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開始,自本大汗以下都要節衣縮食,與全國所有百姓共渡難關。”


    皇太極一臉嚴肅地說道:“誰要敢違反,休怪本大汗刀下無情。”


    別說站在階下的小貝勒們想不明白,就連坐在高位的其餘三大貝勒也想不明白。


    心直口快的阿敏,當即說道:“大汗,如果按照大汗的話做,我們這一年半載該如何出征打戰!


    還有收編敖漢部不也要糧食嗎?”


    “以現在的情況如何打仗?”


    皇太極有些痛心疾首:“如果年年這樣下去,老百姓不是餓死就是當賊,我們拿什麽打仗。


    此事緩一緩再說。至於敖漢部的問題,先挺一挺!”


    看到大汗態度如此堅決,就算是有極個別心中不服氣,也隻能乖乖的遵命。


    是不是皇太極真的要緩一年半載再打仗?


    當然不是。


    他隻是沒想好怎麽破局,在沒一定把握前,不敢輕舉妄動而已。


    冰河期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就在楊承應想方設法撈錢,賑濟百姓;皇太極不顧一眾貝勒反對,開倉放糧;明朝這邊也出了大亂子。


    天啟六年六月初五日,靈丘、渾源州等地發生大地震。


    地震波及京師、天津三衛,宣大等地,壓死壓傷百姓不計其數,連枯井裏的水都變黑了。


    地震和餘震持續時間很長,山東也有波及。


    這讓本就艱難困苦中苦苦煎熬的百姓,雪上加霜。


    去年大旱,史書上隻有三個字“人相食”!


    今年又遭逢地震,而朝廷賑濟無力,直接導致百姓沒有活路。


    不止如此,朝廷還以“平定遼東”為名,加派榷關、行鹽及其他雜項銀兩。


    據督理遼餉戶部右侍郎畢自嚴奏報,天啟五年一年收到遼餉共計499萬3600兩。


    這一數字到了天啟六年,又增加到了558萬7420兩。


    這麽大筆的銀子,沒有一分給金州鎮,連寧錦前線的關寧軍也沒得到。


    而自袁崇煥離任後,關寧軍欠餉四個月之久。


    為得到軍糧,在這一年的六月,關寧軍集體向巡撫畢自肅、總兵朱梅等索要欠餉。


    畢自肅在此之前,已經九次向朝廷申報此事。


    朝廷都不予理會。


    畢自肅的親哥哥畢自嚴官拜戶部右侍郎,都沒有錢給親弟弟,可見真的缺錢。


    那麽多的錢,既沒有給軍隊,也沒有賑濟百姓,到底去了哪裏!


    沒有人知道。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就在當年,陝西澄城縣知縣催收錢糧,被根本無糧可交的饑民亂刀砍死。


    朝廷並不重視這件事,薊鎮兵變,寧遠兵變,蘇州民變都是事。


    何況,饑民戰鬥力幾乎為零,被官軍輕而易舉擊潰,斬首上千級都是件容易事。


    然而明朝忽視了一件事,這些被逼入絕境而造反的農民軍,自然是沒啥戰力。


    但總有一批被大明自己放棄了的官軍,在走投無路之下,開始與農民軍聯合起來。


    原來,在薩爾滸之戰時,明朝抽調不少西軍入遼作戰。


    薩爾滸之戰敗了後,大量敗逃明軍沒有留在遼東,而是以自己的方式返鄉。


    在途徑河南時,被巡撫張我續下令截擊,搜殺明軍潰兵。


    此舉迫使這股力量不得不落草為寇,家裏有親人的就用綽號,沒親人就用本名。


    隨著陝西農民大起義的風潮卷起,這些“種子”散落在農民軍中開花結果。


    其中,就有在陝北和隴東地區落草為寇的——原定邊營逃兵王嘉胤。


    還有流落於陝北西部,原遼陽之戰的西軍逃兵“神一元”。


    他們成為第一批農民軍首領。


    自此,燃燒於明末、一股非常重要的力量農民起義軍,出現了!


    以驍勇善戰、不肯低頭著稱的李自成,此時還在銀川驛當驛卒。


    狡詐兇狠、能屈能伸的張獻忠,也隻是延安府不知名的小捕快。


    當然,這都是後話。


    明廷方麵,之所以不理會,一方麵是因為其統治已腐朽不堪。


    另一方麵是因為天啟皇帝快不行了。


    魏忠賢召集心腹,商量此事。


    “忠賢,陛下的身體已經浮腫。”


    不等坐下,客氏就召集說道:“眼看著陛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得趕緊想法子。”


    之前一直告訴客氏不要著急的魏忠賢,此時不得不認真考慮這件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作為天啟皇帝的寵臣,想要逃避這命運,就必須巴結下一任皇帝。


    然而,天啟皇帝沒有子嗣,下一任皇帝隻可能從皇帝的近支尋找。


    光宗皇帝一共生下七個孩子,成年的隻有天啟皇帝和信王。


    也就是說,下一任皇帝極有可能是信王。


    偏偏信王寵幸的宦官曹化淳、王承恩、高起潛,都和魏忠賢有仇。


    這讓魏忠賢有些不願意信王登基。


    “按照親疏遠近,信王繼位合情合理。”


    霍維華分析道:“如公公惡意阻止,會激怒朝野,招致滿朝反對。”


    他早看出魏忠賢不願意立信王,所以趕緊分析利害。


    “我知道。但曹化淳和王承恩的祖宗王安,是我和客氏弄死的。”


    魏忠賢苦惱極了,“高起潛因為紀用差點喪命,這些人都憋著一口氣要害我。”


    “就算沒有仇,他們來了,我們也得走。”


    客氏開始有些後悔把天啟皇帝的子嗣都弄死,現在手頭上沒有小皇帝可以立。


    她忽然腦子靈光一現,說道:“要不,咱們把魏良卿的孩子弄進宮,就說是皇帝的遺腹子,為保佑平安,所以留在外麵,現在皇帝病重,特迎迴宮中。”


    這話一開口,嚇得霍維華和許顯純一身冷汗。


    他們膽大包天,卻不敢在這上麵動手腳,連想都不敢想。


    客氏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魏公公,這事兒絕對不可以!”


    霍維華急忙道:“偽造皇家血脈,那可是滅九族的死罪。‘狸貓換太子’隻是小說家言,皇帝臨幸都有記錄,這造假牽連太多,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許顯純也道:“如支持信王,事情尚有轉圜。如這樣做,那就是拿全部族人的性命一搏。”


    客氏這才打消了念頭。


    “難道我真的要立信王?”魏忠賢在心裏琢磨,有些痛苦。


    享受過權力的人,最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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