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詔已毀,黃台吉安心不少。


    他和阿敏等人扶著努爾哈赤的靈柩,返迴沈陽。


    這一路上最擔驚受怕的,正是阿巴亥。


    她的三個兒子,執掌兩黃旗,但沒有任何實力和威望,很難指揮得動。


    為了給自己和兒子們一條生路,阿巴亥趁著大隊人馬休息的時候,找到黃台吉。


    “額娘找我來,有什麽事?”黃台吉冷著臉問。


    “四貝勒,我長話短說。”


    阿巴亥說道:“大汗臨終前,有口諭,讓我兒多爾袞繼承大汗的汗位。”


    黃台吉臉上不動聲色:“既然有大汗的遺命,等到了沈陽,額娘可以當眾宣布,我等跪領就是了。”


    昨晚上地上那堆灰,說明遺詔已經被燒毀了。


    除非父汗另外有遺詔,但當時父汗的手已經寫不了字,不太可能另寫一份。


    黃台吉心想,要麽父汗早有準備,要麽就是這個蠢女人在編瞎話。


    “不一定。”阿巴亥有些心虛的說道,“等迴到沈陽,如果四貝勒肯放過我和我的兒子們,我願意做這個證人。”


    言下之意,她直接傳達口頭遺囑,讓黃台吉繼位。


    黃台吉眉頭皺起,怒道:“額娘這話過分了!我再不堪,也絕不接受你的施舍!”


    說罷,他轉身頭也不迴地走了。


    留下一臉驚愕的阿巴亥。


    “我錯了。”她心說,“黃台吉何等自負的人,哪能受得住這種說法。”


    黃台吉走沒幾步,就迎麵遇上了阿敏。


    阿敏問道:“那個妖女對你說什麽!”


    “哼!居然想用口頭遺囑框我,讓我赦免她和她的兒子。”黃台吉道。


    “什麽!這女人……”


    阿敏想了一下,“有她的口頭遺囑,對你順利繼位有好處。”


    黃台吉搖搖頭道:“你知道看對我們有利的,沒看到最大的害處。萬一她臨時變卦怎麽辦?我們遵照還是不遵照。”


    “不能讓她和她兒子見一下麵,這事我去做。”阿敏主動請纓。


    黃台吉感激的點點頭。


    阿敏立刻去布置。


    黃台吉又叫來濟爾哈朗:“大貝勒應該已經到了沈陽,你立刻帶人去見薩哈廉,讓他動員嶽讬、碩讬,請大貝勒出來主持大局。”


    “嗻。”


    濟爾哈朗告退後,騎馬直奔沈陽。


    沈陽城,大貝勒代善府邸。


    正堂前麵,跪著三個人——嶽讬,碩讬和薩哈廉。


    在他們麵前,佇立著一個人——大貝勒代善。


    代善早被廢了繼承權,看到他們這樣,歎了口氣道:“你們既然有備而來,二貝勒和三貝勒是什麽態度,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阿瑪,八叔就是阿敏堂叔第一時間請過去的。”


    薩哈廉說道:“老汗王彌留之際,隨侍在側的就是阿敏堂叔。”


    “阿瑪,至於五叔那邊,您也別擔心。十叔說,他們全力支持八叔繼位。”


    嶽讬隨聲附和道。


    聽到靈柩被老八掌握在手裏,又知道父汗臨終前沒有留下遺命,代善不得不承認是老八贏了。


    “事已至此,我也支持四貝勒繼承父汗大位,帶領我們更上一層樓。”


    代善無奈地說道。


    然而,薩哈廉不依不饒:“阿瑪,那我們希望您能在大汗的喪禮上第一個出麵,提議此事。”


    代善麻了,我生的都是啥兒子,胳膊肘向外拐!


    “你們讓阿敏或莽古爾泰提這件事,和我提是一樣的。”代善鬱悶地道。


    “後金國之中,哪有比阿瑪更德高望重的。”碩讬趕緊說道。


    薩哈廉也補了一句:“他們哪配德高望重的阿瑪附和,還請阿瑪以後金國為重,出麵支持八叔。”


    三兄弟同時磕頭在地。


    代善長歎了一口氣,隻好點頭答應。


    扶靈柩的隊伍,進入沈陽城。


    黃台吉來到父汗生前升座議事的大殿,凝望著那幾層台階上的寶座,越想越氣。


    “父汗,你當年是多麽的不可一世,為什麽臨終的時候要做出這麽愚蠢的決定!你可是偉大的英明汗!”


    話音剛落,阿敏和莽古爾泰信步入內。


    莽古爾泰已經在德格類的勸說下,加入擁護黃台吉繼位的行列。


    “剛才嶽讬差人來報,說大貝勒已經表示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四貝勒繼位。”


    阿敏興奮地說道:“四貝勒,哦不,大汗,以後我等在你的領導下,與大明朝決一雌雄。”


    黃台吉聽這話更加頭疼,嘴上改口稱“大汗”,稱唿卻是你呀你的。


    “我德薄才淺,不適合做大汗。”


    黃台吉一本正經地說道:“還是請二哥出來,我們輔佐他。”


    阿敏和莽古爾泰對視一眼,咋把曹丕那套用在這上麵。


    “這汗位非你莫屬,你就別推辭了。”


    阿敏說道:“要我說,有一個人必須在即位前鏟除。”


    三人心照不宣,那就是阿巴亥。


    阿巴亥自從進入沈陽城,連三個兒子的麵都見不到,頓時心如死灰。


    望著大汗的靈柩,她心裏忐忑不安。


    忽然,靈堂的門被人推開,一眾貝勒們信步入內。


    阿巴亥一瞧,自己的三個兒子都在裏麵,心中一喜。再看四大貝勒的臉色,便知道大事不妙,心中又是一悲。


    但四大貝勒都沒立刻說話,而是盤坐在大汗靈柩前,為他老人家守孝。


    這種無聲的壓力感,讓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四大貝勒都感到窒息。


    入了夜,黃台吉咳嗽了一聲。


    代善身體一抖,臉上流露出為難的表情。


    此前一直沒機會表現,且認命的莽古爾泰,高聲道:“父汗生前沒有留下遺命,但貝勒們推舉製在,二哥作為族長可以推舉一位,擔任大汗,領導咱們。”


    “是啊,現在隻有大貝勒有這個資格帶這個頭。”阿敏隨聲附和。


    德格類、阿巴泰、濟爾哈朗等人聽罷,紛紛盯著代善。


    代善隻好道:“以我之見,老八能文能武,才德冠世,深得父汗器重,貝勒們也都服他,應該由他繼位。”


    眾人一聽,紛紛表示讚同。


    黃台吉忙表示推辭,並且認為這個汗位應該由大貝勒繼任,他們兄弟同心輔佐。


    包括代善在內,那肯聽這話,都一再表示黃台吉繼承汗位是眾望所歸,他們都會鼎力輔佐。


    阿巴亥全程一言不發,隻瞅著自己三個兒子欲言又止。


    “難道父汗生前真的一句遺囑都沒有留下嗎?”


    阿濟格看到母親,有些疑惑地問。


    現場頓時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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