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纖羅,水袖襦裙,且挽蘭芷步阡陌。

    鬧市的一邊,爺邁著小碎步端著淑女架子挽著羞澀的笑容甩著粉色的小帕子扭著小蠻腰難得有興致的佯裝迴人見人迴頭的淑女,不過分吧?沒找誰惹誰吧?嗬!可老天爺就好似嫉妒爺這幾日過得舒坦似的,讓麻煩就如長了腿似的瘋了似地往爺身上鑽,不將爺鑽出點問題來就不善罷甘休……腳下一滑,爺哧溜一聲火速奔馳!

    “啊……”誰這麽缺德隨地扔香蕉皮!

    踩著香蕉皮,爺前俯後仰的飛滑著,冷風嗖嗖的往羅裙裏鼓,四周的景物風風火火的倒退!

    “快讓開!”

    前方,一仁兄目瞪口呆的望著迎麵飛奔而來的爺,望著爺張牙舞爪的麵目可憎,驚得一個哆嗦,抬著步子剛欲逃離這可預見的悲慘一幕,奈何動作終究慢了一步,嘭的一聲後,整個人被頂飛了老遠……

    仁兄身後的小書童似被嚇傻了,手裏大大小小的物件劈裏啪啦的落地,散落了一地……

    “公子!”猛地尖叫一聲,扭頭火箭般的衝到他家公子身旁,小書童又驚又怕,噗通跪在地上,拉著他家公子的手顫抖的搖晃著:“公子,公子您怎麽樣……公子別嚇奴婢啊……”

    “你家公子不會掛了吧?”頭昏眼花的爺揉著可能閃著了的腰站起身,聽著那慘絕人寰的哭嚎聲不由得皺皺眉,勉強抬著步子一步一晃的走向受害者,蹲下身子湊近他的鼻間試了試,眉頭舒展:“沒掛啊……”

    看著他家公子睜著眼睛不動彈的躺在地麵上,小書童瞪大了眼睛驚懼的渾身一個觳觫,繼而好像迴過了神魂,又哭又鬧的衝著爺拍打過來!

    “你還我家公子!你這個臭女人賠我家公子!嗚嗚……”

    “幹什麽幹什麽!撒潑了你!”手忙腳亂的躲著對麵人不顧一切的拍打,這手從腰間一撤,閃了的腰登時疼的要命似的,反射性的一歪,身子失了平衡,腦袋乓的下砸向了地麵!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可遠在意料之外的尖叫聲卻衝破蒼穹,經久不絕!

    “啊!”

    “公子!快將你的頭從公子身上挪開!”掰著爺的腦袋使勁從他家公子身上挪開,小書童扶著那痛的痙攣的受害者,聲音顫顫的:“公子,公子您哪裏不舒服……”

    扭曲著清雋的小臉,痛的哎喲聲不斷,那公子抓著小書童的胳膊勉強坐直了身,指指自己的後背,小書童會意忙在他的後背揉捏輕捶著,在他家公子痛唿聲罵聲中不時的改變著力度,盡力為他家公子減輕著疼痛……

    在小書童半晌的按揉下總算緩了過來。

    而緩過氣來的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懲治罪魁禍首……

    “來人呐,快將這賤奴婢拖出去砍了!”

    賤奴婢?這是說爺嗎?腰也不揉了,腿也不動了,爺眨著困惑的眼睛研究著一臉憤怒表情的人:“你這賤人是在說爺嗎?”

    水靈靈的大眼登時冒出了熊熊烈火:“你說誰是賤人!”

    爺絲毫不為他那囂張的氣勢所懼:“那你說誰是賤奴婢?”

    纖纖細指一伸:“當然說的是你這個賤奴婢!”

    爺的細指同樣一指:“那爺說的自然就是你這個賤人!”

    “豈有此理!”嬌喝一聲,扯著小書童從地上起來,蹭蹭上前兩步,指尖點上爺的鼻子,趾高氣揚:“你可知我是誰?”

    伸手彈掉他的指尖,扯著脖子爺拍拍胸脯,氣勢凜然:“那你可知爺是誰?”

    “爺?”怔了片刻,撲扇著大眼將爺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訝然大唿:“你是個男人?”

    鼠目危險的一眯:“你再說一遍。”

    將爺的警告反而當成了挑釁爺的工具,麵前這位有點腦殘的公子似乎很興奮終於找到了能讓爺惱怒的事情,啪的下打開折扇,悠然自得搖著扇子,故意衝著爺放大聲音:“喲,原來你是個男人啊!”

    一句話成功招來了周圍無數高熱度強亮度的探照燈……

    望著正洋洋自得的某人,爺非但沒有惱沒有怒,目中反而流出悲天憫人的神色,在他驚且疑的神色中,邁著沉重的步子上前,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位小兄弟,生的傻不是你的錯,可若是屁顛屁顛的跑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是了。”

    刷!探照燈從爺身上轉瞬挪到了某人的身上。

    錯愕了數秒後一張白皙的小臉刷的下如被烤熟的蝦子,羞憤的瞪著美目,一雙小拳頭握的緊緊地:“你竟敢戲弄我?”

    摸摸下巴,爺挑著眼不以為意的撇嘴:“女人,可是你先戲弄爺的。”

    美目霍得瞪得溜圓,尖叫一聲,急亂的抱著雙胸如躲瘟疫似的慌忙倒退數步,躲在她家小書童後麵,臉露半邊聲音裏含著羞憤:“登徒子!”

    爺的臉登時一拉!

    神經病!

    嘀咕一聲,翻翻白眼,扒開圍著看熱鬧的人群,舒展舒展筋骨,如著男裝似的揚袍,瀟瀟灑灑的大步離去……

    沒了熱鬧可看,圍觀的人群一哄而散,留下主仆倆一傻一愣的瞅著逐漸消散於遠處那抹大咧咧的身影……

    “公主,難道就這般放她走了?”以她家公主有仇必報的秉性,竟能這般輕而易舉的放走撞傷她在先,侮辱她在後的人,簡直就是比看見了螞蟻舉大象還稀奇!

    轉頭敲上了身後小書童的腦袋:“不放走她那怎麽辦?難道要本公主去官府叫上人馬大張旗鼓的將她抓起來?笨!要那樣咱們豈不是要暴露行蹤了!那本公主還玩什麽?”

    “可她……”

    “本公主報仇,十年不晚。等著瞧吧,遲早有一日,本公主讓她十倍百倍的奉還!”盯著那個瀟灑背影散去的方向,她哼了聲,扭頭就走:“巧兒,今個累了,暫且找個客棧住下。”

    “是。”

    窩在客棧房裏的玉娘還真和那‘老鼠藥’三個字記上了仇,坐在床沿上向裏扭著身子本來沒打算理會推門而入的爺,可待眼角餘光挑見了爺身上掛灰,額角掛彩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調侃:“喲,爺你這是手癢出去找人打幹架了這是?”

    徑直走到桌旁給自己倒杯茶水,一仰頭咕嚕咕嚕進了喉嚨。

    “爺手癢也用不著出去找人打幹架,玉娘你不就是爺現成的止癢劑嗎?”

    俏鼻一牽,哼了聲:“玉娘我惜命的很,還不想過早的香消玉殞。”

    “香消玉殞……”緩緩咀嚼這幾個字,神色開始迷茫,眉頭開始漸漸糾結了起來。放下茶杯,摘下掛在牆上的銅鏡,幾步走向床上的玉娘,一屁股坐下,討教似的望著她。

    “玉娘,你說若是香消玉殞這詞用在爺身上奇不奇怪?”

    捏著針線的手一個哆嗦。

    怪異的眼神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左左右右,右右左左的將爺瞅了個仔細透徹,末了,用柔軟的掌心摸上了爺的額頭,搖搖頭:“沒發病啊,怎麽竟胡說八道?難道中邪了?”

    爺殷切的看著她:“玉娘,爺是說真的,爺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了。你想想看,同樣是女人,為何你會很自然的將香消玉殞用在自個身上,可爺就別扭的要命,總覺得還是英年早逝較為合適……”

    “呸呸呸呸!什麽香消玉殞英年早逝的,誰喜歡將這些不吉利的詞用在自個身上?爺,我說你該不會是在外受了什麽刺激了吧?”

    長歎一聲,仰麵倒在床上,拿著銅鏡悲哀的看著銅鏡裏同樣悲哀的人:“總之,一言難盡啊!玉娘,你老實告訴爺,爺是不是賊像個男人?”

    有些摸透了爺的糾結所在了,玉娘和爺並排仰躺著,纖指指向了銅鏡裏的人:“瞅瞅這柳眉杏眼,這小瓊鼻,這櫻桃小嘴,若是有人說這是個男人,估計世人會說這個人是傻蛋,是瘋子,是爺口中的那什麽末梢神經壞死的神經病!可若是這美人一出聲,那可就壞了,尤其是配上那一係列彪悍的動作,若是此刻再有人說這是個男人……”玉娘故意拖長了聲音,挑著眼瞅著臉側的爺:“你猜世人會怎麽想?”

    “怎麽想?”

    “世人會想,喲,原來如今這世道流行男扮女裝哦!”

    爺的臉登時黑了一片。

    耳側傳來她咯咯如母雞般的笑聲,爺爪子一伸,毫不留情的直搗她的咯吱窩:“玉娘,既然你這般愛笑,那爺今個就成全你!看招!”

    “呀,饒命啊爺……”

    日上三竿的時辰,被玉娘從被窩裏擰起的爺才迷迷糊糊的蘇醒過來,邊打著哈欠邊懶洋洋的穿戴著,穿戴完畢,就耷拉著耳朵,目光呆滯的瞅著一個地方不動。

    “喲,爺,你這一大早的在練功嗎?練習用眼波來殺蒼蠅功?”端著洗刷用品的玉娘見爺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瞅著床棱上的一個黑點,忍俊不禁,咯咯笑的前俯後仰。

    經她這麽一嗓子吆喝,爺模糊的視線才漸漸趨於清晰,視線直線過去,那老老實實趴在床棱上的小黑點不是蒼蠅大爺是什麽?

    抬袖子胡嚕一下昨夜遺留於唇角的透明物,尚有些神誌不清的扭頭,看見玉娘,一個忍不住又張口打了個哈欠。

    “我說,玉娘啊,早起的蟲子被鳥吃,這大清早的你起來得瑟個什麽勁,啊哈……你說說你,你喜歡被鳥吃就罷了,幹嘛非得拖著爺呢,這死還要拖個墊背的……”

    放下銅盆,撈起盆裏的濕手巾,兩手反方向用力一擰,叮咚的水聲攪亂了室內片刻的寧靜。

    攤開手巾抹上了爺的臉,玉娘輕哼了聲:“真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還大清早呢,這太陽都照到你的屁股了,還好意思說早起的蟲子被鳥吃?”

    “算了,罷了,爺的精神境界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有句古話叫什麽來著,什麽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爺啊,就是少個這樣的知己啊……”

    “得了吧你,就知道在玉娘麵前賣弄學問。若真喜歡咬文嚼字,舞文弄墨的,幹脆憑自己的本事在南陵考個文狀元迴來!玉娘保證,那個時候,爺你肯定是知己滿天下。”

    “得得得,爺還不想英年早逝,哦不,是香消玉殞,香消玉殞,哈哈……”

    “德性!”白了爺一眼,玉娘將銅盆端了出去,迴來見爺正收拾著包袱,納悶道:“咱這就要進京了?”

    將最後一件衣服塞進包袱裏,爺胡嚕下額上的汗,搖搖頭:“不,爺不打算去投奔那個三皇子,而是打算找個交通不算便利的旮旯地隱居一陣子……”

    玉娘驚訝道:“為什麽?”

    目光謹慎的往門外瞅了瞅,走過去將門拉好,拉過玉娘在桌旁坐下,壓低聲音道:“玉娘你不接觸國事,所以別國的事情你就可能有所不知。這南陵三皇子其實也就是掛個皇子名而已,說白了,就是有名無實……”

    “爺你的意思是……”

    “沒有兵權,沒有參政的權利,沒有自主分配金錢的權利,連自由出府的權利都沒有,可以說,他是被他的皇帝老爹給圈禁在府邸中的,終年靠著一點他爹給的那點微薄俸祿過活,在朝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力,甚至一個小小的五品官都可以將他揉圓捏扁。七叔讓爺去找這樣的一個人幫忙,爺想,不是七叔他弄錯了人就是他別有用心,想讓爺知難而退,逼爺迴去老老實實的成親……”想讓爺打退堂鼓,嗬,七叔你打錯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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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爺的話,玉娘則是一臉怔愕:“哪裏有爹這麽待兒子的?簡直就好像不是自己親生的似的。”

    “嗬,還真讓玉娘你說對了,他還真不是他這位皇帝老爹的親生兒子。”

    訝然的用手捂上了唇瓣:“天,這,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擺弄著發梢,漫不經心道:“這皇家的事最為肮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三皇子司寇殤,他本是個遺腹子,而他親生老爹則是當年叱吒疆場令大興聞風喪膽的鐵麵戰神,司寇宇,也就是當今南陵皇帝的八弟。”

    托著下頜沉思著,玉娘漸漸的找到了頭緒:“鐵麵戰神的故事玉娘也曾聽人提起過,隻可惜是英雄短命,那麽一個蓋世英雄不是戰死沙場,卻無端病死家中,真是令人扼腕痛惜……”

    “是不是病死還很難說得準呢!”爺搖頭諷笑著。

    玉娘眸光一詫:“這麽說……”

    “這都是皇家秘聞,若不是得到探子迴報,爺也很難想象那樣一個戰績顯赫,為南陵立下汗馬功勞的男人到頭來的下場卻是如此淒涼。功高蓋主是一部分,可紅顏禍水占據的比例也絲毫不能令人小覷。”

    “三皇子的娘?”

    點點頭:“八王妃當初可是位絕世美人,一笑傾城,再笑傾國,這樣的美人連仙人見了都難免動心,更何況是個好色的男人?”

    “可是八王妃當年不是以死殉夫了嗎?”

    “那隻是個障眼法,真正的八王妃被人偷梁換木至宮中,當了皇上最寵愛的妃子,生了三皇子,在三皇子八歲的時候,終究鬱積累身,鬱鬱而終。”頓了頓,爺接著道:“三皇子八歲前是皇子皇女中最得寵的一個,八歲後天地一個調換,從雲端狠狠地跌落成腳下泥巴,可以任人踐踏,任人踩,更成了南陵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無時無刻的不是在想著如何將他給徹底拔除。至於其他人,更是嫉恨他以前的得寵,此刻他摔落了,各個恨不得能多踩兩腳,多留個印,以泄昔日之忿……他能平安活到現在,爺覺得,真是個奇跡中的奇跡。他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玉娘你覺得他難道還有能力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望著桌上的玉台她失神了好久,末了,擦擦眼角,臉上透出一抹悲色:“倒也是個可憐人。”

    拎起包袱,爺起身拍拍她的後背:“先別可憐別人,先可憐可憐咱自個吧!走吧玉娘,咱們要繼續流浪去了!”

    誰知爺拎著包袱剛一下樓,某個陰魂不散的聲音傳入爺的耳膜,爺的兩眼登時如兩隻探照燈,刷的下衝著聲源處射了過去……

    “你,你放肆!快放手,休得對我家公子無禮!”

    “無禮?我告訴你們,若是不把這一宿的客房錢加昨晚和今早這兩頓的飯錢給足了,我郭老三就不介意告訴你們什麽叫做真正的無禮!”

    “你!都告訴你了,先賒著帳,過後我們會十倍百倍的賠給你……”

    “嗬,賒賬啊?我呸!像你們這樣吃霸王餐,住霸王店的人我郭老三見得多了!想騙我,門都沒有!看你們兩個人摸狗樣的,卻不學好,騙人竟騙到我郭老三頭上!最後一次問你們,究竟交不交銀子?”

    “本公子出生大富大貴之家,還能缺給你這點銀子?我告訴你,我家的銀子多的可以砸爛一千個一萬個像你家這樣的破店!本公子親臨你這個破店是給你麵子,你可別不識抬舉!”

    “是,公子你大駕光臨是小店的榮幸,那麽敢問這位大富大貴的能用銀子砸爛小店的貴公子,您可否將欠小店的銀子交上?”

    理直氣壯的指指自己空空的錦囊:“你看到了,被人偷空了。”

    “哦,空了……”拖長了語調點點頭,滿臉橫肉的郭老三折身從櫃台上霍得抽出一把雪亮的菜刀,舉著刀陰笑著衝他們走過來:“既然留不下銀子,按照規矩,你們總得留下點什麽才行!說吧,是胳膊還是腿?”

    小書童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哆嗦的擋在主子身前,小臉雪白:“你……你不要亂來……”

    她的主子則是佯裝鎮定,挺直脊背貌似英勇:“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啊,這殺人可是要坐大牢的!”

    “殺人?我說過要殺你們了嗎?我隻是要你們胳膊或是腿而已,沒說過要你們死啊,是不是?再說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錢,那就用江湖規矩解決,即使到了縣太老爺那裏,我郭老三也占理!說吧,是胳膊還是腿,趁早決定,待會下刀可就來不及了!”

    主仆倆也都是些沒見過世麵的主,聽他這麽一恐嚇,登時嚇得六神無主,哇的一聲抱成一團,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眼瞅著那熊腰虎背的大汗光著膀子玩轉著大菜刀向她們逼近,嚇得麵如白紙,抖得如風中殘葉,連說話都不利索:“你不要殺我們……我們身上有什麽都給你……對,我們有衣服,衣服給你……”

    牛眼挑剔的瞅了瞅她們身上的錦緞華服:“料子好是好,可這麽小的尺寸,老子也沒法子穿啊!說,你們身上還有什麽值錢的,拿出來可以放你們一馬!”

    兩人顫抖的將渾身上下都摸了個遍,硬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沒摸到,哭喪著臉搖搖頭:“沒了……”

    “沒了?”兇狠的一瞪眼,菜刀揚了起來:“好哇,既然沒錢那就拿你們的胳膊腿來抵!伸出來!”

    狂甩著頭,將胳膊腿往牆根縮了又縮。

    “快點!”

    渾身觳觫更甚,往裏縮的更是不能再縮。

    “哼,老子倒要看看,是老子的刀快還是你們縮的快!咿呀!”

    唿喝著,他高高的舉起了菜刀,作勢就要砍下來,主仆兩厲聲尖叫著,慘絕人寰的驚叫聲簡直就能刺破人的耳膜,一路延伸,直搗神經中樞……

    “喲,郭掌櫃,這大清早的要殺豬呢?那您得記好了,爺最喜歡豬蹄,一隻豬四個蹄,兩隻豬八個蹄,您老可要給爺準備妥當了。哦,對了,有一點掌櫃的你務必要記好,這豬蹄啊,一定得洗幹淨了再下鍋,因為爺有那麽一點點的潔癖。”

    明明是調侃的戲謔話,卻能說的如此正兒八經的,聽的郭老三忍俊不禁,滿腔怒火也登時煙消雲散了。

    轉過頭,郭老三也接過話頭開著玩笑:“客官放心,老郭我會吩咐廚子多加注意的。隻是客官,您是喜歡蒸的,煮的,還是紅燒的?”

    擰著眉頭,爺貌似輾轉思考了老半晌:“嗯,爺想來想去,這豬蹄啊還是原汁原味的好。什麽烹啊煮的,嬌氣!咱們老祖宗還不是逮著個獵物拔毛就啃?所以啊,野生態就是一道最好的菜式。郭掌櫃,爺知道這道菜賊麻煩,所以呢,爺會多付點定金。”說話間,一錠金子送上了他的手中:“可夠?”

    郭老三眉開眼笑,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那兩人:“夠了,夠了!多謝客官打賞!”

    “不謝,不謝,應該的。”眼神瞥過牆根處縮成一團的兩人,目光下移,移到她們的爪子處,舔舔唇:“八個豬蹄哦。”

    見到她們幾個哆嗦又起,哈哈大笑了數聲,招招玉娘:“玉娘,咱們走吧!”

    幾步趕上,一個粉拳砸向了爺的後背:“缺德。”

    鼻孔衝天一哼,拉著她往外走去:“誰叫她昨天得罪了爺?爺可不是好欺負的。”

    “人家畢竟是個女孩子,麵皮薄,你就不能留點口德,給人家留點麵子?”

    “喲,玉娘你這話講得爺可不愛聽了!什麽叫她們是女孩子,麵皮薄,難道爺就不是女孩子了?爺的臉皮就不薄了?”

    嫌棄的挑了爺幾眼:“爺,不是玉娘我說你,你看看自個,除了這張麵皮,哪裏還有個女孩子家的樣子?這頭發你不梳成女兒家的發式卻弄個怪異的馬尾托在後頭這咱且不說,你自己瞅瞅你的衣服,成什麽樣子,若是不喜歡穿女裝你就直說,何苦將好好地衣裳糟蹋成這樣?你瞅瞅,瞅瞅,下擺給剪成什麽樣子了?嫌麻煩你索性整個男裝穿得了,何必遭這份罪,不嫌麻煩的又修又整,到頭來整個不倫不類出來?”

    嘟噥著嘴,爺焉頭焉腦的走著,聲音悶悶的:“玉娘,你傷爺心了。”

    “聽聽,一口一個爺的,生怕自己不是個爺們。”

    “明明是你們這些女人循規蹈矩墨守成規的,反倒嫌爺的不是了……爺這叫新潮……”咕噥著,爺有氣無力的在街麵上走著。難道爺另類嗎?異類嗎?明明是她們老古董好不?真是的。

    似乎對爺的‘冥頑不靈’也沒了招了,玉娘揮揮手:“算了,你這樣也不錯。說不準若真要你像別的女孩家那樣,玉娘還真看不慣呢!其實你就這樣不用改,這樣一輩子也沒關係,反正已經有人喜歡都喜歡到骨子裏了……哦,嗯,今個的天真不錯,爺咱去哪?”

    收迴吃人般的目光,爺環顧四周,陰陰的:“往山溝溝裏進軍。”

    “啥?”

    “山溝溝。”

    玉娘一臉苦狀:“爺,你該不會是在報複玉娘吧?”

    臉朝天一拱,爺心裏哼哼。

    要知道,爺的心眼可比針眼還小上幾圈呢!

    身無分文的主仆倆空著肚皮走在街上。

    見主子一路上都不停地拿手拍打著雙頰,口中念念有詞,巧兒擔心她家主子今日受刺激太多承受不住,小心的喚了聲:“公主?”

    “丟死人了,丟死人了……該死的……”

    “公主您別氣,等咱們迴去,咱派人將那家店給鏟平了,看那個野蠻人再怎麽欺負咱……還有那個不男不女的人,她竟然敢說……”

    “閉嘴!你嫌本公主今日丟臉丟的還不夠嗎?再講就割了你的舌頭喂魚!”

    捂著自個的嘴怯怯的應了聲,退後一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家主子後麵……

    “公主!”一個大漢似從天而降,驀地站在正低頭沉思著什麽的公主前,拱手垂首。

    “嚇!”玉蘭公主被嚇了一跳,捂著胸脯定睛一瞧,這魁梧大漢正是他三皇兄的貼身護衛,因曾在宴會上見過幾麵,所以也些許有點印象。

    “真是的,出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唿,嚇死我了!”

    “嚇著公主,奴才罪該萬死!”

    盡管受到了驚嚇,但能在這個時候見到‘自己人’,她還是格外的高興。

    狡黠的眼珠子骨碌一轉,招招手:“過來,替我去辦件事……”

    山溝溝沒去成,諷刺意味極濃的是,我們最終進得是金碧輝煌的皇宮!

    是不是這老天爺上輩子是被爺給氣死的,所以這輩子專門跟爺對著幹?

    爺讓他往西,他往東,爺讓他往上,他往下,爺要去山溝溝,他就讓爺來皇宮。是不是若爺要下地獄的話,他就屁顛的送爺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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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南陵史上最得寵的玉蘭小公主!

    真是踩到狗屎運了說!

    真是得罪誰也別得罪老天爺!

    靠!

    絲竹靡靡,歌舞升平,依舊是舞姬繚繞,眾美簇擁,三皇子的生活一如往昔的奢靡。

    “事情辦得如何?”

    “迴三殿下的話,屬下不負所望,所托之事已經辦理妥當。”

    “父皇怎麽說?”

    “皇上龍顏大悅,誇三殿下有孝義,還說下個月迎接外使的宴會請三殿下出席。”

    “嗬,獎勵哦。”

    揮退了護衛,司寇殤妖嬈的媚眼如絲如魔,慵懶的環顧了四周的美姬們,性感的唇循著誘惑的意味開啟:“下個月的宴會你們誰想跟著本殿下一塊出席呢?”

    “殿下,靈兒想去嘛……”

    “殿下,不要忘了落兒……”

    “殿下……”

    伴著她們或輕或重的推搡,他手裏持著的那鮮紅的酒汁就濺出了幾滴灑落在他純白色的睡袍上,白與紅的極致對比,刺入他魔魅般的眸子中,悄悄地燒出了一片悚人眼目的血光……

    不知是哪位舞姬呀的驚唿了一聲,順著她的目光她們看見了那雪白袍子上的血紅點,更令她們膽顫心驚的是,她們的主子正彎著唇似笑非笑的盯著那抹血紅,神色詭譎,不陰森,卻比陰森更可怖。

    闖了禍的舞姬們即刻噤了聲,嚇得大氣不敢喘,動作定格在先前的動作上,不敢動,就這麽僵持著,靜靜地等待著接下來的懲罰。

    剛剛還歌舞升平的大殿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靜的可以聽見自己的唿吸聲。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一泓酒入喉嚨的聲音過後,帶著寵溺的低低沉沉的聲線響起,聲音那麽輕,那麽柔,也那般妖嬈:“真是不聽話的寵物,你們說本殿下應該如何來懲罰你們?”

    這話,聽在聰明點的舞姬耳中那是寒氣四起,此刻便會選擇乖巧的沉默,而聽在不聰明的舞姬耳中那則是柔情蜜意,就會如此刻那位叫靈兒的舞姬般,不知死活的上前討寵。

    “殿下,靈兒錯了,您就原諒靈兒這一次吧,殿下……”軟軟糯糯的撒嬌聲倘若聽在普通的男人耳中,那是仙音妙語,保管聽的骨頭都酥的一碰就碎!隻可惜,司寇殤不是普通的男人。

    修長美麗的手摸上了靈兒的軟軟的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那如瀑布般的長發,笑歎:“原來這酒汁是靈兒潑灑的啊,真是淘氣。”

    隱約聽出了話不對,她忙嬌軟的解釋:“不是的殿下,靈兒隻是不小心動了您的胳膊,這酒杯是您……”

    “說啊,怎麽不說了,乖靈兒。”

    “殿……殿下……”

    笑容嫵媚,手順著頭發滑過脖頸,向上順勢抬起了她的下頜,瀲灩著極盡妖嬈的光波對上那雙受驚的眸子:“別怕,接著說。”

    受到了蠱惑,她沉淪在那雙魅眸中,在不知不覺中唇已經脫離了控製一張一合說著連她覺得驚懼的話:“酒杯是拿在殿下手裏的,所以您的衣服是您自己弄髒的,與我們無關……”

    猛地驚醒,她連滾帶爬的下了榻,砰砰砰的直砸地板,哭啼不止:“奴婢錯了,奴婢錯了,殿下饒命……”

    愛憐般的摸了摸她的頭,隔著金屬麵具的他看不出絲毫表情,可從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來看,他貌似在憐憫。

    “靈兒,喜歡這件衣服嗎?”指指自己身上穿的這件睡袍,他輕柔的問道。

    靈兒不明所以,顫顫的點頭:“喜歡……”

    莫名的歎息一聲,他拉開睡袍的細帶,優雅的將袍子扯開,剝離,露出他如玉般透明的肌膚,看的周圍的舞姬臉紅心跳,大咽口水。

    可下一刻,他那不冷不熱的話卻令她們稍沸騰的心極速冷卻了下來,冰凍至零下數十度……

    “跟了本殿下幾年,也算是有苦勞。既然靈兒你喜歡這袍子,那本殿就成全你,讓你裹著它上路也算是不枉我們主仆一場了。”

    空氣登時冷凝,不用點破,她們自然明白上路是怎樣一個上法。

    似乎難以置信剛不久才與她纏綿的人轉眼間就變得如此絕情,她呆呆的抬頭看著那張臉,那張永久被金屬蓋住的臉,突然有一股衝動,想掀開麵具來看看,麵具下的臉究竟是如何個絕情寡義……

    靈兒連帶著那睡袍被拖出去後,絲竹繼續,歌舞繼續,先前的話題也繼續,似乎一切沒變,也似乎有些地方變了,就比如說,先前討論的話題,舞姬們各個如吃了啞藥般,沒有人再敢吱聲。

    “哦,這麽說你們是不稀罕陪著本殿下一塊去了?”搖晃著醉人的血色酒汁,司寇殤依舊說的不冷不熱,可聽在舞姬們耳中,卻令她們心裏刮起了一陣寒風。

    “殿下饒命!”齊刷刷的,舞姬們無不花容失色的跪地求饒。

    眼神冷冷的瞥著地上的一排舞姬,半垂著眼仰脖飲盡杯中酒,手腕一抖將空杯甩向了她們。

    “滾。”

    如臨大赦,舞姬們如撿迴來一條命似的,慶幸著魚貫而出……

    仰麵躺在榻上,他望著床頂嗬嗬笑了幾聲,忽的臉色一變,一字一字從齒間蹦出: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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