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晉,字明初,號岵雲,河南浚縣人。萬曆二十年進士,如今以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經略遼東薊鎮天津登萊等處。


    但他實際管轄的區域,隻有山海關和遼西。


    薊鎮是薊遼總督王象乾在管轄,登萊等地包括金州鎮都歸登萊巡撫袁可立。


    名義上王在晉管著金州鎮,所以楊承應寫幾份邸報,其中一份就交給了王在晉。


    王在晉得知自己麾下的千戶被楊承應扣下,也不太在意,少了一個千戶多大點事。


    但楊承應的邸報,引起他的極大興趣。斬首二百級旗丁,這軍功挺不錯的。


    幾乎與此同時,義州送來另一則好消息,敖漢、奈曼部落的首領小歹青與建虜交鋒,互有勝負。


    “哈哈,果然有效果!”


    王在晉高興地說道:“我通過撫賞林丹汗,使蒙古的敖漢、奈曼部落出兵,差點收複義州。”


    說罷,他提起筆來,就想向朝廷報捷。


    “王大人,這件事有些蹊蹺。”


    寧前兵備僉事袁崇煥潑了一盆冷水。


    “能有什麽蹊蹺?”


    王在晉說道:“小歹青在邸報上說的很清楚,他與建虜激戰一場互有勝負。”


    “可是義州還是丟了,不是嗎?”


    袁崇煥繼續潑冷水,“無論他奏報寫的如何天花亂墜,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這話,王在晉可不愛聽。


    他甚至覺得袁崇煥是死腦筋。


    “問題不能這麽看。”


    王在晉說道:“你想,蒙古人率軍攻打義州,這是一個好的開始,隻要我們撫賞得力,蒙古人還會繼續替我們打建虜。”


    “既然是撫賞,那也應該直接給小歹青,而不是給林丹汗。”


    袁崇煥說道,“我早聽說林丹汗徒有大汗之名,根本沒有能力號令小歹青等部落首領。”


    王在晉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挑戰我的撫賞政策,認為不應該給予林丹汗撫賞。薊遼總督王大人都覺得沒問題,你居然有問題。


    於是,他不聽袁崇煥的勸說,執意上奏朝廷,向朝廷申請一百萬額度的撫賞金額,目的是哄騙蒙古各部落繼續對後金用兵。


    京城,皇宮。


    “大捷,大捷……”


    魏忠賢捧著邸報,一路小跑,一邊喊著來到天啟皇帝做木工的地方。


    “大捷?”朱由校好奇地問道:“什麽大捷?”


    “啟奏陛下,金州鎮在鎮江堡大敗奴兵,斬首三千兩百級,策反鎮江堡中軍陳|良策等在內三千兵丁,俘虜了建虜的大將佟養真等數人。”


    魏忠賢說著,把邸報高舉頭頂,等待皇帝的翻閱。


    “真的?!”朱由校趕緊放下刨子,拿過邸報仔細閱讀,不時地點了點頭。


    遼西兵敗後,糟心事一大堆都快把天啟皇帝煩死了,金州鎮就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看完邸報,朱由校激動地道:“好啊,楊承應果然沒有辜負我對他的信任。先用大炮轟,再設伏兵圍殺兵困馬乏的奴兵。這麽簡單的事情,別人怎麽就做不到。”


    魏忠賢也不懂,隻好陪著笑臉。


    這計策看似簡單,其實對士兵的訓練要求很高。


    打個比方,如果把當時放炮部隊換成彭簪古的火炮部隊,後金的傷亡還會上個台階。


    因為彭簪古麾下的火炮部隊在孫元化的調教下,已經熟練掌握了火炮射擊和校準技術,放炮打得準。


    而楊承應這支放炮部隊,是臨時組建起來的,能不因為裝填火藥出錯而炸膛,都已經很不錯了。


    趁著天啟皇帝高興,魏忠賢又拿出另一份奏本。


    “陛下,這是薊遼經略王在晉的奏本。他在奏本裏說,蒙古人被銀子打動了,派兵攻打義州。


    雖然沒有成功,但也說明這個方法是可行的。因此想向陛下申請一百萬撫賞,不知陛下聖意如何?”


    “什麽?一百萬兩!”


    朱由校一屁股坐在龍椅上,“他這是搶劫吧?我上哪兒給他湊一百萬兩!”


    “陛下,王在晉雖然有獅子大開口的嫌疑,不過蒙古人偷襲義州也是事實,如果不給與賞賜,說不過去。”


    魏忠賢恭敬地說道。


    “錢就這麽多,如果給了王在晉,那麽金州鎮的首級銀子,該怎麽辦?”


    朱由校有些為難。


    “陛下,楊承應可是有錢得很啊。他私下給士兵每月一兩三錢的月餉,一斛米的糧餉,四季各有衣服一套。


    而且朝廷已經撥給他二十四萬兩內帑,再給金州鎮賞賜似乎說不過去了。


    不如把錢給王在晉,讓他撫賞蒙古人。”


    魏忠賢的主意,朱由校聽了覺得十分在理。


    於是,朱由校下旨,給八萬兩額度的撫賞銀子,由薊遼總督王象乾和薊遼經略王在晉自行商議,該給誰錢。


    至於金州鎮,朱由校隻是下旨勉勵,並說以前給你二十四萬兩的餉銀,這次就不賞賜了。


    這可沒把楊承應鼻子氣歪了。


    二十四萬兩白銀,那是金州鎮將士的餉銀,是工資。


    殺敵斬首所得首級,換來的錢是賞賜。


    哪有把工資當賞賜的呀!


    別的不給,兩百旗丁的首級錢總得給吧?


    楊承應看了半天,詔書隻字未提。


    “首級的錢,一分不給!”


    吳三桂鬱悶地說道,“咱們拚死拚活,最起碼把消耗的彈藥錢給補點吧。”


    “給什麽給,一看就知道這是某些人的餿主意。”


    楊承應站起身來,望向帳篷外:“他們都認為我有錢,所以不給我錢。”


    帳篷外是巡邏的士兵。


    這裏位於鐵山,背靠著皮島。大量百姓都暫時待在皮島,士兵待在鐵山。


    目的自然是把士兵和百姓分開,避免發生軍紀不嚴的事。


    自己麾下士兵,楊承應倒是不用擔心,擔心陳|良策和新歸附的明軍士兵,他們無法執行軍紀。


    “現在怎麽辦?”吳三桂問。


    “涼拌。這次隻能算在自己的賬上,先把獎賞發下去。”


    楊承應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好在,即將有十萬兩的進帳……”


    吳三桂話沒說完,就被楊承應用淩厲的眼神製止。


    祖天弼訓斥道:“三桂,有些話爛在肚子裏,絕對不能隨便說出去。”


    “是,我知道錯了。”吳三桂懊悔不已。


    “下不為例。”


    楊承應長籲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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