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努爾哈赤攻占廣寧,強行遷徙百姓到遼東,引起了整個遼西的普遍反抗。


    其中,以十三山驛最為激烈。


    他們在遼東大俠楊三的帶領下,數次成功抵禦攻打十三山驛的後金軍。


    導致被剿滅的其他義軍都慕名而來。


    十三山義軍聲名更大。


    努爾哈赤親自帶人圍剿,都失敗了。


    臨行前,努爾哈赤讓代善主持這裏的一切事務,同時指出應該放火燒山。


    然而還是用處不大,最終隻能把敵人圍困在山上。


    雙方這麽耗下去。


    代善心裏有一本賬,等到山上的反賊都餓的差不多,就可以一舉剿滅。


    果不其然,很快傳來消息說,山上不少人啃樹皮,吃樹根。


    得知這一消息,代善確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兵了。


    事實證明,也的確用不了多久,一晚都不到。


    就在紅霞滿天的當晚,義軍開始突圍。


    正在休息的代善,聽到探馬來報,反賊朝著劉興祚防守的方向發起猛攻,不計生死的那種。


    “這是知道我軍兵少,準備放手一搏。”


    沒等代善起床,又一個哨探來報。


    “大貝勒,有一股數量不明的反賊從山上朝我軍衝來!”


    哨探說完就退下了。


    代善趕緊起床,傳令諸將:“不要慌,這一路是牽扯之敵,目的是為朝西逃的反賊爭取時間。”


    他讓諸將穩住陣腳,抵擋這股餓得快沒氣兒的反賊,自己則騎馬率領親衛趕往支援劉興祚。


    還沒走到,一匹探馬來報:“大事不好,反賊從山上衝向南邊去了。”


    “南邊?劉伯漒的地方?”


    代善吃了一驚。


    疑問太多了,怎麽三麵突圍?按理說,一到兩麵就應該是他們的極限。


    是什麽讓他們這麽玩命?


    隻有一個解釋,有人接應。


    代善最先想到的是劉興祚那裏,正攔著通往遼西的路,極有可能遭到明軍從背後的偷襲。


    “快,隨我去支援劉愛塔!”


    代善揚鞭拍馬,帶著親衛飛快地馳援劉興祚。


    他到的時候,現場一片淒慘。


    無數餓得隻剩皮包骨、破衣爛衫的百姓,像發了瘋似的朝劉興祚陣地衝鋒。


    倒了一批又上一批,殺不絕。


    “倒是一幫硬骨頭。”


    代善拔刀出鞘,喝令士兵隨他衝殺。


    劉興祚指揮麾下士兵阻擋饑民,心中雖不忍,但他到底是沙場宿將,不會臨陣對敵時心慈手軟。


    他沉穩的指揮著大軍,看到大貝勒殺到,趕緊策馬相迎。


    兩人隔著一兩步遠對話。


    “遼西方向,可有明軍蹤影?”代善問。


    “沒有啊,某將派了上百哨探,就是擔心這點。”


    劉興祚迴答道。


    “這就奇怪了,敵人怎麽三麵突圍?”


    “不管是幾麵突圍,總是一路實其他路都是虛,北上肯定是一條死路,唯有西邊,和南邊……”


    劉興祚說著說著,心中閃出一個念頭,頓時心驚肉跳。


    代善瞧他神色:“你也想到了!”


    “南麵,大明的水師!”劉興祚吃驚道。


    “我也想到了,如果是大明的水師,遼西也該派軍隊給他們打掩護。”代善百思不解。


    “因為……這支水師並非來自遼西。”


    “不是遼西?登萊水師?”


    “都不是!”


    “是,楊承應的水師!”


    饒是打了大半輩子的仗,代善還是不由得震驚。


    攻打蓋州隻是幌子,楊承應真正目的是接走十三山的百姓。


    這些人經過長期的苦熬,已經培養出驚人的意誌力,又身負國仇家恨,是最好的兵苗子。


    “楊承應曾經用水師轉移百姓,他今天依舊可以!”


    劉興祚深吸一口氣,還是小瞧了對方啊。


    代善一拍大腿,立刻叫來傳令兵,準備下令增強南邊防線。


    這時,探馬飛馳而至:“大貝勒不好了,南邊被反賊突破,博爾晉抵擋不住,特來求援。”


    代善道:“愛塔,你在這裏守著,我去攔截那群反賊。”


    “來不及了。一座山這麽大,他們偏偏選擇了最不可能突圍的方向,證明軍中有內奸,您現在去救隻能望海興歎。”


    劉興祚有些遺憾的說道。


    有內奸!


    代善心裏清楚,劉愛塔直言不諱的說出來,表明他並不是接應的人。那麽隻有——劉伯漒!


    “你在這裏,我去北邊對付那群反賊。”


    代善揚鞭拍馬,飛快的離開。


    一夜過去,喊殺聲才停止。


    天上來了一群烏鴉,呱呱的叫著。


    地上躺著一層又一層百姓,老弱婦孺都有。


    劉興祚一眼望去,滿目瘡痍。


    他騎馬到了中軍帥帳,就看到不少被俘的百姓跪在地上,閉目等死。


    代善衝著一個長相粗獷的人喊道:“楊三,你投不投降?”


    楊三不理他。


    代善快氣死了,南邊有大量的百姓坐船離開。想抓劉伯漒,人家早跑了。


    劉興祚剛到還沒問候,就看到士兵扭送一個清瘦的漢子來到中軍帥帳。


    “這是叛軍另一大魁首,畢麻子。他在南邊斷後,被博爾晉將軍抓住。”


    押送那人的將領稟報。


    代善笑道:“好啊,沒跑掉最可惡的兩個人。”


    接著,他問畢麻子:“投不投降?”


    得到的迴答,和楊三的一樣。


    “把他們推出去,斬首!”


    代善把手一揮。


    楊三這時開口了:“畢兄,你那邊的百姓是否逃出?”


    “已經逃出去一大半。”畢麻子從容的笑道。


    “你我兄弟一場,今生能死在一起,是人生一大樂事。”楊三說罷,哈哈大笑。


    “我也一樣。”畢麻子笑道。


    兩人被後金士兵推出去,於荒野斬首,首級高掛轅門。


    隨他們一起赴死的,還有一群被俘的百姓。


    代善怒道:“這一次讓他們逃掉這麽多,被楊承應訓練後,絕對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不止如此,我感覺我那邊有逃脫的,至少三四千人。”


    劉興祚低頭抱拳說道:“請大貝勒治罪。”


    代善擺了擺手道:“那麽大一片區域,又擔心明軍偷襲你的後方,走脫個把人算不了什麽大事,我這裏也有漏掉的。”


    “謝大貝勒恩典。”劉興祚躬身行禮。


    代善歎了口氣:“隻希望嶽讬那邊別出事,不然我迴去要被老阿瑪一頓臭罵。”


    劉興祚卻覺得這一頓罵,大貝勒要挨。


    最終沒好意思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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