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應身處遼東半島,別說薊鎮,連越過遼西和蒙古接觸都辦不到。


    但他還是用自己的手段,知道一點蒙古的情況。


    那就是買馬。


    通過薊鎮從蒙古人手裏買馬,再通過船隻運往金州鎮。


    買的數量不多,一方麵是為了不引起明廷注意,另一方麵是成本有點高。


    李朝的馬,數量也不多,勝在便宜。


    通過買馬這一件小事,楊承應已經注意到薊鎮的防禦情況和士兵情況。


    四個字形容,一塌糊塗。


    作為金州鎮的總兵,好心提醒就行了,說多了,反而引起懷疑。


    由於又和袁崇煥就細節商量許久,楊承應直到戌時一刻才離開錦州。


    本來袁崇煥留他過夜,明天天亮再走,但他心裏不放心,借口治下事務繁多,坐船返迴蓋州。


    袁崇煥也不好挽留,便送他們到碼頭。


    等船出了海,一直沒有說話的閻鳴泰忽然問起一件事。


    “先生,這麽想知道我的錢從哪裏來?”


    楊承應一臉微笑,用戲謔的眼神瞅著閻鳴泰。


    “我純粹是出於好奇。”


    做過薊遼總督的閻鳴泰,知道要錢的不容易,感慨說道:“楊帥有所不知,我為了問戶部要錢可是絞盡腦汁。”


    “大明朝富有四海,卻連士兵的餉銀都付不起。”


    楊承應說道:“這第一是收的方法不對,第二是收的人不對。”


    “願聞其詳。”


    “地稅該收,課稅也該收,可是朝廷對於有功名的人不收,導致很多土豪劣紳就讓族中學子拚命考試,甚至買個功名在身,請問這錢能收上來嗎?”


    “確有道理,然後呢?”


    “皇族吃了那麽多,卻給了國庫多少?還有,鹽引怎麽能給藩王那麽多,如果收迴土地和鹽引,請問能得多少錢!”


    “我明白了。”


    閻鳴泰恍然大悟。


    在金州鎮按地收稅,一畝地收多少銀子,怎麽個收法都有詳細的規定。


    地稅一次性收完,既能減少因收稅過多而出現中飽私囊等情況,也避免了財務上的混亂。


    更重要的是,能讓百姓有錢有糧買東西,促進了市場的發展。


    另一大項是鹽稅,兩大鹽場牢牢握在楊承應的手中。產的鹽質量好,價格公道,從根子上打擊了私鹽的販賣。


    第三大項是商業稅,這包括收走私船的過路費和官營大廠的錢、糧行、布行等商業稅進帳不少。


    官營大廠如紡織廠,肥皂廠等都進帳很多。


    有了這些錢,楊承應的口氣才很大,一開口就給一百五十萬兩。


    “你這一次去遼西,除了和袁督師見麵,恐怕也有結好遼西諸將的意思吧。”


    閻鳴泰到底老奸巨猾,慢慢看穿了楊承應的心思。


    “我有結好嗎?我可是一句話都沒和他們說。”


    楊承應還在裝傻充愣。


    閻鳴泰嗬嗬地笑了起來:“可你走的時候,遼西諸將看你的眼神都不對了,一臉的崇拜之情。”


    “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賣命,誰不想得到應得的東西。”


    楊承應無奈地說道。


    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也隻有一個王朝的末期能幹得出來的事。


    閻鳴泰見楊承應不承認,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迴到金州鎮,已是九月下旬。


    到了之後,楊承應立刻讓主管賦稅的尚學禮拿出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運往遼西。


    袁崇煥收到銀子,是十月十二日。


    “駙馬與傳聞中的差別好大,叫人難以置信。”


    麵對一箱箱白花花的銀子,袁崇煥不由得感慨萬千。


    以為楊承應會借口拖延,或者是分批運來,萬沒想到是一次性運來這麽多。


    “有了這些銀子,咱們就可以買馬、購置軍械。”


    何可綱興奮地說道:“來自川湖的弟兄也可以不用擔心挨餓。”


    “是啊。”袁崇煥忽然想起一件事,提醒道:“快告訴寧錦的弟兄們,千萬別把此事傳出去。”


    “為何?”何可綱不解。


    “一來,會讓朝廷顏麵無光;二來,會給楊駙馬帶來危險;三嘛,下次再借也好開這個口。”


    “哦,好的,屬下這就去說。”


    何可綱趕緊下去,提醒那天參會的將領。


    正說著,出使烏梁海部落的劉澤清迴來了。


    “情況如何?”袁崇煥忙問。


    “迴督師,情況不太妙。”


    劉澤清皺眉道:“蒙古遭到白災,牛羊凍死無數。首領蘇布地委婉地希望大帥能為他們提供一些糧食,度過白災。”


    白災,一般指的是雪災,由於長時間大規模量降雪以至積雪成災。


    蒙古的內喀爾喀已經消散,察哈爾的敖漢部、奈曼部也歸附了後金。


    在林丹汗的壓力下,喀喇沁有投靠後金的危險。


    拉攏勢在必行,於是袁崇煥提筆上表給崇禎。


    臣袁崇煥謹奏:虎墩兔汗林丹先吞炒花,再吞卜失兔,拱兔也被建虜消滅。大明塞外局勢大變,藩屬已經沒有了。臣與楊承應雖能抵擋東邊建虜,但如果皇太極趁虛收編朵顏衛及其他順義王殘部,借道於朵顏衛、甚至借道於卜失兔殘部,將薊遼戰線往西打穿,建虜很可能會在薊鎮、宣府和大同等方向犯邊。


    當年對喀喇沁和烏梁海的撫賞數額,大部分都在喀喇沁。如今喀喇沁各部首領都已北遷,不再居住在薊鎮塞外。而留在塞外的,隻有烏梁海各部首領。他們在戚少保時代受撫賞,銀兩不過幾百兩,花費也不大。


    烏梁海部落中,可以隻針對勢力最大的蘇布地進行撫賞,這樣更可以花最少的錢辦成大事。懇求陛下恢複對蘇布地的撫賞,同時開放互市,資助朵顏衛米糧。否則朵顏衛倒向建虜,則薊鎮就危險了!


    這一封奏疏送到京師,卻如泥牛入海,沒有一點的迴音。


    立誌於中興大明而勤政的崇禎,不會沒有看到。


    他之所以沒反應,是因為此時有一位仁兄提出了:“林丹汗表示,願意和大明一起討伐建虜。”


    這個人是誰呢?


    當然是咱們的老朋友——前薊遼總督,現任宣大總督王象乾。


    這位靠撒錢撒出“威震九邊”威名的宣大總督,在崇禎授意下和林丹汗議和,議定歲賞八萬一千兩銀子、市賞馬價銀三十二萬兩。


    崇禎死活不同意,隻肯給歲賞八萬一千兩銀子。


    這麽拉扯著,搞得崇禎沒有精力管東邊的事。再加上,林丹汗的許諾,讓崇禎沒太在乎袁崇煥的上奏。


    這可讓袁崇煥急壞了。


    為了打探情況,他於十一月中旬,親自前往高台堡召見烏梁海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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