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二年,八月初五日,佛曉。


    夜色正黑,待在京師的權貴們都早早的起床,穿戴整齊。


    一個個神采飛揚,春風得意馬蹄疾。


    因為他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前線來報,薊遼督師洪承疇引薊遼經略楊承應入關,尊奉太子朱慈烺為新君,在山海關外擊敗闖賊。


    損失慘重的闖賊,被迫從京師撤退。


    至於逃去哪裏,他們才不關心,也選擇性遺忘自己投闖的事實。


    他們要去京師的朝陽門,迎接太子迴宮,繼承大位。


    天剛亮,朝陽門外已經匯集了很多人,翹首以盼。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來了!」


    眾人趕忙下跪。


    然後他們聽到整齊的馬蹄聲和腳步聲,連綿不斷。


    眾人頭壓得更低。


    楊承應騎著馬,舉目望去,就看到一頂頂烏紗帽,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這幫人真是沒有一點長進。


    等楊承應策馬到朝陽門外時,眾人抬起頭來,看到騎在馬上的竟然是楊承應,都吃了一驚。


    太子哪去了?ap.


    他們攛掇著陳演詢問。


    身為首輔的陳演,沒法子隻得大著膽子問:「周王,請問太子在哪裏?」


    「什麽太子?我沒看見。我隻是聽聞君父遇害,特率軍前來為君父報仇而已。」


    楊承應說完,掃視全場,發現了禦鑾。


    原來他們以為他是帶著太子一起來京師,所以安排這玩意兒。


    這下,群臣都尷尬了。


    楊承應身為外藩,他們跪著算怎麽迴事,但是想起身,卻發現楊承應身後有大軍。


    還是陳演急中生智:「周王殿下功德魏巍,不在周公之下。我等聽聞遼東軍入京,更是喜極而泣。請周王受我等一拜,拜謝周王驅逐闖賊,再造大明。」


    群臣立刻有了台階下,異口同聲的叩謝。


    楊承應卻不買賬:「先帝陵寢何在?」


    「在……在沈妃墓中。」陳演低聲迴答。


    「領我去拜謁。」


    楊承應也不下馬,冷聲命令道。


    陳演一臉震驚,但看楊承應身後的兵馬,隻得壓住心頭怒火,主動在前帶路。


    沈妃是崇禎一個不受寵的妃子,連封號都沒有。死後,崇禎又感覺憐惜,下詔給她修了個墓。


    隻是崇禎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需要它。


    李自成聽從太監王德化的請求,將崇禎用較好的棺材重新收殮安葬在沈妃墓。


    不過,這個墓有點擠。


    除了墓本來的主人沈妃外,還有崇禎、周皇後、田貴妃。


    楊承應到了沈妃墓,隻看到墳塋就下了馬,偷偷倒點辣椒水在手心裏,然後抹在眼角。


    「嘶……」楊承應倒吸一口涼氣,真辣!


    隨後,連跑帶爬的奔向沈妃墓。


    並且大喊:「我來遲了!陛下啊,我在遼東聽聞農民軍殺來,心急如焚。點兵點將,沒想到還是來遲一步哇……哇……哇……」


    隨行的大臣們都懵逼了。


    說是祭奠,在君父靈位前,居然一口一個「我」,還不稱唿李闖是賊軍,居心叵測。


    最令人氣憤,還是楊承應在墓前看著哭得很傷心,但始終是站著的姿勢。


    聰明一點的大臣,趕忙陪著哭。


    都什麽時候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楊承應前途不可限量,還不趕快表達忠心。


    笨一點的也發現貓膩,趕緊跟著哭。


    終於,哭聲一片。


    陳演看哭得差不多了,趕忙上前,勸楊承應:「逝者已矣,周王要保重身體,我等還要仰賴周王,消滅賊軍,還天下太平。」


    其他大臣也紛紛開口勸。


    楊承應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心裏在想,這辣椒水太刺眼,一邊擦淚一邊問:


    「大行皇帝的三位皇子何在?」


    眾臣麵麵相覷。


    陳演道:「大行皇帝曾將三位皇子托付給朱純臣,不料被太監出賣獻給闖賊,並安置在朱純臣家。朱純臣先是被闖賊害死,闖賊又從京師撤離,三位皇子下落不明。」


    聽了這話,楊承應眼神一凜:「連皇子都保護不了,你身為內閣首輔是幹什麽吃的!」


    「我,我……」陳演被嚇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來呀!」楊承應一聲令下,數名侍衛出列,「將這個毫無用處的陳演拘押大牢,聽候發落。」


    侍衛上前,摘掉陳演的烏紗帽,扔在地上,然後要把他拖走。


    陳演高聲道:「我無罪!」


    「你連太子都保護不了,還敢說無罪?」楊承應轉臉向崇禎墳墓抱拳說道,「我今日就要當著大行皇帝的麵,誅殺你這等誤國誤民的庸臣。」


    一聽到「誅殺」二字,陳演腿軟了。


    「來呀,將陳演拉下去正法,首級獻給大行皇帝。」


    楊承應一聲令下,陳演就這麽當著群臣的麵被拖走,找個比較隱蔽的地方砍了。


    群臣麵露驚懼,知道這迴是遇到硬茬了,上來就殺首輔大臣。


    他們聽到楊承應又喊:「周奎何在?」


    「我……在。」周奎結結巴巴的出列,一臉驚恐。


    「大行皇帝曾募集餉銀,請問你貴為國丈,捐銀多少?」


    「捐銀一萬兩!」


    「嗯?」


    「捐……捐銀五千兩,另有五千兩是皇後所賜。」


    「那麽,李自成從你那裏得到多少?」


    「這……這個嘛。」


    「說!」


    「五……五十六萬兩。」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你周奎就是這個妖孽,來呀,給我拖下去砍了。」


    侍衛聽命行事,上前押住周奎。


    周奎大喊:「我是皇後娘娘的父親,你無權殺我!」


    「請問皇後何在?」楊承應反問。


    周奎心頭一震,再也說不出來。


    楊承應拍了拍手,幾名侍衛抬著一口大箱子,擺在墓前。


    「你們身為大明的臣子,卻卑躬屈膝投降了大順,然後又偷偷給我寫信。」


    楊承應掀開箱子,「在明不忠於明,在順不忠於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留著就是禍害世人。」


    恭順侯吳惟英、田貴妃之父田弘遇、輔臣劉宇亮……凡是寫過投降信的,都被揪出來一一處決。


    其宗族家人全部發配廠房,服徭役終身。


    首級則獻到墓前,很快血水把墓前的土地都染紅了。


    很多大臣都嚇得渾身發抖,有的甚至失禁。


    楊承應聽著哭聲,心中卻是十分澄明,一個全新的世界將在腐朽的哭聲中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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