絲噬骨的味道,聽的司寇殤心裏一痛。

    抬手輕拂那血和發絲淩亂,流露出容顏憔悴,他愛憐的撫摸紅的滴血的小臉,百般意味在眸底聚集。天天,人間孤獨,紅塵寂寞,以後你就留下來陪我可好?

    懷裏人似乎是不舒服的扭動,頭微側,另半張臉沉浮於光影斑駁中……

    “誰?”兩目嗜血!敢傷她的人,他定會將他們碎屍萬段!

    “董含珍。”

    董含珍,他記住了。

    抱著懷裏人向床上跨去,晦澀在朦朧裏的光影帶出聲音清冷:“你如何找到的她?”

    “是董丞相的暗衛。”

    片刻的沉寂後是他波瀾不興的聲音:“他這個情,本殿下領了。”隻是,這不代表著他肯放過他的女兒!

    俯身將她放在床榻上,清涼指尖輕動,認真的將傷口上那黏上去的發絲捋開,“去將洛公叫來。”

    “喏。”

    左冥心情沉重的起身,剛欲離開,突然聽床上傳來他主子急切的唿喚:“等等!你快過來!”

    紅塵醉!她竟然中了這樣頂級媚藥!

    搭在脈搏上的手不住的輕顫,怪不得她臉潮紅如火,怪不得!

    中了紅塵醉,如是在一個時辰內找不到男人解毒,後果隻有血管爆裂而死!

    一個時辰,從下藥到此刻過了多少時間?她還剩多少時間?

    具體時間他不清楚,不過看她的反應,似乎已經忍到了極限,若是再不解毒,隻怕她會……

    不行,來不及了!

    “主子,有何吩咐……”

    “左冥,你蒙上眼睛。”

    左冥錯愕。

    “快!”

    “喏。”

    九寒烈火的極致折磨,熱浪,焚燒,翻滾,湮沒……

    是誰的冰涼解救了熾烈?又是誰與爺十指相扣,在烈火焚身的深淵亦不曾放手?

    努力睜眼要看清不曾放棄爺的人,可入眼的水霧模糊似鏡花水月,看不清,也摸不著,唯一能做到,就是跟著他好好地感受,無論天堂還是地獄,一路堅持的跟下去……

    一襲水藍色的絲緞將身上人包裹的嚴實,拖長的絲緞亦將兩人的春色給擋了住。

    “左冥,你可以摘下黑綾了。”說話間他觸了觸那被汗濡濕的小手,溫熱如火的掌心無疑是告訴他,強烈的藥性仍舊沒散的幹淨。

    拿了塊幹淨的錦緞遞給司寇殤。

    將癱軟在身上的女人微微撐開一段距離,他接過錦緞,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著如雨的汗水。目光掠及她觸目驚心的燙傷,手一顫,錦緞也驟然握的死緊。

    “去將洛公叫來,快!”

    “喏。”風似地飛向門外……

    “情況不妙啊……”查看了傷口,洛公擔憂的搖頭。這個女子,前幾日還神靈活現的氣他,此刻竟落得這般淒慘的模樣,真是世事難料啊……

    司寇殤聽到不妙二字,臉色頓時難看的打緊。

    “先敷了藥再說。”

    “也隻好如此了。”打開背來的藥箱,翻找了一番,拿出一黑色乳瓷瓶,自語著:“就是它了……”

    手一空,乳瓷瓶被人奪了去。

    倒出暗青色粉末,動作溫柔的往傷口上撒著:“有幾分把握恢複如初?”

    洛公和左冥詫異的對視一眼,同時瞥眸。

    “迴殿下,沒有把握。”

    手一滯:“一分也沒有?”

    “半分也沒有。”

    繼續抹藥:“也好。”這樣就不會有人跟他搶奪了……

    一雙軟臂無意識的再次勾纏……

    司寇殤和左冥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又要辛苦你了。”

    “應該的。”

    怪異的對話,帶起一陣尷尬氛圍。

    兩人同時看向一旁茫然的洛公,眸裏逐客的意味再也明顯不過。

    “哦,那奴才這就下去給姑娘準備湯藥。”背上藥箱,洛公匆匆離去……

    司寇殤和左冥對視一眼,意味各自懂得。

    眼前重拾清明的那刹,跌進眸底的是紛亂繾綣的魅眸,意料之外,卻又隱約在爺的料想之中……

    “你醒了……”扣緊的手一收,低喘,欣喜夾著快感泛上了他的眸底,灼灼目光始終不離那雙足矣點亮整個世界的晶眸。

    “告訴我,你身子現在好些了嗎?”雙手從腋下穿過在她的背後十指緊扣,他輕吻著她的側頰,聽著她不紊的唿吸,一種名為充實的東西漸漸填滿了他空蕩了已久的胸膛。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爺至死都記住在爺最無助最無望的時候,曾有這麽個男人,不離不棄……十指相扣,殘紅翩,雙影落,即便是身上的女人再狼狽再不堪也不言棄,扣著殘破的手一起度過烈焰,飛躍狂潮,馳騁於地獄之火的上空……司寇殤,若有機會,你今日的這番恩情爺定會雙倍償還……

    托起身上人的下巴,司寇殤認真的看進那潭深淵:“我要的不是你的謝謝,你懂嗎?”

    “不懂。”

    “是不懂還是不想懂?抑或是故作不懂?”

    輕輕拂開他的手,俯身靜靜趴在他汗濕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緩緩地闔眸。

    “我會一輩子記著你的。”

    “我更希望你能一輩子跟著我。”

    低低輕歎:“對不起。”

    眼底的淺淺笑意遮住了晦澀的深淵:“我不接受。”

    金風玉露一相逢,瞬息纏綿的難解難分,兩人的臉婆娑間糾纏,青絲相融,漾起漣漪醉人,蕩起繾綣迷亂……

    左冥無聲的退了下去。

    盡管他擔心他主子的身體,可他主子的命令不得違背,更何況他也想留給空間給這對靈魂同樣落寞的人……

    夜闌珊,燈未綴。

    殘紅翩,雙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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